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第四章 以宗主之名（3）
老爷子点头，挥手示意水流银下去，然后才对我招招手：“你过来。”
我迟疑了一下，才缓步走到他身边。可脱口而出的话不只是水宗主，就连我自己也愣了一下。
“我们以前见过吗？”
问完之后我就窘了，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像搭讪的老招呢？
宗主“呵呵”轻笑了两声，浑厚的笑声和笑弯的眉角顿时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许慈爱。
“我们没有见过。”
我尴尬地挠挠头，怎么想我也不可能和隐居在山里的水家宗主见过面，真不知道刚才在想什么。
只是刚才在接触到他视线的一瞬间我真的觉得很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但水宗主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更让我瞪圆了双眼。
“但你见过另一个我。”
“诶？”另一个水家宗主？分身术？而且还是漩涡鸣人的影分身？
大概我吃惊的样子很可笑，水宗主和刚才一见面时的样子截然不同，微笑着捋了捋下巴上两寸长的黑须，却没有解释，只是一脸“你马上就会知道了”的神情。
我越来越糊涂了，他却一点想要帮我解答的意思都没有，只是看了看我的眼睛，说道：“把隐形眼镜拿下来。”
虽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我还是乖乖地把眼镜取了出来，只是感觉“隐形眼镜”这四个有点现代科技含量的字，从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老宗主嘴里说出来，就好像看到和尚打电动一样，怎么听怎么别扭。
水宗主把手罩在我的眼睛上，一股凉凉的气从他掌心传了出来，让我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双眼。我知道他正在用他的灵力探察我身体的状况，也就全身放松，一点也不反抗。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宗主把手拿开了，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的眼睛。他的表情让我很紧张，就好像等着医生做出诊断。
等了好一会，他只是看着我，什么话也不说，害得我一颗心吊在嗓子眼，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就在我实在忍不住想要说话的时候，宗主大人终于抬起了手……然后递给我……一杯茶。
哪里来的茶？而且还是烫的，好像刚刚冲泡出来的一样。
我端着杯子，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最后决定忽视这个问题。在水宗主的注视下，我苦哈哈地喝了一口不知道什么滋味的茶。
还有好多事在等着我去做，哪有时间喝茶啊！可我又不能违背宗主大人的话……
“宗主，您找我？”一个非常耳熟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里，没等我看个究竟又听到来人惊奇地喊了一句：“童绯夜？你怎么会在这里？”
“噗—”我把满口的茶水全喷了出来，瞠大一双眼睛，像看到怪物似的指着门口站着的那人大叫：“第、第五律？！”
3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我相信就算在水家灵山见到100只幽灵在排队玩高尔夫，我都不会太惊奇，可是竟然在这里见到据说被别人带走了的第五律，就太匪夷所思了。
第五律看起来有些高兴，但他没有表现得更激动，只是扬了扬眉，丢给水宗主一个疑惑的眼神。
“这个请让我来解释吧。”
笑眯眯的水流银登场，在第五律疑惑的注视中推着还在发呆的我朝外面走，并且把我带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第五律会在这里？还有，为什么你们这里还有温泉……”
我靠坐在雾气朦胧的温泉池中，太过于舒服的感觉让我的声音软绵绵的。饱含了水灵子可以安抚人心的温和泉水，将我一身的疲惫和紧绷的心情全部洗去。
水流银在我旁边的青石边，不远处的灯光照在她露出水面的肩头，水盈盈地泛着一抹月辉晖似的白晕，好像月之女神坐在身边一样，有一种触目惊心的美。
一头长发散在水中，乌黑顺滑，简直可以媲美洗发水广告的明星。当然，如果她能拿掉眼上蒙的带子就更好了。
真不明白为什么连泡澡的时候也不拿掉，难道她不觉得带子浸了水会让眼睛不舒服吗？
“第五律会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因为他是水家的下任宗主。”水流银淡淡地回答。
