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谓，《日落》里她也只有两场戏。
他突然想起了雅如，她在台北还好吧，好久没去台湾了。想起前夜抱着唐晓萌给她讲述自己的过往时，晓萌说，你不知道雅如喜欢你吗？
是吗？是吧？
也许如晓萌说的对，自己对她是有内疚怜惜的。
洗完澡轻轻走进卧室，躺在床上将她抱入怀中。
圈内圈外花团锦簇，可自己爱的，只是怀里的这个人。
“呃？你回来了。”唐晓萌模糊地说。
“嗯，睡吧。”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回抱他，唐晓萌喃喃地说了句“终于能睡踏实了”便沉沉睡去。
轻笑，欧阳辰抚了抚她的后背，老说自己是小孩子，她才像个孩子吧。
月色终于透过层云，温在这个有些寒冷的星球上。
16
16、File…016 莫斯科的天空 。。。
出了莫斯科机场，欧阳辰直接到了阿帕拉特公园哈亚特酒店，手机都没电了（备用电池也用完了，其实是因来之前夜某项室内有氧运动太用功，导致忘了给备用充电）。他着急赶快去酒店上线给唐晓萌报平安。
“用我的手机吧。”
“不用。”
“电池给你？”
“不同型。”
“……”
徐强看他这样依旧如平时回答不超过三个字，就没说什么。但等他们到了公园酒店check in，欧阳辰便之后急急地大步奔向房间，用背影给徐强抬抬手，“电话”。
摇摇头，真是见了活鬼了我，这热恋得也太邪乎了。
到房间后徐强给卢娜报了平安，看了看平板电脑上安排的日程，这次他跟欧阳出来安排的任务可真多。
今年是由国际制片人协会十三个A类国际电影节之一的莫斯科国际电影节的大庆（注1），各国电影人以及业界大佬们纷纷前来庆贺。又恰逢今年是中俄两国交替举办的文化艺术交流年，所以在莫斯科影展常例的开闭幕式、各类展映、卖片宣传及推介活动之外，中国电影代表团与俄方安排的各项文化交流活动也极多：中国电影周、中俄青年影人论坛、中俄两国制片人协会座谈……
活动的名望、极高的曝光率加之可能带来的机会，为此，国内各路明星打破头地争抢名额。在莫斯科国际电影节开幕几个月前就成为版面的热点，甚至一度引发从明星粉丝间为起点波及线上线下的口水战。
根据官方的参团规定，必须要在俄罗斯有一知名度或创作作品入围过（当然更包括得奖）莫斯科影展的演员。
得益于前一部武侠片在俄罗斯反响还不错，在春天定好的第一批中国代表团名单中欧阳辰就位列其中。谁又想到，本届莫斯科国际电影节上，年初拍完刚刚三度与任梦然导演合作的《碧血黄沙》入围竞赛单元角逐电影节最高奖圣·乔治金奖，一个月前电影节同时宣布将法国七名新生代导演的短篇集《七锦记》作为电影节开幕影片，而欧阳辰就在这其中一个短片中担任主演。
亚洲各国媒体惊呼欧阳辰将成为本届电影节最风光的电影人，而徐强的任务除了安排这些，还要和一些好莱坞的制片人会面探讨合作的可能——由于看过《七锦记》的样片，欧阳辰的演技和其迅速学会的法国口音令很多制片人颇为惊艳，纷纷表示出了合作意向。
碰到一个有才的艺人让你搭理是很幸运，可令徐强头疼的是，各项活动（有些甚至是“政治任务”）安排得满满当当，这位爷还在老大不愿意什么都参加。
人家还难得地认真地对他说了很长的一段话：“我就是不明白，我在这些采访中出现的时间、说的话比我拍过的戏都多有什么意义？说完了电影的艺术水准就能提高了？我演的戏就更好了？”
