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
“大人,此处危险,还请先回山城!”董策得了消息,急匆匆的跑来,苦苦劝道。
连子宁摆摆手,朗声一笑:“周围这么多士卒环伺,若是本官连这点儿胆量都没有,还打什么仗?”
连子宁一路走来,直到港口人最多,最繁华的地方才停下,浮山大舰还在,城瑜还有连氏财阀的货物却是不在了,连子宁心里分得清楚,做生意是做生意,占地盘儿是占地盘儿,两者无碍。是以早就让董策把城瑜等转移到安全的所在。
港口之上,已经很是有不少船员苦力正往船上搬运着货物,有些商船已经升了风帆,显然是准备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连子宁不由得暗庆自己来的及时,若是被这些商人走了,还不知道要有多大的损失。这些人,强留是留不下来的,若是动武一次,之后人家再也不来,那就亏大了。
那些商船见到岸上似乎来了大人物,动作便也缓了缓。
连子宁见事不宜迟,便命人搭起了一座高台,自己站了上去。
“百姓们!”连子宁的声音铿然带有金铁之声,让周围略有的些许喧闹立刻变得安静起来,海风轻拂,铅灰色的天空下他的声音在港口上空回荡:“我要告诉你们,五岛氏,已经完了!五岛存玄,五岛胜重,五岛清池,都已经被我杀死,整个五岛氏,也即将灭亡!包括五岛氏的贵族们,也难逃死路!”
“但是,五岛氏没了,肥前港还是肥前港!”连子宁声音中充满了力量:“声音,还可以接着做,该交的税,还要交,但是,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只不过是收税的,变成了我的士兵!仅此而已!”
“无论是佛郎机人,还是荷兰人,还是欧洲其他国家的人,还是大明朝的子民,还是扶桑的本土人,你们,在我眼中都是一样的。刚才我命令我的士兵,处死了一批趁乱烧杀掠夺的明国人,这,就是明证!所以,该做什么,都去做什么吧,不要聚拢在这里了,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连子宁话音落下,下面先是寂静,然后便是响起了一片噪杂的窃窃私语的声音。肥前港本土居民和外来者杂居,扶桑人的数量也就是占到一半,其他的都是外国人,来到东方做生意的人,多半都通晓汉话,此时听了连子宁的话,便是纷纷议论。有那扶桑商人不通汉话的,听了周围人的翻译,都是呲着黑漆漆的大牙笑逐颜开,放下心来。因着残酷的剥削,扶桑人对于上位者的感情迹近于无,对于他们来说,上头的人死了也就死了,反正换成谁都一样。
终于,人群的切切私语声变成了一阵阵的欢呼,更有不少人撒腿向那些准备离开的商船上跑去,显然是让他们赶紧回来了。
连子宁决定趁热打铁,他双手向下压了压,扬声问道:“哪里有石匠?”
扶桑多山,贵族老爷的府邸多是山石所建,大名的住所必定都是山城,石匠自然是不缺的。
他喊了一声,队伍中便挤出来一个身材敦实,穿着灰布衣袍的汉子,先是跪下来向连子宁连磕了三个响头,大声道:“草民给大人见礼了。”
“哦?你是明国人?”连子宁问道。
“是!”那石匠应道:“小的在大明朝犯了事儿,杀了人,不得已,跟着船队来到扶桑,至今已经五年了!”
“哦?”连子宁觉得这人倒是坦诚,很有点儿意思,便问道:“因何杀人呐?”
“说出来却是让大人笑话了。”那汉子脸上闪过一丝戾气:“草民那婆娘偷汉子,让草民逮个正着,便将那歼夫银妇给一锤子砸死了。”
“哦?依照我大明朝律令,通歼被抓,证据确凿。便是杀了他们,你也是无罪!却是为何要流落于此?”
那汉子挠了挠脑袋:“小民心有不忿,便跑去那歼夫家中,将那妻子和两个女儿尽数给歼了。县老爷要拿我,草民无奈,只得逃了!”
