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很识时务,遇强也会让步的,她不知道容云到底为什么没死,现在又是清醒还是入魔,但如果容云够强,容熙体内的摄心母蛊可能作用会不完全。而就算作用完全……还有心,不是吗,她们一族一直有传说,心也是有记忆的,只要“想要”,只要“努力”,只要“逼迫”,或许就能想起来。容熙如果想起来什么,很有趣不是吗。
她这不是想泄露真相,只是想容熙难受,只是希望看到容熙痛苦!
巫半月唇角留下一缕鲜血,猛地灌了一口酒,从刚刚开始的剧烈头痛让她眼前有些发黑。
呵呵,人都说要骗人先骗自己,她身体中的摄心母蛊反应这么微弱,看来她是个很擅长欺骗自己的人啊……
小瑜,你说是吗?
***
容熙走出地牢,抬头看了看偏西的夕阳,脸上的表情居然有了些放松,他露出一个慈爱的微笑。
摸了摸心口,痛不欲生的感觉仿佛淡了却也仿佛浓了,容熙他握了握拳,他被容云气乐过几次,但他没想过,这辈子居然还会心疼容云,心疼到想笑,心疼得笑到生气,却又最终被气得乐了。不得不承认,当他从昏迷中醒来,恢复冷静后的第一反应是——虽然他还不知道容云为什么要选择这么惨烈的做法,但伏龙之墓这件事,还是先瞒着妻子吧。笨小子,真的过分了啊。
痛到昏迷,却也让他这个父亲有时间体会到,容云,他的孩子,不仅傻,而且强。
那个强大的笨小子,真的不是光用来心疼的。他这个父亲,原来还有些用是吗?他需要教容云些什么,教些跟别的父亲操心的完全不用的东西。
容云那笨小子现在在古固山忙呢吧,一国之君是吗,等着吧,他这就过去。
206、最新更新 。。。
古固山是西弘中部朱曲山脉的支脉之一;地理位置很好但绝非最好;这个原本很普通的区域;没想到却隐藏了不为人知的秘密。
根据容云与容熙的情报;就在这不起眼的地方,朱明镜培养了自己的势力。凭弘帝容承的精明与多疑;朱明镜要暗中蓄养自己的势力并不容易,所以;朱明镜培养的不是人,而是“兽”。
传说中的上古三大秘境,御金、御魂、御兽;它们作为上古最强三大部族的遗留,本就互有关联,如今最后一处也跟着曝光,一点也不奇怪。甚至,在容云与容熙等人的分析中,御兽秘境恐怕并不是最后一个曝光的,真正的顺序应该是:御金、御兽、御魂。
实际上,事实与分析相差无几。关于三大秘境,当年容昊在巫半月的阴谋下“意外”发现御金,从中得到了部分情报,而朱明镜身为神占的尉迟一族后裔,掌握的情报也不少。镜国被灭后,朱明镜在容承身边得到容昊的情报后结合自己原本知道的,找到了“御兽之路”。同时,经过对两大秘境的多年解读,在数月前找到了御魂秘境——也就是巫决秘境。然后,便是朱明镜与容承的博弈,如今从表面上来看,是容承输了,容承被力量所诱惑,名声扫地……
具体细节怎样难以详知,说实在的,具体怎样也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朱明镜因为蔚思夜的关系意外败露的此时,他的势力到底有多少?伏龙之墓一战,朱明镜把容承、容瑀等皇子、义女皇后蔚清婉救走,又会对局势有什么影响?
