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飞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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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飞鹰-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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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看不懂吕三在干什么?

吕三正站在这问小木屋唯一的一个小窗前,手里拿着个小圆筒。

一个大约有两尺长的小圆简,粗的一头比酒杯粗一点,细一头比酒杯细一点。

这个圆简是吕三刚从那个没有漆的木板柜里拿出来的。

木柜里本来只有几件粗布衣服,但是吕三伸手也不知在什么地方一按,木柜里忽然弹出了一块木板,木板后忽然又出现了一个小柜子,金光闪闪的小柜子,上面有七道锁。

这个小圆简就是从这个小柜子里拿出来的。

吕三站在窗口,闭起了左眼,把这个小圆简比较细的一头对在右眼上,把这个小圆筒比较粗的一头对住小窗外。

他就这么样站在那里,保持着这种姿势,已经站了很久。

他一向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脸上一向很少有什么表情。

可是现在他脸上却有了很多种表情,就好像能从这个小圆筒里看到很多能够让他觉得非常有趣的事,就好像一个小孩子在看万花筒一样。

吕三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这个小圆筒当然也绝不会是万花筒。

齐小燕实在看不出他在看什么?也想不通他在于什么?

吕三忽然回头对她笑了笑,把手里的小圆简递给她。

“你也来看看。”

“看什么?”小燕问:“看这个小筒子?”

她摇头拒绝:“我不看。”她想不出这个小圆筒有什么好看的。

但是吕三却坚持。

“你一定要来看看。”他说:“我保证你一定可以看到一些很有趣的事。”

小燕不相信,但是她也不再坚持。

她离开小方决定来投奔吕三时,就已经决定不再坚持任何事。

她已经决定要做一个又聪明又听话的女孩子,因为这种人是绝不会吃亏的。

这个小圆筒是用金属做成的,做得极精致,两头都镶着手工极精妙的黄金花纹,看来无疑是件极贵重的东西,却又偏偏看不出它有什么用?

吕三要小燕用他刚才同样的姿势拿住它,用两只手拿住它的前后两端,举在右眼前,对准窗口,闭上左眼。

“我知道你是个非常非常聪明的女孩子。”吕三微笑:“可是我保证你一定想不到你会从这个圆筒里看到什么事的。”

小燕果然想不到。

她做梦也想不到她会从这个圆简里看到小方。

——小方,要命的小方。

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无情的女人,绝对比任何一个像她这种年纪的少女都无情。

因为她的确非常非常聪明,多年前她就已知道多情是件多么令人痛苦的事。

她一直想忘记小方。

可是这世界又有哪个少女能这么快就忘记她的第一个男人?

自从她看见小方对“阳光”和苏苏的态度,看到他对她们流露出的那种感情,她就已下定决心,要离开这个男人。

——这个要命的男人,仿佛无情,却又偏偏多情,仿佛多情,却又偏偏无情。

她悄悄地退出了那间小屋,退出了他们那个复杂的圈子,因为她知道如果再留下去,只会变得更痛苦更烦恼更伤心。

她一向不愿折磨自己。

从那时开始,她就不想再见到小方了。

——相见不如不见,纵然有情,此情也只有留待追忆。

可是现在她举起了这个小圆筒,这个既多情又无情的小方却忽然出现了。

圆筒的中间是空的,两头都嵌着一种仿佛像是水晶的透明物。

她举起这个圆筒,把较细的一头对住自己的右眼,把较粗的一头对着窗口。这个要命的小方就忽然出现在她眼前。

吕三一直在看着她,也不知是不是想从她脸上的表情和反应上看出她对小方的感情。

他知道她现在一定已经看见了小方,可是她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的手还是和刚才一样稳定,她的脸色也完全没有改变。

——齐小燕今年才十六岁,可是她已经把自己训练得像七十岁一样。

她只问吕三:“这是什么?”她问的是她手里的这个小圆筒。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吕三说:“这是从比英吉利国更远的一个国度得来的,到目前为止,这种东西还没有名字,因为这种东西以前从来都没有被传入到中土,到目前为止,除了我之外,只有你看见过。”

“哦?”

“可是现在它已经有一个名字了,”吕三得意微笑:“因为我已经替它取了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

“我本来准备叫它千里眼镜。”吕三说:“可是这名字太俗,而且听来好像是神话中的法宝。”

他说,“这不是神话,这是真真实实的东西,它唯一的用处,就是能望远,所以我才决定正式为它命名为‘望远镜’。”

“望远镜?”小燕说:“这是个好名字。”

“这样东西也是样好东西。”

小燕同意:“所以这样东西和这个名字都一定可以留传千古。”

她虽然在说话,可是她的眼睛一直都没有离开她手里这个望远镜。小方的每一个动作,她都没有错过。

吕三忽然又说:“我知道你还学过一样很少有人能学得会的事。”

“什么事?”

