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抱子,可保家宅安宁,后代子孙绵延不绝。
而这种葬法,同时也寓意着浓浓的天伦亲情,做儿子的死后,重归爹娘的怀抱,依偎在爹娘的膝下,天伦重聚。
连蔓儿一种家眷都在连老爷子的坟前跪了,五郎和小七拿了几沓纸钱,先在连老爷子的爹娘坟前烧了,然后又在四方各烧了一些,等下葬的时辰一到,连老爷子的灵柩才被缓缓地放进墓址内,接着就有帮忙的年轻人开始铲土填坟。
坟地上,顿时哭声又响成了一片。
坟很快就被填成了一座土丘,各种花圈、驴、牧童等纸扎都被摆到了坟前点燃,连守信默默地跪在坟前,将一沓沓的纸钱点燃。
“摔盆,该摔盆了。”一个老人就喊道。
摔丧盆,是葬礼的一个重要环节。所谓的丧盆,一般就是个粗瓦盆,一直放在灵前用来烧纸的。这个盆,是有连守礼抱着上山,要在连老爷子坟前摔碎,这场葬礼才算完成。
当然,葬礼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环节,打灵幡。民间的说法中,有时候就用打灵幡和摔丧盆来指代发送老人,由此可见,这两个环节的重要性。发送连老爷子,连守仁打灵幡,而摔丧盆的差事,则交给了连守礼。
连守礼能摔丧盆,很大程度上得力于连守信。本来这个差事该连守义来,但连守义这几天心虚,说话都处处小心,因此并不敢认真争竞。
而连守信之所以支持连守礼摔丧盆,是因为他深知连守礼的心病,希望能够通过这件事,让连守礼在连家能够挺直腰杆,以后更有话语权。对于能够给连老爷子摔丧盆,连守礼是很吃惊的,他从来都不敢想,他能够得到这件差事。一开始大家商量,让他摔丧盆的时候,连守礼还谦让了几句。不过,看他后来抱着丧盆那难掩激动的神色,不难猜测他心中真正的想法。
现在,该是摔丧盆的时候了。连守礼没有马上站起来,而是左右张望了一下,似乎是等人再次确认,是让他摔丧盆。
“三哥,赶紧的吧。”吴玉贵在旁边看见,暗自摇了摇头,不过还是张口催促了一句。
连守礼这才站起来,抱着丧盆小心翼翼地往坟前走了两步。
“这、这行不行?”连守礼问旁边的知客和村中的老人。
“行了,就这这就行。”一个老人点头道。
连守礼这才举起丧盆,往地下摔去。这个丧盆,要摔的越碎,越好越吉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连守礼太紧张了,还是这丧盆格外的结实,丧盆落地,只是滚了两滚,却是一个裂缝都没摔出来。
连守礼头上就有些见汗。
“这、这咋……”连守礼磕磕巴巴的。
“常有的事,三哥,你再摔。”就有好心的人在旁边指点道。
连守礼犹犹豫豫的弯下腰,可还没等他重新将丧盆抱起来,连守义不知怎地就抢到了跟前,一把将丧盆抢了过去。
“我来摔,保准一下就行。”连守义说着,也不等连守礼反应过来,就将丧盆高高的举起,用力摔在了地上。
随着清脆的声响,丧盆碎成了数块。
连守礼呆呆地愣在了那里,连守义飞快地看了一眼连守信,忙退回来,重新跪倒,继续嚎啕大哭。
花圈等纸扎慢慢都化作飞灰,连老爷子这就算是入土为安了,连蔓儿等人这才起身,陆续往回走。大家都走到了山脚下,连守礼还没有跟上来。
“我得先回去,还有事要帮着操办。家兴,你去帮着把你三伯给扶下来,哎。”吴玉贵对吴家兴嘱咐了两句,和吴玉昌一起匆匆的下山去了。
丧盆被连守礼抢去摔了,连守礼就一直呆呆的。大家都往山下走,只有他不走,就垂着头蹲在连老爷子的坟前。他在哭,不过不同于连守义的嚎啕大哭,连守礼是无声的哭。
赵氏和连叶儿都留下来,陪着连守礼。
对于连守义抢摔丧盆这件事,大家都出乎意料。那时候大家都跪着在哭,很多人甚至没亲眼看到,事后才知道的。连守信当时是看到了,却根本来不及阻止。而事情发生之后,连守信虽然心里有气,但却不好发作,只能如之奈何。
“这个事闹的……”吴王氏跟张氏、连蔓儿母女走在一起,摇头叹息道。
“他三伯是好人,哎,”张氏也叹气,“我听孩子他爹说,他三伯小时候就抢不上槽去,哎……”
据说,连守义小时候就抢过连守义和连守信的吃食。
连蔓儿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也是无语。她想到了前世熟知的某句名言……性格决定命运。
连守礼的性格,使得他没有儿子的心病根深蒂固。因为这个痼疾,让他在很多时候都缺乏自信,尤其是今天这样的场合,正是这种缺乏自信,让他错失良机。
失去了这个机会,也就是失去了医治他心病的一剂良药。没有这剂良药,他的心病就得不到缓解。而这心病,还将继续对他的性格施加负面的影响。
恶性循环,无解。
求人不如求己,连守礼钻进牛角尖里不出来,别人出多少力都是枉然。
连蔓儿这些人回到老宅的时候,饭桌都已经放好,很多走的快的人都已经入席坐定了。这一顿饭,将是这场葬礼的最后一顿饭。一般的庄户人家,出殡这一早上并不预备席面,只会准备米饭和大豆腐。不过,连守信觉得这几天,亲戚朋友乡邻们都出了很多力,连老爷子的丧事才能办的这样顺利。因此,虽然没有学那官宦或者大地主人家的席面,也不肯就一盆豆腐就将大家伙给打发了。
