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离房上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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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离房上草-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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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过《楚留香》吗?苏蓉蓉是楚留香的一位红颜知己哦。”林夏草开着玩笑。

    “我名字就是打那儿来的。苏蓉蓉不是妙手神医嘛,我爸妈都是医生,超级喜欢《楚留香》,就给我取了这么个名字。”

    林夏草心中暗自庆幸,还好老爸不喜欢《红楼梦》。

    折腾了一天,晚上疲惫的躺在床上,林夏草辗转难眠。第一次离开家门,有独立后的兴奋,对陌生生活的好奇,对未来的憧憬,更多的是对家人的思念。

    林夏树这小子鸠占鹊巢,此刻一定在睡梦中偷笑。老爸老妈干了一天的农活,一定是累得早就睡着了。出门的时候,姥姥和姥爷的眼圈都红了,不知道现在心情好点了没有。

    林夏草没想到,林家此刻灯火通明,她的姥爷正暴跳如雷的发火,她的姥姥在一旁抹着眼泪柔声相劝。
倔老头
    哔哔哔哔……

    清晨的闹钟是世界上最难听的声音,没有之一。林夏草摸索着关掉扰她清梦的流氓兔闹钟,挣开惺忪的睡眼,抓了抓凌乱的头发,伸了个懒腰,不情不愿的掀开了被子。对于一个觉母来说,没有比起床更痛苦更折磨的了。

    临床空着,只剩下再次卷成花卷的被子,龙九不知所踪。最崇拜能起早的人了,能够果断的离开温暖的被窝,需要多顽强的意志力啊。林夏草打着哈欠慢慢的踩着梯子从床上爬下来。

    下铺的陈妍妍抱着一只毛绒兔子,痛苦的呻吟着滚来滚去,在做最后垂死的挣扎。她本人穿着一件白色的卡通睡衣,皮肤白白的,肉嘟嘟的,看在林夏草眼中,就是两只白白的胖胖的兔子扭打在一起。

    林夏草端着脸盆打着呵欠往水房走,在门口遇上了洗漱完毕的龙九,迷迷糊糊的打招呼,“早啊,龙九。”

    “早……”龙九张了张嘴,明显有什么呼之欲出,话到嘴边被强行咽了下去,“早,林夏草。”

    林夏草眼屎迷糊的双眼还未完全睁开,大脑也处于开机中状态,所以并没有察觉到龙九的异样,继续哈欠连天的往水房里走。

    用凉水匆匆的洗了个头,林夏草打了个哆嗦,整个人都清醒了。外面天空阴沉沉的飘着毛毛雨,冷飕飕的风刮着带起人一身的鸡皮疙瘩。

    林夏草站在宿舍门口,红了眼眶。

    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路边上,跟等她回家的时候一样四处张望着,在人群中焦灼而手足无措,引来无数侧目。无论经过多少年,那个早晨的一幕都像胶片一样定格着在她的回忆里。

    “姥爷!”

    触摸到姥爷的胳膊,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嘴唇已经冻得发紫,满脸的雨水,衣服上一层水雾,头发睫毛都是水珠,已经不知站了多久。姥爷的手里,握着一把折叠得整整齐齐的雨伞。

    “下雨天的您老人家不在家待着跑这儿干嘛!您亲闺女亲女婿就这样由着您离家出走啊?您告诉我,您今年是三岁啊?还是四岁?就算是三四岁小孩也知道冷天多穿件衣服吧!”林夏草上去就是一顿数落,搓着姥爷冰凉的胳膊,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姥爷老老实实的低头挨训,真的像一个做了错事慌乱不知所措的小孩子,委屈的辩解:“听说你昨天没有被子,我着急啊!你妈你爸都被我收拾了,昨天他们就应该跟过来!晚上有没有冻着?有没有感冒?”一提起这件事姥爷还是气呼呼的。

    没有领到被子这件事儿姥爷是怎么知道的?哦,她想起来了,昨天拎着两床褥子上楼梯的时候遇见了初中的同学,她就随口抱怨了两句,农村的小道消息传得也太快了吧?

