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客,匆匆(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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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客,匆匆(全本)-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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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少臣坐起来:“我跟她只是朋友而已,我跟你说过了,你不信我也没办法。”他半睡半醒的时候声音总是低低的沙哑,很令人舒服的声音,但最后他偏偏要再加一句,“比你跟你学长还单纯。”
沈安若也迅速地爬起来,一肚子气想发作,张了张口,还是忍住了。室内沉默的空气压下来,最后她说:“你那女同学去哪儿了?很久没她的消息了。”
“回法国了,长期定居。”
“哦,怪不得。”沈安若低声说,重新躺下。
“沈安若,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怪不得我很久都见不到她,以前我们经常会偶遇。你以为我是什么意思?我又不聋,你那么大声做什么?快睡觉,我不要跟你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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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折腾,完全没了睡意。空气比刚才更闷了许多。沈安若闭着眼睛数自己的心跳,程少臣也翻了身,大约也没了睡意,语气比平时柔和又模糊:“我一直在想……沈安若,你当时坚持要离开,难道真的与秦紫嫣有关吗?”
她其实想装睡,权当没听见,但终于发现原来装睡比回答问题更难。
“难道你觉得我们俩最后分开,是因为别人吗?虽然我也曾经怀疑过,也曾经不舒服……但以我对你的了解,还不至于分辨不出,你和她,就算有过什么,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如果说我有介意,大概就如你以前所说过的那样吧,我需要一个借口。”
“你要离开我的借口?你这借口找得可真……”程少臣刻意地忽略她最后那句话。
“你不也一样,明明知道我跟江浩洋根本没什么,但就是喜欢拿他当借口来消遣我。因为只要刺激到我,你自己就高兴。”
屋里的空气真的很压抑。他们俩就像在下棋一样,每说一句话都思忖半天。
“为什么要离开呢?我以为你过得自得其乐,什么也不需要,什么也不在乎,很乖巧,偶尔闹闹小别扭。我一直觉得那就是我们最正常的状态。”
“你那样想吗?可我觉得我们的婚姻越来越无趣,每一步像踩在棉花堆里,周围全是肥皂泡,真是梦幻又虚无的状态,还要彼此羁绊。纵使我对婚姻从来没有过幻想,也觉得不该像我们那样。我一度试着改变,后来觉得越要改变反而越糟,倒不如离开,成全你,也成全我自己。”
“你想成全什么?”
“成全我重新得到自由,不被一张纸束缚住。也成全你,可以再找一个能全心全意接受你的好意,把你当做生命全部的女人。”
“你可真善解人意到了极致。你又知道我想要什么样的女人?”
“你需要一个能乖乖地在家里等你的人,不用太美,不用很聪明,不吵不闹,不要让你费心就成。其实你想要居家感觉的时候,一个月里也不过就那么一两天,但为了你这心血来潮的一两天,你也一定要把把这准备工作做得万全。”
“沈安若,你把我娶你的动机解构得可真够龌龊。”
“哪里龌龊,我明明是在夸你。你这个人,一定要将所有的事情都控制在你的掌握之中,根本不能容忍出乎你意料之外的事。”
“过奖了。其实意料之外倒也有,不多而已。”程少臣的声音根本听不出情绪来。
“比如说,你大哥没娶秦紫嫣。”半晌后沈安若说。
当室里安静下来时,便是沉寂,沈安若觉得压抑,只好用讲话来缓解。
“静雅跟你说过这个?”程少臣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丁点的起伏。
“何必用她说,我有眼睛跟脑子。”
“……紫嫣她家,跟我家有一些很复杂的关系,复杂到……爸妈不能容忍她进我家门。大哥一向比我听话得多,从不违逆他们的意思。那是他这那么大做过的最叛逆的一件事,但最终还是屈从了。虽然……总之,紫嫣到底是无辜的,我们一家都很亏欠她。”
“她喜欢的是你吧,至少曾经喜欢过。大哥可以不介意,爸妈他们却不能容忍,这才应该是他们要反对到底的原因。而你呢,大概拒过她,或者负过她,觉得有些对她不起,也替大哥不值,所以索性以她作借口跟家里闹翻,反正你本来就想自由,而且这样一来你心里就舒坦多了。你做每一件事情的背后总会有不止一个目的。”
“沈安若,你不去当编剧真可惜。”
“可我猜对了,是吗?”
