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开始有些微微放亮,袁东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回过神来才发现李小瞒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盯着帐顶发呆。
“小瞒,你醒了?”放下了心中的大石,袁东的声音里透着喜悦。
李小瞒扭头看他一眼,也不答话,自顾起身走到袁东跟前。
袁东茫然,正要开口询问,可李小瞒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他呆住,不知如何是好。
为了解开心中的疑惑,李小瞒抱住了袁东的腰身,更是把脑袋埋进袁东的怀里。
只是瞬间李小瞒便又松手,顺势退开。
“别乱想,我只是想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不等袁东作出反应,李小瞒便淡淡的开口,语气里还有些许疏离。
袁东从她的语气里读懂了她的意思,尽管心中失落,却没有表现出来。
“昨晚你受了风寒昏迷在城墙上,是宋宇飞把你送回来的。他身为东临人,更是第一富商的儿子,这时候却出现在这里,太不寻常了。兄弟们去查探过,却没有查到任何线索,他人也不见了。”
袁东觉得宋宇飞出现得太过突然了,他们竟然一直都没有察觉。
在这种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容不得有半点差错,谁知道宋宇飞是不是借口追求李小瞒,伺机刺探军情。
即使他对李小瞒是真心,也难保不会帮着东临入侵天照。
曾经公主对夏侯铮的情意世人皆知,还不是一样被夏侯峥陷害得铁蹄踏作尘埃?
袁东相信李小瞒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如今身为统帅更是不会感情用事。
尽管一直以来,李小瞒心中就只有征战沙场,从没有过儿女情长。
李小瞒被袁东话震到了,心跳漏掉一拍。
“你是说,昨晚是宋宇飞把我从城墙上抱回来的?”
抱她回来的人,居然是宋宇飞!
宋宇飞清楚她的脾气,了解她的口味,还知道她的喜好。
那时他追求她的时候,他送过她一本世间难寻的兵法典籍,原来不是凑巧。
他了解她,知道她很难拒绝这份礼物。
偶尔见面的时候,宋宇飞总会和她聊起行军打仗的话题,她还认为是他害怕没有共同语言,聊不到一块去。
根本不是那样!
因为他是师父,所以那么了解她!
是师父,所以会对她的征战史感兴趣,还能一针见血指出部署上的缺陷和漏洞,尽管只有过一次。
那时候,宋宇飞就像迷雾让她看不清。
只觉得和他相处的时候,有时会发现一些跟师父很像的地方。
李小瞒的脑子很乱,在城墙上的时候意识模糊,她分不出是真实还是幻觉。
但是那个胸膛和气息,跟当年被师父拥抱的感觉一模一样。
她以为是师父出现在自己的幻觉里了。
那么多的“巧合”,她早该察觉到不寻常的,只是李小瞒不敢往那方面想,她不愿将宋宇飞和师父重叠。
即使她万般不愿,也不得不面对。
宋宇飞就是云枭无疑!
两个人可以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但是绝对不可能相似到连气息都一样!
李小瞒觉得很生气,她不知道是气师父变换身份接近她,还是气宋宇飞隐瞒身份追求于她。
云枭已经消失很久了,从她离开奇兵门的时候就没了联系,她一直关注着奇兵门,可自从离开之后,她却怎么也得不到奇兵门的消息了。
为此,李小瞒曾难过了很久。
而宋宇飞的出现,只能说是一个意外。
李小瞒从来没有考虑感情问题,但也不会刻意去躲避和远离,一切顺其自然,最好。
她心平静如水,但宋宇飞愈演愈烈的追求,却如石子落入湖中,荡起涟漪。
似乎是她一个不留神,让他敲开了心门的一条缝。但是她却从这缝隙,揪出了隐藏的毒瘤。
“师父,当年我就说过的,我们是只能是师徒。你换一个身份接近我,追求我,即使我真的接受了你,可你,真的有把握能够瞒一辈子吗?”
她知道云枭的顾忌,如果奇兵门门主的真实身份泄露,后果会很严重。
要知道,奇兵门可是让五国虎视眈眈,无论哪国都想将奇兵门据为己有,而,当无法将其收为旗下,五国便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得而诛之。
除了南安,其他四国都在暗中查探着奇兵门,得不到,便要毁掉。
可她无法理解,为何师父这几年音讯全无,再出现时,却又变成宋宇飞痴缠于她。为什么,事情会变成了这样?
天微微有点亮的时候,李小瞒便上了城墙,城头上,她站了许久,想了很多。
太阳升起时她才收回心神,摒弃那些扰人的杂念,开始专注思考兵力部署。
即便是弃子,她也要全力应战!
