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双艳:文姜与宣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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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双艳:文姜与宣姜-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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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谁也没有她撅嘴那么好看……吃惊的时候,总是将已经够大的眼睛瞪得更大,嘴唇会变成一个小小的圆形……笑的时候,唇角有一个可爱的弧度,大眼睛会闪闪发光,就好像快乐这种东西变成了晶亮的实体,在她美丽的杏眼里闪动……还有一次,他去找妹妹,妹妹很无聊地躺在床上玩自己的手指,那个样子可爱到骨子里,他永远永远忘不了……

  郑忽凝视着诸儿如梦如幻的神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第六节 辞婚
秋凉初起的时候,大军凯旋。

  是夜,齐宫正殿灯火通明,钟罄齐鸣,酣歌热舞,觥筹交错,齐僖公大宴四国将帅。

  禄甫高举大金爵三敬三酬礼毕。然后他又特意敬酒郑忽:“郑太子用兵如神,勇冠三军。此次出征,斩获敌首最多,其中还有北戎大小元帅。寡人敬你一爵,太子辛苦了,寡人代齐国君臣子民谢你!”

  郑忽连忙起身,与禄甫同饮而尽,谦虚道:“郑与齐乃手足之国,此番胜戎,全赖齐侯力持以及各国之兵勇战。忽只不过微效犬马,何劳之有?”

  禄甫满脸都是喜色,满眼都是爱慕,心想,此时正可将当年石门的亲事正式提出,议定下来:“郑太子如此神勇,真是举世无匹。寡人爱女,年方十七,愿备箕帚,不知太子意下如何?”

  这一刻终于到来,这不是郑忽一直等候的时刻吗?自从那年石门之约,他一直都在等着她长大,期间他也流连花丛,纳妾无数,但是正妻之位一直为她留着,心房也一直为她空着。现在她终于长大了,长得这样美貌可人,他此番来齐国,不就是为她而来的吗?然而……

  整个大殿一片沉寂,禄甫的脸逐渐被震惊笼罩,他没想到郑忽竟会久久沉默,迟疑不答。殿中的他国将领们也都惊疑莫名,石门婚约早已遍闻列国,谁都以为郑忽理所当然会成为齐侯爱婿。所有人都将诧异困惑的目光投向郑忽。

  突然,诸儿一阵极其夸张的剧烈咳嗽打破了笼罩大殿的寂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向他,他似乎是呛了酒,衣襟全喷湿了,脸涨得彤红,咳得撕心裂肺,甚至于发出了令人心悸的干呕之声,声音嘹亮得震动殿宇。

  郑忽眼里弥漫了深深的无奈。兄弟,美妻,孰轻孰重?——唉,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哪有为了美人,得罪兄弟的,那还是男人吗?

  郑忽起身,恭恭敬敬对禄甫说:“齐侯美意忽心领,只是忽助齐御戎,乃是出于同盟之情,若因功而仰攀婚姻,岂不让天下人以为忽是有所图而来?”

  禄甫心下稍稍释然:原来这孩子只是在乎名声。于是笑道:“郑太子多虑了,这门亲事早在石门寡人就跟郑伯提过,天下皆知,小女早已是太子的待年之妇。”

  郑忽看着禄甫目中流露出对自己的真心欣赏与钟爱,心中不忍。稍一沉吟,那边诸儿又在咳嗽了,这次咳得低声,不敢再引人注意,但是郑忽却是声声入耳。叹一口气,郑忽执拗地注视着禄甫:“当年石门之会,忽尚年少,只当齐侯与君父不过戏言而已,是以忽另有了心仪的女子,虽然尚未得到父亲许可,但我与她已经私定鸳盟,非她不娶。还望齐侯成人之美。齐侯爱女待闺多年,其实也并未正式许配,齐侯不妨另择佳婿。”

  一番话说得无懈可击,在场众人顿时了然:原来石门婚约不过是两位父亲间的约定,郑国太子另有心上人,并且已经私下订婚。这下可麻烦了,天下谁不知禄甫与寤生两君的情谊,若寤生执意要与齐国联姻,当然会棒打鸳鸯。

  禄甫分外不悦:“自古以来,聘而为妻,奔而为妾。太子与心上人未得父命,私定婚约,只怕纳为侧室更合礼法。寡人爱女贤淑贞静,知书达理,难道会是那起不容太子纳妾的妒妇?”

