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定风流3》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天定风流3- 第6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统领……统领……”雷宗主抖索着爬了过来,“是我鬼迷心窍……是我违背了当初协议……但我没有太为难云雷兄弟……您可以问问姜兄弟……求您大人大量……饶了我……饶了我……”

  君珂冷冷看着他,没有动,也没有怜悯。

  现在才求饶,已经晚了。

  晶芒扎入人体,肉厚之处并不致命,只是取出来时加倍痛苦,并且会废掉那一处的经脉而已。但如果是太阳穴这样的要害,就必须立即取出,否则晶芒越钻越深,纠结了大脑的血脉筋肉,回天乏术。

  她已经给过云雷宗主机会,在一开始她现身时,如果对方立即求饶,那时取出还来得及,但他没有珍惜,还妄想着翻盘,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自作孽,不可活。

  惨号声越来越低,雷宗主从疯狂挣扎变为慢慢抽搐,君珂转身,从他身边轻轻走过,在屋顶全掀的大堂中,向所有挣扎着伏下的云雷掌权者们,摊开双手。

  “从现在起,我是云雷的宗主。”

  “废除乾坤二堂和长老堂,自此之后,云雷事务,由宗主一言而决。”

  “作为云雷的新任宗主,我现在宣布,云雷进入战备征兵状态。”

  三句话,三个不容违拗的命令,她立于堂上,立于云雷宗主尸首前,看似平和实则杀机隐隐的眼眸,沉沉地压下来。

  所有人,一身冷汗伏地。

  “是!”

  一天后,鹄骑升空。

  张开翅膀的巨鹄连天蔽日,云雷城百姓翘首而望,眼神里无限惊叹和热切。

  云雷那些还有些不甘的长老属下,脸色死灰——他们当初被十头巨鹄惊得失去战斗意志,原以为这种怪物有十头已经是异数,不想君统领手下,竟然足足有千余头巨鹄,生生组建了一支鹄骑。

  成为超越这个时代的极限空军!

  君珂那只最大的鹄背上还坐了幺鸡,另外一只原属于纳兰君让的鹄坐了丑福,丑福和红砚幺鸡一直留在了云雷城,近乎无望地等待着她,当她回归的消息先被狂喜的姜辉令人传给丑福他们后,懒狗幺鸡生平第一次发出全身的力狂奔,一肚皮就撞倒了君珂,随后赶来的是丑福,这生生死死里来回的汉子见到她的那一刻,呆立在原地好久不能言语,而最后到达的红砚,气喘吁吁地扶着墙,一声哭喊“小姐!”,眼睛一翻就晕了过去,正好晕在缺牙费亚怀里,费亚皱着眉,甩巴掌拍脸把她弄醒,结果红砚姑娘醒来后立即柳眉倒竖,唰地也赏了费亚一巴掌。

  君珂知道纳兰述的消息,自然是立即要去援的,多等一刻都像生了痔疮,坐立不安,所以她命令姜辉留下,先整肃云雷军,带到羯胡配齐武器战马,再随后赶到尧国。

  她原意不打算使用云雷当地青壮,但云雷人天生好战,多年来渴望战斗的心愿一直没有机会实现,如今她强势回归,吸引了全部云雷人的视线,听说她在纠集军队,立即无数青年涌来报名,人人都渴望做一个可以拥有腾云豹的战士,渴望和巨鹄骑兵一起战斗,将数百年前属于云雷战士的战场奇迹,在百年之后由自己亲身重现。

  姜辉自从那天君珂突然现身,强势夺取云雷宗主之位,激动兴奋就没停止过,带着一帮兄弟,整天忙得像个陀螺。

  云雷的踊跃超出料想,这使姜辉更难很快跟上她的步子,君珂当即令先集结好的一万云雷军向边境靠拢,剩下的人留在云雷城征兵三日,三日后带新兵跟随出征,云雷人是天生的战士,不需要太多的操练,一切的战场经验,等待实战中真刀真枪去杀来吧!

