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这些潜艇兵都要干自己的工作。你到了海上就有你的一份工作,你就得完成。在俄国潜艇上每天的工作时间是14至18个小时。这些应征入伍的年轻人受过的训练非常简单,学会一两项工作就匆匆出海,而且要学会不折不扣地执行命令。苏联人的训练办法是死记硬背,尽量不让他们独立思考。所以,每当舰艇大修时,抄家伙干活的反而都是军官。当兵的既没有时间也不习惯向军官打听他们在干些什么。你干你的事,别人也干他的事,各尽其职。这就是海上纪律的真正含义。”福斯特在烟缸里掸掉了烟灰。“先生,事情就是这样,只要把军官们争取过来,不一定全都争取过来,事情就可以成功。争取十几个持不同政见的人比召集一支上百人的队伍要容易得多。”
“会容易一些,但是要真正做到也并不容易,丹。”希尔顿上将提出了异议。“再说,艇上至少总有一名政治委员,再加上几个情报机关安抽的‘鼹鼠’。莫非你真的认为一个党的驯服工具也会干这种事吗?”
“为什么不可能?瑞安刚才说了,那艘苏联驱逐舰上的兵变就是由政治委员领头于的。”
“没错,可是从那以后,苏联重新调配了各舰艇的领导。”希尔顿并不示弱。
“就连克格勃分子还不断地叛逃到我们这边来呢,哪个不是响当当的共产党员!”福斯特回敬道。显然,他倾向于同意俄国潜艇叛逃的分析。
总统听完了大家的发言,对瑞安说:“瑞安博士。你的分析已经使我信服了,从理论上讲那是可能的。现在你说说,中央情报局认为我们应该如何应付这件事?”
“总统先生,我是一个情报分析人员。而不是——”
“我完全明自你是干什么的,瑞安博士。你的报告我看过不止一遍了,看得出你是个有独到见解的人。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瑞安连穆尔法官也没有看上一眼就脱口而出:“紧紧地抓住她,先生。”
“就这些?”
“当然不,总统先生,也许不那么简单。不过,拉米乌斯可能会在一两天内在弗吉尼亚的某个海角外浮出水面,要求政治避难。我们必须有所准备,先生;我认为,我们应该张开双臂欢迎他。”瑞安看到在坐的头头们都点头同意,终于有人支持了。
“这下你可惹出麻烦来了。”总统和蔼地说道。
“先生,您要我提意见的。事情可能并不象我说的那样简单。几乎可以肯定,这些正向我国海岸驶来的A级和V级潜艇打算沿我们的大西洋海岸建立一条有效的封锁线。”
“封锁,”总统说,“这个词可难听。”
“法官,”希尔顿上将说道。“我估计,你当初一定认为这是一个假情报,旨在暴露为你提供这份情报的高级谍报人员,对吧?”
穆尔法官淡淡地一笑,说道:“这样想过,上将。如果说这是一场骗局,那可真是一个杰作。是我们告诉瑞安这个情报是可靠的,让他在这个前提下作了今天这个情况介绍。如果情报不是真的,由我负全部责任。”瑞安默默地祝福:上帝保佑你,法官;但心里不禁又在嘀咕这份“柳树”情报来源究竟隐藏在什么样的金字招牌底下。法官接着说:“不管怎么说,先生们,无论我们的分析准确与否,我们对苏联人的这次行动必须有所反应。”
“有没有办法证实这个结论,法官?”总统问。
“有,先生,我们正在设法。”
“很好。”总统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瑞安觉得他说话越来越干脆了。“法官说得对,不管他们耍什么花招,我们必须作出反应。先生们,苏联海军正向我们的海岸逼近,怎么办?”
