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喜还想问子佩的情况,但这刚坐下来,大家还空着肚子,不好问,一味的给大家布菜,自已倒吃的很少。
酒过三旬,周成贵放下酒杯,“掌柜的,您那女婿到了哪儿都是块宝啊。”
陆氏夫妇和千喜一同看向周成贵,脸上都带着喜色。
陆掌柜放下筷子,“子佩,他怎么样了?”
周成贵一谈起子佩,来了劲头,也放下筷子,“人家琢磨了几个月都染不了的染料,子佩一去,三两天的便给染出来了,那颜色光鲜的,啧……。。啧………真是鲜亮,那料子上的光,都能在上面跑………”
陆氏笑了,“哪能你说的那么神呼,啥料子还能带着光跑。”
周成贵见陆氏不信,有些犯急,正了脸色,“婶婶别不信,真有那样,我这次去京里,亲眼看见的,他还让我带了几匹回来给千喜。现在就在车上,我去拿来,你一看就知道。”
说着当真起身要往外面走。
陆掌柜忙拉住,“这货还没下呢,急啥,吃了再看不迟。”
千喜一直在一边静听着,这时才插了嘴,“娘,那是丝缎,上好的丝缎就能有这效果,如果是蚕丝的,夏天穿上可凉快了。”
陆氏‘哎哟’了一声,又笑,“我活了这把岁数,还不如我这闺女了。”
周成贵怕陆氏难堪,“婶子话不能这么说,千喜妹子喜欢捣鼓这些玩意,自然比咱用心,知道的难免多些,论别的,还得婶子见识广。”
千喜听他拍着娘的马屁,忍不住笑。
陆氏也笑,“小猴子这嘴跟子佩一样的油,那染料染出来了,他没说啥时回来?”
周成贵摇了摇头,“这到没,不过给掌柜的,婶子,根儿都带了礼物,对了,洪子你们两口子也有。”
沈洪夫妇忙谢了。
千喜见他没说啥时回来,心里堵得慌,突然间一阵反胃,忍不得想吐,忙捂了嘴,起身跑了出去,在门外吸了口凉风,又稍微舒服些。
大伙一看,不知她这是咋了,都没了声,陆氏忙离了席,出来,轻拍着千喜的背,“这是咋了?”
千喜摇了摇头,“不知咋了,突然心里闷得慌,胃反反的,就想吐。”
陆氏隔着帘子望了望那桌了的菜,“是不是吃错了啥?”
千喜摇了摇头,“早晨就吃了些粥,一个煮鸡蛋,这中午才吃下去,哪能就有反应。”
陆氏突然眼睛一亮,“千喜啊…………会不会是………”子佩这走了也有一个月了,如果来的早的,也就有反应了。
千喜脑子嗡的一声,命中率也太高了些,刚想着,胃又是一阵抽搐,这中午本来就没吃进去什么,这吐出来的也全是清水。
陆氏轻拍着她的背,“一会儿,大家散了,我就去寻个大夫来看看?”
千喜深吸了几口气,总算是好过了些,掏了丝帕擦了嘴角,“别寻了,等关了铺,自已到曾大夫那儿去一趟,正好爹的药也快完了,顺便再配上些回来。”
陆氏想了想,“也成,我一会儿回去把饭做上,就过来陪你一起去。”
千喜点了点头,接过婉娘端出来的凉开水,漱了口,“我看家里,还是请个人吧,娘也不用整天围着锅边转,半点也走不开。”
陆氏扫了眼千喜的小腹,如果千喜有孩子了,可真要请上人帮着料理着洗洗刷刷的事,才方便,“我以前也想过,只是都是一个镇上的人,熟人熟面的,就是做的不好,也不好说。”
千喜皱了皱眉,这镇上就这么些人家,的确都是熟的不能再熟了,这事也是有些麻烦。
婉娘接了千喜手里的茶杯,“我倒有个人选,就不知合不合婶子心意。”
第091章 请个人
陆氏为这事没少花心思,一来是没被人服侍过,不大习惯,二来又怕街坊使唤得罪人,这事就一直搁置着。
以前穷着的时候,一个人背着孩子做饭洗衣服,也是这么过来的,她倒是没什么,只是千喜和子佩绝对看不过去,不会让她又带孩子,又料理家里事,为了让她不劳累,千喜肯定要两头折腾,铺子上就够累的,回家还要为孩子的事烦心,为了节约这点银子,她做娘的于心何忍。婉娘又是极妥当的一个人,无论做啥事都很有分寸,她说有人选,就不会弄个碍事的人来。
帮千喜拍着背,问婉娘,“什么样的人,你倒说来听听,合适的,我们就请了她。”
千喜深吸了两口气,总算回过气,拍着胸口,也看婉娘,“你说的该不是你们村里的那叫骆青的媳妇?”