  殿中人人叹息:唉,齐侯之情至矣!如此恳切欲结这门亲事,郑忽若再拒,未免不近人情。哪有为一个什么女子,得罪齐国这样的大邦的!

  出乎所有人意料,郑忽又想出一条拒绝理由:“齐侯既然也认为未禀父命,私婚有罪,那么此事还是待忽回到郑国以后,禀明父亲再议。”

  禄甫终于压抑不住怒气,声调提高,语气带火:“郑伯早在石门之盟那年就与寡人议定了,当时太子也在场所闻,如何今日却作不知!”

  郑忽还是一脸执拗:“此事忽不敢应承,须得回去与父亲商议!”

  禄甫一言不发,脸上爬满了阴霾。

  大殿上气氛顿时沉重僵冷,无形的阴云沉沉压向郑忽。他只得起身如厕,暂且逃离。

  
  出了侧门,经过一条廊道。夜风清凉如水,角灯飘转,在廊下洒落朦朦清辉。郑忽想起了那双清波流转的眼眸,任是世上最硬的心肠,见了那样一双眼睛,也会软化的。

  他听见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他知道是诸儿。诸儿,他总是那么急躁!

  一股无名火从胸中腾起,郑忽一回身,冲着迎面来的诸儿挥出结实的一拳。诸儿叫了一声,扶着廊柱弯下身去。

  郑忽冷冷俯视他。

  诸儿艰难站直了身,脸上带着笑:“嘿嘿,忽兄,你惹怒齐侯了!看你如何收场吧!”

  郑忽横他一眼:“我现在就回去认错,让他把秾妹妹嫁给我!”

  诸儿笑着不信。

  郑忽果真疾步往回走,诸儿大急,上前拦他,又被他狠狠一拳捅在肚子上。诸儿惨叫一声,捂着肚子晃了一晃,仰身倒地,两眼翻白,口吐白沫。

  郑忽扑上去抱起他,眉宇间满是急痛之色,连声惊呼:“贤弟!贤弟!”

  诸儿吐出舌头,笑了。

  郑忽一愣,愤愤扔下他,然而也忍不住笑了,笑容中带一丝凄怅。

  诸儿忽然伏地,向郑忽行稽首大礼,以表谢意。

  稽首,乃是先秦时代最重的礼,一般是臣对君所行,平辈之间用不着行此大礼。春秋时,齐平公与鲁哀公会盟,齐平公向鲁哀公稽首,鲁哀公却只是躬身作揖。齐平公大怒,一味指责鲁国,却不想想,明明是齐国礼仪不通,国君之间见面只揖不跪,齐平公自己用错了礼仪,反而委过于人。

  见诸儿行此重礼,郑忽连忙扶起:“行了,行了。我一再开罪齐侯,你快帮我想想如何收场吧!”

  两人走回大殿时,正遇鲁桓公出来如厕。

  “鲁侯……”,“鲁侯……”兄弟二人深深揖礼。

  鲁桓公也深深还了一礼,抬起头来时,脸上分明深蕴着喜悦。他是个内向的人,喜怒哀乐都不会过分张扬,那深深的喜悦正在他柔和纤细的容颜里缓缓地流淌着。

  鲁桓公走开后,诸儿问郑忽:“你觉不觉得鲁侯似乎挺高兴?”

  “是吗?他为何高兴?”

  “是呀,他为啥高兴,御戎之战,他未立大功,高兴啥呀!”

  
  当晚,禄甫回到扶鸾宫,见了郑姬就发火:“你的好侄子,居然辞婚!”

  “辞婚?”郑姬难以置信,“怎么会呢?”

  “他另有心上人,已经私定婚约。”

  郑姬想了想,道:“这就是忽儿不对了,聘而为妻,奔而为妾,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个女的只能做妾,正妻之位还是咱们秾儿的。”

  “可是看郑忽的意思,坚持要娶那人为妻。”

  郑姬半晌无语,末了,无奈叹道:“忽儿的性格,外顺内介,外表随和谦让,实则爱憎都十分强烈,一旦爱上某个姑娘,恐怕是会不顾礼法。”

  禄甫大叹一声,怒意渐退,眼里重又升起嘉赏:“我对忽儿也是喜爱的紧啊,论性情,有礼有仪,有情有义;论才能,智勇双全,文武兼备。若失去这样一个女婿,实为大憾。”

  郑姬望着禄甫,眼里倏地闪过一道微妙的光,她试探地说:“君上其实不会失去如此佳婿,只是怕委屈了秾儿。”她说完,观察着禄甫的表情。

  禄甫眉宇微沉:“你是说让秾儿为侧室?”

