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拨浪鼓声。大宝的笑声,还有他脚上银镯上的银铃铛就响成了一片。
连枝儿就让吴家兴将另一个篮子拿过来,里面是一些新鲜果子。一小坛金华酒,两包细巧点心,还有连枝儿新给连守信和张氏一人做的一双鞋子,另外还有给连蔓儿绣的荷包。给五郎、小七、小龙和小虎绣的笔袋。
“咱这离的又不远。还每回来就拿东西。眼瞅着就八月节了。”张氏就道。她的意思是就要到八月节,到时候连枝儿那边还要备礼过来,这个时候无需送这些。
两家住的近,连枝儿空闲了,就时常回娘家来看看。每次回来,不管多少,都会带上一些礼物。很多时候,还是吴王氏、吴家兴在前头给张罗的。
当然。连蔓儿家的东西也没少往吴家送就是了。什么新鲜果蔬、新鲜鱼虾,再有从县城、府城买了尺头、吃食、玩意儿等。都少不了给连枝儿也送去一份。
这正是所谓的两好并一好。
“也不是啥稀罕的东西。”连枝儿就道,“八月节再说八月节的。”
连枝儿这么说,张氏也就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了。娘儿两个接着唠些闲嗑。
“家玉姐最近有信儿没,过节的时候能回来多住两天不?”连蔓儿一边逗大宝,一边就问吴家兴和连枝儿道。
今年年初,吴家玉出嫁了。吴家玉的亲事,是吴玉贵和吴王氏早就给她定下的,定的是吴王氏娘家那个屯子的一户人家,姓李,跟吴王氏娘家还有点沾亲带故的。李家也是当地的富户,两家早就商量好了,办完了吴家兴的婚事,就发嫁吴家玉。
吴家玉出嫁的时候,大宝已经出生,而且正是软软糯糯非常可爱的时候。当时吴家玉出嫁,就非常舍不得这个侄子。
吴家给吴家玉准备的嫁妆也很丰厚,吴王氏依照前言,将压箱底的一些首饰给了吴家玉陪嫁,不知道是不是有了孙子,心态转变的缘故,吴王氏给吴家玉的首饰远远不足原来跟连枝儿说的三分之一。
吴家玉也不争竞。倒是连枝儿过意不去,另从自己的体己里头挑了些尺头首饰,给吴家玉做了添妆。
吴家玉自然感激连枝儿,吴玉贵、吴王氏和吴家兴心中的欢喜和感动就更不用说了。
“……昨天还捎了信儿来,说是节后看能不能来住两天。”吴家兴就笑着答道,“那金华酒还是她让人给捎过来的,一共两坛,我爹留了一坛,这坛子,让我送来给岳父尝尝,说是挺不错。”
“我也有点想家玉了,”连枝儿就道,“家玉这门亲事,真是没啥挑,就是离家远点儿,大家伙不能经常见面。”
连枝儿和吴家玉姑嫂两个处的好,这个大家都知道,甚至被十里八村引为佳话。连枝儿谦让,吴家玉温和,两个人之间,从来就没红过脸。
张氏没说什么,不过心里却满是庆幸。不比较还不太显,一比较起来,她就越加觉得连枝儿这门亲结的好。
说了一会话,张氏就又把大宝给抱进怀里了。连叶儿也逗着大宝玩,这个时候看时辰不早,才告辞走了。连叶儿走了不大会的工夫,连守信就从外面回来了。
连枝儿和吴家兴都迎了出去,给连守信行礼、问好。
连守信一脸的笑容,快步进屋来,也是直奔大宝。
“……你先去洗洗,再换件衣裳。”张氏用手臂拦住上前来要抱外孙的连守信,嗔着道。
大宝认得连守信是他姥爷,一边小嘴吐着泡泡姑姑浓浓地叫人,一边伸出小手够连守信。
