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告诉他们,是的。
不仅如此,容云西征的先锋依然是雪巅俘虏。容承的檄文很强硬,但容云用自己的行动,直接诠释,什么叫强硬!
容云拔营后,直接就从最近的边境城池进攻了。一路攻城掠地,那些俘虏的命在他眼中犹如死物。
暴君景烈!
容云再每每攻城之后,便会直接围禁新的俘虏与平民,然后,不等后方军队接手,彻底摧毁城池。这样的手段,让容云的进军速度异常迅速,这样残暴的打法,堪称疯狂至极。
破釜沉舟,容云似乎不考虑退守的屏障,但相应的同样,容云所经之处,西弘也不再有任何屏障。
天下人瞠目结舌,天下其他黑白巨头说,东霆与西弘之间,就这么被景烈生生撕开了一条畅通无阻的征杀之路。
景烈疯了吗!?
然而,天下这些号称黑白巨头的人们很快认识到,景烈有没有疯他们不知道,但再这么下去,他们真要疯了!
西弘·加来城——
加来要塞,位于西弘边境与国都长毅之间,是重要的军事要地。
容承很愤怒,他没想到,他强硬,景烈更加强硬。景烈真的就是那个,当初在长毅城郊,乖巧无比的晚辈!?景烈居然强硬而疯狂无比地直线朝他的长毅攻了过来。
于是容承与景烈在二人中间的加来碰面了。
七日七夜,血狱鏖战!
容云调来了雪巅被俘的平民预备军参战,加强战力。
这一战,硝烟弥漫,蒸腾着红色的血雾,浓郁的血腥与杀戮,笼罩方圆十里。
加来城如同巨大的搅肉机,七日七夜,东霆西弘四十万人马,尽数葬身于此。血流成河,尸积如山。
据说,七日七夜,鏖战结束后,加来城已经被尸海淹没,整个就是一个巨大的尸山,几乎已经看不见城池。
据说,七日七夜,双方士兵杀红了眼,完全就像疯了一样,不顾生死,互相屠杀。
据说,七日七夜,杀到最后,只剩景烈与容承两人还站在尸山之上对峙,然后,双方暂时休战。
这让远远围观的人都心惊胆寒的一场交锋,天下人彻底疯狂!
战争,远比他们想象得更加恐怖!
这样的战争,比野兽更加凶残!
……变成野兽的人还有什么意义,停,停止吧!
而在人们兔死狐悲产生各种想法的同时,一个小道消息,不胫而走。
这个消息说,加来之战,到最后,景烈与容承把手下军队打到同归于尽,是一种妖术。这种妖术就是傀儡蛊,这是当年被灭族的巫决一族的诅咒。两大君王,分别得到了金玉蛊王与碧玉蛊王,不仅功力大增,还控制了自己的军队成为傀儡,才爆发了这样凶残血腥的战争。巫决诅咒,诅咒天下灾厄。
东霆大营——
加来向西一百里处,是东霆如今的大营,后方来的士兵已经赶来。说起来,这一战,怎么看都是东霆占了上风,但是,东霆大营此刻,却一片死气沉沉,无论是将军还是士兵。
宣明旭与庄仪先后到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大将军看着宣明旭,犹如看到了救星。他现在觉得,元帅好亲切,比起主君,元帅真的一点也不可怕。
宣明旭与庄仪自然是来找容云的,容云从雪巅开拔不过十天,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们起初不信,加之容承的另一路军马也很难缠,直到加来要塞之战。这一战太过疯狂,打得西弘另一路军马都没有了战斗的心思。宣明旭这才得了空,在加来之战后追上容云。
然而,大将军告诉宣明旭与庄仪:主君不在。主君说,趁着修正,要去练功,再次开战前会回来。
练功,说实话,想到主君挥枪杀人时的金色影目,现在这两个字在东霆众将听来,就如同在说主君走火入魔,且愈陷愈深。
宣明旭与庄仪找不到容云,只好退求其次,找了司徒枫。