这几日,面对古固山,荣德城下,东霆西弘的军队首脑便在评估与分析这些问题。当然了,因为两国一直是兵戎相见的敌人的关系,东西对峙的大营之间,不断发生着各种令某些人头疼的事情。而西弘烈亲王容熙因为某种原因一直不在,于是,东霆元帅宣明旭便尤其头疼。
大年之夜,原本是合家团圆的日子,然而,回家过个年?兵灾之下,百姓都身不由己,对当兵的来说这更是堪称痴人说梦了。两国军士因为君主的残暴而动摇信念,愈见思乡、厌战。身在异乡为异客,粮草单调又没有自家百姓慰问的东霆军士情绪低落,而西弘军士则有着东霆军士没有的焦虑——东霆那边,人家主君用的是俘虏,自己这边,叛帝容承可是毫无顾忌的在军队中用下傀儡蛊的,让他们一起摸爬滚打地作战,他们身上有傀儡蛊的可能性太大了,他会变成活死人吗?
这样的情绪持续积聚着,在大年之夜几乎爆发,直到,那位年轻的君主“姗姗来迟”。
美好的夜色之下,一辆辆载着美酒佳肴的马车,压着两军警戒线,被赶到了两军大营中间。一阵忙活之后,灯火通明,摆出来的吃食香气四溢,这样的声势,让两方想不关注都不行。过来慰问的?为什么不直接去西弘大营?
人们疑惑着,仔细观察后,一些有眼界的将军发现,这队人马挂着的商旗,除了西弘的大商贾,居然还有一半是东霆不久前在雪巅脚下新建的商会的商旗。
那个不是为了牵制雪巅水淹东霆的权宜之计吗?难道是真的建立了?如果是真的建立,那么,这队人马,就是对东霆西弘两国同时慰劳了?
难以置信,然而,那面向东西两边,不分差距摆开的美食,却让人又不得不相信。
久战紧绷的神经渴望着美食,哪怕放松一下也好,让他们在这灰暗的年代感受一下活着的快乐啊。
就在人们思前想后时,“铮——”荣德城中突然传来沉稳厚重的钟鸣。
夜色之下,沉稳厚重的钟鸣,让人镇静也让人感觉舒爽,伴随着这长得不可思议的一声钟鸣,一个身影缓缓走上荣德城头。借着火光可以看到,来者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衣,但或许是为了区别夜色吧,来者在黑衣之外,披了一件白色主调的龙袍。
龙袍?!如今天下,能披龙袍的人,只有一位了——霆皇景烈。
荣德城头,西弘将士严阵以待,无数闪着寒光的箭头对准了那个暴烈危险、意图不明的君王。
容云没有在乎指着自己的箭头,或者说,他故意让自己被箭头指着的。因为这样,别人眼中,他才是“安全”的,他才有机会说话,做事。
低回渐远的钟鸣之中,容云温和的声音在内力的辅助下,响在在场每一个人的耳畔:“朕来慰劳三军。”
此言一出,下面两座营盘自然一阵骚动。
容云微笑:“烈亲王是朕的父亲。如今东霆西弘之间,休战。”
骚动过后,随即一片静默。
容云知道所有人关心的是什么,继续道:“傀儡蛊朕已经有法可解。这东征一战,十日内,朕会给天下一个交待。”
静默中瞬间又一片哗然,容云周围拿着武器的兵将听了这句话,也不由动摇。
容云站在兵刃的寒光中,等着所有人重新冷静。
“今夜新年,众将士尽欢吧。古固山现在很平静,预防有什么意外的话……”容云站在荣德城上,耀金的影目睁开望进对面远山,重又闭上,“朕来把风就好。”
容云没有故意用内力震慑人心,但这样温和的声音这样的话语,却带着他本人独特的风度,影响了每一个人。
众人眼中,那位年轻的君王,此时温和而威严,跟之前沙场上的血腥完全不同。真的如传闻一般,景烈是被蛊王迷惑,如今恢复正常了?
东霆一方,宣明旭与尹昭云,亲眼看着站在城头上的容云,眼睛有些发热,心中是无法形容的欣喜。笨蛋,真的还没死啊,真好!