“起码票房会更高、你的知名度会更高，这样才可以接到你想拍的片子。”
“我知道，否则早在家睡大觉。”
“那……”
“偶尔说废话感觉也不错。”
“……”徐强苦笑，你说他脾气这么倔到底是跟谁学的。这倒是让欧阳辰演戏时总能透出一股不吝的纯粹，但若换个公司啊，不改改这个脾气，轻则雪藏重则直接退出影坛。现在的明星们，甭管他们在粉丝面前耍帅耍派头，到了金主面前、经纪公司面前，有几个还是台上的样子？
耳边忽然想起卢娜的话“没发生的假设意义不大。”跟她打拼这几年，徐强真的是对她从佩服化为崇拜。当硬则硬当软则软，“度”的把握几乎从未出错，即便是几年前公司面临窘境她求人的时候，最终的合作者依然觉得像是被卢娜恩赐了一般。一些妒忌她的公司甚至在小范围内叫她老佛爷。
然而，在面对欧阳辰时却非常非常不一样。她绝不是将这个好友的遗孤当做熊猫来溺爱纵容，在他回到内地决定付出后，卢娜对他进行了非常严格的训练。声、台、形、表均是请电影学院、戏剧学院退休的名师指导。
十几岁的男孩子再怎么酷也有贪玩的时候，一次上一堂舞台表演课的时候欧阳辰旷课了，用他的话说看到人就烦。卢娜得知马上跑到公寓，发现他自己窝在打电动。
当时跟着去的徐强可以真真地亲眼看见卢娜抡圆了给了欧阳辰一巴掌，打得他整个左脸都迅速地肿了起来。
“是你说你不想上学想工作，是你说你想从事演员这个职业，是你同意参加这些课程，不是吗？！既然你不清楚自己要什么，不珍惜眼前，那就算了，机会只有一次！用不着这么瞪我，你已经极其幸运了，多少比你有才华更努力的人一辈子半次机会都没有。明天起你不用去上课了，放心，等你成年后我把你父母的遗产转到你名下，加上这些年的利息。”
事实上，第二天卢娜并没通知老师停课，欧阳辰也默默地去了。从此以后他从未迟到过，只要是工作不管他偶尔说什么，接下之后都是很完美的完成。在公司制作的《无敌学院》三季拍摄期间，别的学生演员嚷嚷着回学校累啊还要给那群没拍过戏的讲（徐强认为说白了是炫耀）多羡慕欧阳辰不用上学也没父母管教啊。却只有极少人知道，别人学习是他也在学习，别人玩乐时他在进行着各种课程堪称残酷的训练……也只有偶尔消息和拍戏间隙才打打篮球……
嘿，怎么想起这些了，徐强晃晃头，不可能睡，刚才才接到要去圣彼得堡的活动，一定要在明天早上三点前把时间拍好。
电影节的开幕式选在了莫斯科的普希金电影宫举行，百米长的红毯上各国明星纷纷云集，而最先踏上的则是开幕影片《七锦记》的主创：七位法国导演，七位来自法国、英国、美国、德国、意大利、中国、澳大利亚的青年男演员，十四个男人均着黑西服，气场十足。这一景象被次日俄塔社的电影节专稿称为：“史上最阳刚开幕红毯”“玩命露事业线的女明星在红毯上早已令人腻味，七国英俊小生领衔的红毯证明了男星不用奇装异服也可以成为红毯的主宰。”
电视里看直播，唐晓萌一边看着欧阳辰面对俄罗斯影迷海啸般的呼喊，只是无表情地微微点点头，就引得尖叫无数，摄影机甚至拍到一个中学生模样的小女孩兴奋地哭了出来。
一直一直以来，她都不理解那些影迷的心理，为什么看到一个你不认识不了解从没接触过的人就能那么激动？虽说没像那些表面反明星的人那么肤浅地耻笑她们，自己也是觉得很莫名其妙。
可现在，唐晓萌却有些感动。那就是爱，为什么？爱真的需要理由吗？
