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和他在一起生活只有短短的一个月，但如果他突然消失我还真有些不太适应呢。不过这些话我是不会告诉他的，免得他已经很丰沛的自恋情绪更加饱满。
“哼，赶紧回你那个怎么看怎么好的地狱去吧！”我把下巴一扬，故意嘘他。
洛斯毛球做了个360度前空翻，只听“嘭”的一声轻响，变成了人类模样的他优雅轻盈地踩在我的镰刀尖上。
“你看今晚的月亮。”
他斜指着天空，声音很轻。如果不是我被死神能力改造过的听力，在这急速飞行中的高空可能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月亮，却发现原本应该带着淡淡黄晕的月白，映在我血红的眼眸中却带着同样妖异的红光。
“惨了，连我的视力也开始混乱了……”
我立刻收回视线，低声呻吟。竟然看到红色的月亮，再这样下去，我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啊？
洛斯伸手朝我敲了过来，又好气又好笑地说：“笨死了你！不是你的眼睛有问题，是月亮的问题！你属猪的啊？”
我瞪了他一眼，压下要和他争论我的属相这一重大问题的冲动，望向圆盘似的满月：“不是我眼睛的问题，怎么会看到月亮发出红光来？”
“快要到那个日子了。”他看着红色的满月，自言自语般轻轻地说道。
那个日子是哪个日子？我歪着头，皱着眉，努力地从记忆里搜索最近的“大日子”。
突然灵光一闪，我“啊”了一声：“我想起来了，马上就要放暑假了！”
话音还没落，我脑袋上又挨了恨铁不成钢的一下猛敲。
“放暑假和出现红月能有关系吗？说你是猪都对不起猪了！”洛斯又好气又好笑，最后干脆蹲在镰刀上，两手捏着我的脸颊往两边扯，“中元节！是中元节啊！你是东方人，怎么会连中元节都不知道？”
“不就是中元节吗，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一边叫痛，一边拍掉他的魔爪。不是自己的脸，捏起来很过瘾是不是！我非常确信自己的脸颊绝对已经被他捏出了樱桃小丸子似的两块红晕了。
好歹我也算是灵异世家的一员，就算再怎么没见识也不会连传说中的“鬼节”都不知道吧！
“没错！在东方虽然每年都有四个所谓鬼节的日子，不过阴历的七月十五却是真正可怕的时间。地狱和人世的界限在这一天里非常脆弱，一个不小心可能会出现缝隙，让那边的魔物跑过来。”洛斯蹲在我前面，头也不回地手指着月亮的方向，“红月是两边界限变得模糊的征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才会出现一次，就算出现也只会在那几天。可现在明明离中元节还有那么多天，却已经发生了红月现象，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第12节：第二章 以红月之名（2）
我不好意思说自己其实真的不觉得奇怪，因为我也是第一次听到红月这种事。
“那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把这件事报告给死神界呢？”如果地狱那边的东西跑出来，死神们大概是最辛苦的吧？
洛斯的回答则是再次狠狠敲了我一下：“你以为连你这个菜鸟死神都能看见的红月现象，正牌死神们会没有发现吗？”
“喂！你敲够了没有啊！”我捧着头对他吼，“把我敲傻了你赔得起吗？”这家伙还真敲上瘾了！
“不用敲已经很傻了！”洛斯简直是以笑话我为本职工作，笑话起来真是痛快淋漓的。
我停下镰刀，让它驮着我悬浮在空中，因为我发现再继续和洛斯谈下去，会让我有去撞墙的冲动，为了生命安全着想，还是暂时停下来比较好。
“又提醒我中元节，又不让我告诉死神界，你究竟想说什么呢？”他虽然大部分时间都不怎么正经，但偶尔也会说几句意味深长的话，那么他提起红月又有什么目的？
洛斯从我的镰刀上跳开，正要说话，忽然眉头一皱，表情阴森地露出两颗小尖牙，一字一句地问我：“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我一愣，不知道他这话指的是什么，但还是很配合地摇头：“不知道。”
“我最恨的就是被人盯着我的一举一动！”他说着把手一挥，打散一片薄云的同时好像有什么东西也跟着破碎了。
“有人监视我们？”
我这时也感觉到了异样的灵力波动。
洛斯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我想我知道那个何什么的为什么打电话给你了。”
“啊？为什么？”我眨眨眼。
“她利用通讯传送来她的灵力把你锁定住，好方便监视你还有周围的情况，应该连第五琉璃也一起被监视了。”
“什么？！她怎么可以侵犯我的隐私啊？”我骑着镰刀飞到他身旁，四处感觉着灵力波的源头。
“不用白费力气了，这种远距离灵视你还对付不了。”洛斯挑着眉，眼里是没有掩饰的、像看傻瓜一样的轻视，“别担心，刚才我已经把她的灵子消灭掉了。大概是对你感兴趣吧，才故意找上你。不过没想到她还真是没眼光，连你这点灵力也放在心上。”