婉娘点头笑了,“可不就是她,她也是个好静的性子,做事手脚干净利落,丝毫不带马虎,她家里虽穷,不过不管啥时,都是一窗明桌亮的,家里那些事,交给她做,婶子绝对满意。”
陆氏一听就喜欢,撩着帘子往里走,“有这么好的人手,就让她来吧,她要多少工钱,跟我们吱一声,只要不过份了,我们都给。”
婉娘先让了千喜进了门,才跟进去,“穷人家,没什么心眼,有得三餐,也就不图啥了,再说她相公是赫掌柜许了进染坊学手技的,别说管饭了,就是不管饭,她也拼了命的做。”
陆氏站住,回头道:“原来你说的就是子佩前些日子提到的要进咱染坊的骆青?我倒也听我家相公说起过,说他也会带媳妇过来。”
“就是她,算着时间也就这几天该到了,到时您先试用她几天,满意的就让她做下去,不满意的,再另找人。”
千喜在桌边坐了,倒了茶水喝了两口,“你都说得这么好了,肯定错不了,她相公进染坊,那是她相公的事,她在咱家,这工钱,还是该是多少就是多少,绝对不亏了人家。他媳妇叫啥?”
“叫冬萍。”婉娘也在她身边坐下。
“那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了,她来了,你去说说,我也问过大户人家请人,大丫头,一个月的月钱给的三十钱,我们家人没请别人,就先加十钱,四十钱,先做上些日子,好的话,再谈。”千喜想着万一自已真的有了,这铺子上的事一忙起来,真顾不上孩子,能请个得力的,就算多点工钱也省心过请两不得力的。
“这还不把她乐坏了。”婉娘拿了碗筷,挑了些清淡些的挟给千喜,“越吐,还得越得吃。”
千喜喜她贴心,笑着吃了。
屋里人也听到千喜她们在门口说的话,也猜到千喜可能是有喜了,但一屋子的人,没确定的事,大家也不好多问。
陆掌柜隔着桌子看着千喜,想着可能就要抱大孙子了,心里美得合不上嘴,拉着周成贵和沈洪又多喝了两杯,等千喜她们吃饱了,才收拾了桌子,过了隔壁打典染坊生意。
陆氏也跟着陆掌柜的后脚跟回家去了,早些忙完家里的事,早些过来,等着千喜收铺去看大夫。
千喜等众人散了,才拉着周成贵问,“他瘦了还胖了?”
周成贵这次去看望赫子佩,比前些日子,要清瘦了些,但不想千喜担心,打了哈哈,“没胖没瘦,妹子,你就别担心,他不是小孩子了,没准就当爹的人了。”
千喜脸微微一烫,“八字没一撇的事,他平日里都做些啥?”
