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变本能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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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变本能寺-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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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理。”
  “接下来,织田中将信雄……下一个,千宗易。”读到这里,木实大笑起来。
  “怎么了,木实?”
  “若是宗易伯伯都能取得天下,那么,您看我的好朋友阿吟如何?”
  “哈哈……”蕉庵也笑了,“莫要胡说,阿吟生来就是天主的妃子。”
  “啊呀……不是‘天主妃子”,是’天主之子“。”
  蕉庵不再看她。“下一个,光秀。下一个,三法师。再往下,哦,高山右近。”
  “好,添上了。”茶屋四郎次郎悄悄擦了擦汗,自己的主公家康,在视野如此开阔的堺港,只得了一票,实令人意外。武田氏不复存在,北条氏和上杉氏都今不如夕,主公不仅拥有骏、远、三三国的领地,且正在从甲斐向信浓扩张,可以说,如今主公的势力仅次于织田氏而已。到现在,光秀已经得了四票,秀吉五票,而主公竟只有一票。
  “接下来,还是明智……下一个,千宗易,再下一个,神户信孝……”
  二十九张选票一一读完。“统计一下,茶屋。”蕉庵吩咐的时候,茶屋早就整理好了顺序。
  明智光秀
  五票
  羽柴秀吉
  五票
  织田信雄
  三票
  织田三法师
  二票
  织田信孝
  二票
  细川藤孝
  二票
  高山右近
  二票
  千宗易
  二票
  家康依然只有一票。茶屋按照顺序读下去。
  “有趣。”蕉庵似乎能接受这个结果,拍了一下大腿,“这决不只是堺港的声音。这里面暗含着天下的民声。这座城市的人们必将依此而行动。”
  “这么说,争夺天下的,终究还是明智和羽柴了?”
  “不,不是。”蕉庵摇了摇头,“明智和羽柴各五票,而织田一族则是两票者居多。中将信雄三票,再加上三法师和神户各有两票,结果是七票吧。”
  “哦……这么说,还是希望右府之子或其嫡孙继承江山的人最多了。”
  “不,也不。”蕉庵又摇摇头,“若是光秀和细州父子合为一起,那么,这也是七票了,如果再加上筒井顺庆的一票,这就是八票。这个数字不可思议,它会直接变成兵力,成为决定胜负的关键。但是,别忘记,德川还有一票。设若德川的一票和织田一族的七票,加起来同样是八票。”
  茶屋四郎次郎吃了一惊。“到底是谁给我们大人投了一票?”
  “哈哈,”蕉庵笑了,“恐是女儿木实吧。”
  “哦,木实,是你?”
  “是。木实认为和德川结盟的人,必定是夺取未来天下的人,所以就特意投了他一票。”
  茶屋不禁泄气。主公的支持者,竟然只有这么个小女子,太残酷了,太令人失望了,但是,却给人一种圣洁的神明之感。
  “木实,我赞赏你的眼力。如果让我也投一票,我也会写德川大人。可是,那个曾吕利却不让我投票。”
  “曾吕利”是刀剑师新左卫门的绰号(“曾吕利”在日文中与“嗖嗖”谐音)他自诩制造的刀鞘好,刀身出入,无声无息,于是起了这么个绰号,纯属自夸。在今日的投票中,投了那首打油诗的人,恐就是这个曾吕利。
  “那么,木实,你根据投票的结果,估计估计今后的形势。定会成为我的参考。”
  “好啊。”木实愉快地应一声,从茶屋手里拿过纸片,埋头计算起来,“女儿看,还是羽柴赢面大些。”
  “理由呢……”
  “羽柴的五票,一旦……和织田氏和好,合为一龙,那便是十二票,即失去一半,也是八票半。”
  “呵呵,可是,你的计算是不是有点一厢情愿啊,木实?设若光秀的五票加上细川的两票,再加上筒井的一票,高山右近的两票,那是几票?不也是十票吗?八票半怎么能赶上十票呢?”