第30节：第四章 以宗主之名（4）
我“哦”了一声：“什么呀，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呢。”原来他是水家的下任宗主，那他出现在这里就再正常不过了。但沉默了几秒钟后，我猛地从水中站了起来，引起一片哗啦水声：“你说什么？第五律是水家下任宗主？”骗人的吧？
水流银闲适地拿起放在温泉池旁的葡萄，摘下一颗晶莹碧绿的果实放进嘴里，才说：“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啊！大大的不对好不好！
“第五律姓第五，你们水家的宗主难道都是从外面拉人来做的吗？”没听过哪个家族的宗主是从别人家抢人来做的！
“没关系，他会改成姓水的。”
她的话让我一阵无语。
是这个问题吗？
“你们水家决定宗主人选都这么草率？随便拉一个人冠上你们水家的姓氏就可以了？”她云淡风轻的口吻真让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如果水家宗主都是这么选出来的，我真怀疑这个宗家是怎么维持了这么久还没有被历史的长河淹没。
“怎么能随便拉人呢？我们水家宗主怎么说也是四大元素御者，血液中流淌着水元素的盟约哦。”
水流银笑吟吟，好像在说“唉，没见识就是没见识呀，连这么简单的基础知识都不知道”。
我咬牙，真想冲上去咬她一口！
“第五律姓第五好不好！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根本和你们不一样！”
“你真的觉得他是普通人吗？”
水流银“看”着我，仍是笑眯眯的。
当然！我毫不犹豫的回答冲到嘴边，又硬生生吞了回去。一个画面悄然浮出记忆。
救琉璃时第五律曾受了不轻的伤，可他的伤口却在瞬间自我治愈，这么强悍的能力绝对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但就算这样也不代表他就可以成为水家宗主呀，而且一旦他做了宗主恐怕就很难再离开水灵山了。我不知道自己对他是水家宗主的排斥，是不是因为也许离开这里后就再也没法和他见面的关系。
毕竟一族之长，又是习惯性隐居的水氏一族宗主，当然不可能再像普通高中生那样到外面随便晃了。
“就算他不是普通人好了，也和你们水家没有什么关系吧。”
“当然有关系。本来第五家就是水家的分支。”水流银说着又拈了一颗葡萄丢进嘴里。我真不知道她蒙着眼到底是怎么“看”到东西的，竟然比睁眼的人还要神准。
可她的话实在太有爆炸性了！
“你说什么？分支？”我失声大叫。如果是分支，那第五家人身上会有灵力也就不奇怪了！琉璃强悍到变态的召唤能力，季君琅灵验到恐怖的第六感也都可以解释了。
可他们是不是忘了一件事？“第五律是第五老爷子收养的，并不是真正继承了第五家血脉的孩子啊。”
如果打算从分支里找继承人的话，怎么说都应该是从真正的第五家那几个人当中选吧？
水流银笑吟吟地点点头，若无其事地又丢出一枚“炸弹”：“第五律原名应该是水铭律，是现任宗主的亲孙子。顺便提一下，去世的第五老爷是现任宗主的亲弟弟。”
“啊！”
我圆瞪着两眼，张大了嘴巴，湿漉漉地站在温泉中，半天说不出话来。天呀！地呀！死神呀！灵异界史上最传奇的八卦竟然被我童绯夜知道了！
我游到水流银身边，拎起她正在吃的那串葡萄抱在怀里也吃起来，一边兴致勃勃地问：“怎么回事？快说说看！”听大戏怎么可以没有零食，虽然没有爆米花，有葡萄代替也勉强可以啦！
水流银大概没想到我的态度转变得那么快，轻笑一声才接着说：“将近十八年前，第五律也就是水铭律，在水灵山出世，按照传统要请预言占卜师来为新生儿做占卜。当时我还没有出生，水家也没有人拥有占卜的能力，就请了司家当时的继承者，你的母亲来为他占卜。”
“哇！”我惊叹了一声，没想到连我老妈也插了一脚，怎么以前都没听她说过呀？
十八年前老妈也才二十多岁，就已经有威望到可以帮水家宗主继承人做占卜了？好厉害！“那后来呢？”我急着追问。
第31节：第四章 以宗主之名（5）
“后来，你母亲占卜出一个结果，说水铭律在十八岁前会有一个劫难，可能会死去。”
我“啊”了一声，捂着唇，心脏猛跳了一阵：“十八岁？”那不是快到了吗？我妈的占卜还从没出过错呢！当然，把我弄到云崇那件事不算。她占卜得没有错，只是理解错了而已。
水流银含笑着点头，还是一片云淡风轻的悠闲神态，仿佛讲的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没错。所以你母亲给想了一个破解的办法，只要让他在不知道水家的情况下长大就可以了。”
“所以他就被送到了作为分家的第五家当养子，并且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这么说来，他和第五家的人是真有血缘关系了呀！
