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舟看得眼睛一亮,又继续追问:“要是找不到怎么办?又跟你新娘子闹翻了,到时候怎么挽回……”
“都跟你说了,她不是我新娘子。”雷牧歌走出两步,停下,“谁说我跟她闹翻了,我只是出去赏月散步,若无收获,回来便是。”
“回来?”李一舟怔了下,总算反应过来,哈哈笑道,“真有你的,这兵不血刃的,原来是给自己留了条后路……”
两人掩上房门,说说笑笑,一路远去。
周围安静了一会儿,房门咯吱一声被推开,一高一矮两道人影大摇大摆步了进来。
“好个雷牧歌,拿着鸡毛当令箭!”秦惊羽轻笑道,不用问,她几乎可以猜到他想做什么,三个时辰,足够他拿到想要的东西,然后趁乱驾船回航,逃之夭夭。
就算不能如愿,回来再当一日新姑爷,总能找到脱身之计。
燕儿淡淡道:“我早说了,他是不会甘心就此娶亲的,果然不错。”
“哎,人家这回可没惹你,你少在那阴阳怪气的——”秦惊羽朝四周看了看,目光落在那轻纱罗帐中曲线玲珑的身影上,微微蹙眉,“奇怪,这回玛莲达为何没用媚术?”
昨夜自己单是偷窥旁听,都中了招,要是直接用上,雷牧歌决计抵挡不了!
燕儿看她一眼,低笑:“听你这口气,好似挺遗憾的,你到底是希望她用,还是不想她用呢?”
“死小子,说话越来越放肆了!”秦惊羽手肘撞他一下,催促道,“废话少说,快些帮我找东西,我们还要赶去跟他们会合呢!”
燕儿哼了一声,两人分头行事,走去箱柜前四下翻找。
找了半天,别说是柄三尺长剑,就连把水果刀都没看到。
闭眼一默,调动所有感官,心底却也丝毫感觉不到琅琊神剑的气息。
“怪了。”秦惊羽站起身来,略显惊疑,“不在这里,却在何处?”
燕儿笑着提醒:“会不会在你昨夜撞破好事的地方?”
“倒是有些可能。”秦惊羽点头,想起那处清幽偏僻的小院,自己当时被媚术所惑,迷迷糊糊,也没注意感觉查探,于是拉着他就往外走,“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过去。”
不经意回头,见得罗帐边上露出的一只柔白玉手,忽然停住脚步。
对了,巫女之血!
手掌摊开,朝身旁一伸:“你的刀借来用用。”
燕儿随她目光过去,了然一笑:“还是我来吧。”说罢走过去,袖底翻转,银光一闪,青葱玉指上红花绽放,血流如注。
秦惊羽在妆台上随手抓了只小巧的瓷瓶,将里面香粉倒出来,绞了衣角里外抹擦干净,回头正好瞥见,不由道:“你下手那么重干嘛,好歹是与你亲热过的人,怜香惜玉懂不?!”
是的,玛莲达就是青青,青青就是玛莲达,此前蛛丝马迹甚多,两人因为种种利害关系虽未说破,却心知肚明,也乐得个顺水推舟,将计就计。
如此想着,不禁又瞪他一眼,前不久的舌吻剧情,她可是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燕儿抬眸一笑,接了瓷瓶过去,避重就轻,边做边道:“我只对你怜香惜玉……”
秦惊羽哼了几声,没有理他,心底却在暗笑。
这小子,越来越会说甜言蜜语了。
转眼瓷瓶中鲜血过半,燕儿缩回手来,将瓶塞盖上,秦惊羽看着那还在淌血的手指,心下不忍,从嫁衣上撕下一截布带给她裹上。
刚包扎完毕,正在打结,忽觉一丝若有若无的微风拂过,手上动作一顿。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有点心慌……”秦惊羽目光掠过四周,警惕查看,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不觉自嘲笑笑,自己五感太强,一点风吹草动就疑神疑鬼,“好了,我们走吧。”
房门被轻轻关上,屋里重归清静。
烛火摇曳,在夜风中翩然起舞,淌下一滴清泪。
榻上,女子紧闭的双眸慢慢睁开,射出清冷如雪的光芒。
没人能想得到,这药效重重,放血即散——
雷牧歌……阿丹……阿严……
你们很好……
海岛风云 第四十五章 等你入套
喜堂内,灯火通明。
酒宴撤下,笙歌散尽,大夏殿下秦湛霆被请去偏厅暂歇,四大长老与一干人等正襟危坐,神情肃穆,一名侍卫正伏地禀报。
“来人是从西面驾船上岛,我等看到是船身有双头蛇标志,想到北岛兆岛主还在岛上,恐是蛮荒南岛来客,赶紧去迎,不想那为首之人脾气乖张,一言不和就动起手来,他们还带有数头异兽,十分凶悍,外围守卫的弟兄已经抵挡不住了,全靠鬼婆婆施法设置迷雾,暂时阻住对方进犯……”
“南岛?”四长老桂离面向几人,不安道,“此次岛主大婚,时间仓促,并未给蛮荒岛送请柬过去,莫非古乌尘闻得消息心生不满,前来挑衅?”
