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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福云轩正厢内室里,高夫人正因为凤蕊被天太君叫去了佛光轩,至今没有送她回来而担忧,又想起刚刚失去的儿子,心中的酸楚涌了上来,早已红肿的双眼又流下了泪来。
邓嬷嬷在旁看了,心疼的劝道:“我的好夫人,你快收了眼泪,别再伤心了。这可真是小月子里头,这么个哭法,对身子不好不说,还容易哭坏了眼睛。这哥儿掉了,婆子心里也难过,只能说他和夫人没有缘分。夫人与其这么哭天抹泪的伤心,不如早日养好了身子,趁着还算年轻,再怀上一个。”
语毕,苦叹一声,又道:“至于二姑娘,那是老太君的亲孙女,纵然不得老太君的喜爱,老太君也绝不会委屈了她。昨日老太君叫了二姑娘过去,不过是因为夫人小产,二姑娘吵闹得厉害,老太君怕她惊扰了夫人。待明日一早,婆子就去佛光轩接二姑娘回来,夫人只管放心就是了。”
高夫人泪眼婆娑的,委屈的哭诉道:“还怀什么呢?我如今都二十五了,纵然有那个心,也不见得有那个力了。再说,如今国公爷一个月里头,在我这屋子里也歇不了几夜,让我一个人上哪里怀孩子去。我算是认了命了,这命里子无,再强求也是不得的,我还是守着蕊儿过日子吧。等把她养大了,给她挑个好婆家,风风光光的把她嫁出去,我这辈子也就算是了结了。”
邓嬷嬷听了这话,暗恨高夫人不争气,急的轻斥道:“夫人的话,婆子不认同。不说远处,只说近处:夫人上面有两个嫡亲的哥哥、两个嫡亲的姐姐,喜川伯夫人怀上夫人之时,已上了三十岁了。喜川伯夫人能在三十岁上怀了夫人,夫夫如今不过才二十五岁,又有什么怀不上的呢?再者,夫人就是为了二姑娘,也该生养个嫡子出来。这嫁出去的姑娘,在婆家要想过得好,娘家就得给她撑腰。二姑娘比不得大姑娘,没有嫡亲的哥哥在,若连嫡亲的弟弟都没有,将来若是在婆家受了委屈,连给她撑腰说话的人都没有呀。”
高夫人之所以说出刚刚那一番丧气话,不过是因为小产而心灰意冷,一时绝了再怀嫡子的念头,只想着守着嫡女老老实实的熬过余生。可如今听了邓嬷嬷之言,方警醒过来,她们娘俩要想过得好,还是得有个嫡子才稳妥。若不趁着未满三十岁之时,再努力生个儿子出来,等过了三十岁,可就真的越发艰难了。
想明白了,高夫人便用帕子拭干了泪,哽噎的道:“还是妈妈虑事周全,比我想得长远。妈妈放心,我心里明白了,不管如何我都得生个儿子出来。只有养下了嫡子,我才能老有所靠,蕊儿也才能有个可依靠的膀臂。”
这话音刚落,突听得正厢外丫鬟高声禀道:“夫人,国公爷过来了。”
高夫人闻言,心里一喜,忙催邓嬷嬷道:“妈妈快出去迎迎国公爷,我这个样子,也得收拾收拾。”
邓嬷嬷心里一转,嘱咐道:“夫人不必收拾,就这个样子才楚楚可怜,才能软了男人的心。”
高夫人听了,也觉有理,忙笑着点了点头,一面催着邓嬷嬷出去迎东方烨,一面急急的用帕子拭着面上的泪。
少顷,果见东方烨进了内室,高夫人心急的坐起身子,柔声弱气的唤了声“国公爷”,那眼泪跟着就落了下来。
跟在东方烨身后进来的邓嬷嬷见了,在心中暗叹了一句:这泪落得好。
若是让凤舞看见了这一幕,也定是要大赞一声“好戏码”的。
东方烨急走两步,扶着高夫人倚靠回床榻上,方柔声道:“如今身子最是要紧,还讲这些虚礼做什么,好好养着吧。”
高夫人含泪抽泣道:“都是我无能,连个孩子都养不住,辜负了国公爷和老太君的期望。”
东方烨拉过她的手,轻拍了拍,安抚道:“你也别太难过,身子才是要紧的。如今咱们膝下已有五子三女,并不愁老无所靠,子嗣上的事情,别太强求了。”
话落,回头嘱咐邓嬷嬷道:“你跟在夫人身边伏侍,也该时常劝劝夫人。子嗣上的事情,讲究缘分。若有缘,他自然会来,若无缘,强求也不得。总是将子嗣之事放在心里,忧思过重,反而对身子有所损伤,倒得不偿失了。”
