话落,搭着青鸢的手,缓缓站起身来,微活动了两下脖子,才又道:“我们回水榭里去吧。出来散荡了这么久,祖母和父亲也该等急了。”
青鸢淡笑着应了一声“是”,就扶着凤舞缓缓往水榭正门处走去。
这晚宴是为了迎凤舞回东阳公府而设,身为主人公,她可是万万不该离席过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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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昊是东方烨与永乐长公主最小的嫡子,又是新登科的文状元,娶的还是正值圣宠的宁寿伯的嫡三女,这送嫁宴和迎娶宴自然操办得极是风光隆重、热闹喜庆。
尤其是绕城之礼,高头大马上的俊雅新郎倌,奢华的大红花轿,还有长长的嫁妆队伍,引得满京华百姓齐齐围观。光沿路散的喜糖和喜钱,就比寻常百姓人家一年的全部花用还要多。
待新郎新娘送入洞房之时,天太君微红着眼眶,轻抚着凤舞的手,笑叹道:“如今昊儿也成亲了。你们兄妹都成了家,你母亲在天之灵,也能瞑目了。”
凤舞看了看正高兴的与宁寿伯说话的东方烨,也慨叹道:“父亲今日也是极高兴的。三哥成了家,父亲的心事又了结了一桩。”
天太君赞同的点了点头,笑着期盼道:“等昊儿媳妇生养下嫡子,老婆子也就再无牵挂了。”
次日一早的敬茶之礼,童雪梦表现得很是大方得体,让天太君满意的不住点头,连夸东方昊眼光好,一眼就相中了这样好的媳妇。
高夫人却一改在席氏和凌氏敬茶礼上的和蔼可亲,神色淡淡的喝了儿媳茶,虚应了几句话,就赏了红包,不再多言了。
东方烨看了高夫人一眼,神色中虽显出不满,却并未多言,只嘱咐东方昊趁尚未入朝为官,多在家里陪陪妻子。
天太君到底年迈了,昨日闹了一整日,夜里又没有睡好,就显得有些精神不振。只略说了几句家常话,又叮嘱席氏和凌氏好好照顾童雪梦,就挥手让众人散去,然后在华嬷嬷的搀扶下,回佛光轩去歇息了。
东方烨和东方景、东方晨也回房换了朝服,赶着去上班、当职了。高夫人身为婆婆,本该留新儿媳说些体己话,可只说要回去照看病中的东方安,就带着凤蕊回了福云轩。
还是席氏和凌氏机警,亲热的拉着童雪梦说了会儿话,就与凤舞一道,受东方昊和童雪梦之邀,到昊雪轩去喝茶、说话。
因看见童雪梦的不安,凤舞当着席氏、凌氏的面,笑着安抚道:“不必在意夫人,只要祖母和父亲喜爱你就好。”
坐在一旁的东方昊也跟着冷哼道:“大妹妹此话极是。她既然为上不尊,咱们当小辈的,也无需太过礼让,面上过得去就好。”
童雪梦闻言一怔,见席氏和凌氏只淡然喝茶,并无异样表情,方明白过来,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却想,出阁之前,祖母嘱咐她的话,看来是真的。高夫人在东阳公府不过挂着国公夫人之名,倒是一点儿不受看重的,她无需担忧不得婆婆的喜爱。
不过高夫人在敬茶礼上的表现,虽让东方昊很是不满,却也提醒了他,该趁如今空闲之时,将家里诸事对童雪梦逐一交代清楚。以免他入朝为官,忙碌起来后,小妻子在府中两眼一摸黑,不知该如何说话、行事。
于是,在席氏、凌氏和凤舞辞去后,东方昊就挥退了屋中伏侍的丫鬟,拉着童雪梦进了内室。揽着她在床榻上躺下,温言柔语的细说些府中的诸人诸事,并提点小妻子哪些当小心注意、哪些却不需在意。
几番话听下来,童雪梦心里倒真是松了口气。虽然都是爵位权贵世家,且东阳公府比宁寿伯府尊贵了几等,可内里却比宁寿伯府简单许多。
左右不过是孝敬好天太君,与席氏和凌氏和乐相处,再与东方昊维持住夫妻恩爱,就不需再未旁人别事忧心在意了。
