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郁闷地盯着她的笑容，拿出随身携带的镜子，习惯性地去看自己的眼睛。比红月还要更胜一筹的血色充斥着我的眼睛，猩红的，还带着流动的光芒。如果不是自己的眼睛，我非恐怖地尖叫几声不可。
本来血红的眼睛只有在运用死神能力时才会出现，收起能力后就会恢复原样。
可现在由于能量不稳定，白天也会有红眼的状况出现，害得我只能戴黑色的隐形眼镜来遮掩。
“我已经很努力地照你说的去做了，为什么一点作用都没有呢？”
水流银侧着头想了想，然后再笑眯眯地安慰我：“资质的问题是没办法的。笨鸟先飞，勤能补拙，总有一天会好的。”
可以扁她一顿吗？我咬着牙。竟然拐弯抹角笑我笨！
好吧，死神当了四年多，只练到了第八级，我承认自己有些混。可自从何颐煊出现后，当我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再保护想要保护的人时，我真的很努力去学习了，现在甚至可以运用几项六级的死神魔法。她给我布置的课程我也很用心地去做，可身体就是一点好转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好像冲撞得越来越厉害了。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如果说以前身体里的灵力像浪潮一样四处乱撞，现在就像洪水似的到处寻找宣泄口。真怕就这样再也好不了了。”我苦笑着把镜子收起来。
水流银走到我身边，含笑说：“死神的能力属于另一个世界，以人类的身体去学习和运用本来就是一件很乱来的事。为什么只能在太阳下山之后用你知道吗？”
我点头道：“太阳属于光明的能量，死神属于黑暗的能量，以我的身体撑不住两种相反能量在我身体里打架。”就像水与火的不相融，光明和黑暗也是不能共存的。
人类的身体毕竟太过脆弱。除非我成为真正的死神，否则只能一直成为黑夜中的一抹暗影。
“没错，就是这样。”水流银收起笑，把手放在我肩上，“你在白天强行启用死神的能力，才会让身体承受不了而造成混乱。你应该庆幸你当时是在阳光照不进的封闭室内，如果是在阳光下，恐怕你已经因为承受不住而没救了。”
我淡淡地笑了笑：“这个我知道呀，可如果用我一个人的死换几个人的生，不是很赚吗？在我面前已经有太多人死去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再也不要见到。”
水流银沉默了一会，然后微笑着说：“你错了。你那样做，痛苦的是活着的人。不但要救下别人，自己也要活下去，这才是你应该做的，不是吗？早点休息，不要睡得太晚了。”说完，她离开了。
我回味着她的话，扒扒头发，又挠挠脸颊，最后呵呵傻笑了两声，躺平在草地上，手伸向天空挡住红月的光辉。
“是呀，你说的没错。”我喃喃自语，笑得云淡风清，“痛苦的是活下来的人，但如果再发生那种情况的话，我还是会做同样的事。”
“为什么？”
“因为生命很珍贵呀。”
咦？谁在问我话？
我猛地从地上坐起来，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第五君珑正站在一片黑暗的树影下。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大半夜的，他不在房间休息，跑到后山来干什么？更让我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第五君珑摇摇头：“没有全听到。”
我吁了口气，还好。
谁知他又补充了一句：“刚好听到死神、混乱之类的，可以解释给我们听一下吗？”
“……”我可以说不吗？有些头大地看了一下眼神凶恶，表情狂暴的第五君珑，再把求助的目光移向靠在树干上，伪装成阳光微笑少年的狐狸季君琅。
可季君琅却笑着耸耸肩，露出一副“我也很想知道，如果不想被暴龙的怒火烧焦就赶快老实交代吧”的神情。
第37节：第五章 以意外之名（4）
我眼睛转了转，想着用我新学的消除记忆的能力会不会让现在的情况变得简单些呢。
“你最好不要想用一些奇怪的方法蒙混过去哦。”
季君琅突如其来的话让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个万试万灵的第六感妖怪，真是神准得恐怖。可如果让他们知道我的身体是因为救琉璃才变成这样的，一定会比现在更麻烦。
想了想，我指着天空的红月问道：“你们看到的月亮是什么颜色的？”
第五君珑皱了皱眉：“月亮还能有什么颜色？”
可季君琅却迟疑了一下，像是自己也不能确定：“……红色。”
“红色？别开玩笑了！”第五君珑惊讶地看着他。
听到季君琅看得见红月，我稍微松了口气，这样的话解释起来就轻松了。
“没错，在我们眼里，现在的月亮是红色的。快到中元节了，红月的出现预示了可能会有麻烦，有麻烦就有混乱，所以我们刚才就是在谈这个。呵呵。”这个理由应该能蒙混过去吧？我在心里暗暗祈祷。
可第五君珑的反应却很奇怪，他不看我，反而去看季君琅。
“她没有说实话，不过也没有说谎。”