“读唇语。”

这也是个非常新奇的名字,吕三解释:“只要你能看见一个人在说话时的嘴形,你就能知道他在说什么。”

“你对我的事好像知道得很多。”

说这句话的时候,齐小燕并没有表现出一点不愉快的样子,而且还笑了笑:“你当然应该知道得很多,否则你怎么会收容我?”

吕三也笑了笑。

“看来我们彼此都很了解。所以我相信我们以后一定会相处得很好。”

然后他又间她:“现在是谁在说话?”

“是班察巴那。”

“他在说什么?”

“他在奇怪。”齐小燕说:“他想不通你为什么要派吕恭那么样一个人去把他留在那里。”

吕三微笑!

“他还说了些什么?”

“他说你派去替他们炒菜烤肉的那些人,每一个人都可能是武林高手。”小燕说:“他还说连那个正在添火的人用的那把火钳子,都可能是件很厉害的外门兵器。”

吕三叹了口气:“别人都说卜鹰是人杰,依我看,班察已那绝不比卜鹰差。”

他忽然又问:“你猜他会不会杀吕恭?”

齐小燕又笑了笑:“现在他也正在问小方,同样也是在问这句话。”

“小方怎么说?”

“小方连一个字都没有说。”

“你呢?”

“我也跟小方一样。”齐小燕说:”你和班察巴那这种人做的事,我们永远都猜不透的。”

吕三用一双柔软纤长,保养得非常好的手,轻轻慢慢地整理着腰上的金色缎带,过了很久才问:“你认为我和班察巴那是同一种人?”

齐小燕没有回答这问题,吕三好像也不想要她回答这问题。

他接着又说:“如果我是班察巴那,我绝不会杀吕恭这么样一个人的。”

“为什么?”

“第一,因为吕恭这种人根本不值得他出手。”吕三说:“第二,因为吕恭以后对他也许还有用。”

“刚才吕恭自己也这么说。”

“但是另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哪一点?”

“‘班察巴那不杀吕恭,因为他也不想冒险。”

“冒险?”小燕问:“冒什么险?”

“班察巴那没有看错,我派去替他们炒菜烤肉添火的人,确实都是武林高手。”

“哦?”

“替他们添柴生火的那个人外号叫‘螃蟹’。”吕三说:“他用来添柴生火的那个铁钳子,的确是件独创的外门武器,不但可以钳死对方的兵刃,护手的把子上还另有妙用。”

“哦?”

“只要你的兵刃一旦被他钳住,那铁钳的手把立刻就会弹出。”吕三道:“只要他一反手,就可以刺穿你的心脏。”

他又说:“这是他独创的武器,江湖中见到过的人还不多,因为他出道还不及一年,就被我收容了,我实在想不到班察巴那居然能看得出来。”

“替他烤肉的那个人平常烤的真是人肉?”

“那个人的外号叫‘叉子’,无论什么人只要一被他看上,就好像被叉子叉住了一样。”

“然后他是不是就会把被他叉住的那个人,送到火上去烤一烤?”

“是的!”吕三道:“如果你被他又住了,也许他并不是真的会把你送到火上去烤,可是你自己的感觉却一定是那样子的,甚至很可能比被火烤还难受。”

“另外那些人呢?”

“那些人也跟他们差不多,”吕三道:“几乎每一个都是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角色。”

“他们为什么服你?”

“就因为他们太狠,所以才会服我,”吕三道:“因为他们除了来投奔我之外,根本已无处可去,在江湖中根本已无法立足。”

齐小燕叹了口气。

“要杀人的人,别人当然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完全正确。”

“班察巴那不杀吕恭,就因为在顾忌他们这些人?”齐小燕间。

“这一点绝对很重要,”吕三道:“班察巴那一向是个非常谨慎的人,不必要的事他绝不会做,没把握的事他更不会做!”

“那么你呢?”齐小燕又问:“你一直想除去班察巴那,为什么不乘这个机会动手?”

“因为这个机会还不算太好。”

“为什么?”

“班察巴那在附近很可能也有埋伏,凭‘螃蟹’和‘叉子’那些人,也未必能将班察巴那和小方置之于死地。”

吕三又补充:“因为那地方根本不是死地,四面都有退路,他们就算不能取胜,也可以退走。”

“你既然明知如此,为什么要选择这么样一个地方请他?”

吕三叹了口气!

“班察巴那是什么样的人物?”他说:“如果不是这种地方,他怎么会去?”

齐小燕也叹了口气:“那么我就更不懂了。”

她不懂的是:“你自己根本不想乘这个机会动手除去他,又知道他也不会出手的。”

“不错!”

“那么你为什么要派吕恭和那些人,去把班察巴那和小方留在那里?”

“因为我要观察他。”吕三说:“班察巴那的行踪飘忽,神出鬼没,而且一向独来独往,可以说是近百年来江湖中最神秘的一个人。”

这一点谁也不能否认。

“所以我只有制造这么样一个机会,再加上这架我用一对纯种的大宛汗血马,和一柄汉末时曹操想用来斩杀董桌的宝刀,从波斯大贾‘胡塞’那里换来的望远眼镜,才能观察到他的言语神态行动。

齐小燕叹了口气:“你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为的只不过是看看他而已?”

