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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耕耘记-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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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狗子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鼻子,热乎乎的气息打在兰花儿手上。
    气息带点儿兴,潮潮的湿,和狗子的眼神一样润。
    ——然后,她又醒过来了。
    这个梦让她跟着恍惚了两天。
    她总跟自己说,不过是个梦,里头有只漂亮的大狗子,那说不定是她白日里头整天想着要猎漂亮的皮毛,这才会梦到这样好看的野兽。可一边这样想,一边就忆起那只狗子略带哀怨的眼神,又觉得自己这样想是不对的。
    兰花儿便问阿茹:
    “我们后山里边,有大狼么?”
    阿茹想了想,一脸的不确定:
    “应当是……有的?只是山里边好久没人进去了,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不过猛兽肯定不少,阿兰你可别往里边去,剩得遇上了什么,可真不是闹着玩儿的。”
    “我省得咧。”
    她只是以为,自己好要被什么大狼妖怪掳到山上去当小媳妇。
    要说她还是从前那个样子的话,是绝对不会想这么些奇怪的事情的。可她现在连穿越都已经遇到过了,还哪里敢说那些神呀怪呀的东西不存在?如果那些都不存在了,那她又算是个什么呢。
    可之后的日子又相当地平静。
    兰花儿便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
    除了梦里边总是有那只狗子的身影远远盯着她看以外,一切都正常。
    狗子大都只是看着她,眼睛里边亮亮的,有好多她根本看不懂的意思在里边。每次她伸手出去的时候,狗子都会慢慢地走到她面前。有时候梦到了这里就打住了,有时候——那只狗子会在她面前趴下,用一种臣服的姿势,让她可以摸摸那个毛绒绒的脑袋。
    就算趴下来了,那只狗子还是比她要大得多。
    “你到底是个什么呀?”
    兰花儿总在梦里边跟狗子讲话:
    “哪里有你这样大的狗子?毛色多好看。你要找我做什么?”
    狗子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兰花儿便总想着找人说说自己的那个梦。
    只是,她朋友原本就不多的。就是阿茹这样说话亲近的,她也觉得没有办法将梦的事情讲出来。
    ——那也不过是个梦。
    也只有她这个亲自梦到了的人才会对那狗子的眼神念念不忘。
    原本她也觉着梦就是梦,最多不过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这也是第一次这样在意一个梦。
    总觉得那不光是个梦而已。
    狗子是想要跟她说什么,这样的感觉。
    在梦里头她一直觉得那狗子是会说话的,可那狗子却总不跟她开口,她便有种烦躁的感觉。
    觉得:
    既然是能讲话的,又想要跟我说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肯开口呢。
    “你叫什么名字?”
    “要我去找你吗?”
    但狗子只是一直一直,安静地看着她,眼神沉稳。
    兰花儿觉得自己想着那个梦,都快要想疯魔了。刚开始的时候只是断断续续地梦到,隔了几日,或者是更久的时间,才会梦到一次。但渐渐地,那梦出现的时候就多了起来。
    于是,她便已经习惯了那个梦,和梦里边那只巨大无比的狗子。
    甚至在劳累一天以后,兰花儿都会有些隐隐地期盼。不知道晚上那只狗子会不会又出现,让她埋进那温暖蓬松的皮毛里边。
    也算是种福利了吧,兰花儿自个在心里头想着。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边,不管什么都给她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唯独梦里头的那只狗子,明明只是个梦而已,却让她有了真切的感觉。觉得只要那只狗子在看着,不管怎么样都能支持下去。
    有时候她甚至会想,那如果不是梦的话,该有多好。
        
四十一赐名
    六月和七月初的时候又下了几场大雨,噼里啪啦地打得外边地里头一阵响。
    兰花儿忙乱了好久,尽力想着保证自家地里头那些刚长出来的菘菜苗子不被淋坏了。
