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未央- 第5部分

　　不可间断的去想他。以至于她将开车开到最快。

　　玻璃外面的雨不断打下来。她不可节制的流眼泪。许久的委屈在顷刻间山洪暴发般涌出来。她如此孤独。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未央（1）
她叫未央。是祖母给她取的这个名字。她亦喜欢这个名字。她说，未央，就是还没有完结的意思。

　　8月。落霞来北京看她。未央去南站接他。

　　这个时候正是北京一年之中最燥热的日子。炙热的阳光烤的街上的行人睁不开眼睛。爱美的女士打着碎花的太阳伞。煞是好看。

　　落霞是未央的表妹。和未央一样，有着桀骜不驯的个性。

　　看到未央，落霞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落霞的打扮俨然一副成熟的都市女性形象。与未央截然不同。未央是一个女孩的模样。她穿休闲的运动装和球鞋。化淡妆。

　　相同的是，在落霞与未央的眼睛里刻着经历岁月沧桑的痕迹。未央的眼神暴虐天真。而落霞，里面装有太多生活所迫的世俗理念。

　　落霞坐进未央的车里。有些兴奋的羡慕未央。

　　她说，未央，你过的蛮滋润的。都开上小车了。可把我这个表妹给羡慕死了。

　　未央默默的笑了笑。她说，好不容易见一次面，这次在我这多住几天。不要忙着回去了。

　　落霞欣然接受。

　　未央带落霞回租住的房子里。她们进屋，将鞋子横七竖八的摔在一边。然后欢笑着躺在地垫上聊天。

　　未央说，落霞，你的变化可真大。都有些不敢认你了。

　　落霞坐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盒555的烟，抽出两支，递给未央一支。

　　打火机有吗？落霞问。

　　未央将包里的打火机递给她。说，咱们抽同一个牌子的烟。你看。

　　未央将包里的烟拿出来给落霞看。同是555的。

　　她们一起笑。

　　未央，你还是没有变，依然那么沉默。知道吗？我最喜欢你不爱张扬的个性。落霞吐出一团烟气，对未央说。

　　未央笑。她看落霞那张化着浓妆的脸。已经完全遮盖住了儿时那张纯净天真的面庞。生活迫使落霞在不断的随波浊流。

　　未央亦是与落霞不同的女子。但她们却都在努力的生存。未央与落霞是互知的。她们都不说，但她们都知道彼此内心存在着的无奈与压抑。

　　落霞，这些年，你过的还好吗？未央忍不住问。她心疼落霞抽烟的样子。她以能看得出落霞的寂寞。

　　落霞不说话。慢慢的抽完一支烟。她用手小心翼翼的去摸未央的脸。柔软而细腻。青春的痕迹在她的脸上表现无遗。

　　落霞。未央叫到。她的手我在落霞摸着她脸的手上。心开始疼痛。

　　想你想了很久。却一直不敢联系你。我的变化太大。小时候一起的理想，我没有实现一个。我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落霞说。她的长发遮住她的眼睛。身上散发着茉莉花香的味道。

　　我打听过你。你知道的，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我都不相信。未央心疼的望着落霞。

　　落霞笑笑，不再说话。

　　未央知道，如果落霞不做任何解释。那就是真的。她的眼角有泪珠滚落下来。她想给落霞一个心疼的拥抱。身体却僵在那里。

　　未央，对不起。我需要生存。落霞抱住未央。

　　以后我养活你好吗？咱们一起好好的生活。你不要离开我。为了咱们小时候的理想，你留在我身边，好不好？未央央求到。

　　好。落霞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搅了一下。疼痛不已。她怜爱眼前的未央。她未曾想过她们会在今天相聚。她亦知道，她不能答应未央任何事情。只是为了生存。她已经不再天真。

未央（2）
落霞给未央做饭吃。她会做好吃的饭。未央说，落霞要是嫁做人妻的话，肯定是个贤惠的家庭主妇。

　　落霞只笑。不说话。她亦是个沉默的女子。尽管与未央经历着不同的遭遇。

　　吃落霞做的饭。未央的胃口出奇的好。她大口往嘴里扒饭。似乎，已经没有吃过这么香的饭。

　　落霞忍不住抹掉眼角流出来的眼泪。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怜爱眼前这个大口吃饭的女孩。她只感觉这个女孩需要爱。需要很多很多的爱。需要人的照顾。

　　晚上，她们抱在一起睡觉。未央柔软的身体贴在落霞的身上。温暖而寂寞。

　　落霞。这么多年，我已经完全不是以前的我。你感觉到了吗？未央说。

　　我们都会改变的。你知道的，未央。我们谁也回不到从前。以后，我们还会改变的。不会一直停留在现在。落霞说。

　　未央在轻微的哭泣。她说，祖母死掉了。我没有依靠与寄托。我爱的那个男人，他离我而去。我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出生就死掉了。