第四十一章 致命的伤口

“是的。”吕三说: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他是我生平唯一的对手,如果我连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怎么能战胜他?”

“你真的认为他是你生平唯一的对手?”

“真的!”

“卜鹰呢?”

“卜鹰?”吕三笑了笑:

“卜鹰不足虑。”

“为什么?”齐小燕忍不住问:

“别人都说卜鹰是当世的人杰,你为什么会如此看轻他?”

吕三沉思了很久之后才回答这问题:

“卜鹰和班察巴那不同。”吕三说:

“卜鹰虽然有枭雄之才。天性却是爱好和平的,他杀人,只不过是为了防止更多人被杀,他战斗,只不过是为要消灭更大的战争,他外表看来虽然冷酷无情,其实却是个心肠很软的人。”

“班察巴那呢?”

“班察巴那就不同了。”吕三说。

“他天生就是个战斗者,而且一定要战胜。不惜任何代价,不择任何手段,都要战胜,只许胜,不许败。不能胜,就是死,其间绝无选择的余地。”

他忽然长长叹息:

“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卜鹰这个人,而且一向都对他十分尊敬,如果他不死,以后我们说不定会变成朋友。”

“如果他不死!”齐小燕又忍不住问:

“难道你认为他已经死了?”

吕三点头。

齐小燕又问:

“是你杀了他?”

吕三摇头。

“要杀卜鹰并非容易,连我都做不到。”他又在叹息道:

“因为我是他的仇敌,不是他的朋友。”

“你认为只有他的朋友才能杀得了他?”

“班察巴那!”吕三说得斩钉截铁:

“只有班察巴那,再无别人!”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小燕问:

“他们一向是最好的伙伴,班察巴那为什么要杀他?”

吕三慢慢地伸出手,他的手里握着的是一块十足纯金。

“就因为这样东西。”

“黄金?”齐小燕说:

“你认为班察巴那是为了黄金而杀卜鹰的?”

吕三凝视着掌中的黄金。

“千古以来,为了这样东西杀人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他看着齐小燕点了点头道:

“难道你认为这个理由还不够?”

这理由当然已足够,齐小燕却还是不懂。

吕三又解释:

“黄金是他们两个人共同计划从我这里盗走的,但是他们的目的却不同。”

“有什么不同?”

“卜鹰盗去我的黄金,是为了要阻止我利用这些黄金实现我的理想。”

吕三说:

“所以他只想将那些黄金永远埋藏于地下。只要他活着,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去动用它。”

吕三又说:“但是班察巴那却想利用那些黄金来打击我,战胜我,他认为将黄金埋在地下,而不加利用实在是件愚蠢之极的事。”

“可惜他也没法子说服卜鹰。”

齐小燕终于渐渐明白:

“卜鹰的命令,他也不敢反抗。”

“所以他只有把卜鹰杀了,而且让别人认为是我杀的!”

“如果卜鹰不是你杀的,你为什么不公开否认?”

“我为什么要否认?”吕三冷笑:

“要杀卜鹰并不容易,并不是人人都能杀得了他的,如果别人认为是我杀了他,岂非是件很光采的事,我为什么要否认?”

他的笑容中忽然露出种说不出的萧索之意:

“何况,不是我杀的人而算在我的账上来;本来已经够多了,再增加一个又何妨?”

齐小燕的眼睛本来一直没有离开过她手里的望远镜,直到这时才回头,盯着吕三,仿佛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他说的这些话,究竟是真是假?

但是她一点也看不出来,所以她又问:

“你怎么知道班察巴那是为什么要杀卜鹰的?你怎么知道他的想法?”

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很少有人愿意回答这种有关一个人内心思想秘密的问题。

吕三居然愿意,而且很快就回答:

“因为你说的不错,我和班察巴那确实是同一类的人。”吕三说:

“本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直到我仔细观察过他之后才发现的。”

“其实你早就应该知道你们有很多相同的地方。”齐小燕说:

“连我都早就看出来了。”

“哦?”

“你们都是人中之杰,都有称霸一方的雄心。”齐小燕说:

“而且你们都是孤独的人,虽然都能让别人为你们去死,却连一个朋友也没有。因为你们从来都没有信任过任何人。”

吕三淡淡地笑了笑:

“也许就因为这缘故,所以我们才能活到现在。”

齐小燕也淡淡地笑了笑。

“也许就因为这缘故,所以你们虽然活着,虽然拥有一切,可是活得并不快乐。”

“你呢?”吕三盯着她:

“难道你不是这种人?”

齐小燕避开了这问题,反问吕三:

“你已经观察他很久,而且观察得很仔细,你看出了什么?”

吕三也没回答她这个问题,也反问她:

“如果一个人终年流浪在那一片无情的大漠上,没有水,也没有同伴。”

吕三问:

“你想他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个很孤僻的人,就像是野兽一样,看起来一定很瘦很脏。”

谁都会这么想的。

粮食的缺乏,无疑会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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