“乖外孙……”连守信呵呵笑着去洗了,换了衣裳,这才回来抱大宝,“几天没见,我乖外孙好像又胖了……胖了好……哈哈……”
连守信就用下巴上的胡茬扎大宝的脸,大宝一边咯咯笑,一边就在连守信怀里扑腾。
“晌午别回去了,就在这吃吧。”张氏就和连枝儿商量,“刚才家兴不是说,你公公估计晌午回不来,你婆婆也得那家留吃饭。”
“嗯,不回去了。”连枝儿就点头。
张氏就高兴地叫了管厨房的韩忠媳妇来,吩咐她晌午准备一桌丰盛的饭菜,还特意说了几样连枝儿和吴家兴爱吃的菜,让厨房预备。
“……多准备几道下酒的菜,家兴今天没事,我们爷俩喝几盅。”连守信就道。
“正好,家兴还给你带了一坛酒,晌午你们俩就喝了吧。”张氏就道。
临近晌午,小七、小龙和小虎放学回来了。小七在外面已经知道吴家兴和连枝儿带大宝回来了,就从院外跑进来。大宝这个时候又被张氏抱了过去。小孩子耳朵尖,听见了院子里小七的声音,就朝窗户外头看,嘴里啊啊地叫。
“舅……舅……小舅舅……”
小七在外屋就听见大宝叫他,一边快活地答应,一边奔进屋来。
“大宝……”小七跳到张氏跟前,冲大宝笑。
“小……舅舅……”大宝一双漆黑的眼睛里都是笑,小身子极力挣脱张氏,扑向小七。
“就他们俩最亲香。”张氏就笑,小心地将大宝递给小七,嘱咐小七好生抱着。
大宝挨进小七怀里,就搂了小七的脖子,涂了小七一脸的口水。小七哈哈笑,大宝咯咯笑,舅甥俩都开怀无比。
之后小龙和小虎也进了屋,这下子,就更热闹了。
大宝被小七抱着在地下溜达了一会,突然喜滋滋地小脸上露出有些奇怪的表情,抱着他的小七顿时就觉得怀里一热。
“那个……大宝好像……尿了。”小七抽抽着嘴角道。
“是尿了,是尿了。”小龙和小虎凑过去,仔细看了,顿时哄笑起来。
“赶紧抱过来。”张氏连忙就道,一边就叫小龙和小虎,“你们做舅舅的,不许笑他,没看他都咧嘴了吗。”
连蔓儿一看,可不是,原本大宝尿了还没什么,可小龙和小虎一笑,这小家伙就有些委屈起来了。
小七就忙将大宝抱过来,交给连枝儿,再看自己衣襟上,果然湿了一大片。
“哈哈,”连蔓儿就笑,“大宝好像专捡小七身上尿,哈哈,这是第几回了?”
“第三回了。”小七无奈地道。
“大宝和他小舅最好了。”张氏也笑,一边就让小七赶紧去换衣裳。
“……等过两天,姐腾出空来,给你做件新袍子。”连枝儿这边已经利落地给大宝拿掉了尿湿的尿布,用帕子蘸温水擦了大宝的小屁股,然后又换上了干净的尿布。
全程,吴家兴都在旁边打下手,递帕子、递尿布,最后还拿着那块尿湿的尿布,就要拿水盆去洗了。
看他动作的自然和熟练,显然这么做已经不止一次了。
“快放下,快放下,这有人洗。”张氏连忙笑着拦。
大宝尿过之后,就饿了。连枝儿虽做了母亲,却还保留了些腼腆的性子,就抱着大宝去连蔓儿的屋里喂奶。连蔓儿想要跟过去,小七已经换了衣裳回来。
“爹,我跟你说件事。”
求粉红。(未完待续。。)
第八百九十六章 念书不念书
小七说要跟连守信说件事,连蔓儿见小七神色颇为郑重,就停住了脚,想听听到底是什么事。
“啥事?”连守信就问。
“是六郎。”小七在旁边椅子上坐了,说道,“他今天又跟我提了,说不想上学了。”
“他今天又说了这话?”连守信沉吟了一会,才缓缓地道。
“嗯。”小七点头。