    “我没事儿,挺好的,不用担心我。你手里不是有伞吗?怎么不打伞啊?”

    “我怕打伞挡住了,你看不见我”。姥爷咧嘴笑了,露出最幸存的几颗牙。

    林夏草的心突然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样的疼,鼻子酸酸的,不知不觉就红了眼眶。

    林夏草撑起伞,拉着姥爷往教学楼大厅走。

    “没事,就站了一会儿,不冷。”姥爷边说着边打了个冷颤,笑的特别心虚。“你今天能领到被子吗?今天冷,晚上别冻感冒了”

    “昨天不是没有被子,是有人错拿了两天被子,到我时就剩两条褥子了。那个人就在我们寝,发现拿错后我们就换过来了。这下您老放心了吧?”

    姥爷心头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了,开心的笑起来,嘴里念着:“那就好……那就好……”

    “姥爷你怎么回去啊?”

    “我搭你大山哥的车来的,他一会儿会回来接我,我在学校门口等着就行。估计快过来了。”

    大山哥是林夏草家的邻居,每天一大早就要往各个饭店送猪肉,姥爷搭他的车过来,该有多早,他到底在雨里面淋了多长时间啊!林夏草更加心疼起这个倔脾气小老头。

    林夏草把姥爷送到门口时,正好大山哥的车开了过来。看见林夏草憨厚热情的笑了起来,打趣起姥爷来, ;“老爷子一大早非要跟我车走,你们家谁也拦不住,你爸你妈被骂得可惨了。老爷子,这下看到外孙女了,该放心了吧?”

    姥爷点点头,开心的笑了,脸上的皱纹都铺开了。

    “记住了,将来有出息了,千万别忘了孝敬老人家!”大山哥叮嘱林夏草。

    林夏草很坚定的点点头,暗暗在心中发誓,将来,一定要赚好多好多的钱,给姥爷买各式各样好吃的糕点。

    也许,大家的回忆中都有那么一个人,你曾经信誓旦旦的对他或她说,等我将来赚钱了,我一定好好孝敬您!

    然后等你真的赚钱的时候,你忽略了他,把他或她从你的记忆中忘得一点也不剩,你每天的都因为各式各样的事情而忙,你的时间没有一点是分给他,然后有一天,他突然不在了,你突然想起了当初的承诺。终究成为一个永远都无法兑现的承诺了,你追悔莫及,却无法挽回!

    后来林夏草才知道,她开学离开家门的那天,那个一辈子倔脾气坚强的老爷子居然哭了。刚开始的一个月,姥爷经常翻着日历流泪,嘴里念叨着怎么还有那么多天才能回家啊,不知道孩子学习累不累,第一次出远门,能不能照顾好自己。皇额娘曾经开玩笑说对她三个亲闺女的疼爱加到一起不及对林夏草的三分之一。想当初三个女儿的出嫁的时候他都没哭过,却因为林夏草出门上个学哭了一场又一场,真是越老越像小孩子。

    林夏草低着头,匆匆走到座位坐下,随便拿起本书开始预习,可是怎么都看不进去,忽然很想家,心里酸酸涩涩胀得难受。
食堂的饭
    半个小时的早自习过后,开始吃早饭。龙九和陈妍妍都盯着饭碗里一团卖相难看的绿色的据说是凉菜的东东,再看看一大饭缸有些熬糊了的米粥,外皮发黄的馒头,狠狠的咽了口唾沫。

    龙九视死如归的拿起馒头开始啃,一口接着一口,吃得很从容,只不过快要皱成一字眉了。

    “好吃吗?”陈妍妍小心翼翼的问。

    “难吃。”

    “那你还吃得津津有味?”

    “我锻炼忍耐能力。”龙九回答得简短干脆。

    陈妍妍瞅瞅面无表情的咀嚼着的林夏草,表情凝重的仿佛下了重大决定般,闭上眼睛咬了一口馒头,泪流满面,泪珠儿顺着脸颊一直流到了粥碗了。艰难的咽下口中的馒头,陈妍妍鼻子一抽一抽无限委屈:“好怀念陈苏诗音女士做的肉包子啊!”