刚开始在一起时，她觉得欧阳对别人一副谁也不甩的鬼样子有时挺可气的（当然，她觉得有时也蛮可爱）。可和她共处这段时间，她从没听过一个年轻的演员像他这样认真对待过自己的工作。收到剧本打印出来之后，不出两天，上面就写满了大大小小的标注。一直到进组之间，他都在不停地搜集各种关于角色的资料和影集。平均下来，这段时间他的工作量也绝不比她少，更遑论拍戏时有时一拍连着40甚至50个小时。
曾经唐晓萌试探问过：“别人同时轧几部戏，而且这年头年轻的演员没人准备。”
唯一一次，像是受到极大冒犯般，欧阳辰对她冷脸说：“这是我的工作，和你的工作一样，和国家领导人一样、和环卫工人一样，是我的工作。我起码知道，能够做自己热爱的工作是多么幸运。”
那就是他的战场啊，如果说不少演员都很努力的话，他则真的是全身心在投入。
“你怎么不问是你重要还是演戏重要？又听一个大哥后院起火了。”
“你以为我是傻叉吗？”
“？”
“阳光空气水，剥夺一样，谁能活下去？肯定都都要有才能活，我又不是心理变态，才不会把这个当做选择题。”
欧阳辰看着很晚依然很白天的莫斯科的天空，月亮？你在北京也在想我吧？嘴角微微扬起。
办公室里的卢娜擦了擦眼睛，这小子，吃错药了？怎么没人招他，笑什么？
看向平板电脑里显示出他与唐晓萌一起出入公寓被拍到的照片，不禁有些头疼，还能压几天呢？如今观众心态上成熟很多，可仍有很不理智的，怎样有个过程好接受些？
想到这里，她有不禁自嘲，我还给徐强那小子上课，嘴上怎么说希望锻炼小辰，可真的进展到这一步，却没那么轻松。何况唐晓萌之前的那段婚姻也很是棘手……
当《日落》杀青后，欧阳辰赴俄前确定的告诉卢娜，他娶她。不是商量、探讨，仅仅是通知的。每每想到他当时坚定的表情，卢娜都是说不清的滋味。
而另外一个平板电脑中，有人正在反复浏览者那几张照片。
抬起红肿的双眼，电视直播里欧阳辰那什么都不吝的潇洒中透出的隐隐霸气，纵使此起彼伏的闪光灯狂潮也不能遮掩，让宋仪霈跟感到心中刀割。
但看到他，却又总是不由自主地痴迷。他的笑容，他的身体，他的心，却未曾属于过她。
拿起已经空了的酒杯和只剩底的酒瓶，倒满，一饮而尽。
尖叫着随手一掷，听到酒瓶被墙击打到破碎的声音，宋仪霈的心中才稍稍平缓。
有些抖地拿起身旁的手机，联络簿看向那个她再也没有打通过的号码，联络簿呼出时的照片是她唯一一次见他由衷地笑。那还是《无敌学院》第三季时，一场和老戏骨的对戏让他很尽兴。
宋仪霈以为，他只是太执拗于事业，男人嘛。知道那个贱人的出现才知道，他对自己爱的人才是更加……
手机震动声响起。
从电影节开幕式的庆祝回到宾馆刚刚洗完澡的欧阳辰擦着头发走了出来，一看手机，接通。
“干嘛。”
“想你了~”
“……”
“你不想我吗？”
“路游，你大晚上撒什么呓挣？”
“嘿嘿嘿，北京可比你莫斯科还晚……”
“……”欧阳辰把手机扔在床上继续擦还有些湿漉漉的头，过了大概一刻钟，那头安静了接起，“消停了？”
“你为毛这样对我这一片真心。”
“卖腐上你微薄卖去，”坐在床上，“说重点。”
“干毛这个猴急？嘿嘿，我知道你一向很急的~”
“诶”
“嗯？”
“过了。”
“哦。”
想到路游手机前那囧状他还真有点想笑，就跟当初拍戏时打篮球输了一样的表情吧。
“听说，你给我找了个嫂子？”
“需要向你请示？”
“咳、不敢，啥时候带出来见见啊，仪霈那怎么样？”
“无所谓。”
“别，大哥，都是朋友，和气生财嘛。”
