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火盆——白白嫩嫩的小脸包裹在绯色的被子间,映照着红色温暖的火光,如婴儿般无暇。这是他第二次看见她的睡颜,只是嘴角少了那抹甜美温馨的微笑,似一汪静水。
不知觉间,他已将她纳入了自己思考的每一个环节。——王怜花撇了撇嘴,这种感觉着实复杂,就像身上多了一层龟壳,嫌弃它的笨重,却又贪恋它的温暖和保护。他勾了勾嘴角,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脸。
同时,想逃离…却也舍不得逃离。王怜花龇牙,手忽的加重,掐了掐她的脸蛋——登时红了一块。可真红了,他又觉得碍眼得很,巴不得立即揉散了——打也舍不得,骂也不舍得,丢也不忍心,抱过来吧,又嫌她烫手!
王怜花黑着脸转身离去,抬眼恰好看见书桌上的笔墨纸砚,不知怎的脑中突然冒出她在蓝皮本子上画的…熊猫,顿时恶作剧一笑:“你让我如此举棋不定,讨点利息回来,不为过吧……”他拿起笔墨又回到了迦南床边,沾上墨,龙飞凤舞的在她脸上一挥,双眼闪光,合上门,满意的踏步离去。
金不换等在客厅里,好似怡然自得得紧,没有一点被晾在一边的不满。他见王怜花过来,更是躬身谄笑。
王怜花神情顿时一变,骄傲却不是傲慢,让人既信服于他,又能得到相应的尊重——这是只属于上位者的风采。他微微一笑,拱手道:“金兄久等了。”
金不换也笑道:“哪里哪里,我从金无望手中逃出,劫走白飞飞,一路奔来这里,本就累的紧,小弟正好休息休息,公子给小弟这个机会,小弟该感激才是。”
王怜花笑笑:“是吗?那真是太好不过了……”
金不换踌躇半响,终忍不住问道:“王公子定有了天衣无缝的计划,但小弟实在好奇,能否请公子告知一二?”
“金兄客气了。你我即成同谋,自然不会瞒着你。”
金无望陪笑道:“小弟不是这个意思,小弟……”
王怜花截口道:“左帮主可是带人去追捕徐若愚了?”
“正是。”
左公龙乃丐帮三大长老之一,为夺帮主之位,与王怜花联合,害死另两位长老。怎料却被徐若愚知晓了其中关节,自然得杀人灭口。
王怜花继续道:“徐若愚找到沈浪,左帮主定然能将沈浪牵绊住,然后我再派人故弄玄虚一番,沈浪岂不是更无法脱身了?”
金不换迟疑道:“可是沈浪不是那么容易被糊弄住的人……”他一生之中,最为畏惧的人便是沈浪,他虽令人头疼,但一遇见沈浪头疼的就是他自己了。
王怜花挑眉道:“你莫不是忘了沈浪并不是一个人?”
金不换怔愣半响,突然直起身笑起来:“不错不错,沈浪并不是一个人。他虽沉得住气,但那位朱姑娘却不是个沉得住气的人,他就是有再多的丘壑,那朱姑娘关心则乱,无意间帮了咱们一把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不错,朱七七对沈浪来说,还真是克星。”王怜花怅然,想到里间卧室的丫头,她又何尝不是他的克星呢?第一次,他对沈浪升起一股同病相怜的认同来。
金不换满面俱是得意之色:“然后我劫走白飞飞,一路上故意抛下的发簪、耳环、丝巾便有用处了。”
王怜花道:“金无望觉得你劫走白飞飞是他放了你的错,定会全力追击而来,而我们便在路上的废弃祠堂舍下陷阱。”
金不换得意的神色忽的一收:“金无望那样冷血的人真会为了一个弱女子而犯险?”