眼下攻城的敌军兵力四万左右,东临和北冥各派了两万。
这两国说是为各自的使臣报仇,但,何尝不是寻了个由头,狼狈为奸?而此次他们合力攻打天照,断然不会是小打小闹。
眼前这四万敌军应该是先头部队,随手扔出来探路而已,说白了就是炮灰。
天机营能够坚四天守城门不破,敌军没有全力进攻也是原因之一。
敌军的粮草充足,而且便于补给。就是只围不攻,困也能困死这几千死守边城的将士。
“报……”李小瞒的传令兵噔噔跑上来掏出一个信封递上:“主帅,有一封不知何处发来的密信,指名是给你的。”
李小瞒接过,抽出信笺迅速看完,又折好收起来,对传令兵吩咐道:“去叫三位副帅马上过来。”
传令兵领命退去,没一会儿,袁东、秦靖和姬朔就到了。
“定国老侯爷来信说调动了六千步兵,三千骑兵加上一千隐卫前来支援。他让我们坚持两天,援军会在明晚到达边关,”人到齐李小瞒便是开门见山,“你们怎么看?”
定国老侯爷常年镇守边关,并在边关安家落户,而夜正弘等人,早就被定国老侯爷抛弃了。作为父亲,作为丈夫,这老侯爷无疑是失败的,可作为保家卫国的将士,他是成功的。在这个节骨眼,也只有他,敢逆了夏侯峥的旨意,增派援军给天机营。
在场几人也是久经沙场的,几乎同时想到了事情的关键。
一万急行军目标显眼,敌军肯定已有所察觉,否则怎么到了这个时辰却没有一点动静。
“我会留下部分兵力围城,困而不攻,其余到半路截杀对方援军,之后再回去集中兵力攻城。”秦靖率先说了自己的想法。
“阻截援军的风险较大,搞不好正中援军埋伏。此时若是倾全军之力,攻破城门只是时间问题。”说话的是袁东。
姬朔跟着补充:“但是阻截成功的话,等于拔除了移动在身后的一把利刃。”
“嗯,以敌军的兵力,若是全军出击,不出三个时辰,必定破城,不过多一些伤亡而已。如果选择分兵去阻截我们的援军,即使能够顺利全歼,但战线被拉长又耗时太久,难保这边不会出现变数。分兵这条路,怎么看都太过冒险了。”
李小瞒等他们说完,最后做出总结。可她总觉得漏掉了什么,敌军到现在都没有动静,是为什么?
姬朔闻言把嘴一撇:“先不说夏侯铮有没有暗中勾搭上东临和北冥,只要没瞎都能看出来,我们现在就是一支没有后援的孤军。”
袁东和秦靖不再做声,姬朔说的是事实。
李小瞒反复推敲三人的对话,又从怀里摸出定国老侯爷写来的密信,展开又细细看了几遍,连环计!
惊喜道:“走!去中军帐!”
李小瞒进到帐内,就自顾凑到沙盘上查看西北方向的地形,那是援军前来的方向。
袁东等人看不懂,又不敢发问,只好相互干瞪眼。
等到三人倚靠在一旁哈欠连连,李小瞒猛的一拍手掌,顿时吓了他们一个机灵。
“你们看!”李小瞒指着沙盘上的一处解释着,“这个树林是最佳设伏地点,敌军若是前去阻截援军,定然会埋伏于此!”
三人茫然眨眼,什么意思?
李小瞒看他们的反应,才记起自己只顾着推敲个中细节,还没有跟他们解释清楚。
“天黑后敌军就会分兵三万前去阻截我们的援军,留下一万兵力围困我们。现在他们没有动静,是在休息养精蓄锐,晚上赶到这个树林设伏。”
“从哪看出来的?连兵力的分配都知道得那么清楚?”听李小瞒说得就好像是她安排的一样,姬朔一脸的不可思议。
袁东皱眉:“先听小瞒说。”
袁东知道她不会开这种玩笑。
“老侯爷告诉我的。”李小瞒说着就把密信展开放在桌上,一条条跟他们分析。
“你们看这封信,直接表明援军人数,更是挑明了步兵和骑兵各有多少,是不是很奇怪?”
“还有,信里也毫不避讳援军到达的时间,就像是让别人提前去埋伏似的。对了,你们听说过老侯爷有什么隐卫吗?”
三人均是摇头表示不知。
“这样就都能对上了!”
“这封信根本就是用来引蛇出洞的!我们目前的情况,一万兵力前来支援只有陪葬的份。但这援军不仅来了,还给我们发了密信。”
“如此反常的行为,敌军必然心生怀疑,我相信敌军已经知道密信上的内容,也能肯定其中有诈。”
“明知有诈还敢分兵前去?”袁东忍不住打断,听起来太玄了。
“其实他们根本没得选!你们想想,现在我们孤立无援,唯一可能支援我们的只有老侯爷。但老侯爷能够调动的兵力有限,不会超过一万五,这种事随便就能查到。敌军去调查只会让密信更真实,增加可信度。”
“即使真的有援军,他们也完全可以置之不理,反正撑死了一万五的兵,等料理完了我们,再回过头去解决不就行了?再说了,难道敌军就不怕这是调虎离山?”秦靖想不通,明知是陷阱,能有什么理由非去不可?
