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之水濯我足兮》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沧浪之水濯我足兮- 第7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但是不同的是,以往的表演,都是学校或者当地的工会或者文工团提供服装,而这次,秦伟需要自己解决着装问题。

    这一下子可难住了秦伟,幸好秦箫的母亲刘文青想了个理由,问家里要了粮票,带着钱到合作社里买来了白衬衣和军绿裤子,于是秦勇又问附近的村庄,用两盒“小金鱼”和死缠烂打的代价,才问民兵借来了帽子。至于皮鞋,只好借来了班主任宋老师的唯一的那双皮鞋,虽然小一个号码,但是至少能体面的过去了。

    请允许我在这里又要多说一些废话。在那个时代,谈起样板戏,可以说几乎人人都可以哼上几句。特殊时期后,粉碎了四人帮,样板戏的主要主导人,或者说是总导演(有的是自封,有的也是确实如此)的她也被打倒。

    对于样板戏,我们再回首看的时候,就会觉得,那动作,毫无拖泥带水;那唱腔,满是铿锵有力;那布景,全然咫尺千里;那情节,却是真假莫辩。

    而jq真正的才华在于将传统戏曲与现代艺术的结合,典型的就是《智取威虎山》《红灯记》和《沙家浜》。甚至,后来的歌舞剧《白毛女》《红色娘子军》之类的,也是借鉴西方戏曲舞蹈模式。

    为此,也有人诟病,说样板戏将传统京剧改的一塌糊涂,这显然是在哗众取众,因为样板戏的改动,只是改了京剧的表,以适应当时的社会环境和大众口味,却未动京剧的实。

    那么会有人要问,什么是它的“实”呢?其实很简单,我们看不清自己,去照一下镜子就知道了,找不到“实”就跟西方戏曲比较一下嘛。

    其实说京剧,莫不如说中国传统戏曲更确切。毕竟中国地方戏曲近三百多种,流传广的至少也五六种,而京剧是首都的地方戏,在传播宣传方面自然有先天优势,这点无可厚非。

    那中国传统戏曲与西方比较的话,就是著名的世界表演三大体系了——斯坦拉夫斯基、布莱希特还有梅兰芳。

    其实现在人更钟情于斯坦拉夫斯基的体系,即便不知道斯坦拉夫斯基是谁。如果这样说很生涩的话,那么不准确地说就是现在人大都喜欢看更贴近实际人物情感的电影或者电视剧,而不太看歌剧或者京剧了(其实京剧也叫beijing歌剧pekingopera嘛)。

    那么,更接近实际人情世故的电影或者电视剧就是斯坦拉夫斯基的表演之法的话,那么歌剧和京剧就分别是布莱希特和梅兰芳的表演模式了。姑且这么评定吧。

    斯坦拉夫斯基就是把表演者放在角色本身的感情中考量,讲究演员在舞台上不是再表演,二就是在生活;与之相反,梅兰芳所代表的京剧却恰恰是在告诉人们,舞台上的表演就是表演,不是生活,要不舞台上的人怎么会有各色各样的唱念做打,有分门别类的生旦净末,还有五颜六色的花脸道具,更兼有似是而非的综合布景;布莱希特恰恰中和了二者的思维方式,因为他的生活经历使之从东西方的差异中独辟蹊径,总结了包括古希腊以来的众多表演方式。他认为,表演既不能完全去考虑演员和角色的融合,也不能绝对分开,如此一来,我们听歌剧的时候,就会听到是一样的语言,时而对白时而吟唱的表演形式。

    而说到此,我们不难发现,在样板戏的排练的时候,他们把京剧的精髓保留了下来,而用了现代的乐器甚至声音模仿设备,这是一种成功的尝试,也是我们应该发扬的。

    这其实就像是绘画艺术一样,如果斯坦拉夫斯基是写实派的话,那么布莱希特就是印象派,而梅兰芳代表的则是中国泼墨山水的写意派。其实三者各有优劣,斯氏重于现实,但也拙于凝神,梅氏戏曲的立意与善恶表达就能一眼看出,而布莱希特介于二者之间,就像欣赏画作,写实的有话水粉,我们很难看出作者想要表达什么,而中国的写意山水和花鸟,一看就知道他的立意一样。

