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妄想什么清理门户,重新夺回映雪山庄,根本就是痴人说梦。人们再提到慕容惊涛的时候,想到的不是天下第一快剑,而是人人得而诛之的禽兽!”
澹台梦轻轻摇头:“狗急跳墙,困兽犹斗,既然他已经一无所有,就会来个鱼死网破,躲在暗处,伺机伤人。”
他们两个人说着话,吸引了人们的眼光,终黎西枫有些着急:“喂,你们怎么不帮忙找人,还有心思在这里谈论这些不相干的事情?”
列云枫道:“人已经找到了,就在哪里!”
话音未落,列云枫和澹台梦不约而同地一跃而起,剑光交汇,编织成网,挡在澹台玄的身前。
莫逍遥的身后众多弟子之中,忽然有人疾快如风,长剑出手,只见寒光嗖嗖,犹如离弦之箭,直奔澹台玄的前心。
澹台玄反应极慢,好像是力不从心,只是看着剑裹寒风向自己刺来,却没有动弹,他身后的弟子纷纷长剑出鞘,不过要阻挡,似乎还是不及。
只听得叮当之声,列云枫和澹台梦手中的剑正好卡住了来人的长剑,三把剑纠结在一起。
这个人表情愚钝,容颜平庸,衣着素朴,看不出有什么异人之处,如果不是方才他如此疾快地出手,谁也不会觉得这个粗鄙的男人居然有如此功夫。
他始终站在莫逍遥的身后,是莫逍遥带来的众多弟子中的一个,而且还不是亲随弟子,混在大众里边的再传弟子,都是他出师弟子的徒弟,很多人是头一次在大众面前露面。
列云枫笑道:“第一快剑不过尔尔,慕容惊涛,原来这些年,你都是在招摇撞骗吓唬人。”
莫逍遥吓了一跳,他根本没有留意自己的身边居然有这样一个人,而且这个人还假冒自己的弟子,忽然跑出来去刺杀澹台玄,莫逍遥的脸色有些难看,因为这些弟子除了两三个真的是他的再传弟子以外,剩下的都是魅火教的剑之圣者,上次魅火教使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不惜牺牲了贺思危,这些剑之圣者才偷上断崖,混入他的门下。
这些剑之圣者性情孤僻,彼此之间常常会剑拔弩张,莫逍遥要想如愿以偿,还得赔笑调停,可是这些人谁也不理会他,也不和他说话,而且来的时候,他们都是蒙着脸,今天为了参加百年庆典,才不得不揭下蒙面,露出本来的面容。
可是慕容惊涛居然利用彼此生疏不识之当,混在其中,现在又跑出来伤人,弄不好别人会以为自己勾引包庇了慕容惊涛,那么自己辛辛苦苦想出来要光明正大夺取掌门之位的计划,岂不是要多些波折。
啪,莫逍遥拍了一下桌案,就要起身,他现在不想耗损真气,但是好歹也得做个姿态。
澹台玄拦住他:“不必师叔动手,对付这样的宵小之辈,这几个孩子就足够了。”
如此隐忍装扮,还是被认了出来,而且当着天下人的面,把他的事情抖落出来,慕容惊涛心知肚明,事已至此,自己辛苦一生的结果从此付之东流。
天下第一剑的盛名,不二山庄的基业,还有想夺回映雪山庄的梦想,统统被打个粉碎,慕容惊涛环顾四周,竟然都是仇敌,所幸的是,自己的儿子慕容休已经离开这里,他现在已经毫无顾忌。
怒喝了一声,慕容惊涛想要把剑拔出来,可是列云枫和澹台梦双剑纠缠如蛇,死死咬住他的长剑,他的长剑已经被他们两个的剑磕出了缺口。
列云枫的扇中之剑,乃是罕有利刃,澹台梦的这把剑,叫做清露,也是寒光照水般的好剑。