六郎已经不是第一次提出想从学堂里退学的事情了。实际上,可以说这两年来,都是连守信督促着、并让小七帮忙看着六郎上学。
在念书这件事上,确实有的人有天分,有的人则没那么多的天分,需要更多的努力才可以。而六郎在念书方面完全没有天分。六郎在生活中,就不是机灵的孩子,在念书上,用村里人的俗语来形容,就是“笨的掉地都不沾泥”。
这句话,本来是说粘饽饽一点也不粘,庄户人家的俗语叫做“笨”,后来被引申来形容人很不聪明。
六郎到学堂里没上几天的课,就觉得非常的吃力,而且,他本身似乎对念书也没什么兴趣。不过,这个孩子还算懂事,他不想念书,却明白念书在世人眼睛里的好,也知道是他四叔给他的这个好机会。因此,他并没有逃学,而是到连守信跟前,说他不想念了。
连守信很是训斥了六郎一顿,然后又好言劝说,让六郎继续念书。
那之后,六郎坚持了有三个月。又第二次到连守信跟前说不想念了。连守信自然还是不答应。
但是有些事情,注定勉强不来。六郎依旧每天按时上课,但是每到上课的时候。坐一会,听先生讲两句,他就会走神。一开始的时候,先生还会严加管束,六郎的很是挨了些竹板子。不过后来,渐渐地,先生也无奈了。
六郎并不是不想好好念书。他是真的念不进去。
不过下课的时候,六郎就精神了。他也不贪玩,眼睛里有活。学堂里的,几位先生处的打扫、提水、烧水等活计,他都抢着做。
每天上课,六郎几乎都是第一个到学堂里头。冬天帮着拢火生炉子、其他季节帮着收拾打扫。下学后。他也会等到最后,将学堂里收拾的干干净净了,他才会走。
六郎在学堂念书,每天还有一顿饭食,而不需要老宅出任何的费用。连守义和何氏夫妻两个,也没有给他出过工。不过,六郎却自动学着其他一些学生的样子,给连蔓儿家挖野菜、割野草。有的时候,还会到庄子上来帮着干活。
说到六郎。就不得不说说连守义、何氏两口子这两年的生活。
自从被周氏分出来之后,一开始,周氏分了米粮给他们,另外,他们还有二郎那边固定的供奉,一家四口人完全可以做到衣食无忧。可是一家的日子,却被他们过的一团糟。
首先,一家人尽量不开火,只等上房开饭了,两口子就自带碗筷,招呼两个孩子凑上去。周氏打骂,都不能让他们却步。两口人抢着吃完了,揣了碗筷就走,也不管六郎和连芽儿。
至于家里的米粮,则都被他们两个给换了钱,花费了。
他们这样,村子里自然就有议论。大家都说这两口人不着调,然后又说连芽儿和六郎两个可怜,摊上了这样的爹娘,饿的面黄肌瘦的。可连守义和何氏对此就好像没听见似的,该怎样还怎样,吃饱喝足照样四处逛、串门。
渐渐地,人们就开始说周氏不好,心狠,更涉及到连守仁、连继祖、蒋氏。人们自然有他们的道理,说连守义和何氏已经那样了,可俩孩子多可怜啊。上房的周氏他们,又不是没有,给亲孙子、孙女一口吃的怎么了。怎么能就那么忍心,自己吃着,让俩孩子饿着、看着?
而且,周氏他们自己本来并不富裕,是因为从连守信那又要了十亩的麦子地,又有连守信四时的丰厚节礼,他们的日子富足了起来,超过了村里许多辛辛苦苦劳作的人家。
就有人说,原本连老爷子在世的时候,连守信给连老爷子和周氏的各种供养,连老爷子一直都在贴补连守仁和连守义这两股人。连守信也听之任之。连老爷子没了,连守信除了原来的供养之外,还那么痛快地答应了再给十亩地,难道只是为了供养周氏一个人?