季大专家的权威鉴定结果立刻出炉。
我一个踉跄，差点撞到树上。这话题要怎么谈下去啊？
“你的眼睛又是怎么回事？”第五君珑坐到我身边，用“今天天气不错呀”的平淡口气问道。
我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拿手去遮眼睛，却知道已经晚了。没想到会有水流银以外的人会来，刚才我把黑色的隐形眼睛取出来后就没有再戴回去。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又要怎么解释呀？头疼！“可能是红色的月亮看太多的关系吧。”
我举目望天，给了一个连我自己都有些晕的超文艺答案。
第五君珑火花四溅地丢过来一个怒瞪：“童绯夜，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那天你是怎么进到我们家，又是怎么在我们眼前消失的？你的眼睛究竟怎么回事？第五律又是怎么回事？”
“第五律的事，你自己去问他就是了。”我咕哝着。
“你明知道……”
第五君珑刚说了一半，突然住口，只是眉头皱得更紧了。
“是是，我明知道你们关系不好，你不好意思去问他。既然关系不好，那你还管他那么多事干吗？其实你还是喜欢他的对不对？”我趁机诱拐他的真心话，老爷子的任务我可一刻都没有忘记呢。
第五君珑哼了一声：“我为什么喜欢他？”
“那你喜欢谁？”我扬眉反问。明明在乎，却又装成不在乎，这个人还真不是普通的别扭。
“我喜欢你。”
第五君珑冲口而出的话让我呆掉了。而他似乎刚发觉自己说了什么，把头一拧，让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只是他耳根为什么一片通红……难道他在害羞？
唉，现在不是幻想暴龙害羞的时候。我甩甩头，把脑子里的恶搞镜头丢掉，想着该怎么来处理眼前的情形。那次在半昏迷中我曾听到他和第五律的对话，知道他的心意，也知道他虽然看起来脾气暴躁，人却很好。可我不能接受，因为我……
“啊哈哈！”我用大笑来掩饰突然出现的尴尬气氛：“我知道我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超级无敌美少女，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喜欢我嘛。哈、哈哈。”
第五君珑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终于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他的眼神让我觉得自己好残忍，心里一紧，想到不久前另一个被我伤害的人，有丝微痛从心底深处漫溢了出来。
我们两人之间再次沉寂了下来，僵硬的气氛快让我也僵掉了。而瞧季君琅，却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一想到就我和第五君珑两个人独处，我的心就不能抑制地胡乱狂跳。
不行了！我必须找借口离开才行，不然我那可怜的心脏一定会提前报销的。
“那个，我……”
就在我开口的同时，第五君珑也说话了：“如果有些事不需要我知道，那在需要的时候，别忘了说一声。”他别扭地把头拧向一旁，两手叉在裤子口袋里，还是一副满脸不耐烦的暴躁样子，可说出的话却让我感到无比的温柔。
第38节：第五章 以意外之名（5）
“好。”没有犹豫，我微笑着点头。
就像我一直知道的，他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只是把温柔藏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用他独特的方式默默地展现。
“你果然是故意隐瞒！”第五君珑一反刚才轻声好语的模样，腾地站起身，“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迅速变脸，几乎以为刚才的友好气氛是一场梦。他也变得太快了吧？
“啊！那是什么？”
我突然大叫一声指向天空，然后趁他被我的叫声吓倒，稍微分了分神的一瞬间，立刻施了隐身术跑掉。
只听后面传来第五君珑的怒吼：“童—绯—夜—你又给我跑！”
废话，不跑难道还等你冲我发火啊！我吐了吐舌头，跑得更快了。虽然明知躲得过一时，躲不了一世，但能拖一天是一天。
等到可以告诉你的那一天，我一定会让别人告诉你的。我胆子太小，就不跟你做那么激烈的语言交流了。
对于你的心意，我也只能道声歉，对不起了。
3
第二天，本想偷偷去厨房随便拿点东西填填肚皮，好避开第五君珑追问的我突然听到一个消息，水宗主和诸位水氏一族的精英大人们全下山去了！
“都下山做什么？集体旅游？”我边咬着包子，边问被我拖来当导游的迦蓝小弟。没办法，谁让我对这里的路不熟悉呢，只好请看起来最有领路经验的水迦蓝帮忙了。
大概是我狼吞虎咽的吃相太不文雅，水迦蓝故作老成地皱皱眉：“宗主爷爷到城里参加什么会，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和外面的人一起研究红月。”
