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往酸菜作坊去了一回,更是将周氏都骂了些什么都了解到了。对于周氏骂人的功力,张氏依旧怀着恐惧。
“……一点余地都不带留的,就顾着她自己骂的痛快。脸皮薄点,都能让她骂跳井了。我不是向着芽儿她娘说话,那有些话,她做婆婆的,咋就骂得出口!”张氏跟李氏唠叨。
李氏很慈爱地摸着张氏的头发。
“……当初你爹就夸你公公那个人,是个好人,有涵养。你婆婆那人,咱也没好好了解了解。就知道是个挺干净、利落的人。也听人说她嘴上不饶人。可也听说,她对大儿媳妇还行。那时候我们都还往好处想,想着咱嫁妆给的多,你又能干、和顺,她就算不稀罕你,也不能糟践你。谁承想……,让你受了那么多的苦。”
张青山和李氏,虽然都大字不识,但是却从不打骂孩子,更不会用肮脏的词句侮辱自己的孩子。没分家的时候,张氏对周氏那么顺从,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怕周氏骂她。
为了少被侮辱,张氏宁可吃别的苦头。
“总算熬出来了。”李氏和张氏同时叹道。
武二狗和武三狗兄弟走了几天,连老爷子的嘴上又长出一圈新的火泡。就在大家伙都认为,武家兄弟是骗了拿钱躲出去了的时候,这兄弟两人竟然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他们还带回来一个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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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三章 迫不及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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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叶儿在外面先知道了这个消息,兴冲冲地跑来告诉了连蔓儿。此时已经是傍晚,辽东府的冬天,白天非常短,今天又是一个阴天,这个时候,太阳就已经下山了。连蔓儿一家人正好刚刚吃过晚饭。
“竟然真的带了个姑娘回来?”连蔓儿有些吃惊,同时这件事也引起了她的兴趣。“那姑娘啥样,叶儿,你看见了没?”
“没看见。”连叶儿有些懊恼地摇头,“我是听外面的人说的。”
武二狗和武三狗兄弟是傍晚的时候进村的,因为他家住的是村头一个上坎上的一个独院,与别的人家之间有一段距离,因此,他们进村的时候看见的人极少。
据看见他们的人说,跟着这兄弟俩回来的有两个人,一个是脊背有些佝偻的老者,另外一个梳着大辫子,看模样就是个大姑娘。
最近村里最热门的话题之一,就是武家兄弟去给连守仁说媳妇了。因此,那看见这几个人进村的人一下子也兴奋起来,就匆匆赶上前去,想要仔细看看。可惜,等这人走到跟前,这几个人已经进了屋。
一个村子里的人,攀扯起来大都沾亲带故,即便不是沾亲带故,那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因此,那个人就找了个借口要进武家的门,看一看,打听打听。但是可惜。武家老娘就坐在门口,谁也不让进。
“……说是人家闺女大老远地来了,得洗漱洗漱。还说那闺女面嫩。再说,也得先给老连家相看了,不能随便来个人就给看。还说,等亲事成了,那闺女就是村子里的人,到时候害怕看不着?”连叶儿向连蔓儿学说道,“反正就是不让人看。”
连蔓儿有时候也很爱热闹。听了连叶儿的话,暗暗地就有些扼腕。
“还挺神秘的。”连蔓儿扼腕道。
“听说从远处看,那个姑娘个头挺高。身子骨好像也挺壮实的。”连叶儿就又告诉连蔓儿道。
“还真带回个人来了?”张氏从外面进来,听了连叶儿的话,也好奇地问,“那个老汉。是那姑娘啥人知道不?”