邓嬷嬷忙应道:“国公爷所言甚是,婆子知道了。只是夫人觉得身为东方家的媳妇,却没有为东方家生下嫡子,实在是愧对东方家的列祖列宗。”
高夫人委委屈屈的,接着邓嬷嬷的话,对东方烨哭道:“只有邓妈妈最知道我的心思。我嫁给国公爷已有十个年头了,只刚进门那两年生下了蕊儿,再往后这八年来都没有喜信,急的我天天躲在这屋子里哭。如今好容易才怀上个哥儿,却这么没了,可让我拿什么脸面去见列祖列宗呀。”
说着,想起了还没有从佛光轩回来的凤蕊,又接着哭道:“幸而还有蕊儿在我身边,平日里陪着我说说笑笑的,倒也解些愁苦。”
东方烨是聪明人中的聪明人,听到这里,心里自然明白,安抚道:“快别哭了,再伤了眼睛,就不好了。我平日里公务繁忙,确实有些冷落了夫人,让夫人受委屈了。等夫人出了小月子,身子大安了,我告上几日的假,陪夫人去城外的温泉别苑小住几日,好好散散心。”
高夫人听了这话,心中大喜,忙看向邓嬷嬷,却见她猛向自己使眼色,这才反应过来,收敛了外露的喜色,踌躇道:“这不好吧,这东阳公府里可离不了国公爷。再者说,老太君还在呢,我当儿媳妇的,哪有扔下婆婆在家里,自己偷闲出去玩的。”
东方烨不在意的笑道:“这没什么,母亲知道了,也会体谅你我的。这事儿我去跟母亲说,你只管安心休养身子,别的就不用担心了。”
高夫人这才露出欢喜的笑意,心里急着想尽早养好身子,好早日跟着东方烨去那温泉别苑小住。到时候,不管是五日还是十日,那别苑里就她与东方烨两个主子,再没有烦人的妾室在他们夫妻的眼前晃了。
东方烨又宽慰了高夫人几句话,就有两个丫头奉连珠夫人之命,送了夜食过来。高夫人见东方烨体贴的为她备了夜食,还要陪着她一起享用,心中更是高兴,竟一扫白日里的悲痛,香甜的喝了一碗粥和一碗汤,略用了些小菜。
待夫妻二人用过夜食后,东方烨又哄着高夫人喝过了药,叮嘱了邓嬷嬷仔细照料她之后,方离开福云轩,往书楼去了。
高夫人则为了早日调养好身子,带着愉悦的心情,早早就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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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珠夫人带着青荷轻步走上书楼的二楼,来到大书房的门前,在敲门得到应允后,方接过青荷捧着的托盘,推门走了进去。
坐在两侧的东方景和东方昊见了她,忙起身问安道:“连珠姨。”
连珠夫人笑着点头示意,一面将托盘放在桌案上,一面将托盘上放着的三盅汤分别端给东方烨和东方景、东方昊,笑赞道:“大姑娘真是大了,行事越发的周全了。知道国公爷和二位爷在大书房议事,特命忘忧轩小厨房的乔嬷嬷熬了消暑的酸梅汤。听说是大姑娘自己研制的方子,国公爷和二位爷可得好好尝尝。”
东方昊才十七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闻言马上端起汤盅喝了两口,先声赞道:“不错,不错。自来我是最不爱喝这些汤汤水水的,总觉的甜腻腻的,是女人家喝的东西。可舞儿这酸梅汤,倒真是酸甜适中,清凉爽口呀。”
东方景也喝了两口,好笑道:“舞儿平日里最爱琢磨这些吃吃喝喝、穿穿戴戴的,前几日还带着身边的丫鬟们自制了胭脂,送了她大嫂几盒。她大嫂用了两次后,直夸比外面买的上好胭脂还要好上几分。”
连珠也在旁赞同的道:“大奶奶说得是,婢妾也得了两盒,用着确实要比外面买来的上好胭脂还好些。”
东方烨笑着喝了几口酸梅汤,心里因闷热的天气,而起的一些浮躁感,消下去了许多,舒心的笑了笑。
连珠看了看大书房里摆着的西洋钟,笑劝道:“快二更了,国公爷和二位爷也该早些歇息,再要紧的事儿,议一议也就该结了。”