福斯特上将首先回答说:“总统先生,我们的舰队此时已经启航了,凡能开动的都已经出海,最迟明天晚上全部到达海上。原在南大西洋的几艘航空母舰也已召回,所有核潜艇正在重新部署以对付苏联的威胁。从今天上午开始,已经派出P—3C‘猎户星座’式巡逻飞机监视苏联的水面舰只,英国的‘猎迷’式飞机也在苏格兰以西海面协助行动。是吗,上将?”福斯特问希尔顿。
“目前,我们已派出E…3A‘哨兵’式预警飞机同丹的‘猎户星座’式一起行动,由从冰岛起飞的F一15‘鹰’式战斗机护航,到星期五的这个时候,将有一个B…52轰炸机中队从缅因州的洛林空军基地起飞,都携带有‘鱼叉’式空对地导弹,轮番到苏联人头上盘旋。不过你放心,不会动武的。”希尔顿笑笑。“只是要让苏联人明白我们很感兴趣。如果他们继续向我国驶近,我们就要重新部署东海岸的战术空军力量,如果你同意,还可以暗中调动部分国民警卫队和后备机群。”
“这样的行动怎么可能暗中进行呢?”佩尔特问道。
“佩尔特博士,我们原计划本星期六开始在内华达州的内里斯举行一次例行的换防演习,让部分国民警卫队的飞机利用‘红旗’设施进行训练。他们可以不飞内华达而飞到缅因州去。那里的空军基地属于战略空军司令部,相当大,保安措施也很严密。”
“眼下我们手上还有几艘航空母舰可以调用?”总统问。
“目前只有一艘,先生,‘肯尼迪’号。上个星期‘萨拉托加’号拆掉了主涡轮,换一个新涡轮要一个月的时间。‘尼米兹’号和‘美洲’号目前都在南大西洋;‘美洲’号正从印度洋返回,‘尼米兹’号正准备驶向太平洋。真是运气不佳。能不能马上从东地中海召回一艘航空母舰?”
“那不行,”总统摇摇头。“塞浦路斯的局势仍然太敏感。我们真有必要那样做吗?如果真的出了什么……麻烦事,就我们现在的力量能不能对付他们的水面舰只?”
“完全可以,先生!”希尔顿上将毫不犹豫地答道。“瑞安博士说的对,大西洋是我们的海洋。仅空军就能派出五百多架飞机,海军还有三四百架。如果双方一打起来,苏联舰队就会有好瞧的了,不一会儿就得完蛋。”
“当然。我们要尽量避免出现这种局面,”总统说道,语调平静。“今天早上第一批报道文章已经见报,午饭前《时代》周刊的巴德·威尔金斯也打来电话询问此事。如果美国人民过早地知道了事实怎么办,杰夫?”
“总统先生,就算瑞安博士的分析是正确的,我看我们也无能为力。”
“你说什么,”瑞安立即问道。“我——请你再说一遍,先生。”
“实际上我们总不能去偷一艘俄国导弹潜艇吧。”
“为什么不能!”福斯特问道。“真是,他们的坦克、飞机我们拿到手的也够多的啦,”其他的头头表示同意。
“上将,一两个人驾驶的飞机是一回事,有26枚火箭和100多人的核动力潜艇又是另一回事。当然,我们对叛逃的军官可给予庇护。”
“那你是说,如果这家伙真的开进了诺福克港,”希尔顿接着说,“我们把她送回去!天啊,伙计,它携有200个核弹头啊,说不定有一天他们就可能用这些鬼玩艺儿来对付我们的,伙计。你真要把她还给俄国人?”
“这宝贝儿值十来亿美元呢,上将。”佩尔特踌躇地说。
瑞安发现总统在笑,据说他喜欢激烈的争论,“法官,在法律上这会引起什么后果?”