    亚里士多德的《诗学》里面提到,艺术在于模仿,而模仿可以是它本身,也可以模仿得比原来更美或者更丑。——这其实就是三种体系对于现实与理想两个的侧重点不一样罢了。

    我要说的是,几千年来,中国在政治上的事情,完全抛弃了中庸之道。——我们或是推崇,或因恐惧,往往赞美其为完美无缺者,在被打倒后,我们同样或是反对,或因盲从,往往也是将其说得一无是处。

    然而有一件东西,却让人看到了人性的光芒,那就是四人帮被打倒了,却很少有人说要把她的样板戏也批判一番,相反,这些经典的戏曲依旧流传于今,经久不衰,历久弥香。

    这是人对美的本能的认可,让人觉得,一切的空洞造作在本能面前不堪一击。

第九十章 直面辛酸

    (实话讲,我是噙着泪水写完这段故事的。)

    秦伟从小到大,就没有再见过秦家从事过医疗,只有西屋的旮旯里放着的“瑞泽堂”的牌匾还能让他感到新奇。

    张家由于是地主,被打到,而且一有批斗会,就要将张正国的父亲“请”来当典型,往往先是领导发言,接着是“忆苦思甜”,而后就是贫苦百姓代表数落张家几代人的“恶行”。而张正国的父亲织帽子戴的老高,头上挂着牌子,写着“打倒地主”的字样,低着头不言语,算是“向人民认罪”。

    秦家其实在民国时期家境也一直殷实,但是,行医者,怀仁心,四周的村民都得到秦家不少好处,有的是起死回生,救人水火,所以成份也就被定为中农。而且秦家自从前清搬来河东村,一直也没有聚拢土地,找佃户劳动;而张家一直就是村中土地占有最多的家族,虽说抗战时期,实行三三制,被收归去不少,但是成份确是地主无疑,而且张家虽是倒卖草药,但是却是地地道道的商人,自古以来的轻商观念也让张家没有得到别人的同情,并且,他还有勾结日本人,当过汉奸的嫌疑,这点简直就是致命的。因而,特殊时期初期,张家被打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其实秦羽汉知道,早在建国初期,一直到“特殊时期”开始之初,秦家依就是从事中医药行业,那时已经实行国有化或者公私合营,秦羽汉就被聘为中医药骨干,但是**也激励要发展中医药,顿时全国星期了中医热。

    但是好景不长,“特殊时期”开始后,许多行业也随之凋零,破四旧更是取缔了已经国有的“国有hmxd公社瑞泽堂”的中医药堂,秦羽汉也就在家务农,参加生产了。

    家里面对着父母的辛勤劳作,每天上学的秦伟实在看不下去,于是每天放学回来道田野间打兔子草,喂兔子,风雨无阻。

    当时家中能有块自留地,允许养点家畜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可是秦家人都知道,牛羊,他们是养不起的,因为所有劳力都要去生产队生产,不能每天到外面去放养,秦伟还在上小学,二这些牲口饭量极大,那个时候人尚且吃不饱,哪有粮食喂它们!即便是麦麸,人也都不够吃。所以,秦母只是养了一头瘦骨嶙峋的猪而已。

    于是秦伟才决定养兔子,他每天放学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山上打兔草,天天如此,因为他知道,如果一天不打,兔子就只好挨饿。

    第二件事情就是做饭,自己的弟弟妹妹尚只有几岁,家中的挑水砍柴的家务,他就全包了。

    这天下了大雨,秦伟放学回家后,已经是饥肠辘辘,浑身湿冷。家中也没有炉火,他必须拿起编筐去打兔子草。

    这天黑的格外早,秦伟冒着雨向山上进发。他在山上要一边打兔草,一边拾木柴回去生活烧饭。不到半个小时,雨终于小些了,看着周围,雾蒙蒙一片,道路也看不清楚,秦伟决定再打点,把明天的兔草也打出来。

