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甚了解,但对戴摩而言,比利根本是无知到了极点。
只有一件事是戴摩无法理解的,在身材上,他比起比利魁梧多了,有时候他们比赛腕力,戴摩认为一定轻而易举就可赢他,但有天晚上,戴摩与比利再次比腕力时,出乎意料地输了。
“再比一次,”戴摩坚持,“但这一次改用右手!”
比利没说一句话,又赢了他,然后站起来离开。
“像你这么强壮的人应该去外面工作,”戴摩说:“你什么时候才会找到一份工作?”
比利看看他,露出非常迷惑的表情告诉戴摩,他已经出去找过工作了。
“你是个骗子,”戴摩大叫:“如果你真想找份工作的话,你会找到的。”
争吵持续时。最后,比利拿起衣服和一大堆私人物品,气呼呼的冲出屋子。
(2)
汤贝芙现在让被赶出拖车小屋的史迪住在自己的小屋里。当她听说比利在家里的争吵后,她要比利搬过来住。于是,比利在保释官的许可之下,搬进汤贝芙家。
汤贝芙与两位男士住在一起很高兴。几乎没人相信他们之间没有任何性关系,而只是三个好朋友。不论去哪儿,做任何事都在一起,她从未如此快乐过。
比利与蜜雪儿、布莱恩相处得很好,他带他们去游泳、买冰淇淋或是到动物园游玩。他关心两个小孩的程度就好象是亲生的一样。每次汤贝芙下班回来后,她会惊讶屋内整理得非常干净,但碗盘除外,比利从不清洗碗盘的。
有时,比利的言行非常女性化,汤贝芙和史迪怀疑他是不是同性恋。通常,比利会与汤贝芙一同睡一张床,但从未动过她。有一天,她问起这个问题,比利说自己阳萎。
她并不在意这件事,她非常关心他,她喜欢他们一同做事。比方说外出郊游、露营、花五十元在地摊上小吃;或是夜深人静时,在科梨溪畔的森林间穿梭,比利持手电筒扮演007电影中的詹姆斯庞德,试着找出大麻毒品。他用英国口音说话,给每一棵植物一个拉丁名字,大家都觉得十分有趣。他们在一起做的全是疯狂事,但汤贝芙觉得处在两个大男人中间非常快活。
有一天,汤贝芙发现比利已把他那辆绿色的褔斯汽车漆成黑色,还加上疯狂的银色彩条。
“在这个世界上,这是独一无二的褔斯汽车!”他说。
“比利,为什么要漆成黑色?”汤贝芙和史迪同时问道。
“治安单位一直在监视我,这么一来,他们的工作便要轻松多了。”
他没告诉他们真正原因。有一次,亚伦身体不适,忘了车子停在哪儿,而这辆黑银相间的颜色可以轻易让他找到自己的车。
但几天后,比利见到史迪兄弟皮尔的厢型车时,他用褔斯车和他交换;然后,又用这辆厢型车与史迪的朋友交换一辆不会动的机车。经过史迪妙手回春之后,机车可以动了。
有时,史迪发现比利是个疯狂的机车骑士,但有时他又害怕得不敢骑机车。一天下午,他们在乡间奔驰,经过一片陡峭的岩坡地,史迪小心地沿着路缘前进,不久听见上方有很大的引擎声,他抬头看见比利正在悬崖顶端。
“你是怎么上去的?”史迪大声喊着。
“骑上来的呀!”比利回答。
“不可能!”史迪大吼回去。
几秒后,他见到比利的转变。比利试着从悬崖下来,但他的行为却好象完全不知道如何骑机车似的,好几次车子朝一个方向驶去而他人却往另一个方向去。最后,在下面的史迪将机车停好,爬上陡峭的山壁,帮比利把机车给弄下来。
“我不敢相信是你骑上去的,”史迪说,回头看看后方的路,“但又没有其他路径。”
比利的表情看起来似乎并不知道史迪说什么。
还有一次,史迪单独与比利在一起,他们走进树林里,爬了两小时的山路之后,面前仍然是尖拔的山坡,史迪知道自己比较健壮,但这样的路程对他而言已经是很吃力了。
“比利,我们到达不了那里了,休息一下就回头吧!”