“是啊是啊！我就是没什么灵力的菜鸟死神一只，真是对不起您啦！”我没好气地送他一对卫生眼。
没想到他竟然还点头：“你也知道啊？竟然能容忍像你这么笨的仆人在身边，我觉得自己真是太伟大了。”
我深吸一口气，把他的行为直接理解成“狗眼看人低”，以及“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本性发作，免得自己被气死。
不过被他一提醒，我才发现自己的感应好像真的比以前灵敏多了，虽然不能像他一样感应到被人用灵视监视，却可以在灵视被破解的时候感应到它的存在。
难道这次身体能量的混乱反而让我的能力提高了吗？
见我没说话，洛斯“飘”到我面前：“仆人，你怎么不顶嘴了？”
“懒得理你。”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懒洋洋地坐在镰刀上，用很慢的速度朝第五大宅的方向飞去。
洛斯大概是和我拌嘴拌习惯了，这次见我不跟他闹，反而浑身不舒服起来，嘟起嘴，满脸不爽地跟在我身后。
我偷偷看他一眼，在心里暗笑，现在我和他的动作很容易让我联想到一种非常受大众喜爱的休闲娱乐方式—遛狗！
“喂，仆人，你笑得很猥琐。”
洛斯追上我，眼神古怪地看了我好几眼。
我当然不会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而是把话题一转：“刚才对咱们做灵视的又是何颐煊吧，她还真是不死心呢！”
“谁跟你说是何颐煊了？”洛斯斜睨我一眼：“说你是菜鸟，你还不想听，这种灵力波分明是另外一种能力。”
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另外的？难道除了何颐煊以外还有别人也在打琉璃的主意吗？”
“是不是打琉璃的主意我不清楚，不过刚才那种能力绝对不是何颐煊的。”洛斯跳到我的镰刀上，盘腿在我对面坐了下来，“你知道四大元素吧？”
第13节：第二章 以红月之名（3）
“废话，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扳着手指，“水、火、地、风，就是四大元素嘛！”
“很好。”洛斯用“看来你还有救”的眼神赞赏地看着我，又问：“那你知不知道和四大元素结盟的家族呢？”
“诶？”什么意思？
见我满头问号，洛斯两手一摊，摆出很无奈的样子叹了口气：“你们人类中的一小部分人通过先天的灵力，后天的修行，还有家族的遗传，可以使出操纵元素的能力。比如最简单的让勺子变弯，或者让东西烧起来之类的所谓超能力。比起那些，最厉害的就是和四大元素结盟的四个大家族了。他们在很久以前就和元素签了契约，用各种各样的代价换取元素能力的传承。”
“竟然有这种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所以听得特别认真，见他停了好一阵不再说话，明知道他是在吊我胃口，还是忍不住开口追问：“都是哪些家族呢？”
洛斯得意地扬头“哈哈”笑了两声：“我又不是你们人类，怎么可能知道的那么清楚。”
“……”我相信自己的额头上一定挂满了黑线，“不知道，你还得意个什么劲啊！”要不是现在正在飞行中，我一定要狠狠踩他一脚不可。
“先别急，听我说完。”洛斯想了想，问我，“知道四大元素精灵都是谁吗？”
又想考我啊？不过不好意思，我还真知道！
“水精灵温蒂妮，象征生命的重生之力、丰饶和净化；火精灵沙拉曼德，传说中住在火山口的火蜥蜴；森林妖精，风和空气的精灵希尔芙；最后是地精灵诺姆，是‘掌管智慧之人’也是‘通晓炼金奥义之人’。对吧！”这回换成我得意地仰头大笑了。
洛斯扬了扬眉：“看来你还真知道，那么你也一定感觉到何颐煊身上明显的火灵气息了？”
“何颐煊”三个字让我的心猛地一紧：“何颐煊？难道她……”没那么巧吧？
“没错，她一定是和沙拉曼德结盟的人类后人，你想想普通人类身上有可能聚集那么多火灵子吗？”
我微微低下头去，努力消化刚刚才听到的事。何颐煊竟然是操纵火焰的火御者……
我有可能战胜她吗？怎么想我也只是一个曾经距离死亡很近，现在仍距离死亡很近的普通人兼菜鸟级兼职死神，而且还正处于死神能力混乱时期，怎么想也不可能有能力对抗四大元素之一的火御者啊！
“我在想，红月的出现，火御者对第五琉璃的兴趣，还有刚才代表另一股力量的灵视，这几个之间会不会有关系呢？”洛斯难得正经地捏着下巴。
他金红色的眼睛闪着猩红寒光，映衬着天边悬挂的红月，让我不寒而栗。如果像他想象的那样，不久的将来一定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我、我该做些什么啊！”就算我的身体没有处在混乱中，也不可能有能力应付这种大阴谋级的大事件的。
洛斯伸手在我脑袋上敲了一下：“你？你以为有人指望你能做什么吗？你以为死神们和其他以正义为口号的人类会任由火御者搞什么小动作吗？”他说着把脸凑近我，很怜悯，很遗憾地摇摇头，“你把自己想象得太高啦，菜鸟死神童绯夜。”