“你既然知道得这么清楚,又为什么要离开?”
“我跟你说过了,我们分开跟别人没有关系,你怎么总不明白呢?我介意的不是你跟谁谁的关系,而是你的态度。你是多厉害的人,就是有办法把别人的生活搅乱,然后事不关己地冷眼旁观,对你觉得是障碍的人,你可以像掸灰尘一样把他们轻易地甩掉。对我的方式,你也像在驯养宠物,想起来时就逗逗我,想不起来时就当我是隐形人。我闹一闹,你要么任着我自己去闹个够,反正闹累了我自己就消停了,要么就耐着性子安抚我几下,等我变乖了,你又把我甩一边。或许这就是你理解中的婚姻,但却从来不是我想要的。婚姻之于你,不过是可以拴住我不要乱跑的绳子而已。”黑夜可以很好地隐藏紧张,她自己都不清楚是在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程少臣听。有些东西,她并没有真正在心里想过,或者不愿意想,仿佛只有一个小小的萌芽,但温度与水分合适,竟然就破土而出了。
“你不能换更好一点的事物来形容吗?比如风筝和线。我还以为我给了你足够的自由。”
“对,很自由,你对我一直很好,我从来没否认过。所以其实我们最终离婚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发酵质变。换作别人兴许就甘之如饴,但我当时就是存了心想让你也不痛快。”
这样的对话真是令人抓狂,沈安若十分后悔不该开这个头。而程少臣最擅长把气氛搞得更加压抑。他会一直默不做声,令人郁闷又紧张,等差不多觉得这话题该结束了,终于松口气,他却突然又出声。
“你心里一直有委屈吧,直到现在还有。你心里有气的时候,口才就会变得非常好。”
“我才没委屈,我好得很。而且我口才一直很好,你不知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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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少臣想去抱她,手已经碰到她,却又收回来,最后只轻轻地握住她的手肘,她瘦,只一只手就能圈过来。他在那里停留了一会儿,慢慢地说:“我是真的觉得对你非常的抱歉,也对我们后来的结果遗憾,所以希望可以弥补。”他说得慢,一字字地斟酌,最近他说话常常这样,“我们……尤其是到了最后,是我任性和冲动了。我一直觉得婚姻里的女人偶尔任性冲动一下,算调剂,甚至很有趣,但男人一旦这样,就很容易造成严重后果。我明明那么清楚,甚至还去劝诫过别人,竟然还是犯了这种错误。比如,强迫你做不喜欢做的事,还有,关于……那件事,不想去听你的解释,其实当时我就已经知道,你明明已经是准备要跟我说,我完全应该体谅,却偏偏要把本来可以扭转的事情搞僵。这两件事,后来我怎样为自己开脱也没有办法释怀。”
“你何必放不下,其实我都没介意。关于那一晚,我们已经做过那么多次,也不差那一次,除了失了点面子,你也没真的伤到我,我没必要记恨。虽然我一直矫情,但不至于要装到那种程度。至于后果,就当是我们失误了一回好了。至于后来……其实你没冤枉我,你见到的那张手术预约单又不是假的,我本来就打算瞒着你去做,只是因为身体状态不好没有做成而已,如果没有那么多意外,其实你根本没有机会知道这件事。”
程少臣又不说话,但他的呼吸有一点点沉,像在隐忍着什么。
“你实在没必要这么坦诚。”他终于开口,带出沉沉的呼吸。
“我只是想减轻你的负疚感。”
“那可真要谢谢你。”
“不客气。”
这场沟通会可算到了尾声了,其实应该松口气,但沈安若觉得累,而且不安,似乎他们之间的太平日子又要被她搅和到头了。出于职业习惯,她觉得这样结束话题好尴尬,索性再加一个结语:“你看,我们哪里有什么误会,完全是性格使然而已。你决不会为谁改变,我也从来都不想妥协。所以,你哪来的信心,我们只要重新开始就可以一切相安无事?”