至于最受宠的小姑子凤舞嘛,她们在闺中就是感情极好的姐妹,如今成了姑嫂,情谊自然比以往又深了一层,更是不用担忧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更晚了!!!帝都大雨,甚是凉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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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公主犯妒
凤舞带着小明洛在东阳公府住了整整十天,直到七月十五才回到了易府。
韦嬷嬷一面催着丫鬟们收拾整理行李,一面扶着凤舞在西暖阁的炕榻上坐下,奉上香茶,请她歇息。并趁空将这十天里府中诸事一一回禀仔细,又笑道:“大姑太太给大表姑娘请了新的教引嬷嬷和针线娘子。婆子以按太太的吩咐,将冯嬷嬷和黄娘子送去了寒雪轩,请她们教导二表姑娘。二姑太太很感激太太惦记着二表姑娘,说等太太回来了,要亲自备礼来谢太太呢。”
凤舞不在意的笑了笑,喝了两口茶,才又问道:“大姑太太虽迁居京华已有近两年,可仍算得上是人生地不熟。这教引嬷嬷和针线娘子,她是从何处寻来的?”
韦嬷嬷冷笑了两声,才回道:“听说是张太太举荐的。不是婆子瞧不上大姑太太的行事,只是大姑太太的行事太过不讲体面了。头一次听说求亲家太太介绍教引嬷嬷和针线娘子,来教导自家姑娘的。知道的是大姑太太没有门路,不知道的以为大表姑娘不得亲家太太的心,需由亲家太太请的教引嬷嬷和针线娘子,重新教导大表姑娘呢。”
凤舞不悦的皱了皱眉,烦燥的道:“随她去折腾吧。总之,往后陈家之事,易家不出面。对外的口风也严谨一些,本郡主没有不待见陈易氏,可也没有与陈易氏多亲厚。本郡主的话只有一句,陈家是陈家,易家是易家,亲戚归亲戚,可也亲不成一家。”
韦嬷嬷忙陪笑着应了一声,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去料理与陈院明面暗里的来往。凤舞的意思,她心里明白。陈易氏是易家的女儿,亲戚关系在那里放着,撇也撇不净。但是关系归关系,情分归情分,关系撇不净,情分却能撇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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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八月,易府里忙着张罗中秋佳节之事。远在东疆的易子轩,又派了小队士兵送了中秋节礼回京华,还另为东阳公府也备了一份。随行同来的,还是卫东送安信伯府的中秋节礼。
女婿惦念岳家,代表的不仅是对妻子的看重,也代表着对岳家的尊敬,顾全的是妻子的脸面和岳家的体面。天太君、东方烨和凌二太太自然脸上有光,也对出嫁的凤舞和小凌氏更为放心。
而随着易子轩给凤舞的家书同来的,还有一封黄莺的亲笔书信。两封书信里都提到了同一件事:东疆两个同僚送了两个美姬给易子轩为侍妾,易子轩顾念同僚颜面,当场并未拒绝,却在次日验明处子之身后,赏赐下嫁妆,配给了军中尚未成亲的两个年纪略大的有功兵士为妻。
黄莺在书信里写得清楚:经此事之后,想观望着往镇东将军府送美姬的官宦商贾之家,都暂歇了献美的念头。
黄莺书信里禀报此事,是为了让凤舞安心。而易子轩的家书里写了此事,表明的不仅是对凤舞的夫妻情意,还有他坦荡的心怀。
这让凤舞心喜的同时,也感到非常的欣慰。必竟,坦诚和信任是夫妻相处之道中,最重要的两点。易子轩能顾虑到这两点,就证明他还是把她这个妻子放在心上的。
韦嬷嬷闻得此事后,也松下口气,笑道:“太太可以安心了,看来老爷心里还是惦记着太太的。”