他精疲力竭地靠在树干上,然后看见比利突然充满不可置信的力气,用很快的速度跑到山坡顶上,他不想输给比利,于是也一步一步地爬上去。到达坡顶时,他看见比利站在那儿,俯瞰山下风景,伸长手臂摇晃,张口说出一大堆史迪也无法了解的语言。
史迪站到比利身旁。此时,比利转过身来看着他,却好象不认识他一样,然后朝山下的池塘方向一溜烟跑掉了。
“比利,天哪!”史迪大叫:“你哪来的体力啊?”
但比利边往前跑边用外国话咆哮。他穿著衣服跳入池塘游泳,很快就游到池塘对岸。
好不容易史迪赶上了比利,比利却早已坐在池塘岸边的大石头上,用力甩头,好象要将水珠全给甩干似的。
他抬头看着史迪,用抱怨的口气说:“你为什么把我推进水里?”
史迪盯着他看,不愿与他起争执。
当他们回到机车旁时,比利骑车时笨手笨脚的模样就好象初学者一般,史迪提醒自己得留意这个人,因为他一定是个疯子。
“你知道将来我要做什么吗?”他们边走边谈,“我要把一块画布挂在两棵榆树之间,画布拉得很高,汽车可以从下面通过,我要画一幅有灌木和树林的山峰,山峰下有一条隧道。”
“比利,你的念头很古怪。”
“我知道,”比利说:“但我还是要去做。”
汤贝芙发现她的存款一天天减少了,钱多半花在购买食物、汽机车的修理上(比利买了一辆二手喜美车)。因此,她暗示比利与史迪应当开始出去找工作了。他们从兰开斯特市的几家工厂开始找起。五月的第三周,比利向雷可化学厂的人事部天花乱坠一番,结果两人都被录用了。
那是相当吃重的工作。当玻璃纤维丝从大桶中倒出来卷成一匹匹的布时,他们的工作就是等到一定长度,将纤维丝剪断,然后把重达一百磅的卷筒抬上卡车,接着继续处理下一卷。
有天晚上,在回家的路上,比利载了一位搭便车旅行的人,他的脖子上挂了一部自动相机。
在驶往城里的路上,比利向那位年轻人谈条件交易,他建议用三片禁药交换他的照相机。史迪看见比利把手伸进口袋,取出用塑胶袋包着的白色药丸。
“我不吃这东西。”年轻人说。
“每一片你可以卖八元,利润不错的。”
搭便车的男子算计了一下,从脖子上取下照相机交给比利。比利让那男子在兰开斯特市下车。然后,史迪转向他,“我不知道你有这些东西。”
“我没有。”
“那些禁药是哪儿来的?”
比利笑了,“那些是阿斯匹灵。”
“天啊!”史迪大笑,手拍大腿,“我从未见过像你一样的人。”
“有一次我卖了一皮箱的假药,”比利说:“我想再干一票,咱们来制作一些假药吧!”
他把车开到一间药房前,买了一些胶质和其他成份。回到拖车小屋后,将胶质放在汤贝芙的餐盘中融化,等到凝固后约有十六分之一英吋高的块状物,并且变得又干又硬时,再切成四分之一英吋的小方块,放在胶带上。
“每一片假迷幻药应当可以卖个几块钱。”
“吃了它会怎么样?”史迪问。
“你会快活起来,可以见到幻觉。但最妙的是,如果有人发现你卖的是假货而不是毒品时,你认为那些傻小子会怎么办?去找警察吗?”