  这正是郑姬所愿。楚秾那丫头,从小就一副冷脸子。因为不是己出,她不敢打骂楚秾,她对付楚秾的手段就是用一种冰冷的目光久久地瞪视她,谁知楚秾毫不畏惧,每每用同样的目光回瞪她,她没有一次能够逼得楚秾先错开目光或者低下头去不敢对视。郑姬拿她毫无办法,又深知这个绝*儿是禄甫联姻大邦的棋子,所以不敢亏待了她。想到楚秾将会得到一段良缘,成为一国之母,郑姬自然不喜,但是与自己的母国联姻,对于稳固郑姬地位有益无害,因此她又希望楚秾嫁给郑忽。那么最合她心意的便是,嫁作侧室,屈居人下。

  禄甫哪里舍得让这样如花似玉的女儿去做侧妃,摇头道:“侧妃不行。这样,明日你去一趟郑国馆寓,去劝劝你那侄子,这门亲事,我一定要力促其成。”

  郑姬眼珠一转,作出为难之态:“忽儿的脾气我了解,重情守信,说不定他已经答应那女子娶她为正妻,他绝对不会自食其言的。君上若一定要与郑国联姻,恐怕只能委屈一下秾儿了。”

  禄甫冷冷扫了郑姬一眼:“让秾儿做妾这种话,以后休要再提。”话说得很慢也很平静,却带着不容违逆的威严和冷峻。

  “臣妾知道了,臣妾也不想委屈秾儿,只是看君上急欲促成这门婚事,才出此下策。”郑姬脸色灰暗,心中后悔不迭。禄甫不是一个惑于妇人的男人,她一向知道的,今天却如此失策。不知会不会让他留下恶感,她心中又痛又急,忐忑不安地窥视他的神情。禄甫却像什么也没发生,又和颜悦色地跟她转到其他话题了。

  
  第二日,郑姬亲自去劝郑忽,无功而返。禄甫竟契而不舍,又找来郑忽的副将高渠弥,让他去劝。

  高渠弥来见郑忽:“太子若娶齐国公主,将来遇事可以仰仗,若得大国相助,于郑国有利。”

  郑忽正头痛这事,加之高渠弥心术不正、为人不纯,一向为郑忽所鄙,此番竟是这么个人来做说客,郑忽的厌烦顿时显露无遗:“我的婚事,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高渠弥当然知道太子一直不喜欢自己,这次寤生让他做郑忽的副将,据说郑忽还到父亲那里抱怨过。现在太子竟然公然拉下脸来,让他碰了这么个钉子,高渠弥心中暗骂不已,恨恨而去。

  郑忽回到郑国后,寤生听说他辞婚,当然是一顿痛骂。郑忽对父亲说:“大丈夫志在自立,岂能仰仗婚姻!所谓配偶,相配为偶。齐大郑小,不相般配,非我之偶,孩儿不愿高攀!”

  寤生与禄甫攻守同盟,两君都想亲上加亲,但寤生也了解儿子的性格,知道勉强不来。郑忽当年在王室为质时,曾经结实了王朝卿士陈侯,陈侯见郑忽一表人才,当时便曾经提亲。但是后来得知齐国这样的大邦欲与郑国联姻,自度国力悬殊,婚事就搁下不提了。现在齐国一头的婚事既已辞退,寤生就为儿子向陈国求婚,郑忽娶了陈国公主为太子妃。

  此后,齐大非偶便成了一个典故,后世凡是不愿以婚事为进身之阶,往往会用“齐大非偶”一词表*迹。然而,谁又知道这个典故背后,郑忽的悲哀与无奈呢。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一节 情动
“忽哥哥,你最早的记忆是什么时候?是什么事情?它是模糊的还是清晰的?