凤舞只笑了笑,却并未再多言。她虽然感到欣慰,但还不能完全的放心。易子轩此举,只能安她一时的心,却安不了一世的。男人嘛,总是不能百分百靠得住的。他此时将她放在心上,可不代表他一辈子都能将她放在心上。
人这一辈子,日子总是要慢慢过着看的,谁也猜不出未来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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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三太太的生产之期本在八月末,可因着暑气闷热,导致胎显不稳。再因着中秋佳节一折腾,偏赶着八月十五的下晌发动起来。正值中秋佳节,现请产婆和御医定然波折,又加上早产本就凶险,华三太太可着实吃了一番苦头。
身为大嫂,凤舞虽然不必进产房去帮忙,可也免不了守在华院相陪。华杰堂堂武将,见惯了生死血海,可还是急得在正厢廊下来回的转。燕磊先时还劝了几句,后来见劝不住,也就索性不再劝了。
华三太太足折腾到四更时分,才生下了嫡长子,好歹是母子平安,众人都松下口气。凤舞向华杰和华三太太道了喜,又叮嘱了华三太太几句月子里要注意休养的话,就疲惫的回了忘忧轩歇息。
本想着可以睡到自然醒,好好的补一补眠。可谁知才到辰时末,韦嬷嬷就唤醒了她,并急着回禀道:“太太醒醒吧。宫里太后传了旨,召太太进宫,说有急事。”
凤舞睡眼惺忪的坐起身,边揉着发晕的头,边不耐烦的皱眉问道:“知道是何事吗?”
韦嬷嬷左右看了看,见只有青鸢在给凤舞挑要换的衣裳,才凑近了凤舞,小声回道:“只知道是玉安公主出了事,详细的就不清楚了。”
凤舞一听说是玉安公主之事,忙惊得清醒了过来,一面掀被下了床榻,一面连声催着沐浴、梳洗和更衣。
待一切都收拾妥当,凤舞只草草的用了几口早饭,就带着蓝星和橙玉急着往宫里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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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玉安公主之事,闹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有几分难以收场。
原来昨晚玉安公主随驸马回隔壁的北平公府赴中秋家宴,家宴只过了一半,玉安公主就觉得身子不适,提早回了公主府休息。公主退了席,这家宴也就自在了许多,驸马一时贪杯,回公主府时已满是醉意。
因知道玉安公主虽喜饮酒,却最厌醉酒。所以驸马回了公主府后,不敢直回主轩,而是选去了书楼。打算沐浴一番,洗去了身上的酒气,再回主轩去休息,省得惹玉安公主生气。
可谁知这沐浴却沐浴出了一场香艳情…事。驸马因醉酒而起性,在沐浴之时,幸了伺候的随侍丫鬟。那丫鬟是自幼伏侍驸马的,早在公主尚未进门之前,就已由北平公府的老太君作主,给驸马收为了侍妾。
玉安公主与驸马成婚尚不足一年,正是新婚燕尔之时,驸马自然没有动过去临幸侍妾的心思。只是昨夜里犯了性,就与那丫鬟在浴中鸳鸯了一回。可也不知是醉糊涂了,还是应了“小别胜新婚”和“妻不如妾”一说,这一幸倒让驸马幸上了瘾。沐浴过后,二人竟又转进内室里去恩爱缠绵。
早在驸马回府之时,玉安公主就收到了消息。得知他去了书楼,便猜到他是知她厌酒气,去沐浴了。之前驸马外出赴宴,回府后,总会先去书楼沐浴一番,再回主轩的。因此,玉安公主也没有在意,只卧床等驸马回来。
可等到了深夜,仍不见驸马回主轩,玉安公主心里犯了疑,带着随侍宫女寻去了书楼。于是,就上演了精彩的捉奸在床的大戏。玉安公主一怒之下,当众打骂责辱了驸马不说,还命侍卫杖毙了那侍妾,并连夜回了宫里。