“他能做啥,天天就泡在人家染坊了,真是免费的驴,谁捡着谁挣。收了工,累得倒头就睡。”周成贵提了包裹,“我去把货下了,晚些把给你们带的东西,直接给你们送家里去。”
千喜暗叹了口气,他在外面,这么拼做什么啊,家里又不愁米下锅,送周成贵到门口,“劳烦周大哥了。”
周成贵把包裹丢上马车,“你跟我还客气啥,走了。”跳上马车,扬扬马鞭走了。
到了下午,早上来看热闹的一个年青人领了新婚不久的媳妇来试那些情侣装,那媳妇,穿了衣衫出来,一看自家相公,再看自已,往哪儿一站,都能看出是一对,脸就红了,赶着要进里间换下来,她相公一把拉住,“还换啥,就这么穿着陪你回门,让丈母娘看看,也高兴高兴。”
媳妇的脸更红,“这多难为情,别人看了笑话。”
“谁敢笑话?”年青人瞪了眼。
千喜怕他说急了,迎上去帮那媳妇整了整腰带,“你们夫妻恩爱,别人羡慕都来不及,哪来的笑话,我家那口子是不在,在的话,我也让他穿一套,到街上转一圈,让大家看看,有相公疼着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年青人眉开眼笑,“看人家千喜姑娘多有情调,你好好学学,别只知道家里的鸡鸭鹅。”
媳妇垂着眼笑了,心里也甜,爱不释手的抚弄着腰间坠着的吉祥花结,“这得多少钱?”
年青人一扬眉,“嗨,就说你妇道人家,见不得世面,难得图一回高兴,千喜姑娘还能坑我们不成?”
千喜抿嘴笑了,“这平常的一套男装四十钱,女装三十钱,我也不多收你们的,就按平常衣裳价钱,一共七十钱,今天是我们头天开张,我给打个八折,只要五十六钱。”
媳妇睁在眼,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这两套衣裳先不说款式,布料做工样样都是极好的,怎么就只是平常衣服的价钱,心里砰然直动,看向夫君。
年青人也觉得不可思义,难道这布料有啥问题?牵了袖子细看,怎么看,怎么好,哪有一点次品的样子,“咋这么便宜?”
千喜拿了块面料给他们看,“这些全是我们自已织的料,色也是自已家染的,成本比别人低些,再说我们这才开张的生意,又街里街坊的,我们不图钱,只图个人场。”
年青人和夫人对看了眼,均是满面堆笑,爽快的付了钱,接过包起来的旧衣裳,欢欢喜喜的走了。
第092章 怀孕
千喜和陆氏眼巴巴的望着大夫。
大夫半眯着眼,把着脉搏,另一只手摸着山羊胡,边笑边点头,收了脉枕,“恭喜夫人,大喜,大喜啊。”
陆氏一张脸顿时笑得烂了,“大夫,没诊错么?”
大夫开着方子,抬起头看了眼陆氏,“这大喜事,还能诊错的,你就等着抱胖外孙吧。”
陆氏更是笑得有眉没眼了,“您看这胎怀得还正么?”
“现在看来,没问题,不过时日太短,等过些日子成了型了,再来让我把把。”大夫递了方子给身边伙计,“这是陆掌柜的药,你给他多配上两副。”
伙计接了方子应着走开了。
千喜以前一直不想要孩子,这当真确定有了,心里倒象是喝了蜜一样的甜,摸着肚子,暗里骂了声,你那臭爹也不知啥时才舍得回来。
想到赫子佩,一个人坐在那儿便乐开了。
大夫看了看她,也笑,对陆氏道:“看你家闺女乐的。”
千喜红上一红,忙低了头,自已咋跟着花痴一样在这儿傻笑,让人家平白看笑话。
大夫又交待了几句,千喜和陆氏提了陆掌柜的药回去了。
出了门,陆氏就把千喜扶着,千喜见人来人往的,觉得别扭,“娘,这才怀上,哪能就不方便走路到要扶着了。”
陆氏只是笑,却不撒手,“你平时走路没个定性的,喜欢蹦达,扶着,我安心些。”
千喜看着她娘笑,反手将陆氏挽了,“这有孩子了,我还会蹦啊?”
刚巧临街的一个媳妇打旁边过听见,大声招呼,“哟,千喜害喜了?”