“你这词儿已经快到白垩纪了。”
“老子目标是鹿鼎记……那个你别岔开话题，认识你之前我一直以为你和仪霈是一对呢。”知道欧阳辰的性格，路游说，“毕竟是你什么也不说，她和媒体一直在说。看吧，现在麻烦了吧。”
“说和不说有分别吧？”
“倒也是……只会炒更热，我给仪霈打电话她也不接。你别看她平时如何如何，很容易钻牛角尖的一个人。”
“随她吧。”
“……这也是你作为朋友的义气么？可谁会理解？”
“我不稀罕。”
“那……你有没吧自己的历史问题交待交待？”路游嘿嘿奸笑，突然又有点丧气，“你那些也不算什么问题……能套牢你的女人想必不会在乎吧。”
“是我追得她。”
“吓？”
“到她公寓门口堵的。”
“蛤？”听出了欧阳辰富有磁性的声音里鲜有带着微微地自豪，路游心想，完了完了完了，这得是什么妖孽啊这么厉害。
“挂了，明天还有媒体联访。”
“哦，等你回来了一定带我去拜见嫂子。”
“恩，乖。”欧阳辰收了线。
他……他他…他刚才说啥？路游掏了掏耳朵，自己幻听了？
刚想给唐晓萌打电话，收到了她的短信：早点休息，不然明天脸肿的话经纪人该着急了，家里安好。
反复地读着她发来的文字，欧阳辰禁不住微笑起来，回了短信：怕我成猪头？再丑你都看过了。
很快，又收到了回复：你要成了猪头倒好，不用我出马就吓跑牛鬼蛇神。好了，别哈拉了，睡吧，乖。
伸个懒腰，倦意袭来，欧阳辰回了句晚安，听话地窝进了被窝。
“你看，今天《国际银幕》莫斯科国际电影节特刊对《七锦记》的评论，”徐强拿着平板电脑进来，对正在被发型师拿着机器吹头发的欧阳辰说道，“是法国元老级影评人说的‘片中七个男演员表演极为优秀，而当中最为杰出的则是来自中国的欧阳辰，他演绎找寻记忆与爱情的男人形神兼备’……”
“哦”
“参赛的《黄沙》正在放媒体场，据说很多女记者感动流泪，男记者看得也很HIGH。”
“恩”
习惯于他如此回答的徐强看了看时间安排，“等下就是放映后的竞赛单元主创媒体发布会了，我先下去看看小米他们安排的怎么样了。”
“等下。”
“有事？”
“任导到了吗？”
“凌晨刚到，飞机晚点了，”徐强笑说，“她现在刚洗漱完也正和你这鬼样子一样和发型师较劲呢，就跟人家和她有仇似的。”
想到平时雷厉风行业内人称导演圈花木兰的任梦然镜子里忍耐不发作的表情，欧阳辰觉得很有趣，看发型师收拾得差不多便起身，问了助理小米导演的房间号便走了过去。
果不其然，任导正在瞪着镜子了自己，脸就和夜店的霓虹灯一样，不停变换颜色。
欧阳辰哈哈大笑起来。
“臭小子，就知道你来看笑话，”任梦然装凶道。
“哈哈哈……任姐您今天真漂亮。”
“……你少得瑟，有收拾你的时候。”
“拍戏时你够折腾我了。”欧阳辰知道，今天媒体发布会之后还要去参加俄罗斯电影界为中国电影代表团办的欢迎派对，中国双方文化界的高管纷纷到场。要搁平时，再大电影节的发布会或者首映礼，任导都一身廉价休闲装、运动鞋出场。别说，欧阳辰真心觉得她这样才叫有风格有态度，才叫真时尚。
“《日落》拍的怎么样？”见发型师出门，终于松了一口气的任梦然问。
“还不错，金前是挺有想法的导演，就是胆太小了，谁都不敢得罪。”
“也不怪他，现在公司把自己捧的艺人个个养得跟太上皇、太皇太后似的，新人哪敢得罪这个人。对了，”任梦然挑了一件中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