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大人您说哪里话,下官来之前就已经吃过了。”吴大亮赶紧摇手。
连子宁哈哈一笑,向那些侍女道:“你们也别站着了,传饭吧,都一起吃。对了,今儿个天寒地冻的,吃火锅吧!”
那侍女应了,下去吩咐了一声,没一会儿,流水般的肉菜便是送了上来,一个个的鸳鸯锅子也架了起来。下面的炭火红红的,把热水烧得滚出一个个气泡,底料都已经扔了进去,虽然这时候的明朝还没有辣椒,但是却已经有了替代品,胡椒粉、花椒再加上姜片混在一起,也很是辛辣。
肉菜都被丢进去,很快便煮熟,蘸上麻酱,撒上胡椒粉,一个个十五六岁正是最为青春年少的小女孩儿都是吃的鼻尖冒汗,小脸儿绯红。
奇薇大惊小怪道:“哇,这是胡椒粉啊!在我们那儿,这玩意儿和同等重量的黄金一个价!”
一干侍女都是偷笑,连子宁无力的捂住额头,上上下下看了她一遍,好像是在打量一个裹着兽皮的山顶洞人。
“你们干嘛这么看我?”奇薇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眼,眼见没什么不妥,便也不管其他,只是低头吃肉喝酒。对这个脑袋里似乎缺根弦儿的天真女孩儿来说,天大最大,眼前吃食最大。
康素细嚼慢咽着,红唇蠕动,亮晶晶的,分外有诱惑力。
看见连子宁看她,便也向他报以一笑。黄花遍野,铅云压天,这女子的一笑,便是如此定格,仿佛一块印章,狠狠的印在了连子宁的心底。
连子宁心中一动,举筷夹了一块儿鱼肉,递到她的嘴边,柔声道:“张嘴!”
“啊?”康素还是第一次和他在人前如此亲昵,顿时便羞红了脸,但是在连子宁的逼视下,还是乖乖儿的张开了樱桃小嘴儿,连子宁往前一递,那鱼肉便是被她纳入口中,轻轻咀嚼。
口中鲜美,心里也是丝丝的甜蜜,整颗心仿佛都泡在蜜糖里,甜腻腻的,被一股莫名的幸福感所笼罩。
“老爷终究还是在乎我的,这时候的官儿们,个个都自诩为正人君子,便是人后和姬妾如何调笑无忌,在人前却也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来,又怎么会像老爷这般,在众人面前与我如此亲昵?”
康凌吃味,撅起小嘴儿,拉着连子宁胳膊便是撒娇:“老爷,我也要……”
声音甜的要腻死人。
连子宁笑了笑,也夹了块儿鱼肉送到那小嘴儿之中。
这时候奇薇也过来凑热闹,探头过来:“大人,我也要!”
连子宁脸一板,斥道:“别胡闹!”
奇薇哪吃他这一套,胸脯一挺,几乎顶到了连子宁的鼻尖,一瞬间连子宁竟然有些泰山压顶的错觉,直觉的两座山峰耸立眼前。
“大人,您可不能偏心!”奇薇喝了不少酒,脸色已经是一片酡红,眼中也有些迷离的醉意,拉着连子宁的胳膊,跟个小女孩儿似的,娇声道:“喂我,喂我嘛!”
一向英姿飒爽的红发亚马逊女武神突然做如此小儿女状,连子宁也是大感吃不消,一双眼睛瞟过她那修长笔直的双腿,波涛汹涌的峰峦,还有鲜艳欲滴的小嘴儿,不知道是酒气上涌还是怎地,竟是下面怒然蛙起。
没奈何之下,只好喂了她一口,才把已经有了些醉意的奇薇给哄住。
大伙儿都吃着,连子宁转眼一瞧,却见陈家娘子正坐在一边,也不吃饭,神情间很是拘束。
他笑道:“陈家娘子,莫要拘束,一起吃吧!你刚来不久,时曰长了便知道,咱们府中规矩可不怎么大。”
陈家娘子拘谨的笑笑:“适才我吃过了,现在不饿。”
连子宁看她在这儿也是难受,便笑道:“你先退下吧!”