今天的席面,是八大碗,荤素都有。菜色不求精致,却力求“实惠”。
今天出殡来的人非常多,就连上房东屋也坐了好几桌,其中一桌是周氏,左右大周氏和小周氏相陪,吴玉昌媳妇、二丫、商宝容都坐了这一桌。
周氏并没有去送葬,而是留在了家里,大周氏和小周氏一直陪着她。
连蔓儿依旧跟张氏、李氏、吴王氏等人在西厢房坐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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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九章 周氏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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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了饭,来帮忙的众乡邻就先陆续离开了。因为席上的菜品虽然只有八大碗,但却量足而且实在,因此就有吃剩下的。庄户人家办事情的惯例,这些剩下的菜坐席的人是可以折回家的。连守信本来的打算就是厚待客人,因此自然是任由大家自己打包。
西厢房里,连蔓儿这些人的几桌席上,剩下的东西更多。连蔓儿家自然不会打包,吴家和张家也没要,最后吴王氏和张采云两个人挑顶顶好的,打包起来,并分成了几份,其中一份是张采云带回去,另外几份则是张氏做主,给在办丧事的时候特别出力的几个媳妇家送去,其中就包括春柱媳妇家。
春柱媳妇她们都没在西厢房坐席,而是坐在别处,她们的席面上能剩下来的饭菜多少都有限。
因为办丧事的一应用度都是自家出的,张氏分派起这些事情来就理直气壮。
分派完了这些,早就有捞忙的将桌子收拾了下去,屋子里也打扫干净了。别的客人都走了,剩下的都是自家人。大家就打算离开,去连蔓儿家坐坐。张青山和李氏一家人今天下晌就要回去。
“……你去跟嫂子打个招呼……”张青山就对李氏道。
“这个应该。”李氏就道。
虽然,大家伙谁都犯怵和周氏说话,也预料到周氏不会有好脸,但张青山是老派的人。礼节上从来不肯短缺。
“我们先回你们那头,你们估计一时半会还回不去。”张青山又对连守信和张氏说道。
丧事大体上是办完了,但是接下来还有些收尾的工作。还有一些事情也要说清楚。别人可以走,但是连守信却走不了。
张氏和连守信正要陪着李氏往上房去,就见商怀德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老四啊,你要是没啥事的话,就到上房来一趟。你娘有话要说。”进了屋,商怀德先跟张青山和李氏打了招呼,随后就对连守信道。
“有啥事也得推后。三姨夫,你不来,我也正要去。听听我娘有啥吩咐。”连守信就道。
一场丧事,周氏虽然依旧任性,但却没有给大家伙出什么难题,也没有刁难儿子媳妇们。这回丧事办完了。连守信本也打算要去问问周氏。以后有什么想法。
“你娘的意思,是有要紧的事。”商怀德打着哈哈道,“老爷子没了,往后就剩老太太一个人了,有啥事都得讲明白了。”
说完最后这一句话,商怀德还冲着张青山笑了笑。
“对劲。”张青山点头,“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你们去上房。好好听听我老嫂子说啥。”
“张家大哥,别着急走。都不是外人。正好都在,一起去听听呗。大哥你是到了去的人,有啥到不到的,也能在旁边帮着提点两句。”商怀德就对张青山道,言辞态度颇有几分讨好的意思。
“这是老连家的家务事,我去算干啥的。我外孙都多大了,他们爹娘还有啥事分不清楚,办不明白的。”张青山爽朗地摆摆手,就带着李氏等人出去了。
张青山和李氏一贯的态度,就是不插手连家的家务事。
吴王氏、张采云等人也随后告辞离开。
五郎、连蔓儿和小七都没走,张氏也留了下来,他们跟着连守信一起去了上房。
连家众人,都在上房东屋聚齐。炕头上,连老爷子的铺盖卷已经不在了,不过周氏还是空出了一铺铺盖的位置,坐在炕头上。大周氏和小周氏都在,除了商怀德,吴玉昌也被周氏留了下来。
连家的人更是几乎一个不落,都在座。连守仁、连继祖、蒋氏,连守义、何氏、二郎、罗小燕、六郎、连芽儿,连守礼、赵氏和连叶儿也在座。
连蔓儿一家人进屋,各自在炕上和椅子上坐了。
商怀德没往炕上坐,而是挨着吴玉昌坐在了一张椅子上。大家都等周氏开口,周氏盘膝坐着,半晌不说话,最后只是抬起头,看了小周氏一眼。
“……你们爹没了,就剩你们娘一个。往后,你们几个待你们娘可不能差了,不能跟老爷子在的时候变样。要不地,我第一个就不答应!”小周氏也盘膝坐着,沉着脸道。
“肯定不能变样,这个我就能打包票。”吴玉昌见小周氏拿大、态度强硬,就怕连守信等人不高兴,忙就打圆场道。