东方昊在旁冷笑道:“我们正和父亲说喜川伯府的事。他们家如今是越发的不懂规矩、不讲道理了,竟然敢在咱们东阳公府里撒野,真是失了伯爵门第的体面。”
东方烨沉下脸来,冷声道:“看来喜川伯府是以为两家结了亲,东阳公府就不敢动他们了。真是可笑,在这大秦朝,除了皇室天家,东阳公府还不用看任何人家的脸色。”
东方昊不在意的笑道:“这些小事还不劳父亲挂心,明日我就请喜川伯府的二位爷出来吃酒,点他们兄弟几句话就完了。高家的二爷是个明白人,大爷虽然是扶不起的阿斗,却最是胆小怕事。他们兄弟心里明白了,回去转给喜川伯听,相信喜川伯也会明白的。”
东方景也赞同的点头道:“三弟说的极是。这样的小事,父亲不必在意,有我们小辈出面就可以了。”
东方烨闻言,点头道:“那就交给你们兄弟去办吧。”
说着,站起身来,带着连珠出了大书房,回桃源轩去了。
东方景和东方昊送走了东方烨之后,又商量了明日如何料理喜川伯府的事,方各自回轩院去休息了。
☆、第八章 教导之职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改写完毕。
码这章的时候,突然想起一句话:爱之深、责之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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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邓嬷嬷看着高夫人用过了早饭、喝过了药,伏侍她躺下歇息后,方前往佛光轩去接凤蕊回来。
谁知才走进佛光轩,就见张姨娘领着东方平迎面走出来。邓嬷嬷在心里暗暗的啐了一口,方停下脚步,规矩的福了福身子,然后侧身站到一旁,将路给她们母子让出来。
只是邓嬷嬷虽然不想招惹是非,张姨娘却不愿意错过这么好的看热闹的机会。
在走到邓嬷嬷身前之时,张姨娘停下了脚步,娇笑道:“邓嬷嬷是来接二姑娘的吧。要说二姑娘可真是有福气,竟在佛光轩里住了两天两夜。咱们东阳公府里,除了大姑娘之外,也就只有二姑娘有住佛光轩的福气了。只可惜,同样是姑娘,福气却各有不同。”
邓嬷嬷见她如此幸灾乐祸,心中恨得不行,面上却维持着淡然的神色,冷声道:“三姨娘所言差矣。大姑娘也好,二姑娘也罢,都是老太君的嫡亲孙女,受老太君的疼爱也是应当的。三姨娘若觉得住在佛光轩里是天大的福气,大可以也送四爷过来住着。最好是长长远远的住下去,那样福气就更大了。”
张姨娘听了这话,难得的没有羞恼,一面怜爱的揉着东方平的头,一面笑道:“四爷的事情,就不劳邓嬷嬷费心了。我的儿子,我还教养得了,不敢劳烦老太君费心伤神。倒是夫人有福气,有老太君替她教养女儿。”
话落,嘲讽的笑了两声,带着东方平走出了佛光轩。
邓嬷嬷已被她的冷嘲热讽气得脸色发黑,僵硬的站在那里许久,方平缓下燥动的心绪,转身往正厢走去。她还有要紧的正事要办,可不能将时间都浪费在那个小贱人身上。
待丫鬟通禀过后,邓嬷嬷方轻步走进了正厢,一进西暖阁,就见天太君端坐在炕榻上,手上拿着一本书,正随意的翻看着。
邓嬷嬷规矩的福身请安,又谨慎的打量过天太君的神色,方小心的陪笑道:“二姑娘不懂事,扰了老太君两日的清静,夫人心里很是过意不去,特命婆子过来接二姑娘回去。”
谁知天太君仍旧翻看着手中的书,并没有理会她的意思。这让邓嬷嬷心里七上八下的,只得站在一旁等候,不敢出声惊扰了天太君。
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天太君方放下手中的书,看了看规矩的站在一旁的邓嬷嬷,随口问道:“夫人的心绪可有平稳下来?夜里睡得还安稳吗?饭食用得可多?有按时服药吗?”
