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像最近热门的网络军事游戏呢……”飞坦细长的眼尾翘起,“生产士兵,掠夺领地,越多的领地,越多的士兵。”
“没有用处不够资格当士兵的人类,刚好当食物。”富兰克林说,“毕竟,人类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嫌多的生物。”
“那选别过程呢?”小滴扶了扶厚重的黑框眼镜,“既然是‘蚁王’的‘士兵’,应该也得有念能力者的级别吧?一旦战斗开始,各地的念能力会成为王的首先攻击对象,而念能力者也会是首先的应战对象。”她单纯地拍了下手掌,“念能力多是奇奇怪怪的家伙,只关注自己的事情,其他事情一律忽视,但是如果集中注意力去做的事情被打扰,那他们就会燃起最大的愤怒。”
“小滴分析得很好呢。”飞坦难得赞了一句。
“因为你上次被人打断电脑游戏,结果把那间电脑游戏机房整间拆了……”小滴无辜地说。
“……为什么就只有这种事情你记得清楚呢?”
“还有一个问题。”玛琪开口,“这些‘士兵’选别后的管理。就像小滴说的,念能力者都是自以为是自私自利的家伙,只关心自己的事情。那么,如果选别之后,士兵们得到了能力,失控的情形简直马上会来临。”
“造反啊!”小滴高兴地叹息,“那他们自己会内讧到死?”
“所以,他们之间一定有操作系念能力者。”库洛洛沉声,他又开始慢慢地分析,团员安静下来注意他说的话,“首先是‘选别’,如果把人类全部集中在一起‘选别’,很容易出现混乱,所以,他们会安静地,以村庄为单位地,开始第一项‘选别’,这一项会由普通蚂蚁来完成,能承受杀戮者,将会被带到正式‘选别’。”库洛洛微微笑了下,“正式‘选别’的方法就容易想像得多了,是——集中杀戮。”
“即使是普通的人类,其实也能发出集中‘生命力量’的拳。”他的声音安稳、沉定,让一贯杀意晏然的蜘蛛跟着安静思考,“让‘选别’的对象集中在一处,由那位操作系念能力者操纵,开始混乱集中的群体厮杀——最后,胜者为士。”
库洛洛微笑,幽深威慑的感觉淡淡地,恐怖地蔓延。“这些士兵,将成为蚁王伸手摘取世界的——”
“臂膀。”
柯特安静地听着他们的谈论。
恐惧的感觉在蔓延,但是更深的,是一种期待。
……我想知道,你还会想出什么?做出什么?
这样疯狂的分析,是怎么做到的?即使是在揍敌客家长大的他也无法想像,暗杀时家里会分析各项处境,有时候也会参进政治杀害,把国家的情形、走向、情报进行处理分析,这也是杀手的教程之一。但是他没有看到过,任何一个情报处理集团,能到达这样的程度。
就像侠客说的,光是删选信息,分辨有用及无用,就已经浪费了几乎全部人力。
而在旅团里,一个侠客就做到这一切了,还不被当回事!
MD!如果侠客愿意跳槽!揍敌客家一定愿意出月薪一亿介尼的!不!三亿!
最恐怖的是那个被称作团长的男人,思考敏锐、分析冷静、纵观大局、决绝冷酷……
柯特并不是没有见过这一类的人,但是他却是第一次见到可以在那么混乱的情报里,以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把敌人整个残忍的计划原貌展现的人……
他的脑袋是什么构造啊!——
柯特,你们要记得,不要去招惹旅团。……
——幻影旅团,世界A级犯罪集团。
——十三个团员们为达目的,不论生死,不择手段。
——一切,以旅团,为重。
柯特抓紧手,指在颤抖。
……自己,能够做到吗?
可恶……
可恶!
好不甘心啊!
柯特稚嫩的小手紧紧地抓着,他那能轻松完成任何杀手任务的手,紧抓到破皮出血。
他垂着眼,看向地面的眼神倔强。
……总有一天,他一定要到达他们的高度!
“那猎人协会的反应呢?”飞坦问。“那些家伙,应该最容不得有这种事情发生吧?而且,对象还是被他们自己列入隔离保护的物种!”
“他们当然是要杀死蚁王的。”库洛洛说道。
“但是那些家伙很厉害啊。”侠客摆摆自己的手机,“我用了几个蚂蚁试探进去皇宫的范围,但是蚂蚁马上因为进入了‘圆’而被破坏,整座皇宫都可以说是在‘圆’的保护中。”
“是王?”