  “不。”木实摇摇头,盯着纸片:“羽柴的五票能够抑制,打败细川、筒井、高山众人的五票,因此,如果再把其中的一半变成自己人,那么羽柴就是十一票,反过来,明智就只剩七票半了。”
  “这么说,这还得由羽柴的器量决定啊?”
  “不,必须得和德川结盟。虽说如此,如果在和德川结盟的期间,打不倒光秀,那么,羽柴便得不到天下,又便是天下大乱,战乱四起……我之所以这么说,乃是因为打油诗一票,宗易的两票,高山的两票,以及筒井的一票,是战乱之源啊。”
  “这么说,这些人已经看透了,无论如何,终是战乱的世道,也就写了些不可能取得天下的人名……木实,你是不是这么看呢?”
  “对。这些加起来是六票,比羽柴和明智的票数都多呢。”
  茶屋四郎次郎的眼睛不知从何时起,变得像星星一样熠熠发光,盯着木实。这些数目竟有这么多的理解方式。而且,眼前的小女子口中的种种可能,一阵又一阵地敲打着四郎次郎的胸口。
  “茶屋,怎么样,给德川的礼物准备好了吗?”
  蕉庵看着茶屋,眼神一下子变得锐利起来,“如此,堺港人的想法也有了一个大致的估计。
  “是。”
  “光秀意外地获得支持,是因为推翻了信长,并且不露声色地压制了公卿大臣们。现在,甚至企图通过近卫之手派遣敕使,这些,堺港人心里甚是清楚。”
  “这么说,敕使果然……听了光秀的吩咐……”
  “他们也是无能为力啊,武力者手握重兵嘛。这样,光秀进了安土城,敕使也该到了。光秀已大概是一个天下人了。可是,茶屋,充其量这只是些面上的事。”
  “对。”
  “问题依然在于光秀的武力,正如方才分析,羽柴和明智二人之中,到底谁能争得堺港众的支持,这将成为决定胜败的一个重要因素。”
  “……”
  “千宗易就不必说了,投票中出现的细川、高山、筒井等人也不必说,就连摄津茨木的城主中川清秀的向背,可以说,都由堺港众的动向决定。一旦争夺天下的仗打将起来,军粮、武器自不消说,仅耗费的金银数目,便非比寻常。所有这些,都离不开堺港众人的向背。”
  茶屋只听得浑身发抖。确如蕉庵所言,信长后期的成功,全赖于此。
  “啊……茶屋的礼物中,我想再添上一件蕉庵的礼物,你看如何?”
  “那当然是好。
  “通过投票,堺港的向背大致已弄清楚。如此,大家须齐心协力,为了尽量减少百姓的痛苦,咱们定要找出一个能够顺应时势的天下人来。”
  “说得好。”
  “因此,我想对长老和议政者说一下,推举羽柴筑前……怎么样,这可是一件重要礼物。推举小西屋寿德和千宗易等人提议的羽柴……”不知什么时候,茶屋四郎次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完全一副武士的样子,直勾勾地看着蕉庵。
  “咯咯咯咯。”木实的又一次笑声,才让茶屋回过神来,“就连堺众都做羽柴的后援了,德川当然也一样,对吧,叔叔?”
  “对……对……说得对。逆流者亡,顺流者昌。这真是无比贵重的礼物,一定收下,收下了。”四郎次郎终于舒了口气,深深地施了一礼。
  “木实,把那些选票收拾收拾,烧了。让人送膳食来。哦,用你的筝给茶屋弹一曲吧。”
  “是。”木实回答一声,收拾起选票来,她不知又想起了什么,独自笑了起来。茶屋还有许多事情想问,可是最终忍住了。他看得出,蕉庵父女俩对家康大人怀有深深的好感,若是有什么大事急事,他即使不问,他们也一定会告诉他。
  可是,蕉庵对家康的好感,究竟是从何处而起呢?蕉庵曾经说过,他和家康的生母于大夫人是老朋友了,可只凭这些吗?养女木实虽然和家康有血缘关系,可根据茶屋的调查,这种关系只会产生憎恨,决不会成为产生好感的原因。
  木实实际上是蕉庵妹妹的外孙女。那时蕉庵还名叫竹之内波太郎,他有一个叫于国的亲妹妹,于国和长岛之战时被信长命令切腹的水野下野守信元生有一女,此女便是木实的母亲。木实的母亲从疯癫的于国的腹中生下来,后来嫁与毛利家臣卯田某。卯田某战死沙场,她便来到了堺港,成了一名虔诫的洋教徒,前年刚刚去世。如木实是水野信元的血脉,和家康自当生远。可是,蕉庵和养女都对家康表现出不同寻常的好意,甚至有时让茶屋都感汗颜。
  木实烧完选票回来,下人早已送上三份膳食,朱红色的高脚食案令人眼前一亮,同时送上的还有蕉庵引以为傲的钻石酒壶,以及木实的古筝。
  “干一杯。喝个痛快。”'
  “恭敬不如从命。”说着,四郎次郎端起酒杯,“木实,刚才烧选票的时候,你又笑了吧?”