　　落霞替未央擦掉眼泪。她不知道未央这些年的遭遇。她亦不忍心知道。未央是如此一个柔弱的女子。

　　黑暗里，她们紧紧拥抱。近乎猛烈却如此心疼的拥抱。生命里无法言语的痛楚。

　　未央记得，小时候，落霞是非常疼爱她的。落霞是未央姑姑家的孩子。姑姑跟未央的祖母一样，患有轻度的精神分裂症。

　　所以，未央和落霞有着同样的宿命。她们彼此心灵相通。

　　未央小时候的玩伴，只有落霞一个人。而落霞，也同样如此。她们是伴随着讥讽与嘲笑一起长大的。

　　那个环境艰苦而逊色。她们是彼此心灵的倾诉者。

　　时光倒退般，将她们两个人一起拉回了从前那些不堪回首的岁月。

　　16岁，未央考上北京的大学。她告别祖母，独自踏上了去往北京的车。那时，她年幼。心里尚存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16岁，落霞，她的父亲去世。从此，一个人扛起整个家的重担。在残忍的现实里，她为了生计奔波劳碌。后来，沦落为红尘女子。她亦是有那个资本。

　　未央与落霞的命运，在16岁，开始分道扬镳。

　　19岁，她们在北京见面。彼此都已经漂泊沦落了3年的时光。她们仍然彼此怜爱对方。

　　未央。人的生命里不可被捉摸的东西太多。人没有办法逃脱宿命的安排。你知道吗？有些人生来就是不幸的。她只有不断的与命运抗争，兴许才有存活的机会。落霞在黑暗里对未央说话。未央轻微的呼吸。心里开始疼痛。

　　原来，落霞也是宁愿相信宿命的女子。

　　小时候，因为贫穷。她们只有把泥巴当作玩具。落霞是个手巧的孩子。她会捏各种各样的小东西送给未央玩。

　　未央生来脾性爆裂。落霞确是温柔婉转的。她会像哄小孩子一样哄未央开心。未央心里的母爱，亦是在比她小3个月的落霞身上得到的。

　　未央如此的需要被人疼爱。虽然她从来不肯说出来。

　　夜里。未央在梦呓中喊落霞的名字。落霞抓住未央的手。将弱小的未央抱在怀里。她们彼此相拥。

　　看似决裂而暴虐的未央。在谁也触摸不到的地方。还保存着儿时的爱恋。她没有忘记。她在需要落霞的时候。落霞及时出现。

未央（3）
深夜，未央醒来。她喝冰凉的凉水。落霞在她身边安静的睡着。她伸手去摸她的脸。像丝绸一样光滑。如此细腻。

　　落霞像个睡婴。安静的睡着。

　　宿命里安排的东西，是谁也无法抗拒的。每个人都无法摆脱宿命的安排。尽管有时候要拼命的去反抗。

　　落霞，落霞。未央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

　　怎么了，未央？你怎么醒了？落霞被未央唤醒。她此时的表情像极了一个小孩子。

　　我睡不着。我需要喝冰凉的凉水来控制自己的情绪。落霞。我不能控制我自己。我得了一种病。没有人可以治好我。你知道吗？我很孤独。我自己睡在这张床上，寂寞与孤独将我淹没，我被黑暗包围。我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人。于是，黑夜里，我抱着自己哭泣。我喝冰凉的水来麻木自己的神经。落霞，我无可救药。我害怕孤独。可我始终拒绝与人联系。

　　未央在黑暗里轻微的哭泣。落霞无限怜爱的去拥抱她。

　　未央在漆黑的夜里，紧紧依偎在落霞的怀里。她对落霞说她的一切。

　　落霞，16岁我来北京上学。很小的时候，我就盼望着能离开那个地方。我撇下祖母，一个人来北京闯荡。好陌生。我想赚到好多的钱给祖母治病。可是，在我赚到足够的钱的时候。祖母病死了。我整理她的遗物，发现祖母的衣服里裹着一个已经烂掉的苹果。那是我最喜欢吃的苹果。是祖母给我留了好久的苹果。落霞，你知道吗？祖母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她的离去，让我失去依靠与寄托。我像个游魂野鬼一样在世间流落。我学会了抽烟，学会了喝酒。我开始与陌生的男子同居。后来，我怀上他的孩子，但，孩子还没有出生，就死在了我的肚子里。落霞，人是无法逃脱宿命的安排的。我那么努力的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可是，我在不断的失去。最后，失去自己。

