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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蚂蚁所在的最中心地方，如果锁链手因为情绪过激，过分使用火红眼，会怎样呢？——”
库洛洛看着怀里自始至终没有开口的女孩，他柔声，“其实，这每一个，都只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而已……”他的眼神沉了下，“——但是，小深却总是这样子——不肯放过你自己。——明明只要什么也不在意，你就能做得更好。不管是现在还是过去，你都这样，因为自己的一些坚持，不肯去做最明智的选择。即使选择了，也会为此痛苦。”
库洛洛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无奈还是怜惜，“杀了人会忏悔，伤害别人比伤害自己还要痛苦……小深总是这样子不肯变……”
“为什么呢？如果是其他人，只要受到伤害，就一定会干脆地发疯，然后——复仇。小深为什么，总是不肯，干脆地去做残忍的事情呢？”
“那不过是一种手段而已，不管目的是什么，如果没有牺牲，就没有获得。既然做了就没有必要去后悔，没有必要去难过。”
“库洛洛真的是这样想的吗？”深云轻声问，她的眼底深处泛着暗淡疲惫，她的声音一点一点地发着抖，“库洛洛……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一次也不会难过，窝金和派克死掉也真的一点不会难过……不管杀死多少人，也不会动摇……”
“真的吗？”
“但是我不相信。”
“库洛洛这样说，我也不相信——我一直觉得，库洛洛是和我一样的人，和这世上所有人没有什么特别不同的人。”
深云感觉到库洛洛环着自己的手臂锁紧了些。
“身边的人死去会悲哀，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会快乐，遇到不公平的事情会难过，有人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会痛苦……”深云说着，脑海里浮现的，却不仅仅是库洛洛，雪薇莉亚、卡宾格、城主、逐伯、无名、爱贝丝、袭月、蚂蚁……“都是……一样的人……”她重重地闭上眼。
“为什么我一直不会崩溃，即使崩溃了也能清醒……那是因为——”深云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那里面的心脏安稳地跳动，没有一丝尖锐的疼痛——
“我的心里，有和你们——和我喜欢的人——一起度过的，美好的回忆。”
“傻孩子，这就是你一直无法跳脱出来的世界啊……”库洛洛把头埋在她的肩上，柔声道——
“如果人类都是能感受别人痛苦的生物，那就不会有人会被杀死了……”
“嗨……”深云长长地，说了一声嗨。似乎，很缓慢地，认同着库洛洛的话，似乎，要那样把自己内心仅有的光明，舍弃掉。“如果大家都不会杀人的话，就不会有人痛苦了。……所以，在和库洛洛一起的那一个月里，我明白到，我的想法，有着根本的错误。”
她怔怔地望着前方，声音开始有些不稳，总是隐忍的深云，即使看着死亡也只是用重重闭眼呼吸来压抑心痛的深云，似乎想起什么，声音开始，不稳，“库洛洛，是个温柔的人，但是库洛洛的温柔，太过理智太过残忍，没有人可以接受的。——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从来没有。”
她柔软的声音怔怔地，困难地说，“库洛洛想要我，放弃我天真的梦想——这，并没有错。”
“只是我，只是我——永远，做不到……永远，学不乖……”她的眼里轻轻颤抖着，满是疲倦。
“——人因为杀人，失去重要的东西。”
“但是人类，总是喜欢，犯错。”深云侧头看了看指间的银针。“一次又一次，无可，救药。库洛洛说的，对……”
“我的确也讨厌这样的事情，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我之所以会觉得库洛洛很正直良善，也是因为我觉得——库洛洛以旅团来反社会反人类反文明，是因为库洛洛，和我一样讨厌这些事。库洛洛因为讨厌，所以去做一些事情，你的想法，其实并没有错。但是……”她看着库洛洛，轻轻地咬了咬唇，“我一直想，如果再见到库洛洛的话，我一定要告诉你——”
“讨厌是一回事，因此去杀人是另一回事！因为讨厌而去杀人放火，烧杀抢劫，只会是因为自己心理变态！”
第88章 罪恶
库洛洛的手放松了下，深云乘机逃开了他的怀抱，一手撑地跳到车厢门口，她紧张地看着前面的男人，咽了咽口水。
库洛洛倒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靠着车壁，那双冷酷的黑眼里满满都是清澈纯真的笑意，“你说得对。”
他居然那样说，而且脸上的表情认真而诚恳，他歪着头，似乎在思考，“的确是这样子呢。”