王怜花笑笑:“因为他变了。你与他是兄弟,难道没发现他的变化?沈浪就是有这样的魅力……也只有这样的沈浪才配做我的对手。”快活王不过是影子,而沈浪,才是他的镜子。
金不换道:“是,是,王公子捉摸人心的本事实在让小弟佩服。”
“鬼神,谁能肯定说一定存在,谁又能说绝对不存在呢?”王怜花的眼中闪着智慧的光。
“公子的意思是……”
“故弄玄虚之后,便是装神弄鬼。”王怜花得意一笑,“必经之路上,有一个废弃的祠堂。冰天雪地,冷风凄厉,一片黑暗,是否会让人想到不好的东西?我们在祠堂中放一块烤肉,用肉香吸引他而来,再在烤肉上穿一根丝线,趁他不注意将烤肉吊起,在他眼中凭空消失,他定觉得诡异,然后我们将丐帮其中一位长老的尸体放在香案之下,让他看清他死后的诡秘模样,最后,我再扮成那长老的模样,突然出现在他身后,骗他说他瞬间已到阴曹地府……”
王怜花叙述之间,金不换慢慢的绽开了笑容,那双邪恶贪婪的眼睛更加放肆的发散着令人恶心的光:“就算金无望平时能想到是公子的易容之术,但那样阴森诡秘的情况下,又加上有烤肉做铺垫,他心中也必然惊疑,就会下意识的转头去瞧那香案下长老的尸体……”
王怜花微微一笑:“就在他转头岔神的瞬间,我便能将他擒住。”
“啪啪啪……”金不换拍手称赞:“公子好计谋!金无望每一个心思的转变都逃不过公子的计算!”
王怜花无所谓道:“金不换落到了我得手里,沈浪还会远吗?这样的计策对付沈浪是不够的,但金无望却是他的知己好友,我们只要借一下金无望身上的东西……”
金不换笑道:“这个诱饵,沈浪就是不上钩也不成了呢!”
王怜花转头道:“那你还在等什么?”
金不换道:“不错,不错,我已经迫不及待了。”说着转身便离去。王怜花转头看了看里间的房间,勾勾唇,也踏步离开。
事情总是出乎人意料之外的。
王怜花和金无望再回到这坟墓之中时,已与之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王怜花脸色苍白如死人,说话有气无力,很是疲惫,显然受了重伤。金无望伤的显然不重,又吃又喝,又叫了小玲小芳两人陪他作乐。除了他两人以外,还多了一人,便是那丐帮三大长老之一,左公龙,或许该称他为左帮主?
屋子里最失意的是王怜花,最得意的是金不换,金不换大喝大嚷,王怜花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之前的谄媚和低下的姿态不再,全身都是翻身做主人的野蛮和小人得志。
小芳和小玲不知何时已被他叫来,他一手搂着一个——两个姑娘面上吃吃的笑,心里却在狠狠的骂。明明不属于他的地方,仿佛他才是主人;明明不属于他的东西,他却享受得理所当然。
王怜花躺在湖皮软榻之上,好像很想睡,但金不换却好像故意让他睡不着。
桌上的酒菜一片狼藉。
左公龙也似瞧不过去了:“金兄好像开心得很。”
金不换大笑道:“我自然开心得很!有吃有喝,又有漂亮姑娘,当然开心!”
左公龙冷冷道:“经过刚才那事,你竟还能如此开心?”
“为什么不呢?金无望那厮已经活不成了……”
左公龙再次冷笑道:“金兄若是再补金无望一刀,那才是真的活不成了。只可惜金兄走的太快了些。”
“我走的匆忙,难道左兄走的不匆忙?你不也是看公子受伤,不敢留在那里?”
原来他们的设下的陷阱果然抓住了金不换,可惜,王怜花太过自信高傲,小看了他。他自快活王那习得的闭穴功夫起了奇效,又加上金无望不愿累及沈浪,拼了性命,断了一条手臂才伤了王怜花。金不换和左公龙见王怜花受伤,金不换发狂般的拼命模样,拔腿就跑!
跑回这里,左公龙心有愧意,但金不换却趁着王怜花受伤做起主人来!