    他的位置就是河东村的南面的山坳中,过了黛溪河,翻过一座小土山就是了。此时天色已经接近漆黑,忽然,听到远处一声狼叫,秦伟大叫不妙。

    这个村庄周围,常有狼出没,村委会经常组织组织巡山,到山林中抓国民党的间谍,那时就经常遇到野狼出没,不过仗着人多,也没有什么害怕的。甚至晚上,会有狼跑到村子里来寻食吃。

    但是这次不同以往,秦伟立刻感觉到,自己可能被狼盯上了,于是他赶紧挎编筐,背上木柴往回奔。

    可是已经晚了,他已经感觉到后面不远处草丛攒动,有东西向他这边袭来,秦伟明白这样下去早晚会被追上,于是他只好扔掉柴禾,发命狂奔,不到两分钟,他便翻过了小土山。

    好在命运还是眷顾了他,秦伟刚上的小土山,就看到了一队下工的村民,于是一股脑儿跑了过去,这才幸免于难。

    村民也是纳闷,十几岁的小子怎么突然从山那边冒出来了。秦伟这才把经过说了一遍,村民也认出来这是秦羽汉的大小子,于是往回一看,果然看见几只狼,甩着尾巴惺惺地走了。

    秦伟回去之后,给兔子填了新草,就去忙着做饭。可是他忽然记起来,今天傍晚,由于遇到了狼群,柴禾已经被他弃在了土山的后面,父母不久就要回家,这可怎么办?

    于是他在家中找寻可以生活的东西,忽然,看到了南墙根下有一堆豆皮,他知道这是村中剥完豆子之后留下的,看来父亲秦羽汉也拿回来当柴禾烧了。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于是他用着豆皮生火做饭,总算是完成了任务。

    不一会儿,秦羽汉夫妻也领着秦勇和秦萍回来了,由于两个孩子还不到上学年龄,所以秦羽汉出工只能带着他们一起去,干活的时候,将他们放在地头上自己玩儿就行了。

    饭也简单,几个窝头和一锅地瓜粥,再就是到西屋泛着白色泡沫的咸菜缸里捞出点鬼子姜,又或是“大头菜”,全作是菜了。

    这种吃饭的场景最独特的韵味就是,声音异常有特点。单从一个人动作循环来讲,就是先要一手端起地瓜粥,一手拿一个玉米面榆钱窝头。开始,粥自然烫嘴,所以,你要转着碗喝,这样一口才能喝的多一点,而不至于烫嘴,因为喝的时候是下嘴唇接着碗边缘,上嘴唇却不能完全杵在滚烫的地瓜粥中,喝的时候自然会夹杂着空气和粥混合的声音,这声音是一阵噗啦噗啦的声响;一口粥以后,就是咬一口窝头,这个本来没有声响,但是吃得快了,也会吧唧嘴,接着再咬一口鬼子姜,或者是辣疙瘩咸菜,就是大头菜了,鬼子姜和大头菜吃起来声音清脆,即便你把嘴全部闭上,也能听到这清脆的牙齿切割咸菜震动下颌骨的声音。

    如果是一个人吃,自然单调了些,但是一家七八口人一起吃的话,如果没有赶上广播里面村支书发通知,或者播放《大海航行靠舵手》,或者转播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节目,那全家吃饭就是一出交响乐了,而且是管弦交响的大场面!——喝粥是管乐,嚼窝头是弦乐,混合着吃大头菜的鼓点,节奏错落有致,余音绕梁。——这可以说是那个时代的写生了。

    吃完饭,秦羽汉就问起了秦伟今天再学校的功课,这是他们秦家的传统,就是不能做没文化的人。母亲则刷完碗筷就去喂猪了。

    可是不一会儿,母亲就回来,问秦伟道:“伟,我放在南墙根下面的豆皮哪去了?!”

    父亲一愣神,也注视着秦伟,秦伟顿时语塞,还没等他回答,秦羽汉就跑到炉灶边上那烧火棍拨弄了几下柴灰,接着就是回来拿起笤帚,把秦伟按在床上,一顿毒打。

    母亲也破口大骂:“你个败家子!我跟村支书好说歹说,废了好多口舌,好不容易才同意我把这豆皮带回来,你看周围那些人,都眼红得要死,却让你小子拿来生了火,让我拿什么去喂猪!”

