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库洛洛身后跟进房间,深云眼前一亮。
奶白色的地板奶白色的墙壁奶白色的窗帘奶白色的微微灯光,整个房间都是奶白色的,只有一旁的沙发和两间卧室里的床铺是橙红色的,令人感觉简朴而华丽,墙上坠着一些可爱的装饰与秀丽的风景画,墙角放置着一盆粉紫的花卉,温馨细腻的房间。
在房间里置放完行李后,深云慢慢走向窗台,打开一边的落地窗,趴在护栏上往下眺望。
夜色被满城的灯火辉映得烟缕渺渺,丝毫不负“雾都”之名,建筑物与马路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小街小巷各处灯红酒绿,来往路人与车辆川流不息,远处有几座高达天际的现代化房厦被隐约的灯光照得外层的玻璃墙面莹莹烁烁,但更多的是比比相连古香古色的教堂、钟楼、尖塔、三四层高的木结构旧式房宅,那古老的风格,谐调的色彩,给人以美的享受。
“嗯?还不休息吗?”门边传来男子的声音,把沉浸在“雾都”里的少女收回了神。
转身看着站在门边向自己走来的库洛洛,深云眨眨眼,“嗯,马上就要睡了。”
靠在窗边墙壁上,库洛洛侧眼看着底下繁华红绿的都市,轻笑,“繁盛的灯火,总是带着魅人视线的魔力。”
“嗨。真的是让人一看就移不开眼呢。”深云叹息。
转眼看着站在灯火亮处映得一身辉扬的黑发黑眼少女,库洛洛习惯地伸手,在深云头顶揉揉,伴着轻柔的声音,“你都看了半天了,该去睡了。”
“嗨。”深云乖巧地回答。
在要走出少女的卧房时,库洛洛感觉到身后的衣服被轻抓了下衣服,他回头。
站在光影交界处的少女眼睛柔和明净,他听到她柔朗的声音,“晚安,库洛洛。”她脸上微微一笑,带着比身后的灯芒更明亮的感觉,“……今天辛苦你了,做个好梦。”
库洛洛慢慢眨了下眼,回身,他把少女一把轻拥入怀里,在她黑亮的柔发上轻轻一吻,“晚安,也祝你好梦……”
啪哒——————
两个房间被两道薄薄的房门隔开。
————辛苦你了。……
坐在黑暗的房间沙发上,房内惟一的光是从一旁落地窗里照入的浮着霭霭烟雾的灯芒。
库洛洛随意坐着,手上挑着一罐啤酒,比起年代久远的酿酒与或炽热或冷酷的调酒,他更喜欢啤酒,给人微醺的错觉,但不会醉。
————辛苦你了。……
库洛洛闭着眼,仰卧在沙发上,黑色的碎发散落在他清俊的脸容上,他的身上浮现出一种沉静的感觉。
————辛苦你了。……
库洛洛慢慢睁眼,看着窗外远方明明灭灭的辉芒,一直,看了很久。
躺在床上,深云懒懒地打了个呵欠。
眼神茫然地转了个身,……嗯,跑了一整天,还真累了。
手轻轻抚上胸口,感受着手掌下跳动的温度,深云唇边勾起一个美好的笑。
“哥哥,晚安。你今天辛苦了,做个好梦哦。”
过去十几年来每晚都与哥哥说的习惯式问安话语幽幽响起,话音带着十来年习惯式的温柔纯真。
第32章 愚者之图 (二)
图之二——无名
坐在光滑亮丽的玻璃餐桌前,深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桌上的东西看已经好一会了。
桌上摆放着两份精致到美丽的餐食,冒着热气的牛奶、飘着香味的玉米棒、一看就很美味的包夹草莓酱奶酪……
从厨房里端出另一杯牛奶,看到坐在桌边眼睛转也不转的深云,库洛洛走了过去,伸出另一只手摸摸她的头发,问着,“怎么光看着不吃呢?”
抬头看着身旁的男子,深云突然沮丧地撇了撇嘴,双手捧起白亮盘子里的草莓酱奶酪面包吃了起来,一边闷声说,“没……库洛洛的手艺……真好……”
“?”疑惑地瞄了少女一眼,库洛洛也没再留意,转身坐下。
看着桌子另一端以优雅端正的仪态吃起早餐的库洛洛,深云闷闷地咬了口面包。
虽然说,一大早起来就能看到桌上摆着美味精致的餐点,自己实在没什么好抱怨的。看库洛洛多好多体贴,比自己早起比自己手艺好不知道从哪里弄来这么好的餐食厨房里现在还在飘着一阵一阵香味自己那双不曾沾过一滴阳春水的小姐手指想弄早餐比起库洛洛那真是个笑话……
再次恨恨喝了口牛奶,深云心里越想越闷。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闷,明明应该笑着跟库洛洛道谢的,但是她现在只想撅着嘴。不要问她为什么她哪知道!
“?”看着对面的吃早餐吃得像在啃什么仇人似的女孩,库洛洛眨了眨眼。……她不怕咽到吗?