“这涉及海事法,总统先生。”穆尔顿时显得有点不安。“我从上法律学院到现在,从来没有接触过海事案件。海事法属于国际法,理论上海事法规适用于所有国家。美国和英国的海事法庭通常援引彼此的判例。至于说参加兵变的船员享有哪些权利,我可是一无所知了。”
“法官,我们讨论的既不是兵变,也不是海盗行为,”福斯特说,“我想准确的说应是‘船员的不法行为’。船员反抗合法的当局才是兵变,由军官合谋的越轨行为叫做‘船员的不法行为’。我认为我们犯不着把那些无聊的法律条目扯到一场关于核武器的争论上来。”
“可能会有牵扯,上将。”总统若有所思地说道。“杰夫说的对,这玩艺儿价值连城,是他们的法定财产,而且他们肯定会知道潜艇到了我们手中。我看有一点大家的意见是一致的,参与这场行动的不会是艇上的全体人员,如果是这样,那些不是这次兵变——或者说船员的不法行为——的参与者,事后会要求返回自己的国家,我们就得放他们走,对不对?”
“就得放他们走,”马克斯韦尔上将在一本便笺本上随便乱画着。“为什么就得放他们走?”
“上将,”总统毫不含糊地说,“我们不能,我们不能,决不能监禁或加害于那些仅仅是要求回国还家的人,明白吗?”他环视了一下在坐的各位,“如果他们知道潜艇在我们手里,他们就会要求我们送还。再说,从那些要求回国的水兵那里,他们也会得知潜艇在我们手里。不管怎么说,这么大的东西,我们藏得了吗?”
“可能有办法,”福斯特顺口说道,“不过你说的也对。艇上人员确实是个麻烦问题。我想,我们总有可能里里外外地把她检查一遍吧?”
“你是说来一次检疫,看看她是否适航,或是要证实一下他们有没有把毒品偷运到我国来?”总统笑了笑,“我看检疫倒不成问题。但是,未免有点操之过急了。许多重要的事都得在这之前办好。盟军方面有什么情况?”
“正好有一艘英国航空母舰在我们这里。能不能利用一下,丹,”希尔顿上将问道。
“只要他们肯借,我们就可利用。我们刚刚在百慕大以南搞过一次反潜战演习,英国佬表现很出色,我们可以借用‘无敌’号航空母舰、四艘护航舰及三艘攻击潜挺,这支舰队也正为此被快速召回。”
“他们知道这项新的情报吗,法官?”总统问道。
“恐怕还不知道,除非他们自己已经研究出来了。我们得到这个情报也不过几个钟头。”穆尔没有透露巴兹尔爵士在克里姆林宫有自己的耳目,瑞安本人对此也仅仅东鳞西爪地听到过一些,知之甚少。“经过你同意,我已经请格里尔中将做好准备,直飞伦敦向英国首相介绍情况。”
“为什么不发个——”
穆尔法官一个劲地摇头。“总统先生,这个情报——怎么说呢,必须由专人递交。”在坐的各位个个都瞪圆了双眼。
“格里尔什么时候出发?”
“如果你同意,今天晚上就走。今晚有两架‘要人专机’从安德鲁斯空军基地起飞,是国会的专机。”现在通常是公费旅游季节,议员们开完了会,要到欧洲去进行一些实际调查,顺便就在那儿过圣诞节。
“上将,不能再快一些吗?”总统问希尔顿。
“可以马上搞一架VC…140洛克希德‘星座’式喷气飞机,航速几平同VC…135一样快,半小时之内就能起飞。”
“立刻准备好。”
“是,先生,我马上打电话。”希尔顿起身走向墙角的电话。
“法官,通知格里尔准备启程,让他在飞机上等着,我有封密信,要带给首相。上将,你真的需要那艘‘无敌’号?”
“是的,先生。”
“我会帮你弄到手的。下一步,我们对海上的官兵该怎样讲呢?”
