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安收紧了手臂,“嗯!”将脸贴到他头顶,眼睛有些发热。
朗儿乖巧的伏在她怀里,安静的咧着小嘴。
果然还是娘的怀抱,最舒服。
走了一截,朗儿从怀里摸摸摸的摸出一张纸来,得意的摊开给淇安看,“娘,你看!”
淇安低下头去
“福安酒楼,宝塔肉;君临饭堂,浅水鱼……”
“什么东西啊?”满头雾水的看着儿子。
朗儿扬扬手,“太子哥哥带朗儿吃过的好吃的啊,都记下来了,等娘来可以和娘一起去吃!”
淇安一怔,心头软成一片,忍不住的亲了亲他的脸蛋,“好!”
过了一会儿,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转头对轩辕杉说,“朗儿也叫太子哥哥,那以后咱们太子殿下岂不要比我还低一辈。”
话一出口,才觉得有些不妥,偷眼一瞧,果然见轩辕杉正定定的看她,眼中波光流转,盈盈笑意。
立刻转过视线,不敢再看他,只那耳际的红晕出卖了她的局促。
轩辕杉拉住了她,张张嘴,“朗儿我来抱吧!”
淇安抬头,脸上的热气还未散去,看了看朗儿澄澄亮的眼睛,摇了摇头,“不用,我不累。”
朗儿趴到淇安肩上,歪着头说道,“嗯,朗儿也不累。”
淇安好笑,无奈的看轩辕杉一眼,“我好像把我们家朗儿惯坏了。”
我们家朗儿?轩辕杉微笑,眉间越加光彩照人!
最终,还是陪着朗儿去吃了他所谓天上有人间无的大摆鸭。
然后,陪着他,坐在河边,看顺流而下的盏盏河灯。
“娘,你看,那盏灯漂亮,像朵花呢!”
“啊!娘,又来一个超级大的。”
……。
一晚上,都听得到朗儿欢快的声音。
“朗儿,娘问你一件事?”淇安摸着朗儿的头。
轩辕杉心中一动,呼吸渐紧。
“娘!”朗儿抬头看她,似乎有些不解。
淇安眼神温暖,斟酌着用词,“朗儿,关于洛家,你都知道些什么?”
从朗儿的反应,他该是知道什么的,尽管从来只当朗儿是自己一个人的宝贝。可是有些事,如果不清不楚的被孩子误解,怕会在他心里留下一些阴影。
当初离开,除却心伤绝望,最重要的,却是觉得那样的环境已经不适合孩子的成长。她要她的孩子健康快乐的长大,心中充满爱,善良,和阳光。
朗儿不安的看看她,又低下头扯扯她衣襟,小小声的说,“娘,你生朗儿的气吗?”
淇安揪揪他肉肉的脸蛋,“没有,只是想听朗儿告诉娘,朗儿都听到别人说了什么?”
朗儿将头埋进她怀里,“娘,长兰姨都告诉朗儿了,从娘进了洛府,再到朗儿出生,长兰姨给朗儿讲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故事。”
淇安有些惊讶,以朗儿的年龄,实在不该这么早就告诉他这么复杂的事,伸手按住他不安份的小脑袋,“长兰姨怎么会想起要给朗儿说这些?”以长兰的性格,没有她的授意,应该是最不愿提起洛府的人。
朗儿搂着她,“是朗儿问长兰姨,别人都有爹,为什么朗儿没有?长兰姨说朗儿也有爹,只是那个爹不要娘了。”
淇安摇摇头,“他没有不要朗儿……。”
朗儿抬起头,眼中泪花闪烁,“长兰姨也是这样说,那是因为他不知道朗儿的存在,可是娘,朗儿是娘的朗儿,不要娘,也就是不要朗儿了。”
努力从她怀中站起,小小的脸上有些幼稚的坚毅,“那朗儿也不稀罕,朗儿要自己找一个喜欢的爹。”
淇安叹口气,把他按着坐下,“朗儿,那都是大人的事,你只需要记住你是娘最喜欢的朗儿就行了,娘希望你快快乐乐的长大。不要去恨,恨会慢慢磨平你心里的幸福,每一个人的心都只能装有限的东西,恨占的地方大了,爱就装不下了。”
微微的笑了,“你是个可爱的孩子,聪明又贴心,你的眼睛,要看着那些好的东西,每天给你温暖的太阳,晚上向你眨眼睛的星星,甚至是,这么晚还飘着逗你开心的河灯。那些不好的,朗儿只要懂得保护自己,不要惹就对了。”
朗儿抬起脸,似懂非懂,想了一会儿,问道,“娘,我没有想不好的东西,我只是不喜欢那些人。娘,不喜欢,可以吗?”