***
加来往西两千里,牛角村。
容云骑着小黑勘查完地形后,便在牛角村住下了,他故意离开营盘,一是避免遭到连番质问,二是,他要给好友与臣下们留出时间对付他。
就在他易容在这个小山村生活的第二天,收到了好友司徒枫的飞鹰传书。
容云心中一动,好友这个时候给他传书,绝非一般。打开传书,入目便是一行惊人之语——
烈亲王有生命危险!详情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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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司徒枫放出给容云传信的飞鹰时;他很清晰地明白自己的心情。愤怒;钦佩;悲伤;这是他现在对好友的感情,持续了几天;直到现在。说实话,很少有什么感情能让司徒枫纠结这么久;但这次不同,谁让容云是他重要的挚友。
那天,容云出征前;对司徒枫说了有关金玉蛊王,有关身世的问题,这两个都是惊人而关键的事实,然而,司徒枫在震惊之前,首先爆发的,是犹如风暴一般的怒火。
直到现在。
连同钦佩、悲伤一起,司徒枫将它们压在了心底。表面上,司徒枫是跟庄仪宣明旭,以及其他东霆重臣们一样的反应与立场——想要当面确认,主君到底是怎么了?难道真如传闻一般,两大君主是应了巫决诅咒,为邪术所惑?
不得不说,面对着如此倒霉境地,容云所做出的应对,就连司徒枫也感到钦佩。
这次的局,是天下的末世危局,牵连深广。容云破局,他默默地向好友寻求着帮助,当然,最后的最后,他又默默地让好友不再帮他。
战争中,杀人与被杀所代表的意义、衡量两的方式、道德的范畴,从来都与常时不同。宣明旭忧国忧民,但在战争面前,当主君在两个选择中选择一个,他是会执行的,毕竟自己人少死些也是一种衡量。不仅是宣明旭,庄仪跟尹昭云也会执行。
然而,杀人存在一个度的问题。当容云的计划进行到最后,达到了既定的度,宣明旭与庄仪尹昭云就会开始反对,而这个时候,容云也正好不再需要好友站在自己这边、被自己连累,他希望好友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在他残暴的事实下,名正言顺地阻止他“继续犯错”。
太多的事情在容云出生之前就被决定,但容云依旧我行我素,应变,破局。容云要战争打得有意义,起码要一举三得。第一,让天下人产生结束战争的想法;第二,攻城略地,打破乱世平衡,以求重塑秩序;第三,让他自己变得“该死”。而随着这三个目的的实现,容云也给自己的父亲与母亲,创造了一个机会。
这个笨蛋,还真是体贴周到啊,司徒枫想到这些,觉得自己连哭笑不得的力气都没有了。话说,他一度有种替昭云他们,甚至替烈亲王揍笨蛋暴君一顿的冲动。可惜,最终选了跟容云作共犯的自己,实在没有什么立场。
司徒枫知道,自家好友没什么常识,经常会做出一些,向别人询问“什么什么比较好?”这样的傻瓜行为。然而,不得不承认,没有常识的感情下,以极端理智做出的判断,通常,都是一般人无法想象的有效。若非他是个“魔头”,恐怕也会被笨蛋神不知鬼不觉地“保护”——不他实在更想说“骗”——了吧,确实,这种情况下,越正直越有常识越容易被“骗”。
容云不想他死,那他活着也行,不然谁给笨蛋云呆收尸。永远没有人知道真相是最好的结果,既然容云想保护好友与父亲不经历跟他一样的心情……这个忙,他帮。
司徒枫看着容云的计划顺利执行,看着昭云明旭阿闲眼中的担忧疑虑,最后在那个金玉蛊王与碧玉蛊王传闻下的,震惊与矛盾。