这把剑,狭长而窄,刃口锋利,犹如一泓秋水,寒气逼人,而且分量比较轻,特别适合女儿家使用,紧挨着绿鲨吞口的剑脊上,还刻有阴文——“清露”两个篆字。
清露飞霜,本是可以合璧的雌雄双剑,清露留在了玄天宗,澹台盈不喜欢舞刀弄剑,这把女儿家用的剑,自然就到了澹台梦的手里。
不过猜测中,清露飞霜应该是当年澹台玄和秦思思一起用的宝剑,以前澹台梦轻易都不愿意去用清露剑,只是渐渐了解过去诸种恩怨纠缠后,澹台梦对这些事情已经释然,她在长春帮分舵的时候,无意间也看到了另一把飞霜剑,那把剑果然在秦思思的手上,只是秦思思早做为定亲的信物,送给徒弟栾汨罗了。
三把剑,紧紧咬合在一起,慕容惊涛将真气提起,用了七成的力道,想用内功崩开列云枫和澹台梦,谁知道他打出去的力道犹如泥牛入海,从自己的剑上流水一样传出去,就消失不见了,不但如此,还有一股烈火般灼热的力道趁虚而入,迅速扩散到他的全身,他提起的内力越猛,那股灼热的力道就越强。
可是奇怪的是,列云枫和澹台梦神色自若,根本没有一丝一毫力道不济的神色,慕容惊涛又提高一成内力,他就不相信这两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少女会抵得住他几十年的功力。
三个人继续耗着,能有一炷香的功夫,依然没有任何异动。
忽然间,慕容惊涛恍然,暗骂列云枫和澹台梦狡猾阴险,澹台梦使用吸星大法引走了他的内力,然后转输到列云枫的体内,列云枫动用了烈焰真气,消耗掉他的内力,然后又用转化成烈焰真气袭击他。
他们用自己发出去的力道对付自己,难怪如此轻松自在,而且列云枫还得意洋洋地斜睨着自己,他只是没有想到以澹台玄的女儿居然会使用邪门功夫,看来澹台玄真的受伤不轻,不然列云枫怎么会安然无事?
卢妃仙子告诉过他,列云枫已经中了自己的烈焰真气,除非澹台玄肯舍功相救,可恨重伤难愈的澹台玄近在咫尺,自己却摆脱不了这两个人。
澹台梦浅浅一笑:“枫儿,你这招可是班门弄斧,好像用了人家慕容世家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吧?”
列云枫摇头:“如果是正宗正脉的慕容世家,也许我会一时兴起,切磋切磋,这一招却不是慕容世家的绝学,而是难登大雅之堂的草台把式,叫做羊毛出在狗身上。”
你们让开,这条狗是我的。
随着声音,人影一飘,雪飞纵过来,他确定了袭击澹台玄的人就是慕容惊涛后,就想过来拼命,却被列云枫和澹台梦抢了先机,他是想亲自动手为母亲报仇,而不愿意假手于人。
虽然要真的以一对一的话,他未必就是慕容惊涛的对手。
可是母仇不同戴天,他已经对萧念儿发誓,一定要向慕容惊涛讨回这笔债。
慕容惊涛又气又急,眼下要想摆脱列云枫和澹台梦,只有先撤了自己的内力,不过这样的话,自己恐怕会被余力所震,难免受伤,他还得防备列云枫和澹台梦暗下毒手,趁机偷袭。
列云枫道:“雪,和这种禽兽还将什么江湖规矩?打狗从来怕人多,可不分你的我的,谁抢到就是谁的!”
雪脸色一寒:“列云枫,你让开,我要给我娘报仇!”
终黎西枫也跟着过来,一拍雪:“你费什么话,有他们两个牵制住慕容惊涛,你还不快点动手!”
雪一字一顿地:“我要单打独斗,亲手杀了他!”
