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我被第五君珑的一连串问号砸得头晕眼花嘴抽筋，“等等，你们是说第五律不在这儿？”
这都大半夜了，第五律就算打工也早该回来了。不会发生什么事了吧？所以他们两个才会在这里堵我。
“今天下午来了几个人把他带走了。”季君琅从手里的书中，拿出一张夹在中间的照片。
好像是第五大宅门外的监视器拍下来的，画面是第五律正被几个人带上一辆黑色的轿车的情景。
我抢过照片，仔细分辨上面的人，没有发现何颐煊的身影，这让我稍微松了口气。但她没有出现，不代表她不会指使别人来做这些事情。
“会是上次那个人做的吗？”第五君珑显然和我有一样的疑问。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心里好沉，好闷，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似的。想尖叫，想怒吼，想要把身上全部的力量释放出来。这是什么心情？为什么我的心跳那么快？为什么我有想要破坏的冲动？
“童绯夜！”第五君珑的声音像是带着魔法似的，让我从一片混沌中清醒了过来。
看他皱着眉盯着我的手，我低头看去，才发现掌中的照片已经被我捏成了一团皱纹纸。
“啊！对不起……”我赶紧把照片摊开，不过不管我怎么弄，都没有办法把它恢复成原样。
第五君珑把照片从我手里抽掉，看也不看地丢到季君琅怀里，然后双手扶住我的肩，逼我看向他。
“你和他究竟隐瞒了我们什么？”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小声地咕哝一声：“没什么。”
第五君珑双手猛地用力，一字一句地再问：“你们究竟在隐瞒什么！”
他的力气很大，疼得我几乎以为自己的肩膀会断掉。我知道他们在关心第五律，也很高兴见到他们的这份关心，但不能说的事，还是不能说。灵异界不成文的规定是，绝对不能把与灵异有关的事告诉普通人。
“你们不是不喜欢第五律吗？为什么那么关心他？看照片里的情形，他也是自愿跟着走的吧，那你们还担心什么？”
第26节：第三章 以离别之名（7）
第五君珑动作一僵，随即放开了我，眼神有些虚飘：“你不用管。”
我当然要管！这可是老爷子的遗愿呢。可在他看起来很可怕的瞪视下，我很没胆地选择了闭嘴。
一时间，客房里静了下来。
第五君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季君琅笑眯眯地也在看着我，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而我……想着第五律。
第五律被人带走了，从他给我打的那通电话来推断，很有可能是他自愿跟那些人走的。本来还以为他是知道了我要离开的事才给我打电话道别，没想到竟然是他自己要离开。
我暗暗咬紧牙，再次痛恨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如果我有能力，就可以保护身边的人不受伤害。可我虽然有死神的能力，却完全不能为别人做些什么。
“童……”
寂静半晌后，季君琅终于说话了，不过他刚要开口，我就打断了他。
“季学长，我只想问一件事，你的直觉告诉你，第五律会有危险吗？”我直直地看着他，等待他给出的答案。如果答案是肯定的，我一定会用尽一切办法把他救回来！
季君琅像是没想到我会这么问，想了想才回答：“会有危险，但不是这次带走他的人所造成的。”
换句话说，这次他被带走就是没有危险的了？
很好！
我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还有，再见。”
“再见”两个字还留在空气中时，客厅里的灯闪了一下，当然是我耍了一点小手段，趁着这不到一秒种的时间，我用隐身咒把自己藏了起来，消失在他们两人的视线中。
“被她给逃了！”第五君珑气愤地怒吼一声。
而季君琅扶了扶眼镜，若有所思地朝我站着的方向看了一眼，吓得我心脏差点都要跳了出来。天啊，这家伙的直觉究竟恐怖成什么样了？简直是人间凶器啊！
我不敢再停留，穿过落地窗走到阳台上，再骑上镰刀直飞星空。
等我回来！等我从水家回来的时候，就是一切结束的时候。我以死神之名发誓！绝对不会再有像现在这样无力的时候了！
第27节：第四章 以宗主之名（1）
第四章 以宗主之名
1
先是汽车，然后是火车，再然后是轮船，最后甚至连直升机都动用了才算完成我的旅程。
经过一天一夜的长途跋涉，筋疲力尽的我终于在水流银的带领下来到一座不知名的深山中。
抬头上望，视线所及都是一片清澄剔透的蓝，而且是近似于透明，让人心旷神怡的湛蓝。完全没有被污染的天空上，朵朵云絮悠然自得地随着微风缓缓飘动。
到处可见郁郁葱葱的高大树木，地上被软软蓬松的青草铺垫着，还有各色从未见过的缤纷花儿斗艳在一片或深或浅的绿色之中。