“咳!”正想着,深云还真咽到了。
库洛洛好心地递过去一杯水,好心地说,“小心点,早餐再好吃也不用吃得这么急……”
接水杯的手一顿,然后用力地夺过杯子,更恨力地灌水。
“我决定了!”喝完水的少女把杯子往桌上极有气势地一放,抬起的眼眸满是阳光般明亮的色泽,“我·要·去·工·作!”
“工作?”库洛洛重复。
“是。”深云握拳,“我……在这里吃你的住你的用你的……如果自己以后有需要用钱的时候,还来跟你要钱的话,那我就叫不要脸!那样可耻的事情,怎么做得出来!所以,我要去赚钱!我要学习自力更生坚苦奋斗!”
慢条斯理地吃完手上的早餐,库洛洛优雅地拿起一边的餐纸优雅地抹了下嘴,眼睛微微垂下。
……极端危险复杂的先天性心脏病……
……身体虽然虚弱,但应付平时的跑跳运动并没有多大问题……
……几乎意味着死亡,请您千万小心……
库洛洛淡淡地说,“嗯,那出门小心点。”然后似是无意地加了句,“出门记得把你身上的药带上。”
“嗨!”在照射入内的灿烂阳光背衬下,深云的笑容与她的眼睛一样流光溢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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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黑色衬衣暗色长裤把少女娇小玲珑的身段展现遗尽,长长的黑色发丝辫成马尾高高扎起显出一分少女的青春活力,深云站在古老陈旧的桥梁下,靠着围栏望着桥下船只破开烟雾穿梭往来,河两岸花草树木古老建筑交相辉映,河里映着的过往行人们脸上或是带着喜怒哀乐百样神情,或是来去匆匆面无表情。
深云抬起头,朝着泛着烟霭的灰白天空叹了口气,然后又埋头轻轻呻吟了声,“啊……对着库洛洛说得那么好听,结果找了一整天,人家睬都不睬你一下……真是……”
她把头靠在栏杆上,神情满满的全是沮丧,“工作……哪那么好找……还是在这样的繁华都市……”
拿着地图绕着艾贝司跑了一整天一无所获的疲惫倏地一涌而上,身处陌乡强自压抑的寂寞也不知怎么泛上心头,在别人面前绝不能显露的一丝脆弱,却在站在陌生的人群喧闹中时汹涌而来,深云只觉得眼睛徒地有些湿,她眨了眨眼,想把眼里的水光眨掉。
远远的,微风扬起薄雾,带动空中荡起一阵烟茫涟漪,以及隐隐的轻柔飘幽的歌琴弹唱声。
若是你不说话
我就含忍着
以你的沉默来填满我的心。
我要沉静地等候
像黑夜在星光中无眠
忍耐地低首。
清晨一定会来
黑暗也要消隐
你的声音将划破天空从金泉中下注。
那时你的话语
要在我的每一鸟巢中生翼发声
你的音乐
要在我林丛繁花中盛开怒放。
深云抬头。
林野住了歌声
家家闭户。
在这冷寂的街上
你是孤独的行人。
呵 我唯一的朋友
我最爱的人
我的家门是开着的
——不要梦一般地走罢。
拂开身旁的林阴绿叶,在飘泛着霭芒的树丛里,深云踏着一地柔软的青草落叶,手脚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识,带动着她,远离了身后喧闹的人声潮声。
尘世上那些爱我的人
用尽方法拉住我。
你的爱就不是那样
你的爱比他们的伟大得多
你让我自由。
他们从不敢离开我
恐怕我把他们忘掉。
但是你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
你还没有露面。
若是我不在祈祷中呼唤你
若是我不把你放在心上
你爱我的爱情仍在等待着我的爱。
在一片绿草之中,一个一身白衣的人静静坐在石块上,她长长披散的发丝是一片银白,即使是在最黯淡的烟尘之中,也浮着一抹比月辉更洁净比夜色更沉静的柔光,她怀抱着一把木制古旧弦琴,白皙的手指随意地弹拨着。
只要我一息尚存
我就称你为我的一切。
深云一步步轻轻靠近,脚下竟不由运起了轻功,只惟恐打破了这一瞬绝美的梦音。
只要我一诚不灭
我就感觉到你在我的四周。
她的白衣长裙在草木之间若隐若现,她的脸孔在垂散的银白发丝下朦朦胧胧。
只要我一息尚存
我就永不把你藏匿。
她优灵的声音仿佛隔开了人间,仿佛隔着重重云层纷纷红尘,像是一个赤脚的天使失落了她一半的羽翼,那双从来只高高跳跃在云端的小脚,在羽翼纷飞之下踏上了人世,触地,沾尘。
那在神光离合之中
潜藏在我生命深处的她
那在晨光中永远不肯揭开面纱的她
我的上帝
我要用最后的一首歌把她包裹起来
作为我给你的最后的献礼。
悠扬的歌声琴音还在风飘叶落烟云中,白衣女子似是感觉到了什么,停下手抬头,她的眼瞳竟也是一片银白,但那分白犹如暗夜的莽莽雪花般,那是遗尘绝世的美丽。看到眼前蒙着光的暗色身影,她幽幽一笑,启唇,“啊……你终于来了么……我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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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真是不好意思。”白发白衣的女子浅笑,“我唱歌唱得太投入了。”
“唔嗯……”她身边的黑衣少女摇头,“……你唱得真好听!”少女眼睛满是明亮的光芒,“真的……那个声音……就像,像有什么清澈的流水慢慢地从身上划过,很舒服!”少女灿笑,“你好厉害!”