自然不是的,大家说。
连守信不好直接补贴兄弟和侄子,不过是这样糊涂着,让做老人的做好人,贴补儿孙们罢了。
有这种想法的不是一个两个,大多数人都是这么想的。这个年代,人们重视家族、血脉,是认可并赞同这种做法的。
周氏不给连守义和何氏吃可以,但是她还不给连芽儿和六郎吃,这件事因为触及到了这个年代的道德标准,引起了众怒。
大周氏受不了上门的乡亲们,来找周氏劝说。周氏自然满嘴的道理,满心的委屈,而且态度很是强硬。后来,小周氏和商怀德也上门来劝说。甚至隔壁、一条街上也有特意来串门的人,话语中就露出来一些。
最后,周氏虽然依旧嘴硬,但是行为上还是做了妥协。她允许连芽儿在上房吃饭。连芽儿一个小丫头,吃的不多,周氏还要使唤她干活,而连芽儿对周氏很是顺从。
可六郎就有点尴尬了,在周氏跟前,他没有连芽儿讨喜,作为一个半大小子,他很能吃。
学堂里的一顿饭食,再加上周氏那一碗半碗的,六郎每天都吃不饱。小七发现了,就跟张氏说了。
因为生活的优裕,儿女们也都好,张氏越发的心软慈善。小七就常带了吃食给六郎。
感受到连蔓儿一家的善意,六郎的胆子就渐渐大起来。六郎来庄子上干活,就会留在连蔓儿家吃饭。可以说,这两年,六郎虽然没住到连蔓儿家来,却是吃着连蔓儿家的饭长大的。他的衣裳鞋子,也都是张氏给的。
许因为都是憨憨的,又能经常见面,六郎和小坛子成了好朋友。当然还有小七,不过小七虽然比六郎和小坛子年纪小,却更聪明,遇事有主意。因此,六郎和小坛子不仅很维护小七,还从心里敬着小七。
“小七,六郎是咋跟你提的?”连蔓儿就问。
“还是过去那样,他还说他一上课脑袋就疼。”小七就道。
六郎念书这件事,六郎自己很痛苦,督促他,对他抱有希望的连守信也不轻松。连蔓儿自己是觉得这件事,不用勉强,也勉强不来。但是她不会说,这个决定,要连守信自己想通了,自己来做。
两年过去了,连守信也应该看清事实。
“爹,你看咋样?”连蔓儿就问连守信。
“哎,那不念就不念了吧。”连守信叹了口气,终于说道,“那天我跟曲先生唠了唠,六郎念书,再念多少年,也就这个样了。……好歹逼着他,这两年也认识了几个字,会写他自己个的名字了。”
“就是。”连蔓儿见连守信想通了,就笑道。
“那回我看见他进学堂,那一脸愁的。两年也够了。往后或是种地,或是找个营生,都能够生活的。”吴家兴也道。
“爹,六郎跟我说,他想上咱庄子上来干活,他啥也不要,给他吃饱就行。”小七又道。
“来就来吧。”连守信答应的很痛快。其实这件事,一家人私底下早已经议论过了,也都同意找个做法。“他爹娘是一点也指望不上,要放他在外头,他这么大年纪,能干啥?再说,这孩子太实诚,放外边也不放心。就是放他家里,也不行,别再跟他爹娘也学的好吃懒做的。”
小七就跟小龙说了几句,小龙跑出去,一会工夫,就带了六郎来。
这两年,要说个头窜的最猛的,就是六郎。也许是继承了连守义和何氏的好体格,六郎长的特别壮实。他能吃,也能干,比小坛子还能干。
想必小龙已经跟六郎说了连守信的决定,六郎是一脸喜色走进来的,进门就给连守信和张氏磕头。
“快起来。”张氏忙道。
小龙和小虎就拉了六郎起来。
“你不想念书,那就不念了吧。你想来庄子上,那就来,在四叔这,肯定管饱,四叔还给你工钱。”连守信就道。
“四叔,我不要工钱。”六郎就道。
“你现在不用钱,以后总有用的时候。”连守信就道,想了想,又说,“工钱我给你记着,先不给你,省得……”
说到这,连守信顿了顿,才又接着说了下去。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