步行到山脚下，除了外围标志领地范围的铁栅栏外，什么建筑都看不到，可一进书写着“水域幻境”四个行书大字的大门，就好像进了别有洞天的水帘洞一样，水家建筑顿时出现在眼前。
看到水家的布局时，我有点了解到刘姥姥进大观园是什么心情了。原本以为第五大宅已经大到恐怖，没想到这里比那边还要大上几倍不止，可以说整座山都是水家的领地，俨然一座井然有序的山野庄园。
我瞪圆两眼，想将所有美好的景致都保存在脑子里。真怀疑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是不是说的就是这里。
完全没有城市里的喧嚣和快节奏，有的只是宁静、悠闲，和轻松、轻快的气息。
当走进大门的一瞬间，一股清新又清凉的空气扑面而来，好像夏天的炎热全被阻隔在门外似的。而且，好强的灵力波动！不是从某个点，而是从四面八方散布出来。不同于何颐煊身上强烈、火热、肆虐的灵力感觉，是一种让人如沐春风，如淋春雨，如痴如醉的恬静感，好像身心都被魔法放松了下来一样。
在心里抱怨了一路的我，终于在此刻为自己能来到这里感到幸运。
“水氏一族从千多年前就一直讲究出世修行，和水神签定盟约后，就定居在这座水灵山上。所以外面的人一般只知道有四大元素御者，却很少有人知道水家。”水流银不急不徐地边带着我走，边跟我解释，“你应该也能感觉到吧，水灵山上充满了水灵子，是修炼的绝佳环境。”
“刚才是结界？”我指着身后的大门，发挥新一代好学生爱学习的优秀品质，提出自己的疑问，“在外面看不到里面的建筑，乍一看还以为是一座普通的山。”
水流银含着淡雅的笑，轻轻点头：“没错，为了不让外人闯进来，也为了不让水灵子泄露出去，设置结界是必须的。”
我耸了耸肩，有些不以为然。
她说得好听，什么讲究出世修行，其实不就是自私地把好东西都藏起来独享吗？
水流银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笑了笑问道：“你认为这座山如果成为观光客们的旅游景点，还能保持现在的环境吗？”
想到其他几座被完全商业化的灵山和佛山的境遇，我忍不住抖了一下，连忙用最真诚，最郑重的表情用力点头：“你说得没错，就算是保护环境了，请继续藏起来吧！”
水流银微笑着，带我顺小路一直向山顶的方向走去。可走着走着我就觉得很不对劲，有好几个地方我都好像已经见过两三回了似的。
“你确定是走这条路上山吗？”
指着越来越暗的林子，我有点发怵。
如果水家人一直住在这么偏远的地方，我真怀疑他们平时的吃穿都是从哪来的。
“当然。我在这里已经住了十几年了。”
水流银仍保持着她优雅完美的微笑。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当第三次看到站在路边的飞龙石像时，我停下脚步，再也不愿意走了。
“等等！真的不对劲！我保证这个石像我们已经经过三次了！”
“水家供奉着水龙，飞龙的石像有很多的。”
水流银温和地向我解释。
不过这个答案我不能接受！
因为石像有点眼熟，所以给我的印象就特别深刻，好像第五家主宅门前的石雕龙就和这个差不多。
不，确切地说几乎一模一样。
“你不会是想说你们水家都喜欢建这种没有尾巴尖的龙吧？”
这尊飞龙的石像大概经历了太久的风雨，龙尾巴尖上少了一块，这也是我非常确定已经好几次看到它的原因。而且我敢发誓，我刚才看到水流银的笑容时有一瞬间的僵硬！
一个很不好的念头从我的心底浮了起来—她不会是迷路了吧？
哈，怎么可能？哪有人会在自己家后院迷路的，而且她自己也说住了十几年了，怎么想也不可能这么路痴呀。
……
“水流银。”
“嗯？”她微笑。
“你不会是迷路了吧？”
“呵呵。”她继续微笑。
“……请问‘呵呵’是什么意思？”
“呵呵。”她仍然微笑。
我抓狂了。
天啊！这女生竟然真的在住了十几年的自家院子里迷路了！就算这座山大得离谱，可是在到处有景物可以辨认方向的地方迷路，她路痴的程度也太夸张了点吧？
还是说她在整我呢？
我歪着头斜睨着她，想从她万年不变的完美笑脸上看出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但在盯了好半晌后，我还是放弃了，因为她的笑脸就像面具似的，根本连一点破绽都不露出来。
双手一拱，我五体投地地施展超高难度鞠躬礼，一鞠到地，哀叫长叹：“我服了！”
结果回答我的还是“呵呵”两声……
我有些无力，知道是指望不到她什么了，只好环视四周，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让我们脱离现在这种在自家院子里迷路的窘况。
附近的树都很高，遮天蔽日的，阻挡了视线能看到的范围，只是隐约能在缝隙中看到一抹不属于自然的红砖黄瓦。
大概是水家的建筑吧？我推测着。从位置来看似乎离得很远，但总比完全没有头绪要好。