二长老滕别沉吟道:“过去几年我陪岛主去往蛮荒,古乌尘确实对岛主眼光有异,应是起了爱慕之心。”
桂离点头,想想又道:“不过这距离相隔甚远,古乌尘应该不为所知才是,怎么会……”
“好了!”三长老昆仑挥下手,打断两人的对话,“不论如何,今日是岛主大婚,又有大夏皇子在场,断不可惊扰坏事。”说罢,又转向大长老简司,请示道,“我先带族人前往查探,问清缘由再做打算,简长老意下如何?”
简司略一抬手,道:“不必惊慌,鬼婆婆的迷雾尚能阻挡一阵,夜袭之事事关重大,当小心谨慎,从长计议。”转头又朝向身旁侍卫,皱眉问道,“岛主怎么还没到?”
那侍卫嚅声道:“姑爷说立时就来,应该快到了……”
“姑爷?”简司的声音略微拔高,带着些许怒意,“什么时候轮到他姓雷的来发号施令了?!”
侍卫哑口无言,门外却传来一声朗笑:“原来几位长老都在这里喝茶闲聊啊,还真是热闹!”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雷牧歌一身大红吉服走进来,李一舟紧跟在身后。
“姑爷来了,快请坐!”
昆仑首先迎上去,滕别与桂离也是起身招呼:“姑爷……”
简司目光如电,朝他身后投去一瞥,硬声道:“怎么是你二人,岛主呢?”
雷牧歌上前寻了座位坐下,淡淡道:“岛主身子不适,在房里歇着,让我前来与诸位议事。”
“你?”简司冷哼一声,面露不屑,“凭什么?!”
雷牧歌瞥他一眼,唇角轻扯:“这个,够吗?”长臂伸展,朝人前一挥,掌中一枚金色令牌闪闪发光。
众人低呼声中,简司腾的站起,指着他道:“你怎么……怎么会有……岛主她竟然……”
“不错,岛主将令牌给了我,言明见得令牌,如人亲临。”雷牧歌目光掠过众人,平声道,“诸位长老,可有意见?”
滕别与桂离对视一眼,微有讶色,一时没有说话,倒是昆仑上前一步,抱拳表明态度:“姑爷与岛主夫妻一体,我等自然全力辅佐,莫敢不从。”
雷牧歌赶紧起身还礼:“三长老客气了,日后都是一家人,还望多多指点教诲。”
“好说好说。”
两人寒暄两句,各自坐回座位,雷牧歌面色一整,问道:“对了,方才诸位议事,说到哪里了?”
昆仑看了下简司,道:“来人从防守薄弱的西面登岛,就快冲破鬼婆婆的迷雾阵,我等欲派人增援,正在讯问大长老的意见……”
简司冷哼一声,“你们商量便是,不必征求我的意见!”说罢站起,竟是朝着厅门头也不回,拂袖而去。
“简长老!简长老!”