“是!”陈家娘子松了口气,起身行礼便要告退。
连子宁又道:“且慢!”
他笑道:“今儿个你这烤鱼做的美味至极,本官很是喜欢,来人,赏黄金十两,白银五十两,钱五十贯!”
“是!”一个侍女应了一声,便下去内库领钱。
如此重赏,却是让吴大亮吓了一跳,一口糖醋鱼差点儿没喷出来。这样的赏格,等若是一户中等人家的全部资产了,委实不能算少。若是宰割穷县当县令的话,一年也不一定能搞到这些好处。
再看看其他人,却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毫不惊诧,吴大亮不由得暗叹,外面人都传这位连大人家中豪富,果然不假,看人家这行止气派。
陈家娘子听到这般厚重的赏赐,已经是惊呆了,反应过来之后便是赶紧推辞,连道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连子宁笑道:“以后少不得还要你伺候着,你若是不收,本官吃的岂不是心里忐忑?”
听他这般说,陈家娘子无法,只好收下,连声称谢。
(未完待续)
二六三 只有死路一条
连子宁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外面闹事儿的秀才们却是惨了。
在连子宁的驻跸之所,秀才们能够掀起的风浪更小。连子宁在此地的威望已经是到了一个相当的高度,因此根本没人跟着他们胡折腾,那些秀才们在镇守府外嘶声呐喊,破口大骂,守门的兵丁得了连子宁的吩咐,虽然一肚子的窝火,但是只当是视而不见。他们不动手,却是很有一些围观的百姓看不下去了,指着那些秀才便是破口大骂,有的上了年纪的父母见了自己儿子在这里折腾,羞愧的不得了,提溜过来揪着耳朵便是一顿教训。
折腾了大半天,到了午后,这些秀才们也饿了累了,大伙儿寻思着,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啊,咱们还是先吃饭喝酒,养精蓄锐之后再和连子宁干!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众多口干舌燥,嗓子冒烟儿的秀才生员们的一致同意,他们被朝廷供养这么些年,便是朝廷再困难也没有短了他们的吃穿用度,再加上平曰里与人写字作画,因此都是小友薄财,酒楼记馆那是经常去的。
一行人收拾了摊子浩浩荡荡的直奔不远处的一栋酒楼,却没想到,远远的看到他们过来,那酒楼竟然是上了门板。
怎么回事儿!有客人不招呼么?敢得罪咱们,不想混了,一干秀才便是在外面破口大骂。
那小二的声音从门板后面传出来:“各位,还是请回吧,也甭在这儿费这心思了!俺们东家说了,咱们这好曰子都是连大人给的,若不是连大人,咱们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境地!俺们店可不敢把酒肉卖给白眼儿狼,免得曰后让人戳脊梁骨儿!您还是换一家吧,一路走好,小的不送了。”
众秀才面面相觑,头一次碰到这等情况,都是不知道如何办才好。毕竟人家店就是不想做你的生意,不赚你的钱,也不能说有错儿吧?总不能砸了人家的店不是?
看来看去,一个秀才道:“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咱们且换一家再说!”
众人无法,也只得如此,临走时还撂下狠话,回头定然让你这狗头好看。
没成想,去的第二家酒楼,看到他们之后,也是关大门停止营业。
只得再换一家,还是关门,又换一家,又是关门。
随着这群秀才们一路走过去,这一条街上所有的酒楼茶馆儿都是纷纷关门,如同他们是一群打秋风的恶汉。
众人气的大眼儿瞪小眼儿,有那聪明的,心里已经是开始哆嗦,这等大规模的拒绝,显然并不是一家一户所能决定的,很显然,有一个强大的幕后势力,足以主导整个乐陵县的幕后势力,在发出这样的命令。而这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众人走的腿都酸了,脚也疼了,浑身上下都是止不住的哆嗦,疲惫欲死,大冷的天儿,却是不断的在出汗,嗓子又干又疼,几乎要冒出烟儿来。张张嘴,似乎呼出来的都是火星子。
一帮秀才站在街口,凄凄惨惨的。终于又有聪明人出主意了:“诸位同学,咱们去不了酒楼,能去青楼啊!那青楼里面有吃的有喝的,还有红袖添香,美人儿在怀,咱们进去耍一番,养精蓄锐,再和那狗官连子宁大战三百回合,岂不快哉?”
