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说贾母不高兴,这已经是轻的了,贾母将邢夫人与贾瑾两个臭骂一顿,数落她们没用,那是肯定的,就是贾赦也回有不是的。
贾瑾却道:“没关系的。妹妹,回去我们说说好话,说姑爹与妹妹年初二那天必会过来赴宴,老太太那里就交代的过去了。何况,妹妹是林家人,姑爹又是林家的家主,哪有姑爹这个林家家主到别人家里过年祭祖的道理而且妹妹是林家的嫡长女,也是走不开的。老太太总不好上门抢人吧。至于宝玉那个糊涂蛋子,交给二叔就成。”
黛玉这才放下心来。要说林黛玉这个人,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原著里史湘云在背地里那么编排她,最后先接纳史湘云的还是她。如今也是如此,明明自己的处境也不算很好,还有很多人在算计她,可是她却在担心贾瑾。
其实没有能力,却担心别人,加上刀子嘴,这样的人是很容易得罪人的。因为别人会认为你在落井下石,看戏说风凉话。
不过,贾瑾却很相信黛玉,而且她也不在意这个。所以,姐妹二人之间还算融洽。
也许如今林黛玉与贾瑾之间的往来状态正好符合了这个时代读书人所推崇的“君子之交淡如水”的交际要求。就好比这一次,非年非节的普通拜访,因为是林如海进京以后,贾赦第一次携家眷登门,故而还算慎重,所以林如海降阶出迎。
贾瑾准备的礼物是果蔬八样、酒八坛、茶果八盒、鸡鸭鱼肉八份,都是自家庄子上出产的。而林黛玉准备的回礼,除了重新撰抄的林如海当初用过的做了笔记的儒家典籍,还有苏州的特产,包括丝绸、绣品和鲜藕。
这还真是讽刺。贾瑾是个穿越女,又在贾家那个大染缸里浸泡过了,很有些眼皮子浅的毛病,就好比送礼来说,她跟贾家的人没两样,喜欢拿礼物的价值衡量对方的身家。这次的礼物就是她准备的,满满的装得极磁实的一车子,最主要的是没有花钱。
而林黛玉呢,因为贾瑾没有像当初那样殷勤,上蹿下跳地张罗这个张罗那个,更是让她松了一口气。如今两人之间就这样不咸不谈、不远不近的,她还自在些。京里不比南面,一进了冬天就看不见绿色,新鲜的果蔬那就更难找了。就是有,也都被那些顶级权贵给包了去。林如海进京匆忙,林黛玉也是第一次打理这些事情,难免也有些疏漏,故而,林黛玉已经一连数日对着桌子上的豆芽豆腐冻白菜皱眉了。贾瑾的这八样果蔬正好送到点子上。还有那酒也是,黄酒养胃、葡萄酒养血。如今黄酒易得,葡萄酒不好找。除了西洋进贡的,也就贾瑾的庄子上有出产。
所以,这天,也算是宾主尽欢,林如海还特地留了大舅兄一家用了饭、吃了茶,才亲自将贾赦等送到门口,等贾赦一行人的车轿转过弯,不见的踪影,才回来。
贾宝玉一直在贾母的院子里等着贾瑾带黛玉回来呢,一见只有贾瑾,就十分地不高兴。贾瑾恍若未觉,跟着邢夫人给贾母请过安,又与姐妹们见礼。才将林黛玉准备好的、装着礼物的贴着个人名字的小盒子一一交到诸人的手里,口中道:“老太太,林妹妹说这几日她要跟着父亲去拜望几位准备,又要准备祭祀的事情,实在是走不开。不过林妹妹也说了,年初二那一天,她会跟姑爹一起过来的。林妹妹还要老太太放心,她的身子还好,不曾受寒,也请老太太多保重身体。这是林妹妹自己动手绣的平安**,愿老太太身体康健、多福多寿。”
然后,又将包在葱白湖绫里面的书拿出来:“这是林妹妹给宝兄弟的。据说是林妹妹亲自抄写的,上面还有姑爹做的笔记与注释。”
贾宝玉开心地接过那册书,仔细地翻看起来。虽然贾宝玉是为了林黛玉的字迹(?)而高兴,不过,他好歹没有将书扔到地上,也没有说什么奇言怪论,倒是让诸人都松了口气,就是被贾赦拉来的贾政也倍感欣慰。这个儿子终于知道读书的好了(大误),还是自己的外甥女好,知道督促儿子上进。