  “哎……啊,您说刚才……”
  “有什么可笑的事?”
  “嘿……我刚才在想,如果选票不是那样,不知父亲会说什么。我是笑……”
  “好了好了,木实,不要说了。”
  “不,我就是要说。即使选票完全不一样,父亲也一定会说同样的话。”
  “同样的话?”
  “堺众早就齐心协力偏向羽柴了。此事叔叔要记在心里。”
  “哦。这么说,此事和选票没有关系了?”
  “不,我只是说,选票跟父亲预想的完全一致……来,请用酒。”
  “哦,多谢。”四郎次郎再次接过酒杯,又和木实说起话来,“木实,你为何老是那么偏袒我家主公啊?”
  “呵呵……”木实又笑了,“只要是一个不会撒谎的乡下人,我都喜欢。乡下人正直,不明尔虞我诈之事,不撒谎。一旦撒谎,就立刻露馅了,穿帮了……”
  “说得对,说得好!”原来这里也有堺港的眼睛和心啊!茶屋感叹不已。
  木实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放,转身坐到古筝前面,调试起十三弦来……
  第三十一章 茶屋救美
  茶屋四郎次郎离开蕉庵府邸,已经快到未时四刻。家康命他打探近畿的形势,已打探得差不多了。接下来的计划,就是从京城潜入三河,仔细盘查此次大乱的发起者明智光秀以后的一举一动。
  从乱事发生到现在,已经过了六天。已安全撤回冈崎的家康,召集了大约八千精兵,由酒井忠次率领,应正在赶赴尾张国的途中。当然,他们并不是就这样向安土进发。家康欲阻止战乱向尾张以东进一步扩展,表面上却形成一种随时向光秀进攻的假象,以此牵制光秀。
  现在已经获悉,在中国成功地和毛利议和的羽柴秀吉,正率军撤回姬路。如此一来,对光秀的包围圈从东西两面张开。光秀到底能成功地纠集多少武装力量,便成了他能否成功的关键所在。
  四郎次郎一副轻松的商人打扮,从堺港城区向北,穿过护城河来到大和桥。桥下,驶往京城和大坂方向的船只络绎不绝。四郎次郎故意选了一条载重三十石的客船,坐到了乘客较多的前舱。
  乘客中有四个武士打扮的人,其余的几乎都是商人,另外还有二名女客。其中一名女客似乎是商人的妻子,另一个则像是侍女。
  “唉,再过两三天,这条船就去不了京城了。”
  船一动起来,船客们就大声地说起话来。天下的话题似乎都一样。夺取天下的人究竟是谁?在这些庶民口中也不是第一次谈论了。
  有人说还是光秀会取胜,接着,两三个男子就变了脸,驳斥起那个男子来。他们的看法是,无论有何等理由,也决不能让一个弑主的人取得天下。
  “光秀难道不是个逆臣吗?天下好不容易才开始安定,若再让那个逆贼取胜,无疑又要陷入混战。因此,大家齐心协力匡扶正道才是要务。”
  庶民总是热爱正义。在这里,商人们肆无忌惮,高谈阔论,而武士们反倒噤若寒蝉,一声不语。
  这时,一名女客怯生生地与四郎次郎搭讪:“哎,请问您到哪里去?”