“不,猜测是护卫队一员。团长对那个操作系念能力者的猜测也是护卫队一员。”
“只是护卫队成员就有这样的强度吗?”飞坦眼神一闪。
“飞坦。”库洛洛沉声,“不要做多余的事。”
“你在和我说话吗,库洛洛?”库洛洛命令式的话语让飞坦的金眼更闪锐色。
“‘选别’已经结束了。”库洛洛看向树林深处,“猎人协会的做法大概是——制作能够到达王的身边的机会——如果是我的话,会使用能移动空间的念能力者,然后,安静,迅速,准确,地前进,刺杀。”
他清澈幽深的黑眸盯着远方看,看得极深极远,但是其实他注视的地方,只有黑暗而已。
“当然,王的实力不是假的,前去应战的人,应该是猎人协会的高层——会长或者副会长……侠客你一会把副会长和会长的资料调出来给我看看……
但是王有直属卫队,他们的实力会让王的实力成几何倍数增长,所以,在暗杀王的时候,必须要有人牵制住直属卫队——例如,实力强大的猎人。
这样的情况下,猎人协会就需要‘通道’。
一条直达王的深处通道,一条引开卫队的中间通道,一条失败撤退的远处通道。
布置在三个地方,分别与王的所在距离是‘近’、‘中间’、‘远’。
——使用空间系念能力者来制作这样的通道,然后分批猎人,安静地潜入,各自对付蚂蚁士兵、直属卫队、王。
而开战的最佳时机,当然是在‘选别’当日。”
“那那些国民呢?”小滴问,“猎人协会不管他们的死活了?”
库洛洛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直到小滴自己移开了视线。
“按照我在村庄里得到的原有住民和死去人数的对比,大概一百人里会有一人存活成为士兵。”侠客盯着他的手机。
“啊,那不算太多嘛!”芬克斯无所谓地说。
“这个国家有多少人?”玛琪沉声问。
“500万左右。”侠客抬起眼,笑眯眯。
“5万士兵。”飞坦阴笑。
“建筑在495万的死亡上。”富兰克林总结。
“所以猎人协会一定会更加全力以赴,为了这495万的死亡不白费。”库洛洛淡淡地说,“但是据有力情报宣称,地下医院在前一段时间涌入了一批重伤的念能力高手,而皇宫已经被毁了一半……看样子他们的战斗已经结束了,‘选别’也完结了。现在任务方案有两个——如果‘选别’成功了,我们就去蚁王那里;如果‘选别’失败了,我们就去猎人协会那里……”
“为什么!——”柯特无法接受地大声问。
……现在渔蚌相争,正是他们可以轻松下手的时机!普通人不是应该去打战败的落水狗吗?怎么跑到胜利者的那一方去找晦气?
“反正都是趁火打劫,如果选太无聊的来打,那不是浪费了难得的机会?”库洛洛微笑,语气无辜地说。
柯特看着他身旁的蜘蛛团员听着他的话几个低低笑起的样子,连玛琪的嘴角都带上了上翘的弧度,他面无表情心里猛叫了一声。
这群疯子!
“不是说……旅团为重吗……”柯特咬牙。
……对啊对啊!所以你们现在怎么可以把自己最重要的旅团置于危险的境界啊!——
“如果一直这样畏畏缩缩,那还是旅团吗!”信长抓了抓胸口,哼声。
“就是在这样的过程中可能死亡,我们才做的啊!……”飞坦非常认同地弯起金瞳,“那和对方对战的一刻,心脏瞬间紧缩的感觉,让人欲罢不能。西索那小子,也只有这一句话说得好……”
“而且我们也不是毫无计划地冲上去挑战啊。”侠客眨眼,“现在不管是猎人协会还是蚁王那边都受到极重的打击,旅团的话绝对有能力在这时候对抗同时他们两个,更何况他们现在都是在战斗力30%的战后状态。而且,就算会死一两个团员,但是我们哪一次任务没有死团员的,只要旅团本体存在就好了。”
“那什么才叫做旅团的本体存在啊!”
……他已经觉得自己无法和他们沟通了!这群疯子!老爸啊!原来你是送我来享受死亡的恐惧以及被排斥的悲哀的!
“旅团的信仰,就是掠夺。只要这个信仰存在,不管几次,旅团都会重建!”回答他的是库洛洛。
柯特抿了下唇,“如果旅团团员全部死光了,那旅团不也就不存在了!所谓信仰,没有人去实现的话就没有意义!如果你们只是要把旅团毁了的话,我就不参加你们的行动了!”
“柯特。”库洛洛幽幽地抬头看向面前盛装的小孩。
柯特猛地撞进他那古井般深幽的眼里,他的气势瞬间森冷残酷了一万倍,如果之前他像个安静到恐怖的魔鬼,这一刻他就像个优雅到令人绝望的魔王。
柯特全身汗毛直竖。
库洛洛却只是淡淡地说,“你,逾越了。”
柯特眼瞳一缩。
库洛洛淡淡的声音继续,“你说的话,有谁不明白?但是旅团的存在,正是为了无规则地挑战,掠夺、杀戮,都只是手段。”他微微一笑,看上去像个亲切开朗的兄长。
“柯特知道修罗吗?”
柯特茫然僵硬地摇了摇头。
“那是古老的东方国家的神明之一。是‘阿修罗’的简称。文字译为‘Sura’,在古代原词为‘Swar’,意指‘天界’,意译作不端正、非善戏、非天等。为六道之一,十界之一。最初为善神,后又转为恶神之名。修罗有美女而无好食,诸天有好食而无美女,互相憎嫉,经常战斗,其果报胜似天而非天,虽有福德,然性憍慢,执着之念强,虽被种种教化,其心不为所动,虽听闻佛法,亦不能证悟。”
库洛洛淡淡地微笑着,“修罗生而为战,亡而为战。”
“那么,战的理由是什么呢?”