贾母见贾宝玉不再提黛玉,也算松了口气,便让贾瑾退下了。贾瑾也没急着跟着邢夫人回房,反而请示了邢夫人后,去各房为黛玉送礼跑腿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节
第一百四十三节
收租子、清理库房,之后,就是小年,阖府上上下下打扫除尘祭灶,照例忙得很。
年二十七,族中发放年例及给诸位俊杰的特别奖励的日子,这两样,贾瑾都有份。不过今年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意外,一位一直与王夫人关系比较好的老太太,在荣禧堂当着诸人的面,道:“二丫头,我听说你将族里的正经爷儿们当做奴才使唤,可有这样的事情。”
当时诸人的脸色就不大好看,尤其是另一位与邢夫人王夫人同辈的、一向跟王夫人走得很近的太太在边上道:“哎呀,二姑娘,就算你圣眷在身,也不能如此作践我们贾家宗族的人那,快些陪个不是,……”
边上的叽叽喳喳,还有的人在下面窃窃私语:“这样的大错,怎么一句陪个不是就可以揭过了?”
贾瑾高昂着头,直直地道:“衙门审案还要求人证物证呢如今不过几句话,就要我认下这等罪名,我不服我年纪虽小,却是受过朝廷正式册封的郡君,就是要问案,也轮不到几个内宅女子来审问你们说我作践族人,苦主呢?怎么不见?莫须有的罪名,可是乱国败家的根本”
利害。这是众人的第一反应,若是还有人执意往她的头上戴帽子,就是败家的祸头子。一个莫须有就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王夫人拿帕子半掩着嘴角,道:“二丫头,不是我这个做婶子的多嘴,你叔祖母这么说必有因由,你还是想想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疏忽之处。”
贾瑾傲然道:“我自认问心无愧,自然也不怕诘问。既然婶娘说我作践族人,那就请婶娘告诉我,我到底是在何年何月何日在何处怠慢作践了哪一房哪位爷们?”
众人哑然,毕竟贾瑾是闺阁女子,就连出二门,都要有长辈陪同,不要说其他的了。她要欺负族中男丁,那也要别人能见到她才行呀。
王夫人淡淡地道:“二丫头,这件事情,不止族里的人知道了,就连我都听人说了。”
贾瑾看着王夫人,然后福了一福,道:“还请婶娘明示。”
王夫人道:“后廊上的芸儿,不管怎么样,也是一位正经的少爷,我们贾家的子孙,你怎么能那样作践他,让他去做下人的活计呢人家好好的一个正经爷们,居然跟个丫头小厮一样,去给别人端茶烧水。……”
贾瑾道:“我还当婶娘说的是哪个,原来是他。不过,婶娘弄错了一件事情,婶娘口中的别人,可不是什么来历不明的人,而是以国子监祭酒为首的诸位先生。”
王夫人道:“国子监里面也有又不是没有下人了,你居然……”
贾瑾道:“依照古礼,弟子侍奉老师,做的可不止这些婶娘,请你不要忘记了,以国子监那些先生们的名望地位,有的是身负功名的士子排着队等着侍奉呢。哪里轮到我们家的人了。而且芸儿连童生都不是”
贾家是武将出身,对科举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不甚了了的。加上贾瑾又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一时之间,大家都愣住了,没时间细想其他。
贾瑾道:“今年刚刚入秋的时候,芸儿特地来我们荣国府,想求长辈们指条明路。他年纪已经不小了,十五六岁的年纪,搁在别人的身上,都娶妻生子了。可是他却一脸沮丧地说,自己白长了那般年纪,却连个正经的行当都没有。我原本看他年纪还小,还劝他继续读书,奔个好前程呢。可是芸儿却说,他在读书上没什么天分,学里虽然供应茶水饭食,可是他的母亲在家却要日日做针线到很晚,他不能孝顺母亲,让母亲过上好日子,却让母亲为他的事情日日悬心。我看他年纪轻轻,就满腹心事,又是个孝顺的,这才挑了那个位子给他。”