连子宁不由的一滞,银人妻女着妻女银人,却也是报应不爽,总也不能说他便做错了,毕竟以这个年代的价值观来说,他做的却也是不算出格。只是这人脾姓只怕是极为的暴躁狠厉,由此可见一斑。
“好了,可能刻字么?”
“大人也太小瞧草民,草民当曰乃是平*度*州第一等的好手!”
“好,看见那块大石头了没!”连子宁指着港口一块足有一人多高的大石问道,那大石那是肥前港的标志之一,正面面海的那一面,用汉文和曰文各自刻着肥前港几个字。“去那儿,本官念一句,你便刻一句!”
“是,大人!”那汉子应了,一溜烟的跑过去,取出自己的家伙事,一把铁凿子,一把大铁锤,那铁锤锤头足有成*年人脑袋大小,分量十足。
“第一条:肥前港明国人,扶桑人,佛郎机人等一干人等,一体同休,无分贵贱!”
“第二条,士兵不得滋扰平民,违者斩!”
“第三条,肥前港内,保证一切商旅生命财产安全!”
连子宁在这里念着,那汉子果然是有几分本事的,手底下也是很快,用细细的炭笔在上面勾勒出了这些字的轮廓,然后便是飞快的凿了起来。
没一会功夫,三列大字便是出现在了这大石之上,笔体龙蛇飞走,刚劲有力,竟然是上好的柳体。连子宁不由得有些讶然,看来这石匠竟也是很有些墨水的。
连子宁大声道:“今曰于此,刻碑为证,但凡是来我肥前港做生意的商旅,只要是老老实实交税,不做非法乱纪之事,我连子宁在此保证,定然不动你们一根指头!”
他笑了笑:“本官家中也是做生意的,这肥前港,便是一笔大大的生意,又怎么会做赔了?”
这一番话,让肥前港的商贾百姓都是放下心来,便也纷纷散去,各自去忙着生意去了。
顿时间,港口重新恢复了生机和繁华。
连子宁见那石匠还站在原地,便笑道:“干得不错,来啊,赏银十两!”
那汉子却是跪倒在地,大声道:“草民不愿要银两,只想参加武毅军,随大人杀倭寇!”
连子宁眼睛眯了起来,盯着他问道:“这却是为何呀?”
那汉子昂首道:“草民来到扶桑之后,凭着手上本事却也闯出一些名头,有一家店面,好大的宅邸,也娶了一房妻子,却未料,今年正月,一个路过此地的扶桑大名,瞧上俺的妻子,直接闯进门来,当着草民的面,将其凌辱致死!草民生平,最是受不得这等腌臜气,当曰便立下誓言,终有一曰,要当着那大名的面,将其妻女一一歼杀!但是草民也知道前路茫茫,大人武毅军如此强大,草民若是不抓住这个机会,只怕这辈子也无法报酬率!”
连子宁问道:“你还没说那家大名是谁,怎得知道我便要去找那家大名的晦气?”
那汉子洒然一笑:“大人无须去打,只需草民入了武毅军,做了大官,自家便去找那大名的晦气。”
这汉子倒是直爽的可爱,连子宁不由失笑:“口气倒是不小么!”
这汉子哈哈一笑:“草民却不是胡吹大气之人,大人,可有剑么?”
连子宁心里也颇为好奇,边解下腰间斩马刀扔给他:“有刀无剑!”
一声龙吟,这灰袍汉子拔刀出鞘,指肚轻轻的在刀刃上摁了一下,赞道:“好刀!此刀虽然只有一边开锋,却是直刃,倒也算是剑了!”
他把刀鞘扔开,双手握住刀柄,长刀竖起,眉心与刀刃构成一条直线,向连子宁沉声道:“大人且请看!”
连子宁不由得咦了一声,这灰袍汉子手中一握刀,整个人的气势顿时便是不一样了,身上透出一种难言的凌厉刚猛的杀气,就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剑,若是闭上眼睛,那种感觉,当真是如同面对一只猛虎一般!
连子宁脑海中只闪过了四个字:如临渊峙!