左公龙听金不换这么一说,果真窘迫得再也不敢说话了。
金不换得意笑笑,又与小玲小芳调笑,竟逼着这两女子唱起小曲来。
左公龙再次皱眉道:“公子还得安歇,金兄也歇歇吧。”
“王公子嘛……反正活不长了,趁着还有一口气,瞧瞧乐子有何不好?”
左公龙脸色大变,但依旧与他争执不休。
金不换道:“我说他活不过今日。”
王怜花咯咯笑道:“不想小弟的死期,金兄倒是知晓了,只可惜小弟这里什么都有,就是未准备棺材。”
金不换嘿嘿一笑,将自己的无耻打算娓娓道出——他竟准备将现在已有花红的王怜花送到仁义山庄去换银两。而沈浪等人的最大敌人是王怜花,他定不会和区区金不换计较的。
灯光下,金不换满脸狞笑,眼中闪着狼一样的光芒。“公子放心,你死后,我定会好好照顾那国色天香的白美人以及你那黑衣美人的。”他的视线移到了最后一个房间,淫邪之光顿显。
王怜花还在笑,而且越笑越开心。“我原以为我已是这世上最最卑鄙,最最险恶狡猾的人,没想到金兄比起在下来却有过之而无不及。在下栽在金兄的手下,也不觉冤枉了。”
金不换大笑道:“原来你也开始佩服我了吗?”
王怜花突然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很可惜。”
“可惜什么?”
“原来像金兄这样的人还是上当了。我虽上了你的当,你也上了我得当。金兄饮下的美酒佳肴中早被在下放了穿肠毒药。”
金不换犹如雷劈,顿时愣在原地。他又是威逼,又是利诱,却投鼠忌器。但王怜花依旧怡然自得。
金不换突然跪了下来,使劲的甩着自己的巴掌:“让你贪吃,让你贪吃!打死你打死你!”
王怜花笑道:“轻些,轻些,金兄这又是何苦?”
突然间“嘭”的一声,一个人飞也似的扑了进来,直扑金不换,口中还叫道“
你还想逃吗?沈浪……沈浪,他们都在这里,你快来啊!!”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朱七七!
30 第三十章 分道扬镳;
朱七七眼中看到的只有沈浪,心中想的只有沈浪。在徐若愚找到他们,左公龙围攻他们之际,她自然只会担心沈浪……所以,她开口,不小心打破了沈浪的计划,然后,徐若愚死了。
“他本可以不用死的,但他却死在你手上。”沈浪冷冷看着她,因为她因担忧而说出徐若愚还未告诉他们秘密的事实,全力攻击沈浪的火力一下子集中到了徐若愚身上,然后,他死了。——在沈浪已想出办法脱困的情况下。
可是……朱七七红了眼圈,她知道是她的错,但……不是所有人都像他那样聪明,能看出其中关节的……
然后是在祠堂里,断了一条手臂,满身是血,去了半条命的金无望。——因为她,白飞飞被掳走,金无望去追击,才让他变成了这个模样。
他骂她自私、骄纵、任性,他说她只知道让自己快乐,别人的事都全不放在心里……
谁都可以这么说她,但他怎么可以?唯独他不可以!
朱七七就像一只无头的苍蝇一样乱闯、狂奔。她恨,恨她自己也恨沈浪!
直到她在一座华丽的坟墓下听到了人声,才停下来。她大大咧咧的闯了进去——根本不怕被发现,或者说她巴不得被发现。谁知这秘密的地方竟连守卫的人都没有!
没想到,这里竟是王怜花的另一个密窟。她在暗中观察了许久——王怜花受伤,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都是王怜花害的,若不是他的阴谋诡计,怎么会发生这么多事?
于是,她像头怒虎一样冲了进来,口中叫喊着沈浪的名字,只愿将金不换和左公龙吓走。果不其然,这两人正是狗熊一般的人物,听见沈浪的名字,拔腿就跑!