  巨鹄升空,将幺鸡的雪白长毛拉风地扯得到处乱飞,幺鸡快活得一塌糊涂,在鹄背上仰头长吼,吼声自天际隆隆罩下,引全境之兽欢呼相应,黑色的兽潮向云雷城奔驰而来,向天空中的兽王礼拜,绕城三匝久久不去。

  君珂换了一柄适合鹄背作战的长枪,金色的枪身轻轻一拍,巨鹄腾飞,飞起的那一刻,腹下卷起的长轴哗啦啦落下,化成一片黑底红字的大旗,在风中猎猎飘扬。

  “君!”

  长枪斜指,长发飞舞,眼眸却凝定而激越,向着,尧国南境。

  纳兰,等我来见你!

  ==

  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段时辰,纳兰述忽然醒了,醒来却没有动,只是大睁着眼,望着帐顶。

  虽然毫无动静,睡在帐篷角落的人却立即惊醒,随即,一碗温热的茶已经递到他唇边,“醒了?喝碗茶定定心。”

  他没有说话,随意喝了一口,便将茶碗推开,茶碗里有淡淡的药味。

  捧茶的人熟练地将茶碗放在温水煲里,默默坐在一侧,黑暗里一双眸子黑白分明。

  三年了,每夜这个时辰他总是会醒来,从无改变。

  她知道,这是当初炸陵的时辰。

  三声炸响,炸破的不仅是大燕命脉所系的至高皇陵,也是这个男人这一生所有的希望和寄托。

  从此他永陷痛苦自责炼狱,生生死死,不得解脱。

  他不惜为天下所指,他不惜毁自己一脉祖坟,他不惜倾覆这世间伦理承受这人间苛责,只为求得她一线生机,到头来天公弄人,他竟成亲手置她死地凶手,皇陵层层垮塌,断绝她的生机,也断绝了他心底最后一丝星火。

  他从此落了这夜梦而醒的习惯,落了这心口绞痛的毛病,长达一年的缠绵病榻,日日夜夜的自我折磨,即使最后他为责任为报仇不得不勉力站起,但戕心自责永无止境,他看见属于她的东西都会立即发病,冷汗涔涔,她屡次要撤掉这些东西,他却坚持不肯,他喃喃说——不能忘却,他要赎罪。

  赎罪……何罪之有?

  戚真思按住心口,自嘲地笑了笑——神经了,好像心绞痛也会传染?

  知道他将无眠,她将枕头垫在他身后,给他拿来军报,点起灯,手指触及他的背脊,心中微微一痛——他瘦了许多,还在一直瘦下去。

  这几年她一直贴身照顾他,亲密不避行迹。她无心避,而他缠绵病榻也管不到这些,以至于当他基本痊愈后,朝臣们开始动起心思,说皇后病重多年无育,连影子都瞅不见,求立戚真思为贵妃。

  接到奏章那一刻他瞠目苦笑,当即唤她前来,群臣愕然,见她坦然而来,瞥一眼那奏章,随手一抛,扔到了香炉里。

  大不韪的举动,他却笑了。

  她背对他难得的笑容,一字字道:“戚真思昔年立誓,对陛下生死相随,但永不涉男女情爱,诸位大人,从此后不必庸人自扰。”群臣刚刚怅然若失叹息,她又道,“戚真思为誓所困,做不得陛下妃妾,却因为生性奇妒,也见不得陛下另纳妃妾,诸位大人如果有自家女儿孙女妹妹姨妈欲待自荐,请务必从今日起勤练武功,以备入宫后,随时防备真思妒火冲头神智失控,出手误杀。”

  似是玩笑,却绝非玩笑,朝堂之上杀气凛冽,群臣瞠目结舌——古往今来,就没见有人在朝堂之上说出这种话来,公然威胁,不嫁人却又不给人娶,世上有这么霸道的人?

  偏偏这霸道的人,是陛下第一宠信,在朝堂上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竟然还得陛下微笑赞许。

  群臣凛然,从此无人再提立妃一事。

  而她“毒妇妒妇”之名也传遍朝中内外。

  戚真思微微苦笑,名声再差又如何?这一生终究是不打算嫁了,便为他们,抛了这浮名如许又如何?