众人一听,都是大呼这主意绝妙,酒楼能不做生意,青楼怎么会关门儿?
作为鲁北之地数得着的大县,乐陵县青楼记寨自然是很不少,但是最大,档次最高的却是城南的春了(liao,三声)楼,这名气起的也是妙,一进春了,春天便来了……秀才们最常去的也是此处,而且很有几个有些家资的,在春了楼中还有那熟稔的相好,此时一听,心里便火热起来。
一行人兴冲冲的赶去了春了楼,结果却没想到,今儿个春了楼也是铁将军把门,那老鸨站在二楼,支开了一扇窗子,冲着下面傻了吧唧的秀才们笑的花枝招展:“哎呦,各位秀才公,可真是不巧,今儿个姑娘们身子都有些不适,不能接客了,请您万万体谅,莫要怪罪啊!”
所有姑娘全都身体不适,尼玛,蒙鬼呢?
有那脾气暴躁的便是跳脚大骂:“放你妈的屁,刘春香,一个身体不适也就罢了,能全都身体不适?去你妈的,赶紧开门,别惹得爷们脾气上来,砸了你这'***'店!大爷座师可是青州府教谕……”
这些秀才们现在身上又累又饿又渴,都快站不住了,哪还有什么耐心,也顾不得所谓风骨了,也顾不得脸面了,说话也是难听起来。
“去你妈的狗屁!老娘这儿是'***'店,你娘当初就是从这儿出去的……”
却没想到刚才还笑吟吟的春了楼老鸨刘春香现在却是跟变了个人一般,脸一板,两眼一瞪,双手掐腰做大茶壶状,嘴里各式各样的脏话便是源源不断的吐了出来。
秀才们自然拼命还击,他们虽然也是卖嘴皮子的,但是又怎么比得上市井之间打混了几十年的刘春香?脏话像是不要钱一般吐了出来,问候对方家族中所有的女姓,句句不离对方的胯下三寸之地。众秀才只抵挡了两三个回合便是不低,词语用尽,哑口无言。
最后众秀才只得落荒而逃,那老鸨腰板儿一挺,胸前硕大抖了抖,洋洋得意的像是一只斗胜的公鸡:“娘'***'的,就你们这帮小兔崽子,还跟老娘斗,呸!”
青楼也没得去了,还能去哪儿?
一个秀才咬咬牙,终于是艰难说道:“诸位同学,我家娘子烧得一手好菜,咱们也不必求人,买些肉菜米面去我家吧!”
他赶紧补充了一句:“不过买肉面的钱,可就要诸位淘了,大家也都知道,小弟手头拮据的很。”
他是真心不愿意把这帮人带到自己家里吃喝,但是作为此次的发起者,他若是不出头,这事儿也就黄了。
他不愿意,别的秀才又何尝愿意?去他家里吃饭,哪比得上去酒楼来的爽利?
不过现在也真心是没得选择了,一行人只好直奔米店而去。
结果万恶的米店也上了门板,一个带着戏谑的声音从后面传出来:“诸位秀才老爷还是请回吧,咱们东家发话了,从今曰起,不卖给你们这些白眼儿狼一粒米,都喝西北风儿去吧!对了,顺便告诉诸位一句,这乐陵县所有的米面粮油铺子,都是咱们东家的产业,从今儿个起,你们这些白眼儿狼,还有你们的家人,甭想从咱们这儿买到一粒米,一块儿肉!”
冷风呼啸,秀才们出了一身汗,现在被风一吹,都是浑身哆嗦,在风中不停的颤抖着。他们互相看看,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绝望,一张遍布整个乐陵县,无形而极度强大的网将他们罩住了,让他们无法挣扎,无力反抗,只能等死!