而东霆的大臣们,说实话,他们见到自家主君如此熟悉的样子,都是一阵感动,有一种他们认定的那个君主终于又回来的感动。
西弘一方,有着容熙的关系,同时大家看着对方君主在己方箭阵的控制下,也基本少了担心。
既然如此——
这年头,有今天没明天的,思虑到这些也就够了,新年之夜,有酒便尽欢吧!他们真的已经憋不住了,再说,上面的想法他们本就弄不太懂。大家吃一锅肉,又不会有什么问题,不吃白不吃!
东霆西弘将领点头,兵士欢呼!
容云站在城头,笑容温柔。
“陛下把风,大家放心吃!”不知不觉,这句话从东霆开始不胫而走。
不可思议的放纵,他们跟敌国的士兵从最初的漠视无言,渐渐开始抢酒抢肉,然后一起喝酒吃肉……
都是滚过生死边缘的男人,他们发现,他们之间的差别,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大。
直到次日,新年第一天,日上三竿,士兵们重新清醒,各归各位,容云才在不知换了第几批的盯梢将士的箭阵中,下了荣德城,走向自己的营盘。
容云没有多说什么,但东霆西弘的将士们在放纵一夜之余,都默默记住了,那位年轻的君王,遵守承诺,微笑着在城头,看着他们,把了一夜风。
这一夜,参加了这次尽欢的士兵们,在许久之后还会回想起那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吧。那位君主就那样安静的站在城头为他们“把风”。他们当时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想法,直到后来亲见种种,他们才知道,那一夜那个身影站在那里,当真是无声却绝对可以安心的保护。
东霆大营——
宣明旭与尹昭云带人在大营门口迎接容云。
尹昭云刚刚从安瑞过来不久。因为据观察,御兽的手法是兽笛,关于声音方面尹昭云比较精通,于是庄仪去安瑞把尹昭云换了过来。
在东霆将士们眼中,他们的君主一身黑衣,就那么披着白色的帝服,骑在一匹黑色骏马之上,马踏而来,温和威严,一如曾经。
容云没有让好友跪下,他在宣明旭与尹昭云施礼前,扶住了两人。
三人相视,一切尽在不言。尹昭云依旧火爆,他略微顿了顿,便伸手搂过容云,给了容云一个用力的拥抱。宣明旭则在尹昭云放开容云后,张开手臂比了一个动作,容云上前,两人也用力给了对方一个问候的拥抱。
这样的情景,让在场的东霆将士们有些意外,但就算意外,他们也能感觉到其中那种深刻的友情。他们知道主君与元帅还有两位丞相是好友,但没想到居然交情好到如此地步。
此时此刻,东霆的将士们还不知道,他们对于自己主君的认知其实一直很片面,如今天下战乱即将落定,他们的惊讶……才刚刚开始。
中军大帐之中,屏退左右后,只有容云三人。
“明旭,昭云。”容云笑得讨好。
宣明旭与尹昭云早就习惯了某人这丢人的傻笑,当作没有看见。
“恢复正常了?”宣明旭说。
“嗯。”容云乖乖点头。
“还记得你都做了些什么吗?”宣明旭又说。
“记得。”容云赔笑,然后郑重鞠躬,“抱歉。”
“……”宣明旭。
他叫容云“过来”,容云当真听话地过来了,而且一如既往地善于解决大麻烦。
只不过,都差点死一次了,这人就不能有点长进吗?这招解决麻烦是很好,可是却吹了一夜冷风,很舒服?宣明旭不知道自己是无奈多一些还是生气多一些。
“该说抱歉的……”半晌,尹昭云插了一言——
宣明旭点头,微有些叹息地跟尹昭云同时道:“是我们,差点就……”
“……”容云愣了一下,摇头笑了笑,没有说话。
没有人知道,容云默默地流下了一大滴冷汗。这样的气氛,就算呆如容云,他也没傻到就这么直接坦白,坦白他其实是,故意让大家杀的。
……
***
接下来的几天,大家处理公务,研究如何了结古固山的麻烦。
整体来说,宣明旭与尹昭云看到容云没事是很高兴的,但是,暗火也是有的,尤其是,看着某个笨蛋经历生死之后,似乎没有丝毫长进。烈亲王那里,连过年都没有留他,亏这个笨蛋居然还是笑得一脸满足。
这两天容云的心情非常好,容云陛下心情好,笑容就愈发地迷人。这在议事时,让一帮东征中被自家主君的血腥暴力刚刚荼毒过的大小将领,一阵阵愣神。不过,相信不久之后他们就会发现了,愣神绝对是轻的。
就这样,七日后的凌晨,东霆的营门官浑身僵硬地,直接放两个人进入了大营。他们之所以会有如此表现,是因为这两的人,准确的说,是其中一个人的身份太特殊了。
营门官心中多少有些纠结,就算他们不是敌人,但还是对手吧,可是陛下亲下旨意,如果万一,这一位要入营的话,放行。
……
被放行的两个人,是容熙与何远。
容熙见自己丝毫没有被阻拦,心中不禁又感慨了一下,随即想着,他是不是来得太早了,云儿起了吗?