王怜花先是一惊,但见她嘴中虽大喊,但脚下却未移动半分的模样,嘴角突然泛起了笑容。他突然学着沈浪的声音大声道:“王怜花还未逃,咱莫要追赶。”那两人瞬间跑的比兔子还快,而且再也不敢回来。
刚被金不换搂在怀里的小玲小芳又被抛在了地上,两人站起来,目含鄙夷,面露不屑的看着金不换跑掉的方向——能让风尘女子因为人品而发自内心的鄙视,金不换还真可以说是一朵奇葩了。
王怜花压低声音道:“多谢姑娘相救。”
朱七七冷笑道:“我只是不愿你落在别人手里罢了。迦南呢?”
“…卧室里歇着呢。”
朱七七怒道:“你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不然以她的个性怎会让王怜花身陷险境?
王怜花怅然道:“怎么会呢?她对我比我的母亲对我还好,我怎会对她做什么?”
朱七七冷笑道:“别人说这话我信,但你的话,我说什么也不信!”她顺手给了他三个耳刮子,口中恶狠狠道:“你莫以为落在我的手里能讨得到好,金不换或许只会干脆的杀了你,但我会慢慢的折磨你……迦南在哪里!”
“但慢慢死在姑娘的玉手之中也比死在那独眼残废的手里要好。”王怜花淡笑,好似自己不过是出外郊游,暂时累了,停下来歇息一般的怡然自得。他又待开口,忽听一道门“吱嘎吱嘎”打开的声音。朱七七和王怜花抬头,便正巧瞧见立在小厅过道旁的…熊猫版迦南。
她眉头紧皱,两个被涂抹的大大黑眼圈顿时连成一片,鼻子上还被点了一个小小的倒三角,嘴巴的两侧分别还有两根长长的弧线,似乎起到了将嘴巴拉长的效果。
王怜花和朱七七的脸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迦…南?”朱七七语带犹疑,“你…怎么会画成这个样子?”
迦南愕然:“什么样子?”
“噗…哈哈哈……”王怜花忽然捂住肚子笑起来,“真是个笨宝宝……呵呵……”他拍了拍手,惋惜道:“之前怎么没想到呢……若是将你的头发扎成两个髻,像两个耳朵一样钉在头顶就更好…咳咳…咳咳……”
幸灾乐祸是要不得的。王怜花话还未完就剧烈的咳嗽起来,本就苍白的脸,显得愈加脆弱了。
小玲小芳开始跟着笑,现在见王怜花愈加疲惫的模样,立即又不敢笑了。
迦南的脸蛋鼓了起来,视线沿着王怜花和旁边王八之气大发的朱七七滑了一圈,带着几分无奈,又有几分责怪,道:“公子,你做坏事又被抓到了啊。”
王怜花顿时就笑不出了,一股气呛在了喉咙里,咳嗽得更厉害了。眼神却像利刃一样射向迦南。
朱七七顿觉郁闷之气一舒,哈哈大笑起来。
她伸出手,面带得意的伸向王怜花:“拿来。”
“什…什么?
朱七七怒得又是一个耳刮子扇过去:“还装蒜?你在地牢里骗走的耳环!”那耳环正是她提取万贯家财的凭证。
王怜花苦笑道:“是是,但凭朱姑娘吩咐。”
迦南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还是咽了回去。她的手刚刚拂过自己的脸,顿时乌黑一片——欠教训。
朱七七一边来回踱步,一边冷笑着瞧瞧王怜花又挣扎的瞧瞧迦南,手抚云鬓。也不再答话。
王怜花眼睛一直跟着朱七七,想要瞧破她的心意——哎,谁让自家的小护卫太过正直,除非危急性命绝不干涉呢?
小玲忽然端来张凳子,陪笑道:“姑娘莫生气,先坐下歇歇,就算王公子对你负心,那他……”
朱七七立马就炸了:“放屁,他对我负心?还不配!你好生在一旁站着,别多事,否则……哼!”
小玲顿时不敢多言了——同是女人所以才清楚,女人一旦狠起来,比男人要狠得多!
王怜花心念一动,忽然道:“男人负心,最是可恶,姑娘若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