他笑着摇了摇头，“觉得人类社会有错而想要为此做一些事情没有错，但是为此做到杀人放火的程度，却是太过。”他黑色的眼睛安静地看着深云，“那么，小深觉得该怎么做呢？……”
他慢慢地说，“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选择呢？”他的声音好像沉得很深很深，深到地狱之底——
“有所谓正确的做法吗？”
“就算有，我也不需要。”他淡淡地说，“这个世界，从来没有理由和正义。我只是盗贼，只要继续胡作非为就好了。”他看着深云，少女的眼睛对着他，没有无法理解的指责，也没有同样沉痛的快意，只是看着他，眼底凝着一份干净到底的哀伤——为他感到的哀伤。
她看着他喃喃轻声——“库洛洛你，最后还是走上了，这样的道路……”
库洛洛的视线，小小地移动了个角度，仿佛无法承受她那样的眼神。他轻笑着叹了口气，“……我果然，还是需要你的。”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不要再和你一起。”深云缓缓地眨了眨眼，小心地抓了抓手掌。
“你以为我会答应分手吗？”库洛洛柔声说，但是他转过来的眼睛黑得让人发寒。
“我们……好像根本没有交往过吧？”深云被他刹那含血的语调吓到，抖了抖，小小声地说。
“我们做过爱。”库洛洛很认真地看着她，很温柔地说。
……感情大哥你一直以为，做爱等于交往？
骗人的吧？……
虽然心里一直很难过，但是听到库洛洛那直率的宣言，深云依然很是呆怔无语了一会，然后觉得自己，真的很委屈很无辜。
“你……你不是知道方法……而且很熟练很厉害……骗女孩子……”
“所以说了，是‘骗’啊。”库洛洛很是认真地说，“我又不是在骗你的。”
他叹了口气，“好了，别再闹了。跟我走吧。”他的黑眸泛着淡淡的冷意，“你再说什么，我也不会理的。”
……还是，行不通吗？
深云低头抿了抿唇。
用尽所有剩余的“气”，在库洛洛耳边说的带催眠力话，库洛洛却依旧只是清冷着一双眼，一丝动摇也没有。
是因为库洛洛太坚强？还是因为她太软弱？
“好了。”库洛洛柔声，他伸出手去，像在哄一个孩子，“没有事情的，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一年、两年、三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只要我们一直在一起，就不会有事情。”库洛洛淡淡地微笑，“我们的个性可以互补，立场不同可以相互思考，而且，我爱小深，所以我绝对不会伤害你。”他淡淡地，笑着说，“小深的个性，我真是放弃了。以后我会保护你，任何想伤害你的人，我都会杀死。小深做不到的，我来做。我只要小深和我在一起。”
他温柔地说“在一起”，眼里溢着淡淡的情意，那样浅淡，但是一直一直看着面前的少女，一点一滴的感情聚在他黑沉的眼眸里，慢慢地，强烈到让人恐惧。让看着的深云，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他柔声，“过来，不要胡闹。”车厢里微红的浮动血光映着库洛洛森冷的黑眼里一闪而过的暴虐残意，映得他像鬼一般——
“不要惹我生气。”
“不要……”深云轻轻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小深。”库洛洛只是淡淡地唤。“眼睛，还会痛吗？”
深云倏地怔住。“……你……知道？……”
“小深的针，似乎能够控制人体内‘能量’通过的脉络。”库洛洛淡声，“从你刚刚的动作里我就看得出来。小深的‘气’似乎强了不止几倍，但是我们分开，不到三个月。”他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唇，“从刚刚见面开始，小深似乎就一直尽量地闭着眼，即使睁开眼，也显得非常非常地疲累，所以我猜测，小深用针让自己的身体负荷运作。”他弯起唇角，眼睛微微带笑，“刚刚也是，对我用了‘能力’对吧，小深还是那样机灵。”
“库洛洛还是那样厉害。”深云轻轻舒口气，眼睛闭上，把手掩在背后，指尖轻轻地发抖，“但是有一点，库洛洛还是说错了。”
“哦？”
“我在用针的时候，在额角那里，也插了一针。”深云柔柔地说，“在我来这里的路上，我使用了还没办法掌握的力量，然后，有一只蚂蚁，被我杀死了。”她柔和平静地说，“所以我在下针的时候，就在眼睛附近插了一针——如果我以后真正抱着杀意去动用能力，那么，我会得到和那只蚂蚁一样死法。”
深云睁开眼，指了指自己的后脑，“这里，会噼啪一声，像被打碎的胡桃核，碎裂。”
她歪头笑了下——
“杀人者人恒杀之，对不对？”
她轻轻地笑了，带点孩子般得意的感觉，又似乎只是松了口气，“那针是拔得出来，但是一拔出来，眼睛的脉络会马上坏死。这样，库洛洛，你还是要和我在一起吗？我这样的不定因素，以库洛洛的个性，应该是最不满意的。”
库洛洛冷酷的黑眼淡淡地看了她一会，然后柔柔笑开。