    这个时候还没有什么塑料膜一类的东西,倒是有油纸的,可惜她家里头根本买不起。只能尽量加深排水沟,又用乌拉草编了些歪歪扭扭的草帘子,挂在外边,想着好歹能减缓一下水珠打下来的力道。
    自然比不上现代的时候用的那些遮雨的薄膜,可总比没有的要好。
    兰花儿冒雨到外边去看了几回,发现这个年代里边,人们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对抗涝灾的法子,只能任着雨水打在新长出来的植物苗子上。
    因为没有更好的法子,也就先只能这样。
    对于兰花儿这种编草帘子的方式,周围的人看着也只不过是笑笑,并没有怎么将这种方法放在心上。这实在是太麻烦了。兰花儿只有门前那么一方地,也算是可能应付过来。要真是有好几亩田地的人家,哪里有这个时间去编那么大的一片帘子。
    下雨的时候,还不能到后山去捉鸟。
    采蘑菇和野菜是可以的,却会弄得自己浑身湿透。
    杨郎中趁着没有下雨的日子,背着药箱在村里边转了一个圈,跟村里头的人都打了个招呼,让大家注意别在雨季的时候太往外边跑,淋出毛病来可就糟糕了。
    虽说是医者父母心什么的,兰花儿却都好有些怀疑这个先生到底是天生的热心肠还是他才是穿越过来的,一般郎中也没有管这样宽的吧。
    到了七月的时候,改花终于回了一次家。
    兰花儿把他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发现他身上真的没有带很深的伤痕,又的确是粗壮了许多,这才真正地放下心来,高高兴兴地回头到灶间做饭去。
    因为是在外边干苦力活,又是跟着跑的,还要学武艺什么的,身上自然有深浅不一的晒痕和浅浅的伤口。那些都已经不算是什么事儿了。
    改花这次拿回来的钱的确比较多,人也一副更拔长了的样子,兰花儿自然是觉得高兴的。
    “花儿,给你买了头绳。”
    是根浅粉色的粗绳子,改花亲自帮她系上了。
    到了七岁,兰花儿总算也有了第一样饰品。
    兰花儿自己倒有点儿心疼——这还不如买个包子带回家呢。
    但转念一想,到底是改花给她买的礼物,便又露出来个欢欣雀跃的神情来。
    改花这次在家里边待得并不很久。他说镇上镖局里边正忙着。最近因为和金那边的关系还不错,镇上恰好是个临近边境的,好多往来的商客都要在镇上住一回,然后再到金那边去做生意。
    商客多了,镖局的生意也都跟着好了起来。
    “能挣好多钱咧。”
    改花这样讲。
    兰花儿便很是有些担心。
    这还是她第一次知道自己住的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改花那句话,她记了好多天。
    大胤这个朝代,她是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但金却是个耳熟的。在中国历史上,大金,就是清朝的前身。不过兰花儿现在也无法确定那到底是历史上的大金,还是只是一个巧合。
    不管怎么样,她现在住的地方并不安稳,这是可以肯定的。
    前边深山里头有土匪山贼,翻过去镇上再走两天路程就是边疆国界,这种地方能安稳才有鬼。
    通常这样的地方,要么是非常开明,要么是非常荒蛮。很不幸,兰花儿看着坳子村,总觉得这是属于后者。
    她又想到了村里边那个颜大郎。
    怎么看也跟他们不想象。现在想想,还真可能是外国人。
    这种地方往往都充满了危险,自然,也充满了机遇。
    兰花儿便叹了口气。
    再有机遇,和她也是没有关系的。她一个小女娃子,难道还能去杀贼立功不成。就是她真做了,大概也没有人会承认的。
    趁着改花回家两天时间,她就跟改花商量了一下。
    由改花出面,去找杨郎中,让杨郎中教狗蛋识字。
    改花想了想,觉得这是好事,一手拎着兰花儿准备的熏鸡和莱菔,领着他们往杨郎中家去。
    兰花儿在后边牵着狗蛋,多少觉得有些惴惴不安。
    她总觉得杨郎中这位先生是个热心肠的,却不知道对方到底热心肠到了什么份上。先生原本只是个药先生,从来没有做过私塾,要是拒绝了,她也毫不意外。只是,她思前想后了好久,还是觉得这是狗蛋唯一的机会。
    最近这几年里边,她和狗蛋都不大可能到镇上去住的。
    就是真去了,镇上私塾那高昂的束?也是交不起的。等这样一拖好几年的,狗蛋也好安心娶妻生子,不再作他想。
    她也不是非要狗蛋去当什么大官不可。就是在她的观念里边,五六岁的小孩子本来就是该读书识字好好学习的,浪费了这个时间,才是大大的罪过。
    到杨郎中门前的时候,改花不让他们俩跟着一块进去。
    兰花儿有些焦急,扯着改花的衣角。
    狗蛋一看,也跟着一块拉扯。
    改花好不容易将他们给安抚下来,自己一个人进到屋里边去了。他讲:
    “大家伙一块进去,不是好像逼着郎中要答应啊?”