桂离连连呼唤,追了上去,过不多时返回步入,尴尬笑道:“姑爷别介意,简长老就是这脾气。”
雷牧歌大度一笑:“简长老是长辈,有些脾气也是自然,只是……”话锋一转,肃然道,“我与岛主大婚之日,竟然有宵小夜袭挑衅,若是传出去,大夏与密云颜面何存!那夜袭之人如此大胆,到底是什么来头?”
滕别轻咳两声道:“夜袭之人来自蛮荒南岛,这里面只怕有些误会……”
“我不管什么误会,岛主既然将令牌交付与我,这事我就得管上一管,不可让人轻看——请问三位长老,对方来了多少人?”
昆仑微怔一下,答道:“大致有百余人,还有数头异兽。”
雷牧歌不屑道:“不就是百来号人,几头畜生,昆长老应该应付得来吧?”没待昆仑回应,令牌在手,径直下令,“三长老昆仑,带三百岛人前往对敌,不得有误!”
“这……”昆仑略一迟疑,抬眸见得那金光闪闪的令牌,只得低头,“是。”
昆仑刚一迈步,那边滕别急急过来:“姑爷,蛮荒南岛与我密云关系还算不坏,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况又是岛主与姑爷大喜之日,确不宜动武,不如由我与昆长老一同前往,问明缘由。若真是对方蓄意进犯,这场架再打也不迟——”
雷牧歌听得点头:“滕长老所言甚是,就按你说的意思办。”
滕别大喜,拉着昆仑匆匆去了。
等人影走得不见,雷牧歌抚一下手中的令牌,转向侧对面的四长老桂离:“对了,桂长老,还有一事我险些忘了。”
“姑爷请讲。”
雷牧歌不慌不忙道:“我出来之时,岛主说那七彩水仙正好有一枝初初成熟,让我请桂长老带路前往,赶在天明之前采摘回来。”
“七彩水仙?”桂离微微一惊,言道,“此是本岛圣草,除了岛主本人,任何人都不能前往摘取的。岛主……真是这样说?”
“自然是真的,我还骗你不成?”雷牧歌说着,板起脸来,“这等小事,就不必要劳烦岛主了吧,这订婚时早有承诺,当时桂长老也是在场之人,岛主亲口所言,难道还有假?”
桂离犹豫站起:“姑爷稍等,容我……”
雷牧歌弗然不悦,朝门口走去:“快走吧,岛主还在房中等我回复消息。”
桂离无奈,只好在屋里取了一盏铜灯,快步追上。
两人前后出门,李一舟却没有跟上去,而是脚步不停,从侧门步出。
院墙上,秦惊羽端坐着,眨巴着眼睛。
在那僻静院落一无所获,马不停蹄赶来,正好听到之前大长老简司负气而去的场景,接下来的情形也是丝毫不差落入耳目,不由得一叹。
“好个雷牧歌……”
就凭一枚令牌,几句话就把简司撵走,借夜袭支开精明的昆仑和沉稳的滕别,只留下个温和无害的桂离,随意摆弄,为所欲为。
而李一舟应该是去找大皇兄秦湛霆,收拾包袱准备逃离了吧。
至于夜袭,既然来自蛮荒南岛,不用说,跟银翼容娜不无关系,自己在密云岛上销声匿迹过得十几日,那两人留守蛮荒,只怕是急疯了!
燕儿闲闲看她,那咬唇蹙眉的模样不科学带着几分娇憨,说不出的生动可爱:“他们是分头行事,我们呢?跟去哪一方?”
秦惊羽默了下,直觉做出判断:“跟上雷牧歌。”
“好。”
一声过后,腰间即是一紧,他的手臂环绕过来,将她 紧紧揽住,远远跟着前方两人,一路飞驰。
秦惊羽靠在他怀中,关注着前方动静,忽听得他低问:“冷吗?”
“不冷,不过可以再暖一点。”
话声刚落,就觉得他的手紧了下,一股暖意自掌心源源不断传递过来,夜风清凉,他的胸膛却是暖暖的,十分舒适宜人。
秦惊羽被他如斯温暖包裹,一时昏昏欲睡,忽然想到一事,忙从怀中扯出一条青色布巾来,塞进他手里。
“等下露脸,你还是蒙面出场吧。”
虽然他的个子较过去拔高不少,身材更加颀长挺拔,肤色也有所改变,但那张温润俊秀的面容却一如从前,旁人岂有不识之理。
自己实在想不出理由来释疑与解决,只能是暂时搁置,人前还是继续蒙面的好。
燕儿捏着布巾,沉默了下,凑到她耳边低道:“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光?”