我两腮被包子塞得鼓鼓的，点点头表示了解。不是这样我才觉得奇怪呢。就像洛斯说的，红月可能带来很危险的事，那些灵异界的大人物们一定会想办法去解决，只是没想到连一直隐居在山里的水宗主都惊动了。应该是很盛大的会议吧？只是稍微有点遗憾，不能去凑个热闹呢。
“毁牛您呢？卡捏泥七去了？（水流银呢？她也一起去了？）”我口齿不清地又问。
“她是水家的水占大人，当然要跟着去了。”水迦蓝递过来一杯水，“你真是女的吗？”
我仰头猛灌几口，把嘴里的东西吞掉，放下杯子的同时眼睛一转，笑嘻嘻就要去解练功服的带子：“要检查一下吗？”
纯洁的迦蓝弟弟脸蛋顿时涨红，不知是害羞还是生气，指着我：“你、你……”在那里“你”了半天说不出来后面的话，最后干脆跑掉了。
我笑趴在桌子上，手还不停捶着桌面。迦蓝小弟真是可爱，逗起来好有成就感呀。
笑着笑着突然有种被人注视的感觉，我抬起头，门旁站立的身影差点让我尖叫出声。
第五律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
“咳、咳。”体会到所谓的乐极生悲，我被自己的口水华丽丽地呛到了，立刻就是一通猛咳，那可真是咳得天昏地暗，咳得日月无光，咳得惊天动地，咳得旷古烁今……
其实呛这么久是假，犹豫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他才是真。他不是不理我了吗？昨天还无视我来着，怎么这会又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笑得两小无猜、合家欢乐的？
一只手在我背上轻轻地拍着，帮我顺气，轻柔得像是在拍小婴儿，可也让我咳得更厉害了。
他到底想干什么？笑里藏刀？先礼后兵？先让我对他放松警惕，再一脚把我踢到悬崖下好报一逃之仇？不能怪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眼前的人太难以琢磨了。
“好点了没？”
第五律的声音听起来很温和，没有火星也没有寒气，就好像昨天以前的冷漠全是一场梦似的。
我睁着咳出眼泪、有些朦胧的眼睛望着他说：“你……要不要吃点？”举着手里一只还没来得及吃的包子伸到他面前，硬是把到嘴边的话给缩了回去，没有胆量去问他为什么突然阴雨转晴天。
第五律挑了挑眉，看着我既不接包子也没有说话。
我尴尬地收回不知道被我咳了多少DNA样本在上面的包子，把迦蓝小弟给我的水杯送到他面前：“要不，喝点水？”
第39节：第五章 以意外之名（6）
可能是我的表情太狗腿，他笑了，看不出高兴，反而有点无可奈何：“不用了！”
我放下杯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只有几步远，却能造成传说中咫尺天涯境界的房门。好想逃啊，头顶罩着的低气压快让我憋闷得喘不过气来了。
“我那天好像太急切了，抱歉。但我不会放弃。”
第五律短短的两句话，却把我炸了个外酥里嫩，肉香四溢。
他竟然挑明了，这下我就是想装傻也装不下去了呀！有些事心照不宣还能自欺欺人下去，一旦说出来，挑白了，就完全变了味道。现在我该怎么回答啊？说谢谢他的善解人意，还是谢谢惠顾，欢迎再次光临？
见我低着头不说话，第五律问：“你很讨厌我？”
“啊！怎么会？”我想也不想连忙否认。
“那喜……”
听到那个即将出来的词，我的心“咯噔”一下，这时如果地上突然出现个大洞，不管是通向下水道还是通向地狱，我绝对会立刻、马上、决不拖泥带水地跳进去！
死神之神啊，这话怎么那么别扭……算了，不管这些了！死神啊，千万要救救我啊！谁叫咱不是兼职做天使的，要求助当然不能找上帝了。
不管以前祈祷的失败率有多高，可今天、这里、现在，我看到了奇迹的出现，就在第五律的话还只说了一半的时候，一个对我来说和天籁没有差别的声音插了进来。
“你们在做什么？”
第五律的话被打断，我一直屏着的呼吸才终于顺畅。不管来的人是谁，您真是功德无量！但当我看清来人的样子后，顿时有种逃出虎穴，又进狼窝的悲愤。
还能是谁，当然是那个让我避之惟恐不及的第五君珑。看他两眼眨也不眨地盯着我，好像把目光一移开我就会消失似的警惕模样，我就知道他又来逮我研究“十万个为什么”了。
别说很多事不能说，就算想说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呀，再加上昨天晚上的对话，让我有种不敢面对他的尴尬心情。
于是，厨房里顿时被一阵沉默所笼罩。
我单手撑着额头，脑筋以光速运转，想要想出一个可以逃离这里，又不会得罪两位第五老大的方法。
而头顶上，一阵噼啪的目光交击，两位大哥又针锋相对起来了……
想了大概三秒钟，成千上万个计策从我脑中闪过，最后我终于决定用最有用的，也是最和平的方法—祈祷！
死神之神呀，您已经救了我一次，拜托现在再送来一个可以救我出苦海的人吧！
于是，死神之神听到了我的祈祷，再次实现了我的愿望，只是送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