邓嬷嬷忐忑不安的回道:“昨日国公爷去看望夫人的时候,劝了夫人好多的话,让夫人的心绪平静了许多,夜里睡得也安稳了。今早上起来的时候,夫人的精神就好了很多,早饭也用得多了,也正经的喝药了。”
见天太君全无提起凤蕊的意思,邓嬷嬷只得又壮着胆子,陪笑道:“也是因为夫人的精神好了许多,这才命婆子过来接二姑娘回福云轩去。老太君是知道的,我们夫人刚失了孩子,心里难免空落落的,就想让二姑娘陪在身边,也算是转思移情了。”
天太君了然的点了点头,吩咐华嬷嬷道:“去佛堂请二姑娘出来吧。另外,再把那些佛经也收拾齐备了,让她带回福云轩去抄写。”
话落,转头对邓嬷嬷道:“蕊丫头今年已有八岁,不是不知事的小孩子了。只是性子不够沉稳,所以这两日我命她在佛堂里抄经,好养一养她那跳脱的性子。”
邓嬷嬷闻言,忙惶恐的请罪道:“让老太君费心了。夫人进门十年来,只得了二姑娘一女。又因为年岁尚小,夫人总觉得还是小孩子,难免娇宠了些。不过那日夫人清醒后,得知了二姑娘做下的糊涂事,已是很后悔了。今日命婆子接二姑娘回去,也是为了好好正一正二姑娘的性子。”
这抄佛经在大秦的权贵世家里,算是一种变相的惩罚方式,往往是用来惩戒女眷的。而将小辈关在长辈的院子里罚抄佛经,可说是这种变相惩罚的最严重的升级了。
天太君摆手道:“很不必再让夫人操心。她如今正是需要调养身子的时候,还是该以静心休养为主。说来也是老婆子我的不是,上了年岁之后,就懒得厉害。总以为孩子有亲娘教养,想来是不会出大错的。可如今看来,是我思虑得不周全了。”
一席话,说得邓嬷嬷的头上冒出了冷汗,除了老实的垂首听训外,再不敢多言语一声。
天太君端起茶来喝了两口,接着道:“昨日我已命华婆子去宫里求见了太后,请了一位教导公主们的教引嬷嬷,往后负责教养蕊丫头和玲丫头。今早上已吩咐连珠去收拾落月阁,待明日教引嬷嬷进府后,拨给她居住,也做蕊丫头和玲丫头的学习之所。”
邓嬷嬷听罢,原本已提到了嗓子眼的心,瞬间跌落至谷底。天太君这话说得已然是再明白不过了,今后凤蕊的教养之事,由教引嬷嬷负责,就不用高夫人再管了。
少顷,华嬷嬷带着凤蕊走了进来。邓嬷嬷忧心的看了过去,只见凤蕊面色有些苍白,眼眶也有些红肿,头发只随意的梳着,连珠钗或是花饰都没戴,不禁心疼的双眼微红。
凤蕊规矩的福了福身子,小声的道:“孙女给祖母请安。”
天太君点了点头,苦叹道:“我知道你心里怨我,只是为了让你以后少受苦,我当祖母的也该多尽些心。咱们家是世袭罔替的公爵府第,你母亲的娘家是五代的伯爵府第,生养出来的女儿就算不是世家贵女的典范,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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