贾瑾笑着对那位老太太道:“叔祖母可别小看我那藏书楼,光是藏书,就有数万卷。虽然不算什么孤本,可是胜在齐全。而且那里的位置好,边上就是国子监,平日里来来往往的人,也都是极有身份的。不说别的,就是到那藏书楼里求份活计的人里面,还有国子监的正经学生呢芸儿在那里,不但能免费看书,还能与国子监里有正经功名在身的人认识,他的身份也容易得到指点,将来他要是真的出息了,这些日子积累下的人脉就很了不得了。”
在座的女眷们有不少在心里点头。可不是,不然怎么会说天时地利人和呢,有道是“朝中有人好做官”,那芸儿父亲早丧,母子二人相依为命,卜氏出身又不好,芸儿的将来还不得自己打拼呀。有这么个机会,能认识贵人,还不抓紧了。
贾瑾道:“还有,我那掌柜的之前也是一位吏员,不过因为没有什么根基,才做了别人的替罪羊。可是人家也是做了十余年的六部吏员,若是得了他的指点,芸儿也能少走些弯路不是?”
大家都笑起来。贾瑾还道:“我还听说,国子监的先生们也会轮着为明算科出题,所以国子监内部还是很有些消息的,若是让芸儿碰上了,那不是上好的机遇?”
那老太太这才笑起来,原来,她就是贾代修的妻子。贾代修是贾家家学里里的先生,对贾芸的映像还算不错,虽然贾芸天分不够,可是胜在用功。所以贾芸离开家学以后,贾代修还很是惋惜了一阵子。不过,这些日子以来,有人在贾代修耳边说,贾芸自甘堕落,给人家做小伙计去了,这让贾代修很是生气。而且还有人搬弄是非,说是有人不满意贾代修,因为家学已经几年没有人通过童生试了,隐隐约约地将矛头指向了荣国府不满意贾代修的不作为。
六老太太这次跟着王夫人说了这么久,就是在打听荣国府是否会有换先生的意向。不过,王夫人一直含糊其辞,反而将事情引向了大房,才有了六老太太那辈分压贾瑾的事情。不过,六老太太也是机灵人,经历的事情也多,知道荣国府大房二房不合的事由来已久,对王夫人的话,也只相信了一半。如今从贾瑾的话里来看,原因不在自己的丈夫,而是贾芸那个孩子,孝顺、心疼母亲、不舍母亲操劳,才会有这样的事情,她了放了心,乐得做好人。
不过,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还是将贾芸的母亲卜氏给请了过来。卜氏一看就知道自己的儿子给他姑妈惹麻烦了,立即就说:“是啊,二妹妹对我家那小子可好了,色色都为她侄儿想到了。不说每月的书稿,还请了高人指点芸儿。因为明年明算科开考,二妹妹还特地为芸儿准备的了监照。”
很多人都不知道监照是做什么的,边上有一个有些见识的小媳妇儿解释道,明算科的监照跟进士科的监照不一样,因为进士科出来的,将来很可能入阁拜相,所以,就是有监照,也要从童生试开始。而明算科、明经科却不一样,从明算科、明经科出来的只能是六部的部员,做得再好,也很少有人能做到封疆大吏。因此,这些年,参加明算明经科的人越来越少,朝廷一再放宽入试条件,到现在,只要持有监照和推荐书,就可以参加二月底三月初的初试,这已经是相当于春闱了。若是能过四月里的复试,就可以成为正式的官吏了。
也有人在为贾芸叹息,若是真的这样,那贾芸这一辈子,岂不是做不了高官了?卜氏一听,心下一片冰凉。贾瑾却笑道:“其实,朝廷还有一种需要圣上下旨才能特别进行的恩科,不但普通的士子能考,就是在职的官吏也能考。若是芸儿能先考明算科,积累些官场上的经验也是见好事呢。五嫂子(贾芸之父排行第五),你想,芸儿若是真的过了明算科,进了六部做部员,以我们贾家的招牌,也不会有人去找芸儿的麻烦。芸儿一边做官、积累经验人脉,一边读书,将根基打结实了,将来再参加大科考,那岂不是比别人走得更稳当?”