淇安轻舒口气,小孩子的心灵导师真的有点不好当,“不喜欢可以!咱们朗儿不喜欢的东西,就抛得远远的好了。”
朗儿当即跳起来,脸上尽是欢喜,一指轩辕杉,“娘,那朗儿喜欢爹,娘也喜欢吗?”
一大一小两双眼睛,齐齐射来,淇安抿抿嘴,觉得喉咙有些发干。
只觉得似乎远处的凤定等人也在装作不经意的看来。
淇安只能干笑道,“朗儿能告诉娘你为什么喜欢么?”
“爹长得好看啊!”理所当然的答道,无视身旁丰神如玉的某人当下就变了脸色。
淇安只能用余光瞟一瞟,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万一以后再出现更好看的人呢?”朗儿要换个爹吗?当然,这最后一句话她没能问出口。
朗儿想一想,面有难色,“要是那样,咱们能不能再换个爹”眼睛一亮,顿时笑道,“对啊,换一个就好嘛,对不对,娘!”
“扑通”,“扑通”远处传来倒地声,还有轻五委委屈屈的惊叫。
淇安呆了一呆,大笑起来。
轩辕杉头上黑下一大片,他没有想过,从来无用是美色,他居然有一天要靠这个才能进得了一个孩子的眼。
不过,看看那笑得开心的母子,也忍不住嘴角轻勾,不知怎么的,一个从不曾有过的想法就冒了出来,只但愿,再不会在朗儿面前出现一个长得比他好看的男子。
朗儿终于倦极睡去,缩在淇安怀里,小嘴还微微翘着。
“淇安,住在王府别苑,好不好?”轩辕杉问她。
淇安想了想,“这样不太好吧,我外公在京城里还给娘留着一处宅子,我们去那里住好了。”
轩辕杉微侧了头,看不清楚神色,好一会儿,才扬手,“可是,淇安,我不想和你分开,怕你再一次,就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或许只有他一个人才这样相思成疾,患得患失吧,心底黯然。
“好!”淇安站起身,将手中朗儿塞进他怀里,“这小子几个月不见,又长好几团肥肉了。”
甩甩手,站起来走了几步,又回头喊道,“你还不走,我又不知道方向。上一次,我可是被丢在马上,绑着去的。”
将朗儿安置好,淇安又在他额头上亲了好几下,才恋恋不舍的起身,打算去洗漱一下。
转过头来,才发现轩辕杉站在门口,安静的看她。
朝着他走过去,把他拉出来,又轻轻掩上门,才低声问道,“怎么还不去休息,昨晚又没怎么睡!”
轩辕杉摇摇头,突然伸出双臂将她紧紧的抱住。
淇安一动,“怎么了?”
他把头埋在她发间,就那么安静的抱着。
淇安迟疑了一下,也缓缓伸出手去,环住他的腰。
轩辕杉闭上眼睛,体会着这一刻她在怀中的真实。
这两天,他一直在不安着。
她和洛怀礼,毕竟曾经两心相许肌肤相亲,而洛怀礼,他绝不会错看他眼中的深情和追悔;
她会对洛英的病紧张不已,不眠不休;会对金芸脱口叫娘。
她会在凌晨时分,与洛怀礼旧地重游,她回来的时候,嘴角还挂着来不及消失的笑。
他想问她,是不是还对洛怀礼余情未了,他还想问,此时在她心中,他与洛怀礼孰轻孰重。
可是这等愚蠢的行为,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又怎么能问得出口,怎么敢问出口。
万一,她还是想要回到洛怀礼身边呢?