一夜之间,后宫和北平公府都闹翻了天。北平公府老太君和北平公连夜捆了驸马,母子三人同进宫里去请罪。只是被妻子当众责辱,驸马心里怒气难平,不过是顾虑家族荣辱和全北平公府的性命之忧,才忍气请罪罢了。
后宫里,太后和皇后虽然心疼玉安公主,可驸马酒醉幸了侍妾,也不是天大的罪过,到不了和离和处斩的地步。况且,玉安公主位份尊贵,本可以很妥善周全的处理此事,却惹出这么大的一场风波,还闹得夫妻间起了隔阂。
太后和皇后同为女人,想事情自然会偏着玉安公主。可秦明帝却是男人,又坐享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自然不觉得驸马幸了侍妾有何过错。反而觉得玉安公主仗着皇室天家女儿,娇纵蛮横的在婆家而小性子,私下里很是斥责了一番。
只是公主和天家的颜面总要顾的,恰巧玉安公主被诊出怀了两个月的身孕。于是,秦明帝以驸马不体谅公主和公主不敬驸马之由,当着太后、皇后和北平公府老太君、北平公的面,各斥了玉安公主和驸马一番,算是各打五十大板。
本来秦明帝作了主,这事就算是揭过去,大可不必再提了。可偏偏玉安公主犯了小性子,非要留在后宫里养胎,不肯回公主府去。驸马恳劝玉安公主随他回公主府,却遭到玉安公主的回绝,心中本就未消的怒气更盛,再不肯伏低作小的求第二回了。
玉安公主又觉得太后和皇后不护着她,不仅不听太后和皇后的劝解,就连面也不肯见了,只躲在寝宫里生闷气。太子妃又远在温泉行宫休养,太后和皇后只得动了请凤舞进宫劝解玉安公主的心思。想着玉安公主点了头,再叫驸马入宫去送个台阶,小俩口就能团团圆圆的回公主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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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别说玉安公主,就是凤舞心里也犯厌。可常言道:宁拆十座庙,不坏一门亲。况且,玉安公主正身怀有孕,秦明帝又明显不会为着妻妾之由,同意下旨和离。必竟玉安公主和驸马成婚尚不足一年,皇室天家丢不起颜面,尤其玉安公主还沾着“妒”字。
因此,凤舞也没有费心劝解,见了玉安公主之后,只淡然的问道:“你真的想和离吗?还是想与驸马白头携老?肚子里的孩子,你又想要不想要?”
一席话,问到了玉安公主的痛处,疼得她扑进凤舞的怀中,就大哭起来。
凤舞见状,便知道玉安公主还是喜欢驸马,还是想与驸马携手终生。因此,苦叹了一声,才劝抚道:“那些大道理,皇外祖和皇舅母都说过,我也就不重复了。只是你自己要想清楚,为着一个侍妾,当众责辱驸马,伤了夫妻情分,值是不值。天下之事,皆没有后宫复杂,耳濡目染之下,难道你连妻妾之事也不能妥善处置吗?若一受委屈就往宫里跑,那你这十六年的公主也真是白当了。”
凤舞这话说是劝抚,可语气却很是冷淡、强硬,倒比关心则乱的太后和皇后的连番苦劝,更给玉安公主一个痛击。
待玉安公主的情绪稳定下来,凤舞才又沉色道:“回不回公主府,端看你还想不想跟驸马过下去。想过下去,你就乖乖跟着驸马回去。不想过下去,你就哭求皇舅父下旨和离吧。只是,你心里要清楚,有没有旁的女人,全看驸马心上有没有你。你若能得了驸马的心,不管有多少女人,也只是你一句话的事。可你若失了驸马的心,就算没有旁的女人,也不过是怨偶罢了。”
夫妻相处之道本就不是一言两句能说清楚,总要一一摸索、慢慢磨合,肯不肯下工夫,只能看玉安公主和驸马有没有心了。
表姐妹坐在床榻上,静静的相对无言。在这古老的年代,男子三妻四妾实属常事,她们纵然想求“一生一世一双人”,也只免波折的艰辛过程。
玉安公主心里也清楚,以她公主之尊,不想让驸马再有旁的女人,是轻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