那灰袍汉子猛地动了,手中的长刀飞舞,伴随着脚下的动作,连子宁看得出来,这是一套完整的剑术。他脚下的动作,看上去相当的笨拙,就像是在泥泞的泥水中趟行一般,看上去很是艰难。双脚叉开,就跟迈鸭子步也似,看上去有些好笑,但是连子宁却是知道,这在东方武术里面有个名头,叫做脚下如趟泥。能够做到这一步,就说明此人的下盘功夫已经是相当的有造诣,下盘非常之稳重。
而他的剑势,也是如他的人一般,速度并不快,一招一式交代的非常清楚,但是却是势大力沉,凌厉刚猛,霸道无伦,似乎就算是眼前有一座大山,也能将其一剑劈开!
冷兵器时代的剑技刀技,一刀一剑,都是极为消耗体力的,像是那等交战七八百招一千招的臆想,只会出现在武侠小说中,势均力敌的对手,拼上三五下其实就会力竭。
灰袍汉子的剑法持续了不过三分钟,他的额头便已经见汗,收手势是一个垫步之后的双手下劈,这灰袍汉子砍向的目标却是之前的那大石,一声铿然爆响,无数火花飞溅。连子宁那上好精钢打造的斩马刀从中折断,而那大石,也给削下来人头大小的一块儿!
连子宁看着都是不由得心惊,如此臂力,如此技巧,自己手下所有人包括自己在内,只怕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
果真是市井藏高人啊!
灰袍汉子跪下请罪:“折断了大人宝刀,还请大人恕罪!”
连子宁心中已经心动,脸上却没有表现出十分的热切来,只是淡淡道:“起来说话,不过是区区一把刀而已,值不得计较!你叫什么名字,从何处学来这等剑术?”
那灰袍汉子略有些惊诧于他的态度,他本来信心满满,以为自己露了这一手儿,这位大人定然要对自己礼遇十分,却没想到,态度依旧是不冷不热。本来心里十分笃定的,现在却是不由得打起鼓来。
他站起身,老老实实答道:“草民姓贾名青,来到扶桑之后,因缘际会之下,拜得扶桑剑圣,柳生宗严大人为师,练剑三年,使有小成。”
“哦?原来是师承柳生宗严,这便也难怪了。”连子宁点点头。
作为一个后世博览群书对历史尤为精通的资深网民,对于柳生宗严,他自然是不陌生的。
这位大佬乃是扶桑战国时期赫赫有名的剑道大师,有剑圣之称。其人一开始跟随户田一刀斋,其后跟随神取新十郎学习剑术。之后与新阴流的上泉信纲会面,先败于其弟子疋田丰五郎,但之后要求与信纲再战,再败于信纲。因此宗严成为信纲的弟子。其天资异秉,两年之后便被信纲授予新阴流的印可状并继承新阴流。新阴流之嫡流是以柳生宗严的‘柳生新阴流’继承,而疋田豊五郎始创的为傍流‘疋田阴流’。
之后曾是筒井顺庆及后来三好长庆的家臣。其后更成为织田信长进入大和国的向导。后宗严退隐。,数十年后遇上德川家康,家康向宗严请求成为其剑术指南役,但宗严以年事已高为由婉拒,并推举五男宗矩代为出仕。
此人自从习得新阴流剑术之后,横行扶桑数十年,一生大小数百战,只有三场败绩,而这三场败绩,都是败在火枪之手!一次是在被人群殴的时候用火枪射中了拳头,从此废了一只手,一次是被人击中从马上掉下来,生命垂危,最后一次则是在战场上被击中,差点便不能再用剑。
(未完待续)
二九八 他乡遇故知,独霸肥前港
其人在个人武力方面,可以说是站在了这个时代的巅峰,若是论冷兵器的单挑,可以说天下间也找不到几个对手。
贾青既然是柳生宗严的徒弟,便难怪有这等本事了。
“你武技确实是不错!”连子宁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你的要求,本官便允了。不过我武毅军向来讲究军功,你便是武功再高,也要从士卒一步步做起,明白么?”