手一抖,下意识的又用了些力,即使是这样,他也绝对不会放手。
查觉到他的异常,淇安抬起头来看他,眼里带着询问。
轩辕杉狼狈的别过头,这样的难堪,不想让她看见。
“轩辕,”她的声音,在夜里唤他的名字,听来格外温柔。
禁不住这诱惑,轩辕杉一点一点的又转回头去。
她一笑,如月华般动人,“从我拉住你手的那一刻开始,就不准备放开了。如果有别人来抢,我就让长兰长卿去把她打跑,如果你自己走远了,我也会努力的把你拉回来。这一次,我要牢牢的抓住,用力的,用心的抓住。”
“所以你,也不要放开我的手,不小心丢掉了,也要努力的去找回来。”
“知道了吗?”
她抬起头问他。
月光下,她的脸带着朦胧的美。
轩辕杉当然没有回答,他只慢慢地,慢慢的俯下头去,覆在她唇上。
似是最温柔的碰触,却用尽一世的深情;
似是最轻的力道,却耗尽全身的喜悦;
似是最平常的亲吻,却像是许下永生的诺言。
“轩辕杉,你不是说你从未抱过其他女子吗?”
点头。
“那你怎么懂得这个?”虽然生涩了一点,但是总体看来味道还不错。
嘴角轻轻勾起,某人扬手,“我总算曾是皇子,宫中自有人教导。”
心里头有些不舒服,“亲身教导?”
赶紧摇头,“有图演示。”
勉强通过,又咳了一声,“其实也没关系的,以后不行就对了。”以显示大度。
点头,看着她的眼睛,快乐得像是要滴出光来。
“轩辕杉你……”一句话没有机会说完。
从来男子皆重欲,纵是清冷如轩辕杉,一旦动情也是无法免俗。
回到房间的淇安,摸着双唇,脸红耳烫的想着。
孩子
“好了,关于你和小七,朗儿的事现在可以说了,从头到尾的说。”
正阳宫中,皇上斜睥中轩辕杉。
轩辕杉没看他,自顾自的喝着茶。
皇上心头火起,霍然起身,“朗儿居然是洛怀礼的孩子,皇室血统,岂容你这般胡来!”
轻五只觉得有些腿软,万分佩服自家主子在这雷霆之怒下还能悠然自若。
只觉得那怒火快要烧到眉毛了,轩辕杉才抬起眼来看了看皇上,轻扬手指。
轻五颤颤巍巍的吐字,“朗儿自然是我的孩子,却未必是皇室血脉。皇室血脉太沉重,对于不喜欢的人来讲,是一种负担。”说完,轻五自己擦擦汗。
果然,皇上瞪大了眼睛,指着轩辕杉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
“你,你居然还嫌弃?”
轩辕杉轻垂了眼,
“皇室血脉有什么好,富贵权势是把双刃剑,可以让人幸福,也可以让人痛苦。皇兄,你我生在皇室,早该深有体会才对。”
皇上心中一震,半天说不出话来。
轩辕杉涩然一笑,轻五继续说道
“我与你可曾像朗儿一样,对着自己的母亲肆意撒娇?母后人前端庄高贵,可曾众目睽睽下因为不能守住承诺而向我们道歉,软言细语?我纵然愿意给朗儿世袭之位,淇安与他也未必能看上眼。”
皇上深深的看他一眼,“可是皇弟,你可曾想过你以后会有你自己的孩子?”