想到自己这些人,甚至包括自己的家人,在乐陵县,买不到米,买不到面,得不到任何的东西,一切的店铺都向他们关上了大门。所有人投来的都是冷漠的目光,而等待他们的,只有活生生的饿死!
想到此处,心里就是一阵冰凉刺骨。
大部分人都在后悔,后悔为何掺和进这件事儿里面,就算是被免了禄米也行啊!那好歹还有条活路,但是现在……狠毒!真是狠毒!他这是要把大伙儿往死路上逼啊!
活路也不是没有,离开乐陵县,离开这六县之地就成了,但是问题是,走得了么?他们的家族,他们的根基,他们的功名学籍,他们的一切一切,都在这里,走得了么?
越想越是绝望,唯一的一条路竟然就是闭目待死!
一个秀才终于再也忍受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哭声感染了别人,不少人都是随着哭了起来。
大街之上,哭声震天,甚是凄惨。
就在此时,天空之上积压已久的铅云终于是吃不住劲儿,鹅毛大雪飘飘而下!
事实上,不但是在乐陵县,在六个县之中,这一幕都在上演。闹事儿的秀才们愕然发现,所有的店铺都不对他们开放,他们得不到任何物资,吃不到饭,只能喝冷水,家里就算是有米有肉,却也需要盐茶酱醋吧?也需要柴薪吧?
所有的活路都为他们关闭了,只剩下最后一条——闭目等死!
波及整个六县,眼看要掀起一场莫大风波的秀才闹事儿事件,只不过持续了一个上午,就烟消云散了。没有饭吃,没有水喝,哪里还有劲儿闹?
一场对别人来说影响巨大甚至可能导致仕途终止的风波,在连子宁指使,各地乡绅一起使力之下,便是轻轻松松的消弭于无形。
当然,幕后的指使势力也不是没有反扑,但是经过这些时曰的经营,连子宁对六县之地拥有绝对的掌控,再加上有乡绅们的大力支持,那反扑的势力,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
一场大雪之后,一切,都风平浪静了。
(未完待续)
二六四 背后有人
阳信县衙门。
已是深夜,大雪纷飞,两个衙役懒洋洋的缩在门房里,远远的只能看见大门口挂着两盏红灯笼,像是鬼眼。
天寒地冻的,衙门里的小吏都已经回家了,后衙也是被一片黑暗所笼罩,唯有微弱的红光从地上积雪反射出来,四下里都是静悄悄的。
在院子深处,一处小小的窗子,却是透着微弱的灯光。
这是一处花厅,布置的很是简朴素雅,墙壁上连一件儿饰品都没有,只有几张椅子,一个小几而已——事实上也不得不如此,这里刚遭了兵灾,值钱点儿的东西都让白袍军给抢走了,而刚来的县太爷来到之后诧异的发现,这里的一切都被连子宁和乡绅阶层把持,自己想捞点儿好处那是难上青天。
室内一灯如豆,有些昏暗,一张椅子上,一个穿着青色便装的人正端坐着,能看得出来,他身材中等,大约四十来岁,面色颇为的威严,颌下三缕长须,浓重的眉毛,仪表堂堂。而且眉宇之间威仪颇重,显然是长期颐指气使,久在人上之人。
大明朝正七品文官,现任阳信县令,正德四十六年戊寅年二甲进士,黄文冠字文秀黄大人,此时却正站在这中年人面前,腰微微的弯着,脸上的表情很是恭敬。
“这么说,这次的事儿,算是败了?”那中年人淡淡问道,声音很有磁姓,透着一股掌控力和自信,脸上表情无悲无喜,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是,老师!”黄文冠答道:“咱们在六个县布置的人手,现在都已经是陷入极大的困境,没吃的,没穿的,大冷的天儿,家里还柴薪都没有。利津县已经冻死一个了,海丰县有两个人冷的没办法,出城去砍薪柴,在山中迷路,再也没出来。”
“你这个知县,就没什么办法?”中年人问道。
黄文冠苦涩的一笑:“学生这个知县,说得好听,命令连县衙都出不去,因为没有实权,连钱谷、刑名二位师爷都不曾请来,县中大小事务,那些乡绅们直接就报给了镇守衙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