    兰花儿在外边直跺脚。这可不就是逼着郎中答应么。改花这人,有时候就是憨过头了。
    于是改花进去了小半柱香的时间,兰花儿一直在外边满心的忐忑。唯独狗蛋还并不太知道害怕,被兰花儿牵在手上,还兀自东张西望的。
    杨郎中从屋里头走出来的时候,兰花儿的心几乎是提到了嗓子眼上去。杨郎中看了她一眼,就笑了。又蹲下身子看了看狗蛋,然后讲:
    “你要跟着我学识字不?”
    狗蛋抬头看了看改花,又看了看兰花儿,这才懂事地点了点头,说,“要”。
    杨郎中就说:
    “那你以后每日早饭后到我这来。你还没有名字是不是,往后我叫你赵竞则,你答应吗?”
    狗蛋还是抬头看了看。兰花儿跟改花一起冲他点头,他又跟着点了点头,说:
    “好。”
        
四十二煎鱼片儿【推荐100加更】
    将狗蛋启蒙的事情定下来之后,兰花儿便觉得着实又松了口气。
    虽说这样一来,整个上午的时间都再没有人能帮她干活,但她总觉得,不能耽误了狗蛋。要是狗蛋接触过以后真不喜欢看书写字的,到时候再让他慢慢地回归田地吧。至少会了字,以后也不会让人欺负。
    而且就跟其他所有穿越女一样,兰花儿也抱着同样的心思:从自家兄弟那里学一点字,以后也好不用伪装文盲。明明是能看懂的,却非要装作不会,时间长了可真是件辛苦的事儿。
    杨郎中并不是正规的私塾先生,教狗蛋的时候也没有什么章法。翻开了医书,看到简单的字就教上一教。他还将《千字文》默写了一遍,让狗蛋拿回家里去看。
    兰花儿也捧着看了一遍,只是要装作不懂的样子,然后向狗蛋讨教。
    狗蛋倒是个认真的,每天回家以后握着根树枝在地上写字,倒没有了以前的调皮捣蛋,反而让兰花儿有些担心了起来。
    “哪有用功成这样的。家里头的事情也要记得去做。”
    狗蛋就笑嘻嘻的:
    “总觉得识字很好玩。写好了才能让先生教下一个。”
    这是个天生该读书的料子。兰花儿在心里头叹了一遍,看着他一天天长大,不由得有些感慨。不过既然让狗蛋启蒙的事儿没做错,兰花儿也就觉得高兴了。
    她原本是想着闲暇的时候向狗蛋请教一些功课的。
    可进入七月以后,雨水猛地多了起来,连带着田里边的事情也渐渐多了。兰花儿虽然不像其他人家那样要管着好大一片田地,可正因为田地不过,收成原本就少,才管得特别的细致。否则一个不好,那就要连一丁点儿收成都赔进去。
    屋外边晒着半干的蘑菇和野菜也让兰花儿费了不少心思。
    这一段时间天气湿得很,幸亏不是在海边,空气还算干燥,也不至于湿得墙上都往下滴水的,总算能将东西阴个大半干。再就着时不时出现的好天气,兰花儿总算是往地窖里边添了些干货,保证了冬天的食粮。
    之前改花回家的时候带回了钱,又重新买了粮食。
    兰花儿舍不得将所有钱都拿去买了吃的,就只是花出去了一半,将剩下的钱都藏在了家里边。改花忧心忡忡地,就怕家里边两个小的不够吃饭的。兰花儿好一顿安慰。说了最近多添了进项,又说粮食不够的时候自然会到村长家里边去买,好歹才打消了改花的顾虑。
    日子总算是过得不紧不慢的。
    到了九月的时候,兰花儿还闲出来了一点儿粮食,喊着阿茹帮忙,给狗蛋做了碗菜丝蘑菇汤面,里头细细地打了个蛋花儿,让狗蛋吃得几乎将碗都吞了下去。
