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君柔不再接话,美眸还是一片惘然,继续若有所思地盯着大门口,盯着古煊消失的方向。
紫晴皱着眉头,静静打量着,片刻后,再一次说出,“紫晴刚接触婕妤的时候,觉得婕妤人很冷淡,对什么都不在乎,后来慢慢发现,婕妤其实心里藏着很多心事,否则也不会眉宇间总凝聚着一股忧愁。于是乎,紫晴多次询问,希望能够分担婕妤的心事,但每一次,婕妤都避而不谈,紫晴便也作罢,毕竟,紫晴只是一个下人。可皇上不同,皇上是婕妤的夫君,是婕妤最值得信赖的人,皇上疼爱婕妤,最希望的就是婕妤开心快乐,最想做的事也自然是解开婕妤心中的郁结,所以,婕妤应该对皇上坦白,皇上是一国之君,无所不能,绝对会帮到婕妤的。”
他是自己的夫君,是最值得信赖的人。紫晴说的话,跟古煊说的一样,那其他人又怎么想?
自己呢,是否也认为is这样?自己是否应该不再隐瞒下去,坦白地告诉他整件事,让他帮自己?可是,他肯吗?他说过,和冷家堡联盟,是因为那对朝廷有帮助。如今,他愿意为了自己去除掉一个对朝廷有帮助的大人物吗?
“一对夫妻想要恩恩爱爱、白头偕老,最基本的是要彼此坦诚,婕妤假如能够对皇上敞开心扉,皇上必定更加疼爱婕妤,两人的感情也会更好。婕妤今天忽然这样问,说明心中有这个打算,既然如此,婕妤何不跟着自己的心去做?”紫晴继续劝解着。
恩恩爱爱,白头偕老,假如是普通的夫妻,那还说得通,但,他是皇帝,自己真的可以永远陪在他的身边?等到自己人老珠黄、红颜逝去的时候,他还会留在自己的身边吗?
心,猛然起了一阵揪痛,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为什么会这样?自己不是说好了,等报仇完毕就离开的吗?怎么会因为无法和他守到老而感到心痛。
冷君柔深深地吸着气,希望清新的空气能够压住心中的疼痛,能够冲散那些不该有的思绪。
发现冷君柔忽然全身抖动,紫晴大惊,赶忙上前,边稳住她边急声问,“婕妤,您怎么了?是否哪儿不舒服?要不要传太医?”
阻止紫晴准备朝外张喊的举动,冷君柔总算慢慢地平复下来,一会,站起身来,“我肚子饿了,吃饭吧。”
紫晴依然胆战心惊不已,不觉愣了一愣,但也没呆愣多久,扶住冷君柔小心翼翼地朝膳厅走去……
——
同一时间,慈曦宫。
古煊来到慈曦宫的时候,发现谢心怡竟然也在。
谢心怡见到他,眼中迅速闪过一丝惊喜,连带请安的语气也透着微微的颤抖,“臣妾叩见皇上。”
倒是曦太后,淡定自如,“刚才林公公派人来禀告,说皇上今天中午会在这儿用膳,皇上日理万机,还能抽空过来陪哀家用膳,真是奇迹啊!”
她话音中的讽刺意味,古煊自是听得出,于是内心马上起了恼怒,可他忍着不发作,而是直接切入正题,漫不经心地道,“三皇弟即将回京,不知太后有没有听过这事?”
太后眸光一晃,先是支开谢心怡,“怡儿,你一直不都希望皇上能尝尝你的手艺吗?快去厨房准备吧!”
谢心怡怔然,继而欢欣地应了一声是,且又对古煊福一福身,轻盈的身影很快便消失于门外。
偌大的殿里,恢复了宁静,香气缭绕,暖炉散热,古煊和曦太后的影子在那淡淡白烟中显得异常清晰。
曦太后嘴唇轻轻抿着,侧目看向古煊冷漠的俊颜,缓缓问道,“皇上似乎很在意兰陵王回京这件事,莫非皇上已经得知他回京的真正原因?真正的原因,对皇上不利?”