唉，这个时候多么希望能有少女漫画里那种情节出现呀。美丽可爱的女主角迷路在山野中，柔弱无助，泪眼蒙蒙。
就在她又累又饿快要绝望时，天使一样圣洁的男主角突然出现在眼前，风度翩翩，倾国倾城地微笑着递过一只手，柔声说：“都是我不对，跟我回去吧。”
然后女主角两眼飙泪扑进他怀中，鼻涕眼泪抹脏男主的白色上衣，而男主就算觉得脏兮兮的也不能把女主角摔出去，还必须轻轻拍着她的背，好言好语地安慰她……
第28节：第四章 以宗主之名（2）
呃，怎么越想越恶搞了。
算了！反正那也只是少女漫画中才能出现的镜头。
求人不如求已，大不了坐在这里等太阳下山，到时候骑了镰刀飞到天上还怕找不到路吗？
“银姐，我来接你了。”
一声在我耳中和天籁没什么区别的稚嫩声音突然出现在不远处。我惊喜地转过头，就见上次在第五家林子里被洛斯欺负一通的未来版小帅哥正站在一棵树后，表情复杂地看着我，像是想要接近，又害怕我似的。
我没长一张叫人害怕的脸吧？被帅哥，即使是未来版小帅哥用那种眼神看，我的心也很受伤呀。
当下我摆出最和蔼可亲，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船载船不坏的美美笑容对他招招手：“迦蓝弟弟，你好呀。”
可小帅哥的反应让我郁闷了。他竟然连一个字都没说，转身就走！
“我们走吧。”
水流银笑眯眯地跟在水迦蓝身后，再自然不过地随着他走。
我的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绝对相信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由迦蓝小弟来寻找走失的水流银了，而且经过这件事也让我深刻明白一个道理，优雅完美的笑脸下，也许装着的是一颗在自家院子里也能迷路的脱线脑子……
就像那个谁谁说的，人无完人呀！
我尾随在他们身后，努力想把自己扭曲的脸转回成原先的样子。可毕竟没有水流银小姐的功力，怎么也扭不回去，幸好他们只顾往前，没有回头看，不然我的表情一定会把他们吓倒的。
老天，忍笑真的好痛苦啊！
2
我们沿着一条蜿蜒的青石小路迤俪而上，跟着迦蓝走了大概十多分钟，来到一座古色古香的大房子前面。就像电视里那种清代砖瓦房，没有一丝现代化的气息，有的只是股乡间雅舍的怡然自得。
我猜测着里面会出现的人物，作为水家的宗主，一定是位道骨仙风、白须白鬓的老爷爷。
说不定还拄着龙头手杖，有着寿星公似的大额头，身穿着白色长袍，和水流银一样整天笑呵呵的。
为心里想象的画面感到好笑，我挠挠脸颊，掩饰因为偷笑而上弯的唇角走进房间。但是一进门我就僵住了。
从外面看，这就是一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乡间大屋，每砖每瓦都带着田园气息，而一进门，气氛顿时改变了。
正对着门的墙上悬挂着一幅龙飞凤舞的行书大字—“韬光养晦”，字下是一个黑色高脚茶几，放了一个香坛，两旁放了两个花瓶，里面插着几枝正怒放着的花枝。让人惊奇的是，那花竟然是早已过了季节的梅花。
茶几下是两把太师椅并排放着，中间有一张八仙大桌，黑中泛着紫红，一看就是上等木料。
在两旁放了两排木椅子，同样做工精细得让人赞叹。在一进门的两根粗大红柱上竖悬着一副对子，上联是：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下联是：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两句是出自《幽窗小记》里的句子，配上流畅的行书更是添了一许恬淡的洒脱，也让我对那个素未蒙面的水家宗主产生了一种崇敬的心情。
“宗主。”走到堂中，水流银弯身施了一礼。
我正在奇怪中，眼前一花，空无一人的大厅已经出现了一个穿着灰衣的老爷爷。
“你就是童绯夜？”
老爷子看着我，锐利的眼神像是带着刀刃似的直穿过来。他的眼睛亮得出奇，有一种水汽萦绕的感觉。
很强！
这是我看到他的第一个感觉。不只是全身散发着强大灵力，身上更是有股旁人没有的威严感。和我想象中弥勒佛那种和蔼的样子完全不同，他的头发和胡子都是黑的，连一点银色都没有混杂进去，看起来大概五十来岁左右，可我却知道他至少也有七十岁以上了。
与练武的人一样，修行的人到了一定境界也可以延缓衰老。灵力强大的人保持年轻是很正常的，不过我好歹也是兼职死神，人类真实的年龄还是很简单就看得出来了。
我学着水流银的样子恭敬地一鞠躬：“您好，水宗主，我是童绯夜。”
第29节：第四章 以宗主之名（3）
老爷子点头，挥手示意水流银下去，然后才对我招招手：“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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