千喜咬着唇笑了笑,陆氏嘴就合不上了,“刚去大夫那儿诊了,怀上了。”
媳妇一连声的道喜,又引来不少妇人媳妇,七嘴八舌的热闹了半天。
陆氏自已一生少子少女,千喜才完婚一个来月便怀上了,比她当初怀千喜还高兴,跟那帮妇人媳妇好一阵子叨唠。
千喜起先还听听她们的道喜话,说到后来,也就有些不耐烦,再加上站得久了些,就有些累,在陆氏身后轻扯了扯她的衣衫。
陆氏才转过神,可不能让千喜站得太久,和那帮妇人媳妇道了别,娘俩慢慢回走。
回了家,先送千喜回了屋,千叮万嘱要她先躺着休息,看着她脱了鞋上了床,才屁颠屁颠的提了陆掌柜的药过隔壁院子给相公道喜去了。
千喜躺在床上,从怀里掏了周成贵交给她的信,今天店里人来人往的,好不容易得了空,陆氏便催着她去看了大夫,这信就一直搁置下来,没得看。
她把信封看了又看,才小心的拆开,抽了里面的信纸摊开来飞快的看了一遍,又再重新一个字一个字的细看。
赫子佩本来就识得字,空闲之时便又随着陆掌柜学习,每天染完布还抽时间练字,练就了一手漂亮的小楷,常被人戏称能文能武。
信封里又分了两封信,一封是给爹娘的,另一封是给她的。
给爹娘的密密麻麻的写了两大页纸,而给她的,信的内容就很简单,寥寥几句说他身体很好,东家为人也很直爽,一切顺风顺水,要她不要挂念。又问候了她的身体,直到最后才说了句,对她很是想念。
千喜虽然嫌他给自已的信太短,但想着周成贵说的,他整天忙得喘气的时间都没有,又经不住心痛,反复将那几行字,看了几遍,才折了起来,抱在怀里躺下,捂着小腹,你那臭爹还没忘了咱,如果他忘了咱,咱可不依他。
躺了一会儿,想着,收这信时,爹是看见的,只怕早就牵肠挂肚的盼着了,也不躺了,起了身,拢了拢头发,拿了信,过了老院。
竟发现从不进厨房的爹居然在厨房守着娘立着。
走了过去,一脸的迷惑,“爹,你这是做啥呢?”
陆掌柜转过头,一脸的笑,“这不是在听你娘说你的事吗”你都累了一天了,咋不在房里休息?”
千喜忍俊不禁,不就一句话的事吗?还用得着这么当门神?把信递了过去,“没瞌睡,这是子佩给爹的信。”
陆掌柜得知千喜怀上了,心情本就极好,现在又有干儿的信,高兴得没跳起来,接了信就要回屋看,被陆氏叫了回来,“你去哪儿?”
“看信去。”陆掌柜又要走。
“在这儿看,顺便念给我听听,我也想我那干儿,想得要命了。”陆氏停下手里的活,瞅着陆掌柜手里的信。
千喜在灶台边坐下身,要去加柴,被陆氏哄了出来,“这烟大,你去门口坐着去。”
陆掌柜当真杵在门口,摊开了信,在那儿念,念着念着,还不时的夸上两句,“子佩这小子,越发的长进了,这字写的啧啧………都超过我了………”
陆氏对他中间的插播本不乐意,但听是夸子佩的,也就笑了,“我们那干儿,还能有差的?”
“那是,那是。”陆掌柜有些得意,“也不看是谁教育出来的。”
陆氏白了相公一眼,“给你一根麦子,你也能插上当孔雀尾。快念吧,我还急着听呢。”
陆掌柜被夫人损了句,有些尴尬,干咳了两声接着念信。
门外的千喜却是笑的不行了,往门外望了望,“我叫小李子去请周大哥,晚上来家吃饭,不知小李子寻到人没有。”
陆氏也望了出来,“准送到了,如果没寻到人,他还不巴巴的使着小厮来报信?”转过头见陆掌柜慢慢折起信,“就完了?”
“完了。”陆掌柜将信小心的收进袖子里,回味无穷。
陆氏却不过瘾,“怎么就这么短呢。”
千喜一扁小嘴,“给我的只有这的三分之一,做人相当做的也真失败。”
陆氏一听,满足了,反过来偏帮赫子佩,“人家子佩没日没夜的被人当驴使着,能挤着时间出来,写信回来就很难得了,你别不知足吧,可不能回信去跟他闹啊。”
千喜嘴角往下拉了拉,“胳膊往外拐。”
陆氏回头笑啐了她一口,“这丫头无法无天了,全是你爹惯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