    兰花儿瞧了一回阿茹和面擀面条的法子,觉得好像也并不是很难,有心想要学过来。
    她以前算是个南方姑娘,家里头并不常吃面食,对擀面烙饼这些活儿,是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只能从头开始学。
    阿茹的手势算不上顶好,却算是有耐心的,手把手地教了一遍,兰花儿囫囵着也算学会了。阿茹一边教,还一边忍不住讲:
    “村里头面团和得最好的是井口的阿芳娘子咧。她茶饭好得很,要是有机会跟着她学呀,那才叫好。”
    兰花儿便笑了,接过话来,说:
    “这又不是什么难的事情,你教还不是一样的么。而且家里边环境这样,哪里能多多地擀面烙饼。就是教得再好,一年做不来两次,还不是荒废了。”
    阿茹猛地想起兰花儿家里头的环境来——改花一直是从村长家里边买粮食的,阿茹自然是对兰花儿家里边的情况再清楚不过——她不由得就有些愧疚,开口道歉:
    “我可不是那样的意思。咱们这样的,自然是得学着管家的,茶饭总也算个事儿。我这样讲了,阿兰你也别生气。你家里边去了阿母,没有人教你这些,都要多多地在外边学学才是。针线女红的,在村里头过得去也就罢了,咱也不像阿絮,是镇上的闺女儿,得绣出多漂亮的花儿来,能缝缝补补也管够。可茶饭咧,自个吃到嘴里边的,至少要做熟了不浪费呀。”
    换了个别家的小娘子,说不好就要被阿茹讲得恼了起来。
    可兰花儿知道,人家这样讲,都是为了她好。她内里的魂儿原本就比较大,人情世故都要通透些,自然不会因为这样就不高兴起来。
    在外人看来,她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家里边没有长辈在指点着,哪里能过得多好。
    她就笑眯眯地应了一句,也不再在这话题上深究下去。
    实际上,她以前做菜并不很差,只是碍于现在根本没有材料罢了。
    狗蛋念书可以说是非常用功。
    甚至到了常常忘记吃饭的地步。
    刚开始的时候兰花儿和杨郎中都为他这种废寝忘食的学习精神而感到高兴。可他这样忘记吃饭的时候多了,就连杨郎中都跟着担忧了起来。
    娃子还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咧,这样连饭都不吃的,对将来能有什么好处。
    兰花儿将狗蛋教训了一回,结果还是毫无效果。
    狗蛋——或者现在该喊他赵竞则了——这娃子好像是真爱上了识字,一天天的也不见他厌倦。
    赵竞则这名字,杨郎中讲,当初起的时候便是掐准了“物竞天择”的意思,没想到这娃子居然有这样好强的竞争之心。
    兰花儿说了几次,毫无作用,只得天天到后山上去捕了鱼,回来切成鱼肉片儿给狗蛋做好吃的。
    没有去腥用的调料,兰花儿就将鱼切成片,在外边裹一层鸡蛋,然后放到锅里边小心地煎熟了,做得香喷喷的,好引得狗蛋抽着鼻子往屋里坐。
    家里边没有大油,兰花儿每次要煎东西的时候都只能先将剥了壳的松子在锅里头滚一遍,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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