邢夫人这会子也反应过来了,赶紧道:“是啊是啊,我们琏儿如今也是部员,我们老爷也不止一次要求我们琏儿好好读书,好准备大科考呢。”
卜氏一听,这才放下心来,连忙道谢。族里很多媳妇对卜氏又妒又羡,羡慕卜氏养了个好儿子,嫉妒她进了大房的二姑娘的眼,连带着自己的儿子也有了好前程。这里面贾菌之母娄氏也是个有算计的,回去,就将这件事情跟自己的丈夫儿子说了。不过,那时候的贾菌与贾蓝交好,两个人在读书上又有几分灵气又肯用功,娄氏提了两次,也就放下了。不过,没两年,贾代修生了场大病,精力不足,家学里就乱了。贾菌与贾蓝两个没了办法,又见贾芸风光无限,也动了心思,来求贾瑾,那是后话。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节
第一百四十四节
年初二,回娘家。
这年的年初二,是贾家荣国府里,人最齐的一年。
邢夫人的娘家人都在南面,李纨的父亲也致仕回了金陵。王子腾不在京中,王家上面的老太爷老太太早已经不在了,王熙凤也因为安胎的需要,也不能出门,所以,今年王夫人、王熙凤两个都留在了荣国府。而史湘云因为两位婶娘也要带儿女回娘家,而自己要求到荣国府来。至于林如海和林黛玉,也应邀至荣国府赴宴。
林黛玉跟着父亲来见贾母的时候,贾母正揽着贾宝玉与史湘云两个说笑,而贾瑾则跟着邢夫人王夫人二人,学习布置宴席、接待女眷。
贾母先与林如海说了几句客气话,就让贾赦贾政陪着林如海下去了。林如海走的时候,贾宝玉还坐在贾母的怀里,根本就不起身。林如海深深地看了女儿一眼,才转身走了。
贾母见了林黛玉,果然很高兴,道:“林丫头,你可舍得来见你外祖母了。快过来坐。”
贾宝玉高兴地在上面招手,示意林黛玉坐他身边。林黛玉为难地抬起头,好在贾瑾早有准备,在史湘云的边上搬了一张椅子,请黛玉入了座。黛玉告了座,这才坐了。几位嬷嬷也有颜色地站到了她的身后。
史湘云道:“林姐姐,好久不见,我还以为见不到姐姐了呢。”
贾宝玉道:“怎么会。林妹妹是我们家的人,自然应该在我们家。”
林黛玉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边上,贾瑾捧着果盘过来,道:“宝玉,你又错了。林妹妹姓林,不姓贾。人家到我们家里来,才是做客呢。”
贾母道:“你林妹妹年纪小,又没了母亲,我多疼她一些,又有何妨?二丫头,你又嫉妒你妹妹了。”
贾瑾道:“老太太,这有什么好嫉妒的。林妹妹是老太太您的外孙女,难道我就不是您的孙女了不成?老太太若是不疼孙女,会亲自教导孙女吗?谦让、爱护弟弟妹妹,可是老太太从小教导孙女的呀。”
贾母道:“你这丫头,真真是,连这个都要辩白几句。”
贾瑾道:“哎呀。老太太,这不是学老太太您嘛。当初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就是族里数一数二的伶俐人呢,孙女将来有老太太的一成,都受用不尽了。”
贾母大笑:“听听,听听,这丫头,怎么来得这张嘴哟。林丫头,你可别学你二姐姐,光学嘴了。”
林黛玉掩着嘴只是笑,倒是史湘云道:“老太太,还是让林妹妹跟我们住吧,不然,林妹妹可真要被二姐姐给带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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