    父亲秦羽汉也不说话,一个劲的拿着笤帚的扫尾,往秦伟的屁股上抡。即便冬天,秦伟也没有厚衣服穿,何况是盛夏七八月份,秦羽汉打得秦伟一个劲地讨饶:

    “爸,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弟弟妹妹早也已经被吓得大哭起来,整个家中乱成了一锅粥。

    母亲依旧骂着秦伟道:“还有下回,下回还指不定给谁呢!你个败家子!”

    父亲秦羽汉也累了,忙了一天,还有加这上半小时的“亲子活动”,也实在吃不消,而且他也怕把笤帚打秃了,于是放下笤帚,不再打秦伟了。

    此时秦伟已经不敢动,但是他仍然咬着牙站了起来,但是却无论如何不敢坐下了,父亲秦羽汉这时说道:

    “你把猪吃的浪费了,明天一天不准吃饭,听见没!”

    秦伟唯唯诺诺地答道:“听到了。”

    当晚秦伟连睡觉不敢平躺,秦萍那时已经懂事,他也记得那次,哥哥秦伟的屁股已经被打得到处是血。但是秦伟也不敢抱怨,只是用凉水洗了一下,第二天照样上学去了。

    第二天上学,秦伟也不敢坐下,好在秦伟在班中个子最高,坐在最后一排,其他同学也都不知道,老师上课他只好“假坐”,打起马步。

    终于第三节是班主任的数学课,见秦伟怪异,于是在布置好习题后,慢慢走到秦伟旁边,用教尺敲了一下秦伟的屁股,秦伟毕竟经不起疼痛,身子还是抖动了一下。班主任马老师是个比较慈爱的妇女,也跟秦家关系很好,丈夫就是村里的村主任,自己也才能够讨得学校民办教师的美差,他也立刻知道了缘由,于是说道:

    “秦伟,上课不好好做题还敢在课上打瞌睡,今天给我站一天,听到没!”

    秦伟听了这话自然明白是马老师回护他,毕竟站着要不蹲马步强多了,心中也是感激不尽。

    而那个时候,老师的话基本没人能老老实实地听,所以秦伟想什么时候坐就什么时候坐,这个马老师自然心中有数。不过下课后许建华和张正国也劝秦箫干嘛不坐,张正国道:

    “秦伟,下节课你就坐下上就行,我看马老师已经离开了,早回家给孩子喂奶去了。”

    秦伟只是不置可否,说道:“看看吧,我其实不想做,坐得怪累得慌。”

    许建华建勤为这么说,对张正国说道:“正国,别管他,他就是这么贱骨头。”

    不过,秦伟也永远记住了这次毒打,倒不是他跟父亲秦羽汉记仇,因为他也知道,那个年代,生活的窘迫时时刻刻压在每个农民的头上,这次父亲的教训让他铭记,人要有志气,他不能就这么窝囊在河东村,浑浑噩噩过一辈子,于是他决定,好好读书,别人打闹的时候,他也没有跟着起哄,而是不断温习功课。虽然只是小学,路还长,但是对于秦伟幼小的心灵来说,这次确实他发奋读书的催化剂,在卖了四只兔子,把钱全部交给母亲之后,他便踏上了道邻村,全公社的联中读初中去了。

    母亲看着秦伟背着自己用破布块风秦伟缝的书包,独自去外村上学的背影,眼里也是落下泪来。

    秦伟从此便再也不能在家养兔子了,每天上学放学,要步行一个小时的路程到朱塘联中,即便张正国和许建华每次因为寒冬酷暑,逃学的时候,他就独自边啃着窝头,便漫步在风雪暴雨中,穿过田间地头,风雨无阻。

第九十一章 难过年关

    从河东村往南,沿着黛溪河,绕过两座山就是东峪村,再过河到西边的山谷里,就是西峪村了。

    如果说这样的日子还算平淡,那么打破这种平静生活的,就是从西峪村来的秦伟的两个表弟了。

    其实,穷人最怕过年关,秦伟寒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