古煊继续寒着脸,沉吟片刻后,冷冷说出,“有几个朝臣,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说三皇弟才是继承皇位的真正人选。”
“哦?有这等事?”曦太后立即摆出一副惊讶的样子,“皇上这是从哪打探回来的消息?会不会搞错了?这事,只有哀家和皇上知道,哀家的嘴可是密实得很,莫非,是皇上亲自泄露出去?”
看着她那作弄虚伪的样子,古煊勃然大怒,直想一掌劈死她,但最后,他只是沉声叱喝出来,“听说最早知道的人,是左丞相!”
“左丞相?”太后先是摆出一副吃惊的样子,继而恍然大悟,“难道是……哀家记起来了,他曾跟哀家提过,孙子孙女都有了,假如能添个外孙,他就算是死,也心甘情愿,可怡儿进宫一年却未得到圣宠,他当时的语气挺严重,莫不是……他受刺激,变得语无伦次,而疯言疯语?”
“那怎样才能治好他这个疯病?”古煊几乎是咬牙切齿。
曦太后沉吟一会,迟疑地道出,伴着微微的叹息,“皇上是一国之君,可谓权大过天,可以为所欲为,可俗言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船想要坐得稳,还是得下点功夫的。皇上贵为天子,除了发扬光大皇家基业,还要为皇家开枝散叶,柔婕妤是命好,可凭她一个人怎么也完成不了这项任务,哀家提议皇上,不妨多考虑几个。”
“是否左丞相有了外孙,他的病就会马上好了?太后确定?”古煊极力压着心头的熊熊怒火。
“当然,而且呀,他还会拼了老命去为这个外孙提供一个安稳的家园!所以说,一切都在皇上的一念之差!”曦太后说罢,再一次假惺惺地感慨出来,“皇上虽然对哀家是不怎么好,但哀家始终都把皇上当成亲儿看待,心里也一直希望皇上能够发扬光大先帝留下的基业,坐稳皇位的!除非逼不得已,哀家都会支持皇上的!”
古煊内心一阵嗤哼,回头,到一边的大椅坐下。
曦太后也跟过去,坐在他的旁边,锐敏细长的双眼一直泛着复杂诡异的精芒。
一会,谢心怡来了,说是饭菜已经弄好。
于是乎,太后和古煊双双起身,朝膳厅走。
干净宽大的饭桌上,摆满了各色各样的佳肴,其中两道菜,是谢心怡精心炮制的。
得到曦太后的暗示,她大胆地为古煊讲解她的心血。
古煊一直沉默,俊颜沉着,静静地吃。
太后脸上则挂着淡淡的微笑,内心里,被目的达到的得意所充斥。
一顿饭,就在大家各怀心思中结束。
古煊片刻不留,已找借口离去。
太后便也不挽留,因为,她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谢心怡,而且,要布置下一步棋。
谢心怡一听这震撼人心的消息,首先是难以置信地震住,从中出来时,激动欲哭,“姨娘,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姨娘几时骗过你了?”太后依然笑吟吟的,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话受到质疑而不悦。
“可是……可是……”谢心怡还是结巴不已,忽然想起某件事,暂且收起激动,“那冷君柔那贱人肚里的孩子呢?我们不要了?”
“你都有自己的亲骨肉了,还要那个孽种来做何?”曦太后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可是……她怀孕在先,皇上还那么宠她,那孽种说不定会成为太子。”
“太子?得看他有没有那个命!”
“那我们现在怎样做?计划都打乱了,我们还要不要实行保护政策?又或者,趁机找人把那孽种弄掉?”谢心怡开始目露凶光。
“皇帝这次是逼不得已答应了我的要求,但具体心里怎么想,我尚不清楚。这野种,狡猾得很,哀家上次正因为轻易相信他,被他骗过一次,这次好不容易逮住机会,无论如何,绝不能再白白浪费。”曦太后愤愤不平的语气,愤怒的火眸瞄了一下谢心怡,“何况,你的肚皮也要争气才行!”
谢心怡脸色一囧,“那就是说,我们暂时先留着那孽种,做好两手准备?”