    “陈苏诗音是谁?”林夏草问。

    “我妈”,陈妍妍说完又使劲抽了一下鼻子,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样子,大义凛然的放下了手中的馒头。

    林夏草今早食欲不佳,所以只要了两个馒头,心满意足的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打嗝时,发现龙九和陈妍妍用一种近乎膜拜的眼神在望着她。

    因为是周末,而且还没有正式开始上课,所以从第一节课开始就是自习。教室里安静得只有哗啦哗啦翻书的声音和笔尖在纸上飞舞的刷刷声,再加上雨天的低气压,安静得压抑。

    班主任刘延辉将一张座位图贴到黑板上宣布换座时,像被压在五行山下的悟空被放出来一样,教室里热闹得差点将房顶掀翻。

    林夏草和陈妍妍是同桌,而夏天就坐在她俩身后。看他跟何绍城一样老实孩纸的模样,林夏草就习惯性的手痒想要上去调戏一番。可怜的宁采臣,就这样送到了黑山老妖的门前。

    夏天的同桌叫韩墨,人如其名,黑得跟墨汁一样。林夏草和韩墨一照面,立刻惺惺相惜,仿佛找到了失散多年的手足,两人凑在一起就是一句成语:近墨者黑。林夏草因此获得了“小黑”的绰号。

    相比惨不忍睹的早饭,午饭有了很大的改善,味道姑且不论,起码卖相上好看了许多。可能是做饭的师傅也有起床气吧。

    林夏草对着打饭的师傅豪迈的举起出一个巴掌,“师傅,来五两米饭!”打饭师傅以为面前是一个男孩,所以没有任何惊讶,往林夏草的餐盘里扣了两大碗米饭。龙九和陈妍妍一人端着二两米饭,很淡定的交换了眼神,佩服佩服!

    排在林夏草身后的夏天和韩墨同时虎躯一震,韩墨打量着林夏草纤瘦的背影,喃喃自语:“这不科学!”

    “同学,几两米饭?”打翻师傅手中“金钵”闪闪发光。

    “六两吧。”夏天底气不是很足。不管能不能吃完,首先阵势上不能败给一个女生。

    “八两米饭。”紧随其后的韩墨霸气的宣布,基本上跟夏天是同样的想法。

    教室的一角高高悬挂着一台电视机,下午电视直播,校长副校长教导主任轮番训诫,鼓吹什么“进了重点高中门,就是名牌大学人”,“今天我以一高中为荣,明天一高中以我为荣”,为了证明他们吹牛皮是打草稿的,还会时不时的低头,瞄两眼草稿上是怎么写的。

    其中林夏草觉得副校长那一番讲话最为精彩,旁征博引评古论今,尤其是讲解学习方法的时候真是鞭辟入里,总之就是林夏草佩服的五体投地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然而这种敬佩只保持了一年就粉碎了,因为第二年大一新生入学的时候,林夏草发现那位副校长用的还是那个演讲稿,高三时还在用。您老这演讲稿究竟留用多少年?好歹是重点高中的二把手,您老能不能不要这么敷衍?副校长名字叫赵乃拓,很拗口的一个名字。不知道是哪位有才的学生发现他名字反过来读时暗藏玄机,众人暗地里都反着读。
军训啦
    周一开始,为期两周的军训拉开了序幕。

    老天爷的坏心眼是所有学生都有目共睹的。在你军训的时候故意晴空万里骄阳似火,不把你烤出二两油来誓不罢休。在你运动会的时候故意刮风下雨,被淋得跟落汤鸡似的,还要泪流满面的发扬风雨无阻的精神。

    教官是这个世界上最反复无常的人。前一秒钟让你稍息,后一秒钟就翻脸让你立正。

    教官一声“向左看齐!”,众人在教官凶残的目光中踩着小碎步夹着尾巴向左漂移。

    惊魂未定中,教官又改主意,“向右看齐!”于是众人再度小碎步夹着尾巴玩儿命的向右漂移。

    教官是驻守z市的官兵,都不是本地人,年纪都很轻,应该比他们大不了多少,说话方言很重。打军体拳的时候,教官一喊“准备格斗”,所有人立刻张开了胳膊呈母鸡展翅状,然后大喊一声“哈!”有几个人觉得搞笑,憋不住笑了。

    教官瞪着小圆眼睛满脸严肃的喝斥:“小煞嘞?烟肃,咬烟肃!”