是的,对东霆重臣与大将们来说,他们对那个蛊王传闻的认识更加深刻。有句话说得好,事实胜于雄辩。容云与容承在加来要塞的大战,战到最后,容承动用傀儡笛催命般转化自己的军队,然而,让容承与在场仅有的少数其他将军万分意外的是,容云的俘虏也受到了影响开始疯狂——这时,人们才知道,也清晰的看到了,当世两大君王,居然在用同样没有人性的方式进行着战争。
容承现在什么想法司徒枫不知道,但是,亲眼所见的事实对东霆上层的冲击有多大,司徒枫身在其中地体会了。
容云似乎一切如常,宣明旭与庄仪尹昭云的询问,甚至大将军的含蓄质疑,容云依旧会有问必答,然而,答案是永远不变的——这样做比较好。容承不行,这个天下朕要了。
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却又跟容承有一样的“症状”,司徒枫佩服得简直要咬牙切齿了。他在当初刚刚认定了容云为好友时,看容云有点“呆”,怕好友吃亏,教了容云一些为人处事需要注意的地方。其中包括,怎样扮演好一个角色——模仿,并且找一个真正那样的人混淆视听。
于是,很好,在容云的学习力、执行力、判断力下,就是现在这个结果。
一场场循序渐进的战争,一次次强势残忍却又依旧温和的坚持,然后,时机妙到毫巅地放出传闻。由此,天下人开始动摇,而掌握着更多证据的上层,则开始思考对策了。宣明旭庄仪尹昭云他们不是毫无原则的人,而且,正因为是好友,才会更加的坚持自己的思考,友情是友情,原则是原则。
还有最后一步了,司徒枫知道,现在,只等容云再给出一个“必须杀他”的理由,就,可以了。
东霆是这样的现象,西弘自然也是类似的。
据司徒枫所知,西弘权贵中,宫毓卓对容承忠心耿耿,直接明确表示跟随到底;容承的心腹大将,执掌重兵的明山郡王代清璇,明确表态中立。而烈亲王、华阳长公主,按照经验,应该在思考对策,停止容承的残暴。
发生了加来要塞的七日鏖战后,两国君王任何冠冕堂皇的说辞都显得苍白无力。什么一统天下后,犒赏子民,荫蔽天下;什么跟着唯一的统治者,会得到这个会学到那个。笑话了。不论是兔死狐悲的哀忧,还是作为人的正常理性,这个时代的百姓,不是蛮荒没开化,没有思考力,没有人会因为上位者杀人杀得震撼而心生好感死心塌地的。
似乎,真的是一切顺利。然而,就在这时,司徒枫得到了一个消息,一个惊人的事实。
朱明镜其实是镜国皇族,一直意图对灭他国家的西弘报复,并意图复国!
这个消息是司徒枫从蔚思夜那里得来的。知道了巫半月的存在后,司徒枫对于蔚思夜所掌握的秘密更加关注,几番交锋,蔚思夜终于笑着说出了这个消息,并以寒光营事件相佐证——至此,寒光血夜的所有前后关联,才被理清。
而蔚思夜在说出这个消息后,司徒枫立即派人加紧了监视朱明镜,并且对朱明镜的行为重新分析。不久,手下密报,朱明镜最近跟烈亲王容熙联系加强了不少……这,不是好消息!如果朱明镜假意合作,而烈亲王觉得可以合作,但事实是,朱明镜不仅想杀容承,也想杀容熙,朱明镜要的是西弘灭亡,不是天下太平。
可惜,这时容云已经不在军营了。司徒枫抓紧时间,派人调查朱明镜与容熙的行动,发现,容熙正打算与朱明镜一同游说一个容承手下的大将。
这个消息,实在更加不是什么好消息。
于是,司徒枫立即给容云飞鹰传书。内容很简单,如果他是朱明镜他也会选择趁机诛杀烈亲王这个大障碍,然后,趁乱复国。
司徒枫说自己已经派兵以侦查为名干扰朱明镜与容熙的路线,迫使那个容承手下大将的营帐随之移动,他会尽量把战场引到好友所在的牛角村附近!