  人但有能为他人所用,总还不算太差。

  “天快亮了。”她淡淡看向西北方向,那里,大庆和西鄂联军,死死围住了这座山谷。

  五丈营地形特殊,形如漏斗,飞鸟难渡,是尧国边境最险之地,出口只在西北处,现在那里,被敌军困住。

  而他只有护卫三千,面对敌人十万大军,看起来已经是死局。

  “如果不出意外,天亮之后,他们会发起总攻。”纳兰述淡淡笑,“南境边军已经日夜兼程往五丈营而来,他们不敢等下去。”

  “你确定沈梦沉在军中?”

  “应该在,这种审慎阴毒风格,实在有他的手笔。”纳兰述轻轻揉着眉心,“但也不排除主战将领一直在贯彻他的命令。”

  “你何必……”

  戚真思一句话没说出来,说出来也知道他不会听。

  何必如此冒险?何必以身为饵?何必这般心急?

  所谓皇帝视察南境,所谓中伏被困,所谓危机一线,说到底,只不过是这个男人不惜悍然以自身为饵,引生死大敌决战边境,想要将这一生恩怨就此了结罢了!

  这个计划,群臣是不知道的,群臣真的以为他们的皇帝被困五丈营,纳兰述将保密计划做得很好,只有戚真思等寥寥数名亲信知道真相。

  江山作注,如此疯狂!

  戚真思轻轻叹息。

  三年来纳兰述除了第一年重病之外,之后便好像恢复如常,唯有她知道,自我痛恨的火焰日复一日在他生命里燃烧,一日无休,他是如此沉静,沉静地主持朝务,沉静地平定内乱,沉静地掌控局势,沉静地积蓄力量,用最铁血最杀戮的手腕,强势压下国内一切蠢动的反抗势力。

  然而那不过是因为责任未成而已。

  他为了自身的背负,煎熬到了今天,这样长久苦痛绝望的折磨,三年已经到了极限。

  沈梦沉这几年也在一直积蓄力量,几次被纳兰述引诱而不出,似乎也在等待一个时机,而纳兰述,已经等不得了。

  他认为纳兰君让已经和君珂一起死在皇陵之下,大燕之仇也算报了,他唯一的仇人就剩下了沈梦沉,他要在离开之前,先除掉他!

  杀了沈梦沉,若他不死,他就去皇陵山下的墓园长住,实现当初伴她一生的诺言。

  至于尧国皇位?谁爱操心谁操心去。

  戚真思将军报整理好,微微出神,她了解纳兰述,他从来就不是热衷权位的人,若他热衷,根本没有纳兰迁上位的机会,也就没有后来冀北成王府的一系列事件。

  他坐在那皇位上,只是因为,他需要那样的位置,需要掌握属于他的力量,完成他最后的夙愿。

  ……

  “天亮了。”纳兰述也在轻轻叹息,此刻他眉宇之间,才隐隐浮现一丝疲倦,“真思,无论沈梦沉是否亲身到来,但毋庸置疑,他大庆最精锐的主力在此。三年来我们在大庆造的势,已经使他不敢轻易使用原冀北之军,如果今日一役,能将这十万军全歼,从此后沈梦沉便无立足之本,毁灭大庆不过朝夕之事。真思,你知道我们之后的布置,尧羽和黄沙,应该已经在回路上拦截,务必将他们拖死在边境之前。如果……”他顿了顿,终究平静地道,“如果这样他还能活着,那么后面的事,便交给你了。”

  戚真思眼眸一闪,看定他的眼睛,“陛下是在交待遗言么?”

  “我怎么会死?”纳兰述淡淡道,“我还要陪她一辈子的。”

  “现在,我们突围。”将手中书卷一掷,纳兰述还是那淡淡的疲倦的笑,当先向外走去。

  晨曦削薄黑暗,剪影出他的轮廓,清瘦的肩胛,承载着一地江山,万里血火。

  “你真的要亲自去。”

  “当然。”

  “你真的……”戚真思咬牙,“不让伏兵现在靠近?要知道这样很危险,万一有所闪失,根本来不及援救。”

  “靠得太近一旦被发觉,那此行就毫无意义。放心,他们位置不远。”纳兰述披起轻甲,“不必多言,我意已决。”