“这个知道。武家老娘说的,是那个闺女的爹。”连叶儿就道。
来男方家里相看,自然要有长辈、亲属陪着。这个年代,主要还是这些长辈和亲属负责相看。如果是离的近的,陪同的人里肯定会有女眷,但这姑娘据武家兄弟说住的太远,那么一切从简,只有老父亲跟了来。也就在情理之中。
而且,当初武家兄弟说的是。相看好了,立刻过彩礼成亲,姑娘的父亲跟来,是正当能做这个主的。
“这天都黑了,咋地还得吃饭吧,她们是啥时候相看啊?”张氏就问。
“这个他们都没说。”连叶儿就道。
“肯定得歇一宿,”张氏按照常理推断道,“大老远来的,又这么晚了,黑灯瞎火的,也不好相看。歇一宿,缓缓气儿,明天上午相看正好。”
常理是如此,但是武家又岂是能用常理推断的。
所谓春生夏长,秋收冬藏。三十里营子四季分明,尤其是冬季格外漫长。这里的庄户人家自古就严格遵循着这种养生的规则。到了冬天,人们一般不会再午睡,只是晚上他们会早早的入睡。
庄户人家大多日子过的俭省,灯油也好、蜡烛也好,那都是要用银钱去买的。因此,到了晚上,只要没有什么要紧的事的时候,他们都会尽量少点灯。
已经入夜,三十里营子的大多数人家都熄了灯,准备入睡了。连家老宅的几个屋子里却都还点着灯。若是从外面看进去,可以看见人影来回的走动,似乎是在忙着什么。
“用这边的锅烧水,多烧点,一会把我那好茶叶拿出来沏上。”连老爷子正坐在炕上,对着蒋氏吩咐着。“让你奶把那花生和毛磕都拿出来,就在你们那边的锅里,一样炒一盘。……事先也没个准备,要不然,还应该准备两碟点心。”
说到最后,连老爷子似乎有些遗憾。
就在刚刚,武二狗跑来报信儿,说是人已经带来了。
“……周家的老爷子好不容易抽出点工夫来,人家那边这几天正好有事,想赶紧回去。他是个实在人,啥挑剔都没有,也不讲究那些形式啥的。就手这就相看了吧,也能早点定下来。大伯你老也能早点放下心,那边也一样。”
连老爷子知道武家兄弟真的带了姑娘回来,心里很高兴。他也恨不得早点帮连守仁将这件大事操办好了。不过,表面上,连老爷子还是说了两句客套话。
“……太劳累了,应该让人家好好歇一歇。”连老爷子对武二狗道,“周家爷俩在你家这住宿、吃饭,过后我都补给你。”
“大伯,你看你这就跟我外道了不是。”武二狗点头哈腰地,“不瞒你老说,这是周家着急。你老想想,谁家姑娘二十五六了还没出门子,谁能不着急啊。我到那啊,把我守仁大哥的情况一说,再把咱家里这场面一说,他们都乐坏了,一点磕巴都没打,就跟我来了。”
“他们对咱们心甜着那,这一路上赶路都特别着急,生怕就这几天工夫,大伯你这边再说别人家的姑娘……,急着要来看,就是这个意思。”
连老爷子其实也想早点见见周家的姑娘,只是并没有周家的这么急迫。被武二狗这么一说,他也就答应了,一面跟武二狗说好了时辰,打发了武二狗回去,一面就赶紧让周氏、蒋氏等人收拾屋子、准备招待客人。
“爷,要不,咱去跟我四叔家说一声,这个时候,也就他家有点心。”蒋氏见连老爷子遗憾没有点心招待客人,就小心地提醒了一句。
连老爷子沉吟了一会,就摆了摆手。
“算了,没点心就没点心吧。这个时辰,你四叔家也该躺下了。”连老爷子就道。
蒋氏就不说什么了。先不说连守信一家会不会歇的这么早,谁都知道,小七是要读夜书的,另外,那边晚上还有打更的人,伺候的人也不会睡的这么早。
周氏领着蒋氏和连芽儿忙的团团转,又是准备吃食,又是四下打扫。这次,她没使唤何氏。毕竟,一会周家父女两个就要到了,何氏干活邋遢,再出点什么岔子,那就热闹了。周氏心里知道连老爷子对这件事情的重视程度,因此也加了小心。
连老爷子安排好了招待的事情,又让连守仁换衣服、洗脸、重新梳头。
“……把你那顶帽子戴上,看着更精神点。”灯光下,连守仁鬓边的白发没有白天那么显眼,不过戴上帽子遮一遮自然更妙。
连老爷子盯着连守仁打扮利落,他自己也换上了周氏新浆洗好的褂子,一边就小声地叮嘱起连守仁,一会周家父女来了,要怎样怎样。
他们在这边忙碌,连守义、何氏、四郎等人当然不会不知道,虽然连老爷子和周氏都没叫他们,不过他们还是大大咧咧地都到上房来了。
几个人或坐或站,连老爷子和连守仁一下子就觉得屋里的气氛有些微妙。