那鬼一样的笑容让深云一阵发颤。
“火红眼，小深知道吗？”库洛洛柔声，“不仅仅是天下七大美色之一，也是医学界的最佳移植器官。”他轻轻一笑，温柔地说——
“世上最后的活生生的火红眼，作为我们的结婚戒指，好不好？”
深云怔怔地看着他。
指尖一片僵冷。
眼睛的疼痛剧烈到几乎让她以为自己会瞎掉，但是更深沉的倦意和疲惫，从心头泛开来，好像连心都可以吞噬，让她只想找一个安静的，没有任何人打扰的地方，永远睡掉。
“这样还是不行吗？……”深云伸手捂住眼睛，“库洛洛……是我不好，我不该……一开始就不应该，不该以为我自己做得到，去和你做那样的约定，不该因为我自己太过害怕，就擅自打那样的赌……是我不好……对不起。对不起……你……放过我好不好……”她越说越是颤抖到破碎抽泣，说到最后一句话，她像是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我从来没有生过小深的气。”库洛洛柔声，“小深那时，才几岁？15对吧？你当时只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罢了，能够做到那样的程度，其实我已经很称赞了。”他幽幽地说，“我唯一生过气的，是小深现在不肯跟我走。”他的口气幽冷柔和——
“小深，不要胡闹……我是盗贼。想要的东西，就去抢，没有什么放不放过的道理。”
深云怔怔地微阖着眼，无限的倦意和疲惫几乎要淹没她。
“好了，我们走吧。”库洛洛走过去拉住她的手，深云竟只是愣愣地由着他抓住。
轰隆————————————————————————————
地面徒地一震。
地板裂开，露出地下一层一层的楼层，以及最底下巨大不见底的黑暗空洞。
地面依然继续龟裂蔓延，那洞越来越大，越裂越大。
在皇宫的出口处，一个豆粒眼的男人手里握着控制器，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没办法了，只好这样……至少等地下的爆炸和皇宫的塌陷停止后，土下面应该能挖出来几只可以卖的，运气好的话可能还有活的……总比被杀了还一分钱也没有的好。”
他手放开了爆炸控制器的按钮，转身向跑到安全地区避难，等坍塌好了再回来。
但是他的头突地一痛。
像是一根尖锐的针猛地扎到脑里。
他啊了一声，脚底一滑。
等他重新想站起来时，他突地发现，他的视野内一片黑暗——他的眼睛看不见了。
他慌张地在出口处摸索，但是他的附近也开始崩塌，摸到的只是几块变了型的墙壁，让他更认不出路。
他越是慌乱地在原地挣扎着摸索，越是摸不到路，啪喀一声地面龟裂声，他惊恐地尖叫着，顺着地面裂开的痕迹，滑落到地底下。
库洛洛神色一冷。
他看了眼因为地面龟裂开始倾斜的车厢里滑落掉进黑暗里的瓶罐，又看了看怀里的深云，皱了下眉，手上的黑色皮书出现——
【便利巾大裹布】
瞬间出现的巨大布张包裹住了不断向下掉的瓶罐，然后瞬间缩小成一个小小的颗粒，库洛洛把小颗粒向上一抛，落入了口袋里，没有再去看一眼几个早就被黑暗吞噬的瓶罐，他抱紧了深云，脚点着上下开始崩裂的巨石，顺着天花板掉落的缝隙，向皇宫上面掠去。
他打开手机，“侠客，玛琪，通知所有人撤退，这次旅团任务的猎物已经大部分得到了，而且皇宫开始崩塌，全员马上离开！”
【咦？怎么回事？……】
侠客的话被截断在库洛洛关闭的手机里，他一手抓紧了深云，几下跳上了上面的楼层，“小深，抱紧我。”
“啊……我……”深云似乎反应不过来地应着，这时她突地颤了下，弯腰捂住了眼睛。“……痛……”
库洛洛眉头轻缩。
小深，多少年没喊痛了。
好像一次一次，在痛过之后，她就能学会承受经受过的疼痛。
所以那个以前跌倒了都喊痛的女孩，被折了手也不喊痛，那么久没喊过一声痛。
但是她现在竟喊痛。
“怎么了？”库洛洛收紧抱住她的手。
“呜！……”
鲜血从深云的唇边滴落。
脑海里尖锐的疼痛着，眼睛也跟着一抽一抽地痛。
她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她做过的精神暗示，开始有效的意思。
听着身边的崩塌声，再想一下刚刚那人的说话举动，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大半，深云的嘴角扯开一抹苦涩的笑意——果然，容深云，是个傻瓜。
这时，库洛洛的声音传来——“怎么了？”
心里的疲倦在瞬间无限扩大，库洛洛的声音库洛洛的手臂，瞬间显得那样温暖那样有力。
其实，就像库洛洛说的，只要伸过去手，就可以了。
深云愣了一下，然后她——用尽全身力量，甩开了库洛洛的怀抱。
库洛洛眼底一沉，想把深云重新拉回来，但是却被深云顺势甩开手，深云几下跳进了原来的车厢里，回头看着和她隔着几楼的库洛洛。
车厢突地震了下，它所处的地板越来越倾斜。
库洛洛向下望。
深云抬头望他，他听到她轻声喊，“库洛洛。”
不是想要从他那里得到什么，不是想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