我捏紧拳头，不断地做着深呼吸，以免一时忍不住让自己的拳头朝他好看得欠扁的脸蛋挥过去。为了人类和地狱的友好邦交，我也不得不把这口闷气硬吞下去。
“怎么？不服气啊？那你做个七级的死神魔法给我看看呀，刚刚才会八级隐身术的菜鸟死神。”
听着耳边嚣张的大笑，我仰天长叹。神啊，我向您忏悔，就算引起人间和地狱的大战，我也要把这家伙痛扁一顿不可！
我捞起肥大的死神袖子就要给那家伙一顿好打，可是一股蓬蓬的妖气从下面传了上来。
这个味道是……
2
“惘！”
“阿米巴原虫！”
洛斯和我同时叫出声来，也同时俯冲向妖气发出的位置—第五大宅外围不远处的密林中。
可就在我们顺着气息冲到那里的时候，那股妖气像是突然蒸发了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反而看见一个陌生的少女出现在阴暗的林子里。
第14节：第二章 以红月之名（4）
林子里很暗，但在从枝桠间隐约流泻下来的几点月晖下，我还是把那个可疑女生的样子看了个清楚。只是在我把她看清楚之后，觉得她更可疑了。
那是一个蒙着眼睛的女生。她闲适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双手自然地交叠，放在腹前，一条海蓝色的宽布带绕过她的双眼，在头后和长发挽在一起，一同垂至地面。
她穿着比宽布带略浅一些的海蓝色连身长裙，身上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一串青金石圆珠手链挂在腕上。
我对她的第一印象就是—月亮精灵出现了。
因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给人感觉这么……呃，缥缈的女生。说她缥缈，是因为我们虽然离得很近，却有种离得很远的感觉，好像伸手就能碰到，又好像隔了一个海洋那么远。
我实在没办法形容出心里古怪的感觉。
她大概有十七、八岁，眼睛被蒙住看不到她长得什么样，但从露出的粉润红唇和秀气的鼻子来推断，一定是个一等的美人，而且她的皮肤也很漂亮，以我的眼力，竟然没找到一点瑕疵，甚至好像半透明似的水润润。
“妖精？精灵？还是坠落凡尘的天使？”
我小声地一连说出三个猜测。
洛斯扬了扬眉说：“我还以为你会猜她是惘妖变的呢。”
“你开玩笑的吧？要是阿米巴原虫可以变成这样的美人，我绝对也要养一只！不对，养几只！”
他一句话害我脑子里浮现出令人想吐的情形了。美女的脑袋，阿米巴原虫的身体……
不过这个女生出现得太奇怪了，先不说这里附近除了第五大宅以外没有其他住家。仅仅是满月的夜晚，无人的密林，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妖气，还有谜一样的蒙着双眼这几点，就足可以让人心中起疑。
“她……是人类吧？”
因为不确定那个女孩能不能“看见”我和洛斯，我选择用心灵感应的方式和洛斯说话。
洛斯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同样用心灵感应的方式回答我：“是人类的气息，可又有些不一样。感觉不到灵力的流动，但又好像很有能量。”
“你说刚才我们感觉到的惘，会不会是被她干掉了？还是说被她赶走了？或者说是她养的宠物，半夜起来遛遛？”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认识她。”
废话！你能认识几个人类啊？我白了他一眼。
洛斯扬着鼻子又嗅了几下：“这里有惘妖的味道，而且味道没有延伸到周围，除非是突然消失，不然就是被她除掉了。”
“会是她！”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眼前的女生如果没有蒙着眼睛的话，看起来就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也感觉不到什么强悍的灵力，可周围又没有其他人……
“不知道，我摸不清楚。”洛斯耸耸肩。
连洛斯都没有办法判断虚实的人，一定不是普通的厉害，这让我不由得着急了起来。
这里离第五大宅非常近，如果眼前女生的目标是琉璃的话，可能会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
我又不能贸然去问，万一只是一个迷路的女孩，那该怎么办啊？我可穿着死神的衣服，绝对不能被普通人看到的！
咦，等等！“看”到！她眼睛被带子蒙上了，怎么可能看得到东西？就算我穿着死神的衣服出现在她面前，她也不可能看到呀！更别提林子里暗得快伸手不见五指了，不是像我这种被死神能力改造过的视力，根本不可能看清东西。
我刚伸出脚要往女孩的方向迈步，那女生却先我一瞬说话了，笑意盈盈的。
“你们好。”
咦？我惊讶地倒退一步。她用的是你们，而不是你！如果是有灵力的人，能感应到处于隐身状态的我并不奇怪，毕竟就连第五律都能看见，可她竟然连隐身起来的洛斯都感应到了！这说明她的灵力比普通的灵力者要强上很多！她究竟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