“睡觉吧,我累了。”
“程少臣,我不是在试探拿乔,我说的每个字都很认真,纵使你会听得不舒服。”
“我知道。其实我宁可你在试探以及拿乔。”
她除了工作,其他时候都极少说这么多话,竟然真的累到有了困意。迷迷糊糊间觉得程少臣起身下床喝水,然后再无动静。她睁开眼看他坐在藤椅上,整个人浸在淡淡的月光里,似在想事情。她喃喃地说一句:“给我也倒杯水吧。你干吗不睡?”
他把盛水的杯子放在她的床头:“太热,睡不着。我要再去洗个澡。”然后转身离开。
沈安若是被奇异的温度弄醒的。程少臣从背后搂了她,嘴唇灼烫着她的后颈与耳垂。但他分明洗了冷水澡,全身都是冰凉的,贴着她的身体,害得她在这炎夏里打冷战。
“别闹了,我困。”沈安若用臂肘推他。
但程少臣不肯放过她,把她的两只手抓到一起握住,空着的另一只手执意地撩拨着她身体的每一处,不只是手,还有他的唇和身体。每到这时候她都恍惚觉得他有人格分裂,一边是专制地掌控全局的大男人,另一边则是撒娇依赖她怀抱的小男孩。前者她无力抵挡,后者她不忍推拒,总之结果都是她输,丢盔弃甲,屈从投降,完全居于下风。
他以不容抗拒的力量占领她。一旦他得逞,小孩子的伪装就全然不见。此时他只是侵略者,强势霸道,占据着她全部的感观。就在几分钟前她竟然还对他心软,真是没记性极了。
早先那番对话一定令他极度不痛快,他在床上一向不怎么隐藏情绪。他从后面半抱她与她亲密地融成一体,并没压住她,但过于强势的动作还是让她觉得难以承受。沈安若试着挣扎,此刻这种奇怪的姿势令她全身没有着力点,好像被悬在崖边,他一松手他就会掉下去,令她害怕。但他牢牢地限制了她不让她有行动自由的可能,她只好徒劳地伸出手想去抓住点什么做支撑,胳膊又一次落入他手中,被他折到不会碍事的地方后,他探过身子,唇贴上来,一口咬住她的胸,好像要将她一口吃掉。他一路地吮咬,一直到她细嫩的脖子,她抽痛了一下,大概他在那里留下了记号,他的手也停在他们身体最亲密的地方,揉搓着她。他把她当做橡皮泥玩具,捏来揉去,沈安若终于忍不住喊出声来,随即她的呼叫声也被他吞入口中。
“我根本没说错吧,你就是容不得局面不受你控制,被猜中心思,于是恼羞成怒。”他终于肯放过她后,沈安若蜷在他的怀里,有气无力地指控。
“你存心把我们的关系搞得遮遮掩掩,偷偷摸摸,在路上遇见我时当我是空气,甚至不愿与我同时出现在公共场合。你是不是觉得这种非法的关系很刺激,比我们之前更有趣?”他把热气全吐到她耳朵里,害她又发颤。
“对,就是这样。你不觉得?”她存心要气死他。
“我只觉得你根本就是拿我当你的奸夫,不负责任地利用我。”
他在变相地骂她是YIN妇,她再笨也听得出来。沈安若用蹬在他腿上的脚趾使劲挠他的小腿,因为她的手被他钳制了:“你装纯洁。难道你没利用我?你把我当你的攻坚项目,所以其实你自己也玩得有趣极了。现在装出这副委屈样子,不过是进度没有如你所愿,心理不平衡而已。”
“你别把你的工作术语搬到床上来。”
“结婚之于你就是一条可以锁住我的链子,让我跑不掉,然后你又可以安心地去做你想做的事,不用这样整天费神费力地看住我。”沈安若一鼓作气地说完。
“好好,如你所愿,我们就一直这样下去好了。以后不要再提结婚这个话题了,我的头已经被你绕晕了。”程少臣被她噎了有足足半分钟,意兴阑珊地说。
第三十二章暗流涌动
男人的自尊,有时候比糯米纸更薄更脆,用口水沾几下,就会破。这么不结实,谁能够相信他们可以耐用一辈子。
——沈安若的Blog