可惜,没能早些知道消息,找借口将这几口人支开去。连老爷子就暗暗皱了皱眉头,他有些担心,连守义这几口人一会要捣乱。
连守仁也有些紧张,一双眼睛一个劲儿地在连老爷子和连守义几口人之间来回地转。
“老二啊,这用不着你们。你们该干啥干啥去吧。”连老爷子就往外撵连守义。
“我大哥这么大的事,好歹我也得给长个眼睛啊!”连守义咧着嘴,满不在乎地道,“爹,你这么着急赶我走,是看不上我们这几口人,怕给你老丢人是咋地?”
当父亲的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看不起自己的儿孙的。
“人家没出门子的大姑娘,面嫩,咱这么多人,打狼似的,再把人吓着。你大哥相看媳妇,无关的人都得往旁边让让,挤一屋子像咋回事。还都是大老爷们、半大小子的。”连老爷子就道,“赶紧的,你们几口人都回屋去。”
“祭祖媳妇,多炒两盘花生和毛磕,给你二婶他们端他们那屋吃去。”连老爷子又朝外屋大声吩咐了一句。
何氏听说要给她花生毛磕吃,就忍不住吧嗒了一下嘴,眼神不由自主地往外面飘。
四郎抱着胳膊站在连守义和何氏身边,一张略有些惨白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更显得阴测测地。他略扭开脸,响亮的将一口唾沫吐在了地上。
“两盘够谁吃的,祭祖媳妇,再多给我们炒两盘,等帮你公公相看完了,我们回屋吃。”连守义就朝外面大声道。
这是摆明了不想走。
连老爷子被连守义这个无赖的样子几乎气了个倒仰。
“爹……”连守仁小声地叫了一声,眼神闪烁着怯意。
连老爷子沉下脸来,事情到了关键的时候,决不能让连守义这几口人给破坏掉。
“老二,听爹的话,回你们屋去。”连老爷子盯着连守义,沉声道,“我不叫你们,就别出来。”
连守义一家三口动都没动。
“滚,听见了没,我让你滚。”连老爷子从炕沿上站起来,抄起靠在墙角的拐棍,向连守义挥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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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四章 相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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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老爷子那一次中风,有一阵子不良于行,因此就让连守礼给他做了跟拐棍。这是一整根犹如初生婴儿手臂般粗细的树枝,去了树皮,刨光表面,略作加工之后再涂上一层清漆。样子极简洁,不过却非常的结实。
这跟拐棍,在连老爷子的病完全好了之后,就被放到外屋的角落里去了。连守义几口人进来半天,谁都没有注意到,这拐棍又回到了屋里,就放在靠炕头的墙角,连老爷子触手可及的地方。
连老爷子先是举着拐棍空舞了几下,见连守义几个虽然变了脸色,却依旧是不想走的样子,连老爷子干脆狠了狠心,将拐棍就往连守义的背上打了下去。
“我看你还不走,忤逆不孝的东西!今天打死了你,过后我给你去偿命。……要不,现在你就打死我!”连老爷子黑着脸,一边打,一边骂道。
“老二,你们要是敢跟咱爹动手,老四那可饶不了你们。”连守仁躲在连老爷子身后,探出头来道。
他刚刚洗漱一新,又换了干净衣裳,心里很怕连守义这几口人混劲儿上来又揍他。皮肉之苦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怕这会影响一会的相看。
连老爷子这边动了手,周氏从闻声忙从外屋进来。有了上一次连老爷子被打的经历,周氏很怕这一次连老爷子再吃亏。毕竟是老胳膊老腿了,比不上年轻人硬实。
“干啥那。干啥那,你们非得把你爹给气死了才合意是吧。叫老四来,叫老四来。”周氏踩着一双小脚,走到连老爷子的身后,张牙舞爪地道,“你们再敢跟你爹动手,就让老四抓你们下大狱!”