  我记忆中最久远的场景,是满世界的阳光,伴随着潮水般汹涌的蝉鸣之声,而我在奔跑,我和哥哥,欢快地奔跑在宫苑里,穿过一道道树荫和光影。

  那时我应该不会超过四岁。隔了这么久远的岁月,我依然能够回到那一刻的奔跑中,能够感受到那种只有幼童才有的轻灵。可是突然,跑着跑着我发现哥哥不见了。

  我站住,转头四顾,可是不见人影。仰起头来,白晃晃的阳光像匕首一样从树叶缝隙扎进我眼中。

  哥哥——哥哥——

  我茫然无助地呼喊着,除了喧噪的蝉鸣,到处寂无人声,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我一个人。强烈的阳光照射得万物都有些模糊,冰凉的恐惧漫过我小小的身躯,我放声大哭起来,哭得喉咙都要撕裂。

  就在这时,哥哥突然从灌木后面钻出来,朝我大笑。那时我并不知道他其实在逗我玩,我飞奔着扑进他怀里,用小拳头捶打他,哭得更加大声了,全身都在抽搐。他轻轻地拍着我,哄劝了我许久,我才安静下来……”

  妹妹,我当然记得!那次我本是逗你玩儿,可是你哭得那么伤心,你是不是以为哥哥真的不见了,你是不是以为再也见不到哥哥了?不会的啊,哥哥就在你身边,哥哥永远在你身边……

  临淄郊外送走忽兄后,诸儿回宫的一路上都在想着妹妹对忽兄说的那段话。暮色秋风里,他迅步疾走,秀长的眼睛交织着温柔与狂热,激情的波涛一层层拍击胸臆,宫道上金黄的落花在夕照里闪烁着金子般的光芒,被他飞掠的脚步踏得四散飞溅。

  来到扶鸾宫,他径直往妹妹寝室冲,却不幸与郑姬撞了个正着,他连忙施礼:“母夫人……”却没来得及敛藏住浑身迸发的激动和喜悦,郑姬一眼看出他神态有异,面色一沉:“风风火火的,有什么急事吗?”

  “没,没事。”诸儿低头答,心急如焚,恨不得郑姬从世上消失,自己能够肆无忌惮地冲进妹妹房中,将她纳入怀抱。

  “是来找秾儿?”郑姬盯着他问。

  “是……”声音低了许多。

  “你们都这么大了,不比小时候,你不要有事没事往妹妹这里跑!”

  诸儿只好乱扯一通:“是这样,这次御戎,妹妹借给我石之纷如,我想来问问她什么时候让纷如回去。”

  提到石之纷如,郑姬就想起楚秾当年的叛逆,心中怒气更盛,面罩寒霜,厉声道:“这种事情派个内官来说就可以了,男女有别,兄妹有礼,如此不避嫌疑成何体统!”

  诸儿垂首不语,只是双手握拳,隐隐有青筋暴出。 

  郑姬知他心中恨恨不服,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他与楚秾情逾兄妹,郑姬早就知道,虽然料定他们不至于做出越轨之事,但还是应该防微杜渐。“母夫人都是为你好,你将来总会明白我一番苦心,好了,你回东宫去吧。”

  诸儿一腔激情只好压住,悻悻而去。

  
  夜已深沉,楚秾正在秉烛夜读,侍女小蝶掀帘进来,轻声禀道:“公主,纷如求见。”

  楚秾来到室外庭院,月光里纷如像一堵巨大的黑墙,巍峨雄壮,楚秾一见这熟悉的身影,温暖袭上心头,喊道:“纷如你回来了!”声音娇嫩清脆,令纷如好一阵心动,须髯丛生的脸上却没有表情,拱手沉声道:“公主还好吗?”

  “唉,你们出征这些日子,我每日都为你们担着心,还好你们都平安归来,听说你还立了战功,纷如,我如何奖励你?”这个巨人,每次看他,她都必须拼命仰头。

  皎洁的月色照着他永远波澜不惊的面容,声音沉稳,不带一丝情绪:“纷如什么也不需要。”心里却在默默地说:只要每天能看到你。

  她美丽的杏眼映着月华,清莹明澈宛如雪山顶上的泉水,一瞬间,他产生了幻觉,仿佛她还是那个九岁的小姑娘,在片片飞坠的海棠花雨里吃力地往后仰着看他。 

  “纷如,既然你为国立功,以后还是回到太子身边去吧,跟着我太大材小用了。”她刚说完,就愣住了。这个铁塔般的大汉,他垂下头,全身在发抖,垂着的手握成了拳,在痉挛,她分明感到一种交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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