终黎西枫哼了一声:“你看你也不知道怎么杀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清霜姐姐,杀个人给他示范一下。”
霞露清霜缓缓地走过来,腕间银环叮咚,她步法轻盈,云一样飘过来。
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终黎西枫道:“清霜,你可不许像往常一样,一下子就把这个老家伙送上西天,那样太便宜他了。”
霞露清霜嗯了一声,忽然手腕一动,腕间的银环连成一串,化成一道银光,不偏不倚地飞向慕容惊涛的面门。
慕容惊涛见势不好,也无法顾忌许多,大喝一声,收力撤招。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慕容惊涛的喉咙里边蹦出来,在他准备撤招的一瞬间,脚下的台板忽然被捅开一个窟窿,一把五齿挠钩深深抓入他的脚面,把他的一只脚死死抓在台板上边,血一下子就留了出来。
慕容惊涛脚上吃痛,来不及避开霞露清霜的飞环雪刃,只觉得脸上一凉,然后热乎乎的血液流进了口中,大股大股凛冽的寒风从鼻孔中灌入,呛得他不住咳嗽,一抬手摸去,满手都是鲜血,原来霞露清霜的飞环雪刃一掠而过时,削掉了他的鼻子。
嗖地一声,只见洛怡菲从方才打开的台板洞口出纵身跃出来,她手里还抓着系着五齿挠钩的铁链子,一边拽还一边喊:“寒江雪,你还愣着做什么,快点动手啊,不然我们就抢不到为你娘报仇了。”
洛怡菲说着话,用力一收挠钩,慕容惊涛痛得惨叫不止,那把挠钩上还有倒刺儿,慕容惊涛痛得冷汗如雨,可是脚被死死抓在台板上,动弹不得。
此时列云枫和澹台梦双双退开,给雪让开一条路。
终黎西枫用手指点着:“眉毛,眼睛,耳朵,嘴……”
随着她的声音,霞露清霜手腕频动,银光闪闪,寒气洌洌,慕容惊涛脸上,五官皆失,只剩下一个血肉模糊的肉球儿。
你们去死!
慕容惊涛惨叫一声,哀嚎如鬼,咔嚓一声,自己用剑斩向自己的膝盖,将被挠钩抓住的那只脚砍下来,一时间血光迸溅,他已经到了陌路穷途,不想求生,于是提起所有的力道,只想与身边的人同归于尽。
霞露清霜冷哼了一声,寒光卷去,风卷残云,竟将慕容惊涛的头发连同头皮一起削落,血,披面流下来,痛得慕容惊涛嘶叫了一声。
嗤。
雪斜刺里撩去一剑,电光一般,刺入慕容惊涛的气海穴。
气海一破,真气涣散,慕容惊涛的身子软软地跌坐在地上,雪欺身而进,手起剑落。
只见得剑光飞掠,他没有杀死慕容惊涛,而是挑断了慕容惊涛手筋脚筋,慕容惊涛一身的武功从此就废掉,再也施展不出来半分,只和常人无异。
慕容惊涛双目以盲,如今筋络被挑,而且还失去一只脚,不由得心胆俱裂:“贱人,禽兽,你们以多欺少,暗下毒手,算什么英雄好汉!什么名门正派,统统都是狗屁,你们这些傻瓜,都被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蒙着鼓里,还有幻雪宫的……”
嗖。
洛怡菲把挠钩一甩,铁链子哗啦一声,重重地抽打在慕容惊涛的身上,挠钩上边还挂着慕容惊涛的一只断脚,慕容惊涛闷哼了一声,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觉得有东西狠狠地砸在自己的肚子上边,他抬起满是鲜血的手一划拉,才摸出来那个东西是自己的脚。
不~~~
一声厉鬼般凄厉的叫声,让人毛骨悚然,从慕容惊涛的咽喉中迸发出来,他断腿处血流如注,手脚筋脉被挑,连滚带爬地从高台上边坠落下去,台下的人们立时分开,根本没有人去接住他,只是投去鄙夷的眼光。
慕容愁冷冷地看着整个过程,说不清楚心中是什么滋味,她双手死死地绞在一起,心中默默念着母亲的在天之灵,是不是也看到慕容惊涛得到如此罪有应得的下场,可是这个人,毕竟还是她的生身之父,她没有感觉到报仇雪恨的快意,反而感觉自己罪孽深重,急痛之下,晕了过去,旁边的澹台盈连忙扶住了她。
血珠儿,从雪的剑上滚落下去,他肃然走到方才紧靠着的轮椅旁边,缓缓地跪下去:“娘,您看到了吗,孩儿答应你的事情,没有食言,他不会舍得死,他会卑微地活着,连一条狗都不如地活着,直到受尽人间凌虐,还清亏欠的债,才会再下地狱,娘,您不用等着看他下地狱了,他欠下的债太多,十年八年都还不清。”
轮椅上边的萧念儿早已经一动不动,她撑着这口气,撑得油尽灯枯,当看到雪一剑刺入慕容惊涛的气海穴的时候,就咽下最后一口气了。
呜呜的哽咽声,从那几个女子的咽喉中滚动出来,痛哭,已经是阔别已久的事情,如果她们还能够行动的话,一定会亲自持剑,在慕容惊涛的身上戳上百十个窟窿。
人们闪开一条路,看着慕容惊涛浑身是血地艰难爬行。
有人嘿嘿地冷笑一声:“原来中原武林都是如此势力无耻,人得势的时候,趋之若鹜,人失势的时候,袖手旁观,名门正派,果然不如狗屁!澹台玄,你这个薄情负心的男人,还记得我吗?”