    (笑啥呢?严肃,要严肃)

    教官憨豆般的表情配上怪异的方言腔调,众人是在是憋不住了,集体笑喷了。

    胆敢嘲笑军官蔑视纪律的下场就是在太阳底下一动不动的站了半小时军姿。套用陈妍妍的话说,站军姿就是: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此次嘲笑深深伤害了教官的自尊,副作用就是教官除了喊口令之外不肯多说一句话,眼睁睁看着别的班级方队和教官打成一片火热,动不动就偷偷休息,自己班却总是跟被点了穴一样的站军姿。

    陈妍妍像刮大白一样的往皮肤上涂防晒霜,也没能阻止粉嫩的皮肤像蛇一样的脱皮。围墙外飘来牛肉饼和炒焖子的香味,被学校食堂折磨疯了的陈妍妍在太阳的炙烤下出现了幻觉。比如说望着身上军绿色的军训服默默流着口水,满眼都是陈苏诗音女士做的虎皮尖椒。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墙外飘来牛肉饼的香气,老板娘吆喝着“香喷喷刚出锅的牛肉饼咧……”,我却只能被点穴,默默无语两眼泪隔墙相望。

    二十分钟的军姿刚站了一半,陈妍妍暗暗吞了口口水,眼前有无数个牛肉饼手拉着手挑起了民族舞。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叫嚣着:昏倒吧!昏倒吧!陈妍妍听从内心的召唤,象征性的前后摇晃两下,做黛玉状倒在了地上。

    旁边的同学大喊“不好啦,陈妍妍昏倒啦!”

    刚刚还在扮演木头人的众人呼啦围观过来。

    林夏草想起了电视里经常出现的桥段,昏倒了不是要掐鼻子下面的人中穴位么?林夏草伸出自己的大拇指,对着陈妍妍的人中狠狠掐了下去。

    陈妍妍惨叫一声坐了起来,“砰”的一声两人的脑袋撞在了一起。

    两声惨叫同时响起。

    林夏草脑袋里嗡嗡作响,摸着脑门疼得呲牙咧嘴。

    陈妍妍再次倒在了地上,眼中盈满了泪水,脑袋上飞旋着好多小星星。

    刚上任的班长觉得自己扬名立威的时候到了,一副要拯救地球的架势拎着一瓶水冲了过来,众目睽睽之下,张开了自己的血盆大口,对着躺在地上哼哼的陈妍妍劈头盖脸一顿暴风骤雨般的狂喷。

    两行清泪和着班长的口水顺着陈妍妍的眼角流淌,我知错了……

    教官的指挥下,林夏草和龙九将陈妍妍往操场边的树荫里拖,走到一半改了方向。

    “能扶我去下卫生间吗?”头有些晕,这次不是装的,是真的晕,刚才的撞击太猛烈,估计是脑震荡了。

    卫生间里的水龙头哗啦啦流淌,陈妍妍把自己的脸当土豆搓,恨不能搓下一层皮。林夏草实在看不下去了,拧上了水龙头, ;“再搓下去脸都肿了。”虽然本来就是肿着的。

    陈妍妍虽然奸计得逞,但是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再也不敢想歪主意了,乖乖的跟着大家一起被呼来喝去,眼前是一群虎皮尖椒在向左转向右转。林夏草下手太黑了,她人中都快被戳破了,再伸手轻轻揉着脑袋上起的大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消肿。

    有陈妍妍的前车之鉴,女生们都咬紧牙关死挺着,生怕一个不小心晕过去之后会落得跟陈妍妍一样的下场。班长的血盆大口实在是太恐怖了!
后妈
    在陈妍妍苦苦哀求与阿谀赞美的电话攻势下,第二天晚上林夏草见到了被陈妍妍称为“后妈”的陈苏诗音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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