“水家自从和水元素结盟，已经有千百年的历史。但并不是每个人的体质都能适应这种生活，于是接受不了，或是不想接受的人就离开了家族，改成了其他姓氏。但基本上还是以水家为宗，第五家是上任宗主的兄长在八十多年前所创，当年他因为没有灵力，无法适应这边的生活，就离开了水灵山，并把姓改成了第五。你所知道的第五老爷子也是因为本身灵力很弱，才出山到第五家生活。本来我们应该在第五律十八岁后再将他带回来，可最近发生了一些事，如果不把他带回来可能会给外面造成影响。”
我打了个响指，恍然大悟：“难怪我一见水宗主就觉得好面熟。”尤其是那双眼睛，亮得出奇，能穿透人心似的，“也就是说，第五律其实是水铭律，是水家的下任宗主继承人，因为我妈占卜的结果，他从小就被送到分支的第五家隐藏起身份抚养，然后现在又被带回来了。是这样吗？”
“是呀。”
摆着一张完美无缺笑脸的水流银，仍然笑得那么流畅。
我的嘴角抽了一下，很佩服她万年不变脸的好本事。
她接着又说：“第五家一直充当水家的眼睛还有四肢，支撑着水家的延续。可以说宗主和第五家的当家是异体同心的。”
我了然地点点头，难怪宗主说我见过另一个他。
在第五家的那个飞龙雕像预示的就是这个意思吧？下面的龙用自己的身体做支撑，让上面那只会喷水的龙能够飞翔。我还曾经以为只是建给第五家的几个孩子看的呢。
“能问最后一个问题吗？”
我很有礼貌、很有诚意地问。
“当然，请不用客气。”某人继续笑眯眯。
那某人也就真的不客气了：“你总蒙着眼睛，有什么原因吗？”
问完之后我突然想笑，自己果然是流着司家血液的孩子，连跳跃式的思维也不幸遗传了下来。亲爱的外婆和老妈，以后我不会再郁闷你们这点了。
不愧是有着完美笑容的水流银，连愣也没愣一下就波澜不惊地给出了答案：“当然。”
她说着就伸手去摘眼带。
我一呆，连忙去阻止。我只是很好奇她为什么总蒙着眼睛，并没有想要随便打听别人隐私的想法，如果是有着很私密，或者不愿向别人提及的原因，那我这样问就很失礼了。
但我还是慢了一步，当我的手伸到她的眼前时，那块一直蒙在她眼睛上的蓝色宽带已经落在了水里。
再然后，水流银不见了，只有一只银色金吉拉猫浮在温泉池中，一双碧色圆瞳闪着幽幽的光……
4
传说，与元素结下契约的人都必须付出巨大的代价。
传说，只有背负着命运的人才会选择付出代价来换取能力。
我没想到蒙着水流银眼睛的宽带是一个封印道具，取下来后，她就会变成一只银色的金吉拉猫。
她说那是她的代价。为了得到水占的能力，她用双眼为代价向水之精灵换来的契约。
幸好水汽是无处不在的，只要有水的地方她就能通过水去“看到”周围的环境，所以她即使不用眼睛也可以比能看到的人“看到”更多。
山间的夜风带着股微凛的凉气，悄然划过树冠，只在离开时留下一片瑟瑟轻响。
月亮早已西沉到山后，满天繁星或大或小，或明或暗，像打翻了钻石盒子似的散落在深蓝黝黑的夜幕上。
第32节：第四章 以宗主之名（6）
在安排休息的房间外，我斜坐在长廊的木栏上，仰望满天星斗，寻找着记忆中的星座。
最好找的莫过于北斗七星，然后是牛郎星所处的天鹰座，还有和他交相辉映的织女星所处的天琴座。我想着关于星座的故事，感受着寂静中的缤纷和热闹。
“今天不用‘工作’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我差点从木栏上摔下去，多亏来人拉了一下，才没让我滚到长廊下的山沟。
心有余悸地拍着“怦怦”乱响的胸口，再看看在夜色下只能看到树冠的山沟，我埋怨地白了来人一眼：“在休假。”
第五律歉意地笑笑，和我并肩坐下。
“死神也有假期吗？”
“上帝都有假期，为什么死神会没有？”我挑挑眉反问。
其实当死神的福利还是蛮好的，可以“公费旅游”，“带薪休假”，外加“退休保障”，不然有几个愿意待在这么危险的岗位上？死神的工作并不只是时间到了收收灵魂就可以了，对会破坏人间界的异常现象几乎都要管，而那些异常现象差不多和危险是同义词。
我的情况比较特殊，除非万不得已，我真是不愿意“休假”的。
因为每休一天，就代表我以前积攒的时间又少了一天，也就是我离自己的OVER时间又近了一步。像我这样每天需要掰着手指头来算生命的人，真的很难见到了吧？
第五律看着我，眉头微皱了皱，突然道歉：“对不起。”
我装出惶恐万分的样子：“哎呀，水家未来的宗主大人怎么向我这么一个小人物道歉，真是惭愧呀惭愧。”样子是惶恐的，语言是惭愧的，可我的声音却是平板的。
“我不是故意向你隐瞒，只是……”第五律顿了顿，又看了一眼气鼓鼓的我，叹了口气才接着说，“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我用鼻子哼了一声：“我连当死神的事都告诉你了，你身上发生了那么多事却完全闷在心里。还以为咱们是朋友，结果根本是我在自作多情。”
在大堂刚见到第五律时，我是很高兴的，至少不用为他的安危担心了。但后来静下来后，却发现自己压抑不住腾腾上升的怒火。
随便打个含糊不清的电话就算道别，第五家人对他的担心也完全不放在心上，这算什么？
可是一想到自己本来也是只打算打个电话跟他道别的……唉，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第五律笑了笑，感觉苦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