“肯定不能变样,我都能看出来。”商怀德也接口道,“老四啊,你娘的意思,虽然你爹没了,可往后你给的孝敬,不能减。还得跟原来有你爹在的时候一个样,你不仅不能减,你多少还得给添俩。”
显然,小周氏和商怀德成了周氏的代言人。看周氏一言不发的模样,这是经过她的认可的。
“这两天都没听我奶开口说话了,奶,你有啥说法,你直接跟我们说呗。”连蔓儿就道。
连守信等人也不去看商怀德,只看着周氏。
办丧事这几天,大家实在是太忙了,虽然托了大周氏,但是显然,商怀德和小周氏还是找到了机会。但是连蔓儿一家却不打算让步。
他们可以接受吴玉昌作为来人,调解周氏和他们之间的事,因为他们深知吴玉昌的为人。但是,他们不会接受任何人作为周氏的代言人。连老爷子没了,再没有人有这个资格。他们也决不允许任何人借着周氏的名义,对他们指手画脚。
这是底线。
商怀德见众人都不理他,就有些讪讪的。
“二姨,大家伙都等着听你老说话那,你老有啥想法,就直接说呗。这都是你老的子孙,都惦记你老。”吴玉昌见缝插针地说道。
“你三姨夫不都说了吗?”周氏终于开口道,又顿了顿,才又道,“第一件,就是这个事。老四,你给一句痛快话吧。”
原先连守信给的供养是周氏和连老爷子两个人的。如今连老爷子没了,周氏还想要两份供养,而且还想让连守信给添上一些。
这种要求,在道理上行不通,但却十分符合周氏的个性。连蔓儿几个陪着连守信来上房,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周氏什么时候讲过理那。
“奶,你往后有啥打算?”五郎想了想,就开口道,“我爹娘的意思,是想接你老上我们那头去,往后跟我们一起过。”
五郎再次提出了接周氏过去奉养的要求。如果周氏跟连蔓儿她们一起过,那自然吃穿用度都在一起,也就不必特别讲什么供养的用度了。
五郎话音刚落,周氏还没怎样,连守仁、连继祖就都有些坐不住。两个人心里着急,却不敢说话,只是看看周氏,又看看五郎,抓耳挠腮。
五郎开口,周氏就不敢向跟连守信那样的态度说话,她下意识地抓了两把炕席。
“我早说了,我到老就死在这个炕头。哪我也不去。”周氏板着脸,语气斩钉截铁,“金山银山,我也不去。我就在这。你们真有心,就多给我俩。”
周氏这是再次表明,死也要死在老宅,不会跟连守信去过。五郎、连蔓儿早就猜到周氏十有**会这样,但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该表的态度还是要表示明白。
既然周氏还是留在老宅,那接下来才要谈给她的供养问题。
“当初我们这一股给老爷子和老太太的是六亩地,还有那三间西厢房,这个不变。往后那六亩地,还是我们给找人种,收成都给老太太。另外三节米面布匹啥的,也都按老爷子在的时候那么给。”连守信就道。
“另外,要添啥,娘,你自己说。”连守信最后道。
就是这样,周氏得的也是双份的供养。
“我不朝你要钱,我就再朝你要……要十亩地,我要好地,每年收麦子的地。”周氏想了想,就道,“你现在有钱了,地都是上千亩,我没朝你多要。”
周氏虽然从不下地,但却也风闻三十里营子的好地能种麦子,麦子收了来,直接就能磨成白面。
其实,周氏就算什么都不要,连守信也会给她送大米白面,不会少的她的好吃食。
连守信听了周氏的话,马上就要答应。不过他只是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连守信没立刻说话,而是用征询的目光看向张氏和几个孩子。
五郎就轻轻地点了点头。张氏、连蔓儿和小七没什么表示,不过五郎点头了,她们没有反对,就是答应了。
“行。”连守信这才答应周氏道。
“他们别人我都指望不上,就你有,我就朝你要。”周氏这话似乎是在为自己的言行做解释,“别的不用说,你是我生的,我把你养活大了,你欠我的。这几亩地,是我应该应分得的。”
周氏从来不讲理,却总要“占住”理。
“老三,还有你。”周氏又对连守礼道,这次她没有用人代言,而是直接向连守礼开口道。
连蔓儿本来还想,周氏从她们这要了十亩地,那么就可以将连守礼那六亩地归还给连守礼。但是,看周氏的态度,显然并没有这样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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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章 翻脸
送葬回来,连守礼的情绪就一直不好,连带着赵氏和连叶儿也都闷闷的。往常一家人聚在一起说什么事情,连守礼从来都是沉默不语。就算是被问到,他也都是含糊地应对,似乎没有自己的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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