“很多人类都会为此而迷惑。为了正义?为了欲望?为了本能?为了梦想?为了理念?为了信仰?为了想要保护的事物?
但是一直战斗,杀戮的话,人类很容易陷入思考迷惘的陷阱。
‘我做的事情是对的吗?’‘我做的事情是值得的吗?’‘我为此杀死的人真的都该死吗?’‘到底要做到什么样的程度才算可以呢?’‘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在战斗的?’
一旦无法超越自己,就只能——堕落。”
库洛洛把手上的书啪一声轻拍了下。
柯特瞬间惊醒,才发现身旁的蜘蛛也跟着在仔细聆听。
只有这个男人淡然的声音,能够让他们嗜血的心冷静。
“只要翻一翻书就可以知道,古往今来,人类有一千种正义,一千种信仰,一千种道理,一千种秩序,每一个都是正确的,所以每一个都是虚假的。
旅团是为了什么而存在、战斗,这和人类是为了什么而存在、战斗,一样。
——是无解的问题。
因为无序的世界从来不存在正确答案。
——而旅团,也不需要这个答案。
柯特,你要记得。
旅团走的是,没有任何秩序的,修罗的道路——生而为战,死而为战。
而旅团的战斗理由,不是战争,不是杀手任务,不是反社会反政府活动。
旅团没有任何的利益,没有任何的原则,没有任何的目的。
旅团可以有形式上的欲望,不能有主观上的欲望。
只要这样,旅团就不会迷惘。
旅团只要执行任务就好了。
没有必要去做多余的杀戮、多余的掠夺。
同样没有必要在杀戮和掠夺面前退缩——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如果旅团在行动中而被灭,那么不正说明,旅团所坚信的世界无序论是正确的吗?
柯特你是新成员,所以我才会说那么多,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对旅团有过于天真的想法,知道吗?”
柯特晃了晃头,满眼茫然。
侠客靠站在树旁抿着唇,富兰克林在旁边剥弄着火堆里的柴火,飞坦闭着眼似乎睡着了,玛琪垂下脸看不清表情,芬克斯吹了声口哨,信长抓抓胸,库哔和剥落列夫一贯沉默。
在库洛洛安稳的声音结束完后,旅团陷入了一阵奇诡的寂静。
模糊地,柯特知道库洛洛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库洛洛所说的话引起的更深刻的思考,那已经超出了他的脑容量了。
“简单来说。”看着柯特满眼茫然的样子,库洛洛捂住嘴,“我不认为旅团会被灭,如果旅团真的被灭了,那也一定是很有趣的情况不是吗?”
这句让一直安静好像睡着的飞坦眼角上翘,“这句倒是。”
信长搔搔胸口,“团长,其实你只是觉得单纯的好玩吧?”
库洛洛嘴角一翘,显出一丝孩子般的顽皮纯真——
“不,我只是相信——旅团是最强的。”
黑暗的森林里,低低地扬起了一阵或高或低的笑声。
似鬼如魔。
“那么,侠客,先把那个地下医院的事情调出来,确定双方的伤亡情况,再决定要对哪方势力动手。”
“遵命,团长。”
接下来前往东戈尔多共和国首都的一路,相安无事。
新加入的团员柯特也在和他们的相处里渐渐习惯了他们从小小的村庄受袭后的残景得出对方的人数、武力情况、战斗状态、战斗习惯、对敌方法、所属势力的对话和分析。
所以说人类的惯性真是可怕……
柯特依然对团长库洛洛戒备畏惧而且夹着复杂的敬佩,他是除了父亲和哥哥外,他最感觉想要追赶而无法追赶的人了……
冷静,理智,敏锐,深藏不露,仿佛没有任何的感情,只有绝对的理性。
当然,柯特并不是没有见过冷静决绝的人,相反,在他杀死的人里,这样的人占大多数。
但是可怕的是团长冷酷算计得那样理所当然,不带感情和私欲。
因为他的行为不带感情和私欲,所以即使杀人如麻,团长也显得比他们任何人更优雅干净,更看清局势。
库洛洛·鲁西鲁是一个,优雅干净的,聪明理智的,疯子。
他总是在行进中把旅团放在最危险的情况下,疯狂到极端的不理智,任何行为都找不到规律可循,就像他自己说的——没有,秩序。
但是柯特又隐约感觉到,这样做的他,比任何人都理智冷静地重视旅团。
就像他在家里会每天吃毒药,把程度控制在临死边缘,然后一天一天加重毒素。
旅团的行动也是一种“毒”。
而团长把“毒”控制在稍稍越过死亡边界的程度,安静地观察旅团的反应,再慢慢加重毒素。
团长理性地控制着,团员愉快地接受着,一旁的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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