外敌内患藏祸心
说话的人,声音清冷如霜,听得人无限的寒意。
坐在椅子上边的莫逍遥微微向后仰着头,眼中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他要等的人,终于出现了,接下去的场面,应该是他最愿意看到的情景,为了等这一天,他已经等得太久了。
热闹,尤其可以将别人置之死地的热闹,总是带着无法拒绝的诱惑,总有些人乐意当一个冷眼旁观者,欣赏着整个热闹的跌宕起伏,不管这场热闹有多残酷。
说到底,不过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而已,每个人的内心深处,总有着或多或少的邪恶情趣,只是有的人可以用道德操守压制下去。
方才的那场热闹,人们看得并未尽兴,所以慕容惊涛沦落到那般凄惨的地步,竟然没有一个人表示一下同情,哪怕是虚伪的同情,也许看热闹的人看得太投入了,所以忘记了表现一下慈悲心肠的机会。
就像是官府处斩人犯时,那些前呼后拥,摩肩擦踵的人群,欺哄,喝彩,像参加盛会一样观看犯人被问斩时的凄惨过程,欣赏鲜血迸溅时的血腥还有犯人绝望惶恐的眼神。
好像是宴席开启前的几碟小菜,观望的人们在期待着正式的菜肴端上桌面。
于是,当这个女子冷漠的声音传来时,人群中一片唏嘘之声,不知不觉地闪出一条路来。
一群红巾蒙面的红衣人,腰中挎着长刀,他们拥簇着一个中年美妇旁若无人地走进来。
这个女人的装束比较奇异,既不是官宦人家的打扮,也不是江湖女子的打扮,她的头发高高地堆在脑后,头发光滑如鉴,在阳光下闪着缎子一样的光泽,发髻上插着几根玉簪子,还有一把镶嵌着宝石的牙梳,她身上的衣裳衣料考究,花色华贵,腰间系着很宽的带子,腰后还堆着一块厚厚的方形东西,皮囊不是皮囊,褡裢不是褡裢,好像是硬生生地凸出的一个甲壳,让整个人看起来佝偻臃肿。
她走路的时候,脚下咔哒咔哒地响着,她脚上穿着的木制鞋子,好像是谢公屐的样子,她微微低着头,双手叠在身子前边,腰上也挂着一把长刀,弯弯的长刀。
原来是她。
站在澹台玄身后的印无忧低声说了一句,他是在和列云枫说话。
这个人正是十殿阎王的四大使者之一,名字叫做忘情,曾经在涂江的船上设下阵势,后来被他们两个合力擒住,但是他记得当时忘情交给了长春帮的帮主卫离看管,奇…_…書……*……网…QISuu。cOm后来就一直没有消息,是忘情被同伴救出来,还是卫离放了她?
列云枫也低声笑道:“哎,小印哥,你什么时候学得如此沉得住气?方才怎么不出手拾掇那个慕容惊涛?你手下的活儿,一定比那个小姑娘更漂亮。”
印无忧嗯了一声:“杀鸡焉用牛刀,那个老家伙不配让我动手,可是这个女人实在讨厌,小枫,我从来不和女人动手,你一剑杀了她算了。”
列云枫笑道:“怎么?你看我像是专门会欺负人的吗?你都不屑动手,我更不会和她动手,这种人血口喷人,一定会自取其辱。”
澹台玄回头瞪了他们两个一眼,低声喝道:“大典之际,不许交头接耳,不然我们先算算以前未完的那笔帐。”
只见忘情带着人,纵身上了高台,冷冷地望着澹台玄:“你,还记得我吗?”
澹台玄很是沉得住气,抱拳道:“姑娘是十地阎罗王手下的四大使者忘情,二十年前,我们有过数面之缘,不过我认识姑娘的时候,姑娘好像自称叫做婵娟,王婵娟。”
忘情的脸上毫无表情:“澹台玄,用不着你刻意提醒,我初入江湖,深知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