街上有很多行人来来往往匆匆忙忙,但也有更多人都朝着并行的两个女性望去。
并不是她们有多么美丽,如果说美,那个白衣女子的确容貌绝美,但更吸引人视线的视线的却是她身上出尘绝俗优美动人之感,每一个抬手每一个回眸,都含着未尽的情意语言,带动着划出一个个跳动的音符,看着她整个人,恰似听着最华美清雅的音乐,却又让人觉得未语含羞的矜持。而她身边的女孩,相比之下实在只能算是普通,但站在那绝美女子身边,却一点也不显得黯然,让人一眼看了就觉得舒服,像是伴着风的阳光,轻轻洒落,纯真明净,触动人心。
“谢谢。”白发女子低头嫣然一笑,“刚刚没有吓到你吧?我突然那样叫你…………真的很抱歉,我刚好唱到最入情的曲调……然后看到你……我居然就这样看错了……”
“嗯……是有一点。”深云笑道,“‘我的主’……无名你是信神者吗?”
“嗨。”白发女子——无名微笑,眼里一片真挚“神,赐予我们承受欢乐与忧伤的力量,赐予我们得到爱之果实的机遇,赐予我们不抛弃穷人不向上屈膝的勇气,赐予我们超脱俗事的心灵。我们应当怀着美好的心去感谢神明,因为有神终有人。”
“……”深云没有回答,只是向着无名侧头轻笑。
“深云不信神吧。”看着少女眼底的清明透澈,无名摇头,“不用否认,我从你的眼里就看了出来。”她叹息,“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不信神。但是,我还是信的。刚刚,我唱着赞神之诗,然后你就出现了。我相信,冥冥之中,有神指引。”
“是。”深云轻应,顿了一会,她续道,“但是对我来说,神……存在于否,并不重要。因为……”她微笑,“我们是人,只要作为人渡过一生,已经足够了。”
“……嗯。”好一会,无名才轻轻地回答。
“无名!无名!—————无名回来了!———————”嘈闹的人声从街道一端高耸的陈旧建筑里传出。
“来。请进。”无名转身对着身边的少女说,“呐……这就是我刚刚跟你说的……我工作的地方。”
深云好奇地踏入,刚一进去,眼前就一片耀眼的光亮。深云眯了下眼,在适应了那过亮的灯光后,她不由张大了眼睛。
高高的屋顶足有三、四层楼高,眼前是一片宽敞的木制地板舞台,四周垂散着或完整或破烂的道具,旁边是一堆堆各种颜色的厚长幕布,在屋顶最上端挂着无数辉闪的灯火,映得室内一片白晃晃的亮。在木板下面是更宽敞无边的厅堂,底下整齐排列着一个个华丽舒适的席座,一眼看去似是没有尽头,而更远处的雪白墙壁上则嵌着一个个拉着红红帘幕的包厢房间,隐约可见一闪的金银光芒正透露了它们的奢华。
深云长长叹了口气,赞道,“真不愧是享尽众誉的艾贝司第一剧院呢。”
“啊!无名!你回来了!”站在舞台各处的人群里挤出来个满头邋遢长发的年青男子,垂在脸上的长发使人看不见他的眼睛,但却能看到他一看到无名就上翘的嘴角,他兴奋地冲着无名和深云走来,紧张地大声问,“找到了吗?”
“嗨。”无名轻应,然后一笑,后退一步,把身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的深云一把堆上前,“呐!就是她了!”
“啊?”深云一愣。然后双手马上被一把紧紧抓住,她回头,只见邋遢男子长发下的眼睛透着阵阵饿狼般的绿光。她一抖。
“就是你了!”把深云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又一遍,邋遢青年大喊,“就是你了!我的白雪啊!我终于找到你了!——————”然后一把想把深云拥入怀里。
幸好这次深云已有准备,她一把抽出自己的手,在男子大张的臂弯下溜开,闪到无名身边,她有些可怜地皱眉,“怎么回事?”
“呵呵呵……”无名愉悦的声音响起,她用一手优雅掩唇,“其实啊,今天,我是去‘猎·艳’的。”
“………”深云僵硬地转头,瞪大的眼里清清楚楚地写着——解释!
“我啊……不仅是这里最好的奏乐者,同时也是这里的‘经理人’和‘剧组组长’。”无名愉悦地笑答,“他是我们的编剧和导演,这几天又闹着说我们队里没有适合的演员来诠释我们下一部舞台剧的女主角了,所以我就按照平时的习惯去拉人了……”
“……这样……不怕把舞台剧搞砸了吗?……”动了好几次唇,深云才能顺利发音。
“啊……不用担心不用担心。”无名的笑容有如乐章般的优雅动人,“到目前为止的试验证明,我的眼光还是良好而精准的。而且……”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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