大概那天他们难得的交心谈判真的把程少臣晕得不轻,以至于他都减少出现在她面前的次数了,当然按程少臣的说法是他最近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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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现也是半夜过来,带一点酒气,但是很清醒,有时候只是在她身边躺下,很快沉沉睡去,有时候则故意弄醒她。大概当她在他身下被他一点点耗到全无抵抗之力时,他便得到征服的快乐,那受损的男人自尊也得到很好的修复。这男人的心思如此不堪一击,经不得一点刺激,沈安若觉得非常的无语。
那天沈安若与贺秋雁一起去看的江浩洋,其实还是程少臣送她回来的。江浩洋搬到一处很幽静的旧式小区休养,她们费了很大劲才找到。
“没什么大碍,我都是在当度假。”江浩洋脸色尚好,据说只是胃出血,每日有医护人员过来打点滴,保姆按时过来给他做饭。
他不怎么喜欢人来人去的混乱,甚至都没像其他人一样住在甚为方便的公务员小区里。生病期间躲在这里的确避得开许多的是非。
没坐多久就有门铃响。江浩洋自己去开门,她们在偏厅并没出去招呼。来人是年轻女性,只说了几句话就走了,一共不到两分钟。
江浩洋回来时神色平淡。贺秋雁笑他:“师兄,你正走桃花运呢。”
“乱讲。”他将淡淡的笑意转向沈安若,沈安若垂下眼睛。
这屋子是他的临时栖息地,格局简洁,并不隔音,外面的对话屋里也听得清楚。
女子说:“换洗的衣服,还有书,你要的最后那本我没找到。我煮汤时多煮了一些,只是手艺不佳。我记得上回你说王阿姨的汤太腻。”
“麻烦你,其实让我局里的人回去帮我拿就好。”
“顺路而已,不麻烦。我不久留了,我们领导召开临时会议,我得去公司。”
“你们现在应该很忙吧,别影响到你的工作。”
“没关系。我们上司说了,难得有这种与上级部门的领导正大光明接触的理由,一定要严肃认真地对待,力所能及地讨好,无时无刻不体现出我们的诚意,要当做最重要的工作来做。我领命行事而已,所以你不用客气。”
“原来他也会说这么长的句子。可是这话听起来怎么这样别扭。”江浩洋笑。
“你要理解他,他很不擅长向人诚挚地表露心迹,这算作他的极限了。”女子笑如银铃,然后离开。
地球真是小,竟然是程少臣的属下谈芬。她们见面的次数不多,可沈安若对谈芬的声音异常的熟,她有一副非常好听的声音。
江浩洋不经意看向她的神色总是非常有趣,沈安若转头看窗外。
“怎么会突然犯胃病?”贺秋雁问。
“跟省里的项目调研组一起吃饭时,酒喝得有点不合适。”
“你这人民公仆当得称职,险些要因公殉职为国捐躯了。”沈安若轻叹。怪不得他藏起来程少臣都知道他病了,原来如此。
“才几天不见,这张嘴就刻薄成这个样子。”江浩洋也叹息。
后来贺秋雁去给江浩洋倒水,屋内只剩他们两人。
“你最近气色不错,比我上回见你时好许多。”
“因为天气转热了。我冬天容易感冒,所以气色总是差。”
“这个季节穿婚纱比较合适,我记得上一回天气有点冷。”
沈安若看着他的眼睛笑了:“干吗?你被美人计和迷魂汤诱惑了一下子,就打算帮人把我卖掉?”
“要卖也要赶在卖相最好的时候出货,等过了保鲜期就卖不到好价位了。”
沈安若低头,半晌后说:“一个人多么潇洒,几套房子可以轮流着住,饭友和玩伴可以经常的换,生病了可以找志愿者照顾。难道你不觉得?”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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