  “打算去京里。”
  “那太好了,我也到京城……可是又比较担心。您认为这次谁会取得天下?”
  “这……”四郎次郎低下了头,“那得看你怎么想了。明智、羽柴、德川,他们的势力不分伯仲啊。”
  “这样的话,还是不讲义理的人会落败。”
  四郎次郎也对这种说法深有同感,不禁望了一眼眼前的女人。
  “哦,您是……”四郎次郎顿时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来。这女人和在京里的吴服师龟屋荣任那里看到的光秀次女——忠兴夫人一模一样……
  “您如果……”
  四郎次郎连忙阻住对方的问话。如果所料为实,此人真是光秀刚刚嫁给忠兴不久的女儿,这条船上将会发生什么,实难以预料。
  在默默地倾听着大家谈论的武士中间,或许就有寻求功名、希望做官的浪人,高谈阔论的市民当中,说不定就隐藏着和自己一样的探子。
  “您如果……啊,如果是来堺港观光的……”
  四郎次郎慌忙岔开话题。“是啊,您是怎么看出来的?我确是来观光的,不料遇上了骚乱。”
  听了四郎次郎的回答,对方点点头。“您听说过尼崎城的织田信澄被杀的事吗?”
  果然不出所料!四郎次郎想。织田信澄是信长的弟弟武藏守信行的儿子,娶的也是明智光秀的女儿。
  光秀有三个亲生女儿、三个养女。其中一女嫁给织田信澄为妻,另一女嫁给了忠兴,另有两个分别成了筒井顺庆之子伊贺守定次和川藤丹波的妻子。这四女中,嫁与细川家的女儿色艺俱佳,听说深受信长喜爱。当然,她嫁给细川家也是奉了信长的命令。
  信长在光秀的府邸第一次看见这个女子时,惊道:“啊,这不是阿浓吗?虽说是继承了同样的血脉,可是也太像了,简直和阿浓刚从美浓嫁过来时一模一样。”
  此女不仅容貌姣好,信长后来又得知其才气和性情都十分出众。“光秀,你怎么会有这么个好女儿。对了,从今天起,就把你的家徽也改为桔梗吧。秋天的百草中,引人注目的桔梗多好。”
  这些话也传进了四郎次郎的耳朵,那还是三年前,天正七年二月的事情。
  看来信长对这个女儿非常满意,于是在光秀进攻丹波、细川父子降伏丹后进入田边城不久,“天下第一的女婿和海道第一的媳妇,真是无比的般配啊。”信长一句妙趣横生的话,就把她嫁与细川家的美谈从此传了开来。
  若这便是忠兴的夫人桔梗,那么,她必会担心亲生姐妹——织田信澄的夫人。
  “这个传闻属实。原本右府大人就杀了信澄大人的父亲信行大人,因此,他定怀恨在心。”四郎次郎若无其事地答道,“那么,尼崎的信澄在重重怀疑之下丢掉性命,就不足为奇了……夫人又是逆臣的女儿。”
  那个女人突然转过脸去,脸颊对着夕阳,满面悲伤。四郎次郎没有回答,也转过脸去凝望映着金色夕阳的水面。这时,一个刚才听着二人对话的行商凑了过来。“我曾经亲眼看到尼崎的箭楼燃烧。”
  “箭楼,不是那里的二道城吗?”
  “是啊,得知光秀谋反,丹羽长秀和织田信孝立刻向尼崎城发起了进攻。他们定是把信澄看成光秀的同党了。”
  “这些我听说过。”那个女人冷冷道,“只是,不知光秀的女儿怎样了。”
  “遭了老天爷的惩罚。听说刚一开战,信澄就被赶到了二道城,正要爬上箭楼时就被杀死了。夫人则在箭楼上面,点火自尽了。”
  “老天爷的惩罚……”
  “是啊。父亲弑主的罪过在儿女身上遭到了报应啊。可是,据逃出来的人讲,夫人死得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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