  三千护卫已经在谷口集结,被困七日,这些皇家精锐依旧意气不堕,铁甲光寒,标枪挺立,明知前路未卜,而神态自如。

  他们年轻肃穆的面孔,崇敬地望着他们淡定如初的年轻皇帝,正是因为纳兰述的从容,护卫们才不知畏惧。

  纳兰述此行为了彻底麻痹敌人,故意没有带所有的嫡系精锐,一个月前,因为北方大旱流民闹事占山为王,熟悉北路地形的尧羽被派去剿匪;三个月前,黄沙军撤出皇宫,和西路边军换防;而半年前,血烈军成立京畿大营,向来不出京城百里范围;纳兰述不动声色将自己的精锐打发了出去,只带了新进训练的皇家侍卫出行,这让大庆打消了疑虑,放心大胆地利用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前来偷袭。

  纳兰述目光温和地在那些英气勃勃的面孔上扫过,心中涌起微微的歉意,这些蒙在鼓中的士兵,他们将和他一样,成为诱饵,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他们将大批死去,热血染红土地,而他,是亲手送他们走上死路的人。

  一将功成万骨枯,一国之基,更是血流漂杵。

  纳兰述默默闭上眼睛。

  对不住了,兄弟们。

  不过,我会陪你们一起……

  他又看看戚真思,女子背影也十分的瘦,浑身肌肉绷紧,一副备战姿态。

  看着她,他的眼神微微温软,如果说这件事里他还对一个人有歉意,那就是真思。

  她也是被蒙在鼓里的人啊……

  那些相伴的日夜,那一年重病辗转的陪护,浑浑噩噩里,她坚定而凶气凛然的眸子,并不随他的逃避而逃避,刀一般刺入他的心深处,挖出腐肉,激出新血,逼他痛彻心扉之后,再决然面对。

  真思,终将欺骗你……

  “我的儿郎们。”纳兰述缓缓抬手,指着对面黑压压的敌军,“敌人已经闯入了国境,将朕逼迫在这尺寸之地,连日来用尽诡计,欲图逼我等,以三千对十万,出战。”

  护卫们露出悲愤之色,确实,自从被包围后,大庆那边伎俩重重,一直在试图逼他们惊慌突围。

  “援军已经来了,但五丈营不可以进入,出去的路,还是要靠我们自己杀出去。”纳兰述森然道,“所以,今日,朕要让你们去死!”

  护卫们神情似有震动,但仍标枪般挺立。

  “不过!”纳兰述提高声音,杀气凛然,“朕也在这里,一国之君不可辱,谁也别想逐朕如丧家犬,今日五丈营谷口,要么,冲出去,要么,朕陪你们一起死!”

  “陛下!”

  护卫震惊,热泪盈眶。

  “士可杀不可辱,不过一死而已,我们拼了!”

  “突围!”护卫们举枪高喊,“突围!突围!”

  “跟我来!”戚真思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却在驰出时,惊疑不定回头看了纳兰述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纳兰述最后一句话,似乎别有意味。

  然而她随即又放了心。外派的尧羽和黄沙军,根本没有去北部,也没有去换防,他们以此为借口,早早绕了个大圈子,埋伏在大庆军必经之路上,很快,援军就要到了。

  纳兰述,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

  喊杀声起,不知真相的士兵,拿出全部的力量来捍卫他们的皇帝,以血肉作盾,肌骨作枪,扑上数十倍于己的敌人。

  “尧军反扑,定然后援已到!”大庆旗语频频挥舞,“黄罗伞盖之下就是尧帝,杀之者万户侯!”

  纳兰述勒马谷口,任自己坦然人前,鲜明的黄罗伞盖遮挡出一片阴影,看不出他的神色,只唇角微微弯起,冷酷一弯。

  “确实是尧帝!杀啊!”认出他来的大庆士兵,蝗虫般铺天盖地而来。

  鲜血与肌骨碰撞,刀枪作金铁之鸣,战场上的血肉不叫血肉,战场上的人命不叫人命,钢铁血火交织的腾腾杀戮场里,如潮如浪的喊杀声里,谷口人影攒动一片仓皇,这是一场惨烈至于悲壮的战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