“如果‘红十月’号自己驶进我国领海。那就不需要说什么了,但是,如果我们要同她进行联系的话——”
“对不起,法官,”瑞安说道,“进行联系不仅很可能,而且很必要。他们的攻击潜艇很可能在她到达之前就已经部署在海岸外了,他们的任务就是要找到并击沉她。如果只是为了要救出这些叛逃的军官,我们就必须想办法警告她不要驶近。”
“可我们还没有找到她,你怎么认为他们能找到呢?”福斯特对瑞安的建议很不以为然。
“潜艇是他们造的,上将。他们了解,相比之下,他们找要比我们容易。”
“有道理,”总统说。“这就是说我们要派一个人去向舰队指挥官们说明情况。这不能广播吧,是不是,法官?”
“总统先生,这个情报来源非常宝贵,无论如何不能掉以轻心。我只能说到这里,先生。”
“很好,就派人去一趟吧。另外,我们还得就这件事同苏联谈判。目前他们可以说他们是在自己的领海内航行。什么时候经过冰岛?”
“如果不改变航向,明天晚上就会经过冰岛。”福斯特回答说。
“那好,还有一天的时间,他们可以考虑撤销这项行动,我们也可以核实一下这份报告,证明这不是一个神话。如果到明天午夜时,他们仍不返航,星期五上午我就召见阿尔巴托夫大使。”他转向各位首领。
“先生们,我希望明天下午看到你们就目前局势制订的应急计划。明天下午两点在这里开会。还有一件事:不得泄密!没有我亲自批准,除了今天在坐的各位,这个情报不得外传。谁要是把这件事捅给了新闻界,就提着脑袋来见我。有什么问题,上将?”
“总统先生,为了制订这些计划,”希尔顿回到坐位上说,“我们必须同野战指挥官和部分作战处人员商量。比如布莱克伯恩,少了他是不行的。”布莱克伯恩是大西洋舰队司令。
“让我考虑一下,一个小时以后答复你。中央情报局内有多少人知道?”
“四个,里特、格里尔、瑞安和我。就这些。”
“好,就这么几个人。”最近几个月以来,一连串的泄密事件使总统大伤脑筋。
“是,总统先生。”
“散会。”
总统站起身,穆尔绕过桌子赶到总统前面;佩尔特也留下来了;其他人都离开了情况室。瑞安站在门外等候。
“讲得不错。”马克斯韦尔上将抓住瑞安的手,等其他人走出几码以外,他继续说:“我认为你讲得太棒了,年轻人,不过你确实使丹·福斯特感到坐立不安。哦,比那还精彩;这一回他算是碰到对手了。”身材矮小的上将咯咯地笑了起来。“等我们搞到那艘潜艇以后,也许还能有办法改变总统的主意,让那帮水兵神秘地失踪。你知道,法官曾干过这种事。”瑞安目送着马克斯韦尔摇晃着五短身材离去,而对他的话却感到不寒而栗。
“杰克,再进来一会儿好吧?”穆尔叫道。
“你是历史学家,是吗?”总统看着笔记问道。瑞安这时才注意到他手里拿着笔。
“是的,总统先生。我获得过历史学学位。”瑞安同总统握了握手。
“你很有戏剧方面的才能,杰克。可以当一个不错的审判官。”总统曾经担任过州检察长,享有刚直不阿、不徇私情的名声。当他在事业上刚刚崭露头角的时候,黑手党曾经暗杀过他,他不仅死里逃生,而且丝毫没有动摇自己的政治抱负。“情况介绍得棒极了。”
“谢谢你,总统先生。”瑞安眉开眼笑他说道。
“法官说你认识那支英国特混舰队的司令官?”
瑞安脑子里“轰”地一声响了起来。“是的,先生,是怀特上将。我们一起打过猎,夫人们是好朋友。他家同王室关系密切。”
“很好,我们必须马上派人去向我们的舰队司令官讲明情况,还要去找英国人商量,看能不能借到他们的航空母舰。我估计一定会借到的。法官建议,让达文波特少将和你一起去。今天晚上飞‘肯尼迪’号,然后飞‘无敌’号。”
“总统先生,我——”
“得了,瑞安博士,”佩尔特笑笑说,“办这件事你最合适。你已经知道了这个情报,认识英国的司令官,又是海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