第二天,比利启程去哥伦布市。回来时,整皮箱的货全卖完了,他卖光了一整袋的阿斯匹灵和假迷幻药,而手上握有一叠钞票。但史迪注意到比利的神色有些害怕。
隔天,比利与史迪正要骑车上班时,一位叫玛丽的邻居大声要他们停止噪音,比利随手扔了一把螺丝起子到她拖车小屋里,金属碰撞声就像开档似的引人注目。她打电话找来警察,以侵入私宅之名逮捕比利。戴摩必须前往保释,虽然事后指控无法成立,但假释官说比利得搬回家住。
“我会怀念你们的,”他在打包行李时说:“而且也会想念孩子们。”
“我们大概也不会在这儿待很久,”史迪说:“听说管理员要赶我们出去了。”
“你们要怎么办?”比利问。
“在城里找个地方,”汤贝芙说:“把拖车小屋卖了,这样或许你可以再来与我们同住。”
比利摇摇头,“你们不需要我。”
“比利,这么说是不对的,”她说:“你知道我们是最佳三人行。”
“再说吧!我得先搬回家去。”
他离开后,汤贝芙的两个孩子都哭了。
(3)
亚伦已厌倦化学工厂的工作,尤其现在史迪也辞去了工作。他对领班越来越不满,亚瑟向亚伦抱怨,如此低贱的工作会影响他们高贵的身份。
六月中旬时,亚伦向公司提出劳工受灾赔偿,并且辞职不干。
戴摩察觉比利已辞去工作,他打电话到公司获得证实。他问比利:“工作丢了,是吗?”
“那是我的事。”汤姆说道。
“你住在我的房子里,那就是我的事,家中的帐单全由我支付。钱就在那儿,就看你能不能赚得到。但是你连一件工作也做不好,你欺骗了我们,你从未做对过一件事!”
他们争吵了大约一个钟头。汤姆听见载摩所说的话与米查当年的鄙视用词全然相同,于是等着看比利的母亲会不会过来为他说几句话,但是她什么话也没说。他知道无法再住下去了。
汤姆走进房间,整理东西放入袋子里,再把袋子放到车上,然后坐在车内,等着有人开车载他离开这鬼地方。最后是亚伦来了,他看见汤姆一脸怒气,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没问题,”亚伦把廾车驶上马路,“现在是我们离开兰开斯特的时候了。”
他们在俄亥俄州开了六天的车,白天在各城市找工作,晚上则闯进树林中睡觉。雷根坚持在座椅下放一枝枪,行李厢也放一枝枪,他说这是为了防身。
某个晚上,亚瑟建议亚伦试着去找份维修工的工作,这类工作对汤姆而言可说是轻而易举;举凡修理电气用品、机械设备、暖气设备以及水管等。据亚瑟了解,这种工作会提供住处,而且还免付水电费。他建议亚伦联络一位在利巴嫩监狱曾受助于他的狱友,目前这位狱友是个修理匠,住在哥伦布市郊叫小金龟的地方。
“或许他知道哪儿有缺人,”亚瑟说:“打电话给他,告诉他你在城里,要去探望他。”
亚伦有点抱怨,但仍按照亚瑟的指示去做。
鲍纳德很高兴听见他的声音,并且邀他前往,他目前并非在小金龟工作,但比利可以去他们家住几天。亚伦到达时,他们相见甚欢,而且述说在牢里的往事。
第三天早上,鲍纳德回来时,告诉比利柴宁威公寓正在征求户外维修人员,“你可以打电话给他们,”鲍纳德说:“但别说出你是如何知道他们在征人的。”
韦约翰是“凯莉及雷蒙管理公司”的人事经理,他对于比利的印象非常深刻,在所有应征的人选当中,他发现比利是最合适的人选。1977年8月15日,第一次面谈时,比利向他保证他能胜任地面维护、木工、电气维修及水管工的工作,“不管是电气或锅炉运转,我都可以修理,”他告诉韦约翰,“如果我不知道如何做,我会想办法。”
韦约翰说他还需要与其他几位应征人员谈谈,决定之后再与比利联络。