沉默了很久,轩辕杉才抬起头,
“我早就说过,若是朗儿有意仕途,他就是轩辕朗,若是无意,他仍是可以作萧朗或者所有他愿意成为的人。”
顿了顿,轻五开口,“只除了洛朗。”
皇上一时不能言语,轩辕杉站起来走到案台上,执起笔来写了一句,“皇兄,我愿意爱她所爱的,只求换她一个爱我的机会。”
执笔的手一抖,纸上落下一大片墨迹,他终于还是写下,“我于她而言,或许只是情深不能负,而她于我,却已经是满心疯长的罂粟。”
良久之后,皇上的声音响起,“皇弟,我当然知你心意,尤其小七还是她的孩子。可是你要承受的,远不止这些,或许还有天下人的议论和眼光,这于你于小七,都不是轻易能躲得过的。小七毕竟曾经嫁与他人,还孕有一子,纵是你不想承认,也难堵悠悠众口,你这道伤疤会时不时的被人触痛,直至溃烂。”
轩辕杉笔下不停,“这不是我的伤疤,而是我的幸福。你看,经历了别人,她最终的选择还是我。只说明,她爱我,比爱别人多,即使那个别人,还与她有了一个那么可爱的孩子。”
原来情到深处,早已无怨尤。
而洛怀礼此时正站在王府门口,“凤定,我要见小七。”
凤定目不斜视,“王爷进宫,小姐有事外出,非常抱歉。”
洛怀礼定定的看着他,“你每日都是同样的说辞,凤定,你能不能换一个借口?”
凤定沉声道,“不能。”
洛怀礼深吸了一口气,眉头皱成了一座小山。
他不说话,凤定也不言语,背挺得直直的,似乎这样的沉默早已经是家常便饭。
半响,洛怀礼打破了这无声的对峙,“凤定,我有些事情要跟小七谈谈,你确定我要当着你家王爷的面说?毕竟,那是他无法参与的过去,而这过去,是属于我的。”
“更何况,”他拉长了语调,“相信你也看到了小七对我父亲的紧张,我与她夫妻一场,只不过因为一些误会而分开,你就能确定她心中对我不留一丝情意?而这些,我们当着你家王爷的面说清楚,你确定你家王爷不会受伤?”
洛怀礼能成为太子的左膀右臂,当然有他的过人之处,反正最终,他还是进门了。
朗儿被长卿长兰接去萧历那里了,洛怀礼进来的时候,淇安正在看朗儿画的画。
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朗儿天生好动,也亏得他能够静得下心来画画了。
洛怀礼远远的停住了脚步,看着小七伏在亭子里微笑翻阅的画面,有些恍惚,似乎时光倒转,又回到了他与小七新婚的时候。
“小七!”他低低的唤道,就像是那时散朝回家,他对着她温柔呼唤。
而她缓缓抬起头来,对他灿然一笑,眼中星光点点,“怀礼你回来啦!”
他总是习惯性的印上一吻,才拥着她道,“嗯,我回来了。”
她会微微红了脸,眼光四处乱转,不敢看他。
现在,她也缓缓抬起头来,莞尔一笑,“洛将军!”
只这一声,便将他所有的迷梦都打碎,清醒的痛着。
紧紧的闭着眼,要握紧了拳头才能控制住情绪。好一会儿,他才强压着悲痛,睁眼道,“小七,出去走走好吗?”
有些话,他在这里说不出口。
这满庭雅致芬芳,时时刻刻提醒着他,那个风华绝世的男子。
淇安摇摇头,“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小七!”洛怀礼上前一步打断她,“看在我曾经从你六哥怀里把你接过的份上,看在我们夫妻一场也曾经甜蜜的份上,陪我出去走走,好吗?”
淇安不语。
将拳头握得更紧,洛怀礼看着她,“小七,我只是有些话不吐不快。”
洛怀礼带着淇安,慢慢的走着。
从繁华的街道,走过小巷长桥,直到河岸边,青草地。
“小七,你看,那是你最爱去逛的成衣店,那时你还说,要为我做一个荷包的。”
“小七,你看,这是你调皮印下的脚印,到现在都还没掉。”
“小七,你看,这是你说的接吻鱼,说是因为渴望温暖,才不停的想要碰触。”
“小七,你看……。”
这都是他们曾留下足迹的地方,那个时候,新婚燕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