“……还当老四多听你们的是咋的……”连守义嘴里咕哝着。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连守义毕竟不敢真的和连老爷子动手,连老爷子手下不肯容情。他一面躲避、一面只得向外面退走。
何氏自然忙不迭地跟着连守义往外撤,而这个时候,众目睽睽。四郎不好暗中做什么手脚,也只能跟着往外走。
等将这三口人赶了出去,连老爷子就微微有些气喘。虽然这半年他的身子衰老的厉害,但是底子还在。不至于这么不经事。之所以气喘。有一半是因为精神高度紧张,再加上气的。
连老爷子深知连守义的性情,虽然现在被赶走了,但过一会就又不好说了。
“开箱子,拿钱。”连老爷子略一思忖,就果断地向周氏道。
“这啥时候了,拿钱要买啥啊,铺子早都关板了。”周氏就道。
“我让你拿你就拿。把那零的两串钱那出来。”连老爷子不耐烦地催促道。
在关于家庭的大事,其中就包括银钱的使用方面。周氏历来对连老爷子言听计从。可以说,老宅唯一有银钱的支配权的人,就是连老爷子。周氏,从来不敢染指连老爷子的这项权力。
周氏不悦,但还是听连老爷子的话,取了两串钱出来。连老爷子将那钱在手里掂量了掂量,就走出屋去,招呼连守义和四郎。
连守义一家三口出了上房,都没有回屋,就在院子里站着,黑乎乎的夜色里,站着这么几个人,乍一看还真挺吓人。
“给,”连老爷子叫过连守义和四郎来,一人手里塞了一串钱。“你们爷俩啊,啥时候才能让人省点心!你们别吵吵,别闹,这个事情过后,我亏待不了你们。你们要是今天不给我长这个脸,我也不认你们了,明天你们就给我滚。”
“去,去,都回屋去,老实待着,不叫你们别出来。”连老爷子挥手撵道。
所谓的一个巴掌一个甜枣,连老爷子恩威并施的,打定主意要安抚住了连守义父子,免得一会的相看出乱子。
“爹,能再多给点不,这点够干啥的?”连守义看了一眼手里的钱,嬉皮笑脸地道。
“滚,再上头上脸的,敲断你小腿子!”连老爷子是左手拿钱出来的,右手的拐棍就一直没放下。
连守义看着那拐棍心里还是有些惧怕的,他信奉好汉不吃眼前亏,手里又有了钱,就慢慢地往东厢房挪去。
“……那答应给俺们的花生和毛磕那?”何氏见此情景,急忙上前道。
“给她!”连老爷子回身吩咐道,“多给她拿点,让她拿回去吃。”
连守义和四郎手里拿了钱,何氏手里端了刚炒熟的花生和毛磕,三口人慢慢地退回到东厢房,将门掩上了。
连老爷子长出了一口气,心知这个危机暂时算是过去了。
他这边刚刚安顿好,武家兄弟就带着人上门来了。连老爷子带着连守仁亲自出来,将人接近了上房。
途中,东厢房的门响了一下,连老爷子立刻瞪了过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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