当天稍晚,韦约翰查看了比利的资料,拨了比利在应征函上写的以前雇主戴摩的电话。戴摩告诉他,比利简直无懈可击──他是一位不错的工人,而且也是值得信赖的年轻人。当初他辞去工作是因为兴趣不合的缘故。他还告诉韦约翰,比利会是一位优秀的维修人员。
除此之外,韦约翰无法再向另两位雇主询问;其中一位是施海利医师,另外一位是莱纳,因为比利忘了填写他们的地址。由于这项工作是在室外,因此韦约翰在前任雇主的保证之下,对比利的印象好极了。但是,其实他应当在任用新进员工之前,都要交待秘书向警方查询有无不良记录,这是必要的标准作业。
当比利前来接受第二次面谈时,更肯定了韦约翰的第一次印象。比利被雇用在威灵斯堡广场公寓做户外维修的工作。该公寓紧邻柴宁威公寓,两栋公寓均由“凯利及雷蒙公司”经营。他可以立即开始上工。
比利离去后,韦约翰把比利填写的申请表交给秘书,他没注意到比利填写的两个日期都只有年与日而已──77/15及77/18──他漏填了8月二字。
韦约翰雇用了比利,但比利真正的顶头上司是有一头黑发与极白肤色的年轻女子罗雪伦。
她发现新进员工是位聪明潇洒的男子,她向他介绍租赁部成员──清一色的女性,并解释他工作的程序。他每天必须到威灵斯堡广场公寓的办公室报到,取得由她或卡萝、凯黛所填写的工作指示单。工作完成后,比利得在工作指示单上签名再交还给罗雪伦。
第一个星期,比利工作得非常好,他安装百叶窗、修补篱芭和走道,还做了些割草工作。每个人都认为他是个积极上进的年轻人。他住在威灵斯堡广场公寓里,一位年轻的维修人员艾奈德与他住在一起。
第二个星期的某个早晨,比利到人事处办公室探望韦约翰,向他请教租屋之事。韦约翰想起比利当初描述自己良好的背景,以及在电气、铅管、电气用品进修上的才能,于是决定把他调成廿四小时待命的内部维修人员。因此,他居住的地方必须装上电话才行,担任这样的工作必须由公司提供免费的住宿。
“你可以从罗雪伦或卡萝那儿取得公寓的一套钥匙。”韦约翰说。
他的新公寓非常漂亮,客厅内有壁炉、卧房、餐厅及厨房,公寓面对中庭,汤姆把一个橱柜改成电气设备,并将柜子锁上,以免孩子误闯。亚伦在餐厅里安排一间工作室。阿达娜负责烹饪并保持房子的清洁。雷根四处逛逛认识周围的环境。公寓的生活和工作均安排得很好。
亚瑟赞许这样的结果,而且很高兴他们终于安定下来。现在,他可以专心在医学和研究报告上了。
由于某些人员作业的疏忽,警方的侦察工作从未调查过比利。
(4)
搬进柴宁威公寓两周后,雷根慢跑经过贫民区,看见两个黑人小孩赤脚在人行道上玩耍。一个穿著时髦的白人,从其中一间房子走出来进入一辆白色的凯迪拉克轿车。他想那人一定是皮条客。
他很快跑向他,推了那白人一把。
“你干什么呀?疯了吗?”
雷根摸他的皮带,抽出一把枪,“皮夹子拿来。”
男子交出皮夹子,雷根倒空皮夹后交还给他,“现在去开车。”
车子开走后,雷根塞给那两名黑人小孩两百多元。“去买鞋子,并买些食物给家人。”
孩子们拿着钱跑开时,他笑了。
后来,亚瑟说雷根当天的行为太差劲了,“莫非你想在哥伦布市扮演罗宾汉劫富济贫?”
“很爽呀!”
“但是你很清楚,带枪是违反假释规定的。”
雷根耸耸肩,“这儿也不比监狱好多少。”
“这是句傻话,这儿有自由!”
“自由又能做什么呢?”
亚瑟想起自己的预感是对的,雷根喜欢在任何环境中掌权──甚至是监狱。
雷根越是见到哥伦布市东区的工人住宅区,就越对那些坐在高楼大厦的有钱人感到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