秦惊羽一转头,他已经把唇移开,月光落在挺秀的侧脸上,隐隐有着落寞。
又来了又来了!
可不可以不要像个深闺怨妇一样?
她还没抛弃他好不好!
“等我成年,去了属地做王爷,我就——”轻叹一声,有种认栽的感觉,又是懊恼又是好笑道,“就向全天下宣布,我是个断袖……这样你满意不?”
燕儿忍俊不禁:“满意,非常满意,主子说话可要算数。”
“行,我认。”
“口说无凭,立字为据。”燕儿眉眼弯起,笑意加深,“要不这样,回去我们写个婚书?”
婚……婚书?秦惊羽瞪大了眼,手指朝他腰间狠狠掐去:“得寸进尺啊你!是不是欠揍……”
“嗯……主子……饶命……”
低声笑闹着,他的脚步却是不停,借助夜色掩饰身形,离前方目标不多不少,距离总是在百步之遥。
也不知走了多远,桂离终于停住脚步,指着廊前一处紧闭的房门道:“到了。”
雷牧歌有丝不解:“七彩水仙……养在室内?”
“圣草须在黑暗中养成。”桂离简单解释,前去推门。
秦惊羽人在远处,只能看到两人的背影在门口稍稍一站,即是大步走进,房门从里面关上。
燕儿眸光一闪,低道:“他们说什么?”
“桂离说七彩水仙在在黑暗里养。”不得不眉头皱起,好似有哪里不对。
燕儿对她的表情神态已经烂熟于胸,当即问道:“你想到什么了?”
“我记得……”秦惊羽闭一下眼,复又睁开,眸光明暗不定,“玛莲达之前说过,七彩水仙要上山去采,而桂离却把雷牧歌带进房间……”
是谁?谁在说谎?!
如果说谎之人是玛莲达还好,倘若是桂离——
雷牧歌进去,会不会有危险?
手指一动,却被人按住胳膊:“等下,先看看形势,他武功高强,人又不傻,区区一个巫族长老,应该动不了他。”
秦惊羽点头,立在原地按兵不动,竖耳倾听。
屋内话声低低传出,桂离在问:“姑爷稍坐下,我去内室摘花……姑爷可要喝茶?”
雷牧歌答道:“不用,你速去速回。”
接下来,有轻微的脚步声再次响起,越来越大,却是来自身后。
“有人来了!”
燕儿抱着她一步跃上假山,握住她的手,两人隐在树荫中。
秦惊羽凝神朝下方细看,只见一名提着灯笼的侍卫从长廊尽头疾步走来,李一舟负手跟在后面,脸色微沉。
“这个蒙古大夫,怎么也跑来凑热闹……”
秦惊羽刚把疑惑说出口,就见底下两人脚步顿住,也是停在那道门前。
“在这里?”
“是。”
眼见那侍卫伸手就要去敲门,秦惊羽手指一捏,身旁一道白光激射而出,侍卫应声倒下,略微侧目,燕儿已经蒙上面容,蓄势待发。
李一舟跳开一步,眼光朝上梭巡而来:“谁?”
“是我。”
既然人已放倒,也懒得再遮遮掩掩,刚被燕儿放下地,秦惊羽就朝李一舟走去,直截了当道:“雷牧歌人在里面好一会儿了,还没露影,你再进去,就正好凑成一双。”
李一舟面色白了下:“怎么是雷,不是大殿下?!”
秦惊羽心里一个咯噔,眼眸眯起,沉声道:“谁告诉你……大殿下在此?”
李一舟眼光微暗,也察觉不对:“我去偏厅没有找到大殿下,这侍卫告诉我,大殿下在花园散步,我就一路找来了……”
雷牧歌……李一舟……再加上自己和燕儿……
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