“嗯。根据祖训,立皇后的事,要通过哀家的批准;立太子的事,则要通过朝堂,所以,这事,不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想想如何能尽早怀孕。对了,你去找何太医,他有专门生儿子的秘诀,你记住,这步棋,只能赢,不准输,知道吗?”
“怡儿明白,怡儿谨遵姨娘的教导!”谢心怡频频颔首,喜悦之情再一次自胸口荡漾开来。
曦太后也微仰着头,唇角轻扬,勾出了一抹自信狂妄的笑……
——
充满阴谋的白天过去后,悲伤的黑夜紧跟着来临人间。
由于是月底,天空已无月亮,只有寥寥几颗星星在苍白无力地眨动着浅浅的光。
天气一片寒冷,夜风呼啸,不停吹拽着挂在殿门口的琉璃灯,顺着那个风向,正好把光折射到殿前的槐树下。
两个纤细的人影,在树底下静静伫立,大腹便便的是冷君柔,娇小玲珑的是紫晴。
出到这儿已有半个时辰,冷君柔不顾疲倦和吃力,就这样站着,出神地望着遥远而黑暗的苍穹。
经过一个下午的思忖,她终决定把秘密告诉他,让他为自己做主,为自己安排。熟料到,她等了一个晚上,等到的并非他的人,而是……他已夜宿瑶华宫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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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前几天的某个晚上,为了阻止他去找冷若甄,自己不惜主动用美色挽住他,而这些天,也一直都是自己给他陪寝,就在自己为曾经的羞辱付出而感到欣慰、在自己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时,不料一切都回归到了原点。
他是皇帝,注定了不会独宠一个人,无论是谁,尽管曾经不顾廉耻、多么卖力地取悦他,曾经给他带来多大的销魂与痛快,他都不会改变风流滥情的个性。
自己,也不例外。
“婕妤,二更天已过,您进去吧。”猛然,紫晴轻轻按了一下冷君柔的藕臂。
冷君柔不语,身体动也不动,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沉思世界。
紫晴见状,不觉更加愁眉苦脸。早知道,自己另找一个借口,说皇上出宫了,而非如实禀告皇上留宿瑶华宫。
冷君柔虽然一副清冷淡然的样子,但有些事还是明明白白地摆在脸上,就像今晚,眉梢之间皆流露出欢欣和期待,连吃饭也比平时多了一半,还早早就洗浴。怎么看,都是在期盼皇上的到来了!
谁知结果却是……
心里深深叹着气,紫晴为她感到难过和心疼,开始搀扶她,“婕妤,听紫晴的话,回去睡吧,皇上明晚应该会来的。”
“紫晴,我想在这里睡。”冷君柔总算开口,还轻轻甩开紫晴的手。
房里的那一张床,满是他的味道,充斥着他的影子,只需一躺下,便会想起两人恩爱的画面,所以,她不想躺在上面,不想让那逝去的甜蜜来加重心里的痛。
“婕妤——”
“去吧,帮我拿张席子出来,铺在这儿给我睡。”冷君柔越想,心中越是恐惧,忽然整个人朝紫晴伏去,“紫晴,求你,求求你了!”
紫晴及时搀扶住她,声带哭意地拒绝,“不行的,婕妤,怎么可以呢。现在天寒地冷,您又有孕在身,怎么可以露宿野外,怎么可以睡在地上。”
“没事的,我不拍,我受得住!”天寒地冷更好,正好让那无情的寒气麻木自己的神经,冻结自己的思想,那么,自己就无需被各种思绪折磨得痛苦不堪。
“不,真的不行,就算婕妤能受得住,那小皇子呢?婕妤别忘了,您现在怀孕,所以,您要顾及小皇子,来,请随紫晴进屋,快进屋睡吧,皇上若然知道,一定会心疼的。”
小皇子……宝宝……宝宝!
冷君柔迅速伸手,覆在腹部。
是的,自己现在是两个人了,自己可以不顾,甚至可以冷死,但宝宝不能。
前天晚上,他如常跟宝宝说完话之后,还另外补充了一句,说从今以后,他每天晚上都会跟宝宝聊天,直至宝宝出来。
可现在呢?沉醉于温柔乡中的他,还否记得他曾经说过的话?