李小瞒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们未免把他们的结盟想得太过牢靠了,不过是利益驱使罢了。以夏侯铮的人品,东临跟北冥怎么可能不防着他?一旦我们失守,难保夏侯铮不会拿这四万炮灰给自己添战功。到时老侯爷这一万援军,可正好绝了他们的后路,所以,他们一定会拔掉这个祸患。如果是调虎离山,他们也是一家损失五千人马。而我们就算合所有兵力,满打满算也只有两万,我们只能龟缩回来死守,敌军主力仍在,他们的后续部队也快到了。”
“至于兵力部署,本该是一半一半这样分配,让敌军最终将兵力去三留一的原因,一个就是密信里提及的三千骑兵,另外,也将我们援军的数量高估到了一万五,若是一万五援军早埋伏好等着,三万的兵力不至于毫无反击之力。”
李小瞒清了清嗓子,继续她的推测:“如果我所料不错,我们的援军早就到了。敌军到达设伏地点那一刻,就是收网的时机。”
“老侯爷的六千步兵和三千骑兵支援是真的,至于那一千隐卫,我也猜不到,但肯定是为那三万敌军准备的。也可能,什么都没有,就只是调虎离山而已。”
“怎么样?清楚了吗?传令下去,撤防!全军休整养足了精神,晚上随我出城酣战一场!”
李小瞒利落拍板直接下达了命令。
袁东、姬朔和秦靖听完李小瞒的推测还没来得及质疑,便是让她如此笃定的态度惊掉了下巴!
“小…小瞒,我说,你这…这是在说书呢?”李小瞒一通推测直把袁东惊成了磕巴。
他知道李小瞒擅长使计谋打野战,可光凭一封密信上怎么能分析得如此透彻?
“有战神暗中相助于我,你们只要相信我就行了!”李小瞒说完就出了中军帐。
她知道,这是师父布的局。
因为,师父以前就是把对付敌军的隐藏陷阱称之为隐卫!
她没办法作出任何解释,他们只要相信她就好。
李小瞒回到自己休息的营帐就看到了意料之中的人。
他的师父,奇兵门的门主云枭,同时也是东临第一富商之子,宋宇飞。
此时的宋宇飞恢复了以前云枭的装扮,脸上依旧戴着那个面具。
她懒得去计较他是怎么避开众多耳目和士兵的巡逻进来自己营帐的。
反正,她那个师父的本事能通天。
宋宇飞有些意外:“乖徒弟,怎么见到师父一点都不觉得惊喜啊?谁惹你不高兴了,师父帮你教训他!”
“我是该管你叫师父呢?还是叫你一声,宋…公…子!”
李小瞒见他在两个身份之间转换,没有一点不自然的样子,顿时燃起了一股无名火气。
“你是怎么发现的?”宋宇飞愕然,下意识的一句问话,相当于承认了。
“这你别管!我离开奇兵门这些年,你消失得一干二净,却又以宋宇飞的身份来到天照!”
“我可以理解师父离开多年,也理解师父的门主身份不能公开,就算我的生命里,好像没有出现过一个无良师父,我都没有怪你,依然尊敬你。”
“可是,你不该换个身份接近我!”
“不!你根本就不该再出现!”
李小瞒一口气把憋在心里的委屈全吼了出来。
一脸淡漠的直视宋宇飞,沉默。
宋宇飞心疼的看她,也沉默。
她差点冻死在大雪纷飞的冬天,是他救了她。
她醒过来然后就见到了他,那是第一次见他,身材消瘦,带着面具。
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她知道,所以她不怕他。
后来,他成了她的师父,他说要教她带兵打仗,教她使计谋布阵法。
和他相处了两年多,她对他自然是有感情的。
他是师,也是父。
他宠溺她,所以她依赖他。
他又用消失,教会了她独立坚强。
她本来已经好了,当初对云枭到底是什么情,她忘了,也放了。关系不会改变,也就不再去计较了。
宋宇飞想去为云枭辩解,他要告诉她,云枭根本不想做她师父,仅仅是师徒,他又如何会满足?
云枭也好,宋宇飞也罢,这一辈子。
想要去爱的人,只有她。
最终宋宇飞也没能说出口,他曾有机会侵占她的心,是他放开她。
所以,解释太苍白。
宋宇飞走到李小瞒面前站定,摘掉面具与她对视。
他的眼神里尽是温柔,一不小心就教人沉沦。
她的眼神里却充斥了委屈、无奈、纠结,让他心疼。
宋宇飞伸手把李小瞒拥进怀。
“我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