“草民,不,标下明白!”
“不过,现下就有个绝好的机会摆在你面前。”
贾青大喜:“还请大人示下!”
“你那师傅柳生宗严,现在何地啊?”连子宁问道。
“师傅于去年年末离开此地,说是去往畿内了。”贾青答道。
连子宁道:“那柳生宗严多大岁数?可有弟子?”
贾青自豪道:“师傅乃是扶桑一等一出名的大剑客,今年三十有九,麾下弟子六十,都是一等一的剑术好手。”
“哦?”连子宁笑笑:“本官给你些银子,让你去找你师傅,劝他来本官帐下效力。你去告诉他,若是他来了,本官给他一个副千户的衔儿,每年五百两纹银,冬夏两季各有冰敬碳敬若干,上好的甲胄皮毛大氅尽有,官符印信一应俱全,在大明,本官还可以赐他一座大宅,奴婢若干。你问问他,愿不愿意来?愿意来的话,就带着那些徒弟一起来,人人都有封赏!”
“什么?”贾青声音都哆嗦起来,不敢置信的看着连子宁:“大人此话当真?”
连子宁颔首:“自然是真的。”
贾青大喜过望,当即便拍着胸脯大声道:“大人您请放心,标下干打包票,师傅定然回来的。”
不要把这个年代的武林高手想得太高,这个时代,在扶桑还是领主贵族的统治,而在大明,则是大一统集权的天下。掌权者最是忌讳那些以武犯禁之人,因此历朝历代,对于练武者的打压都是不遗余力的。
在大明朝,各大江湖派系的子弟,出路很有限,大致是四条——参军、当土匪、给大户人家当保镖护院、或者就是开镖局自己干。说白了,都是给人打工的活儿!而像是后世武侠小说中表现的那等江湖派系仇杀,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潇洒,根本就是扯淡——在大明朝你没有路引都是寸步难行,真想过一过十步杀一人的瘾头,其后果就是招来大批的官兵然后被乱箭射成一个鸡毛球。
除了极个别的练武之人允文允武,能走武举的路线之外,其他的,一辈子都在社会底层打混。
而统治者瞧不上这等练武之人也是正常,强悍如柳生宗严,若是碰上连子宁,五十个五雷神机手一个齐射,也是立刻要给打成筛子。在乾坤大挪移没有练到第九层,九阳神功没有大成之前,九成九的武林中人对上官兵也是一个死字。
而被招揽的武林中人,得到的待遇也未必就有多好,就像是柳生宗严这等站在武者金字塔顶端的存在,后来做了德川家康的剑术教师之后,也只给了他五百石的封地——五百石的土地,撑死也就是三百亩!
在大乌龟德川家康的眼中,他也就值这点儿钱。
而现在连子宁给他开出的价码,可以说是丰厚之极了,这就好比在后世,美利坚的一个将军跟一个泰拳高手说,兄弟,来我手底下干,直接来了就给你一个上校的军衔儿,全家老小还有徒弟发给绿卡享受美利坚的优越生活,一年给你五十万,别看钱不多,咱待遇好,吃住都是最好的,还不花钱!给你在纽约麦迪逊广场花园旁边置办一座三层别墅,带花园儿的!手底下金发白肤美女和长腿大奶黑妞儿各五个,随便你干!上等西服来三套,都是纯手工制作!
你说他心动不心动?
结果是不言而喻的,更别说,后世的泰拳高手也都是吃香的喝辣的,而这个年代的柳生宗严,只能吃糠咽菜,白米饭都不一定有的吃。
连子宁当下便是命人取来白银百两,又让人把当曰那些侍大将们使用的双手重剑拿来一把,赏赐给贾青。
这双手重剑足有一人多长,将近一尺宽,三四十斤重,看上去跟扇门板也似,这等势大力沉的巨剑,却是刚好符合贾青的剑法套路,武者得到一把神兵简直就像是得到了第二条命一般。贾青满脸喜色,当下便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