应该不会,绝对不会的,他的承诺,从来都只是信口开河,从未实现过,也只有自己,一次次地相信他。
这些日子,明明是另怀目的地和他在一起,奈何,他说过的每句话,做过的每件事,自己还是深深地记住,尽管不断地自我告诫和压抑,自己终究做不到彻底忘情!
而他,一副情深,满口甜言蜜语,事实上通通都是骗人的,专门骗自己这个傻傻的、笨笨的女人!
冷君柔,醒醒吧,为什么还执迷不悟?你这样干等,人家知道吗?他此刻,正在欲海中销魂,有另一个女人正卖力地取悦着他,他正对那个女人说出了千篇一律的“誓言”呢!
明知自己应该动身回屋,然而脚下仿佛被钉住了,冷君柔仍旧不顾疲惫地站着,看着黑空中那几颗死命挣扎的星星,她猛然觉得,自己就是其中的一颗,明知接下来会慢慢消失,但还是苦苦地做着挣扎,准备坚持到最后一刻。
三更钟鼓响起,她仍在痴痴仰望,由原先的站立改为到旁边的石墩坐下。
到了四更天的时候,她坐在了宽大的椅子里,胸前抱着两张棉被,哀伤的眸子继续朝那寂静的夜空呆望。
天破晓了,那几颗努力挣扎的星星也跟着消失了,而她,也已屈膝蜷缩在椅内,双眸闭着,睫毛湿湿,苍白的容颜挂着未干的泪痕。
紫晴一直跟在她的身边,彻夜不眠,布满哀伤悲愁的脸庞上,也是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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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物皇后·正文 068 爱恨交缠
栖鸾宫,喝声震天,屋顶几乎被掀起,所有宫奴皆惊恐不安,浑身都在发抖,战战兢兢地偷瞄着殿中央那个满面怒容、额爆青筋的高大人影。
“皇……皇上请息怒,奴婢以后必定谨记,再也不会让婕妤受半点损伤。”紫晴跪在最前端,身体哆嗦不已,声音也颤抖得几乎说不成话。
其他宫奴也急忙跟着保证,“奴才们该死,奴才们以后会看好婕妤的!”
这时,林公公走了出来,跟古煊禀告,“皇上,陈太医已给柔婕妤诊断过了,请皇上进内。”
继续对跪在地上的一干人等冷冷怒瞪了一眼,古煊这才转身,走向冷君柔的寝室。
他一进内,陈太医刻不容缓地汇报,“柔婕妤有孕在身,身体机能相对比较弱,如今一夜吹风,导致染了风寒,幸亏发现得早,病根尚未深入。”
“那就是说,她没事,那她何时醒来?”古煊焦急的心总算平复了些许,脸上的愤怒神色也没那么骇人了。
陈太医沉吟一下,说出另一个问题,“由于柔婕妤有孕在身,不能乱服药,所以……恳请皇上容许臣好好斟酌研究,在治好柔婕妤风寒的同时,不影响到小皇子的健康成长。”
“什么?你是指,朕的皇儿有生命危险?”古煊好不容易放下些许的心猛地又高悬起来,俊颜也黑了一大片。
“呃,不,当然不是!皇上请别着急,请息怒。微臣说了,孕妇比较容易犯日常小病,那自然也就有对症下药的配方,柔婕妤身份高贵,小皇子更是矜贵无比,微臣必须十分谨慎,确保柔婕妤和小皇子都安然无恙,因此才请求皇上给臣一些时间,好好斟酌如何尽快治好柔婕妤。”
“那还不赶紧去!”古煊冷冽的嗓音,怒气不减。
“是,微臣这就去,这就去!”
陈太医灰溜溜地走开了,林公公于是出声安抚古煊,“皇上请别急,柔婕妤和小皇子吉人天相,会没事的。”
古煊不语,迈步走到床榻那儿,先是站着注视片刻,随即侧身在床沿坐下。
林公公见状,便也不做打扰,悄然离开。
整个室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古煊神眸炯亮异常,牢牢盯着冷君柔那张苍白如纸、了无生气的脸庞。
今天刚下朝,就见紫晴匆匆过去禀告,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