西弘烈亲王走在东霆大营中,自然引起了不小的注意。认识容熙的人还是有的,不认识的打听一下或者看看容熙的穿戴也能明白。有人按职责向容云报告去了,还有不少没有当值的东霆将士,忍不住悄悄跟在了容熙这位曾经的敌国元帅身后。
容云已经起了,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有睡,处理了一夜公务。不光是军务,如今天下渐渐趋于平静,百废待兴,他要学习与处理的各方面事情都很多。他很高兴看到他的子民能从此生活安定幸福,他愿意不断努力,让大家生活越来越好。
察觉到营盘中的异动,容云拿着朱笔的手顿了一下,然后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父亲?父亲来了?
对于自己受到的关注与议论,容熙没有在意,他只在意那个正在迎面向他走来的身影,他家的笨儿子。
凌晨晕白的天光中,容云的身影起初有些模糊,然后越来越清晰,容熙认真地看着他的孩子。容云一身黑色简单的私服,不是典礼用的那种正装,但是从襟摆的独特纹饰上,不难看出那一国君王的身份。鬓发轻束于头顶,唇边是让人舒服的笑意,温和威严,风度天成。
容云在离父亲三步远时,端正地双膝跪下,低首道:“见过父亲。”这是对多日未见的长辈的恭敬礼仪。
主君的礼仪,在场的东霆将士看在眼中,不少人都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虽然一次两次他们早就已经知道了主君与西弘烈亲王的关系,但这样直接的感觉到两人是父子的机会还是第一次,感觉很不真实。而且……陛下啊,请您考虑考虑臣下们的感受吧!
陛下,您最近每天笑得和蔼可亲也就算了,要是还这么呃……乖巧守礼,实在让人担心啊。要不是上面公务下放时那种排山倒海的势头,依旧凶残而熟悉,他们真要怀疑陛下是不是哪里还没有恢复了。
不过,现在的关键是,他们要不要跟着跪礼?
就在众将士思前想后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宣明旭从另一个方向走了过来,他也收到了消息。一走到当场,宣明旭就收到了无数下属“热切”地注目礼,说实话,这种体验对走到哪里都是一片退散的宣明旭来说,非常难得。看清眼前的一幕——
“……”宣明旭。
宣明旭无奈地对大家摆了摆手,同时以身作则地表明了意思:不用跟着陛下跪,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另一边,容熙看着一国君王身份的容云,看着容云还是不变的温驯乖巧、见到他时还是那种熟悉的开心的微笑,容熙瞬间感觉自己的胸膛被一种温热的感情涨得满满的。容云依旧这么自然而然地跪在他面前,即使不知道能不能得到回应,依旧温和守礼地称他父亲……不,事实上,如果他的孩子在乎能不能得到回应就好了,可惜,他的孩子“不会在乎”。
容云没有变过,然而,明明是他熟悉的样子,一切却似乎完全不同了。
容熙这么想着,没有再避开容云的礼,他伸出手,把容云扶了起来:“云儿,快起来。”
容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