容云看完书信内容,捏碎了纸笺。
朱明镜!这么多年,朱明镜实在是隐藏得太好了。他跟阿枫并非完全相信蔚思夜,但这种事情不得不谨慎,而且说实话,虽然蔚思夜总是喜欢开玩笑,喜欢话中有话,但似乎蔚思夜还没有说过真正的假话。
上马,玄墨麒麟奔向陷阱开启的战场。
***
容熙手提荒神,看着周围层层密集的刀兵,他现在很冷静。
容熙知道了,自己中计了。刚刚朱明镜稍微离开去与张将军“借一步”说话,便一去不回,他的周围开始产生杀气。不用出中军大帐,他就已经知道了自己身陷围杀。
朱明镜到底什么用意?容熙有些疑惑。朱明镜是假意合作,其实还对容承忠心耿耿?不,朱明镜透露的关于容承的消息实在是太多太关键,足够给容承带去灭顶之灾,以此来取信于他进而杀他,实在是得不偿失。那么,朱明镜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这样的做法,分明是想他与容承都死。
容熙正想着,突然感到眼前一阵发黑,然后,就没有再次复明。
什么!?
这种时候,眼前突然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纵使是容熙,也不由脊背一阵发寒。
什么时候,他被朱明镜算计了?彻底的无臭无味,让人失明,据他所知,这样歹毒的药物,只有在当年醉心炼丹追求长生不老的镜国皇室中,才产生过一颗吧。当初父皇灭镜国时,曾经点收过镜国那些歹毒的药物。这一种,因为最为歹毒让他记忆很深刻。不是都销毁了吗?……现在没时间思考这个了。
实在太不利了,他现在看不见,爱马不在身边——他也不打算叫惊风过来了,叫过来的过程太危险。
容熙感受着周围越来越近的杀机,皱了皱眉。这些人的气息很奇怪,难道,又是傀儡!?
又与傀儡蛊有关,无法形容的,容熙非常不高兴。
但不管怎样,他容熙不会轻易就范的。
荒神之武,雄浑而淋漓,血染长坡,傀儡士兵越来越少。
另一坡上观战的朱明镜暗叹容熙不愧是容熙,他就知道,纵使潜伏多年、处心积虑也不是那么容易得手的。不过,他接下来的手段,相信容熙绝对逃不了了。
从袖中抽出另一柄笛子,无声吹响。只见一间营帐“嗷——”的一声兽鸣,帐布被撕开,前后串出五十匹凶狼。从撕开帐布的裂口,可以看见扭曲的铁笼,这些狼竟然是破铁笼而出!
朱明镜知道,接下来这些狼将失去理智攻击人,自己不易在近处了,又看了一会儿,确认差不多后,调马离开。
杀了近千人,容熙已是强弩之末,耳闻狼啸此起彼伏,叹了口气。
难道,当真势比人强?
挥枪的手臂越来越无力,容熙知道自己快要累到失去意识了,杀了多少只狼他已经不记得了,脚下磕磕绊绊,突然一空——
不会吧。记得这附近好像是有个悬崖,而且又高又陡。容熙苦笑,这个死法,丢人了啊……
意识渐渐模糊,耳边渐大的风声中,容熙仿佛听到他之前站立的地方,一阵铿锵的哀鸣……
昏迷前,容熙感觉到,似乎有一个宽阔有力的胸膛贴上了他的后背,紧紧地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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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云抱着父亲;坠落间;想到什么;将自己的武功生生压制了四成。
陡峭的崖壁;稀落的植被,容云借着仅有的几颗植物调整位置;借着山壁的摩擦缓解落势……终于,护着父亲落到了崖底。
仰躺在地;后背与手臂上的擦伤,让容云稍稍皱了皱眉,然而胸口与手臂间;父亲平稳的心跳,却是更加鲜明深刻的感觉,有些闷闷的又满满的感觉。
父亲因为过度疲劳,身体有些凉……
似乎很久很久前,也有过类似的情景吧,容云想,他记不太清了,似乎……他曾经想要抱抱父亲给父亲取暖,结果,父亲没有同意。
容云勾唇微笑,不管怎样,若是父亲还清醒的话,大概不会喜欢让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