　　未央。你是与别人不一样的女孩。你经历诸多，却没有让自己在世俗里沉沦。你亦是与我不同的女孩。

　　许久，他们都没有再说话。

　　落霞是个温柔的女子。她亦像母亲一样，给与未央疼爱。

　　下半夜，外面下起大雨。哗哗的雨声让他们无法入睡。未央喝冰凉的凉水。落霞抽烟。

　　经常有男人来找你吗？落霞问未央。

　　没有。从来都没有带过男人回来。谁也不知道我住在这儿。我不喜欢学校的宿舍。太过喧哗。我亦只需要安静。未央说。她将冰凉的冰水倒进嘴里。

　　那个男人为什么要离开你？你现在还爱他吗？其实，你是个暴烈的女子。你的性格里某些东西不允许你的自由被限制。知道吗，未央？

　　知道。我和他在一起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情绪失控的时候，我像一条疯狗一样打他。有时候，我会用尖锐刻薄的语言去攻击他的心理。他亦是爱我的。却被我一步步逼走。等他走了的时候，我才猛然的发现，我已经与他相依为命许久。我爱他。所以，我独自在这租了房子。等着他的出现。也许很久。也许很快见到他。他打电话给我。我告诉他我的一切都好，可我就是不求他回来。我等他自己回来。我要等他亲口告诉我他要回来找我。那样，他就再也没有理由离开我。知道吗，落霞？我就是这样想的。也会这样去等。这是宿命里安排的东西，我无法抗拒。

　　未央。你是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可是，你却有着自己内心所执着的东西。你亦与我是不一样的。我已经无法同你伦比。你好比是圣洁的天使。而我，就像只在泥沼里艰难求生的癞蛤蟆。16岁。我担起养活整个家的重任。我被迫去饭店做小姐。刚开始，我一切都不懂得。孩子六个月大的时候我才知道我是怀孕了。去流产已经来不及。我在一家私人诊所买了堕胎药。我自己躲在一间小公寓里生了两天，才将那些烂肉给拉出来。肛门和子宫全被撕破。我流了好多的血。那一刻，我感觉自己要死亡。终究，我放不下精神不正常的妈妈和年幼的弟弟。我还是活了下来。又继续沦落在红尘。做着最下贱的职业。未央，你知道，我是没有办法。被逼无奈。现实就是这么残忍。

　　说这些话的时候，落霞就像在诉说着别人的遭遇。她说，有些疼痛经历过之后，就没有感觉了。好像不是自己所经历的一样。

未央（4）
雨过天晴之后的天气，又恢复往前的燥热。未央开车带落霞去逛街。落霞一脸的满足与高兴。

　　未央。你活得总算是比我强。起码，你过着独立的生活。可以干自己想干的事情。累的时候，可以有个地方休息。而我，注定，活不出你这样的精彩。我是羡慕你的。

　　落霞。那么你就留下来吧。我们一起生活。你找不到工作可以在家里给我做饭。我上完课回来就能吃到你的饭。那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如果你愿意给我幸福。

　　当然愿意。可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生活所迫，我们彼此已经改变的太多太多。你生性暴虐，不容许被任何人摆布。而我？已经变得软弱。为了金钱，我可以卑微到去干任何别人安排给我的事情。未央，我们的宿命不一样。你只能按照你的意愿去生活。而我，已经走上一条不归路。我除了想要赚到钱之外，已经没有任何奢侈的要求。

　　在商店。她们挑选样式简单大方的衣服。她们手拉手，不曾放开彼此。她们是快乐的。

　　她们在超市买新鲜的水果和蔬菜。回到家，落霞做给未央吃。未央像一个小孩子般围着做饭的落霞转悠。

　　未央说，落霞，你真好，能够做这么香的饭给我吃。你身上有妈妈的味道。好香的。

　　落霞转身用手去捏未央的脸。软软的，细滑的。她舍不得用力。她是那么疼爱未央。

　　未央在身后抱住落霞。久违的温暖流过落霞的身体。有多长时间她没有得到过这么熟悉又温暖的拥抱？她已经不记得了。只有像未央这样的女子才拥有这样的拥抱。

　　一个安全感的拥抱。

　　未央，你记得吗？小时候你总是喜欢抱着我。有人欺负你的时候，你总是躲到我的背后，死死的抓住我的衣服。那时的你就像个小孩子。什么都害怕。可是，你的脾性倔强暴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依然没有改变。

　　锅里的油滋滋的响。落霞熟练的将菜放进去。

　　祖母去世之后，我一直自己生活。再也没有住过学校的宿舍。大学二年级的时候，我就开始与安吉同居。我一直都是这么孤独的过着。从来都没有想过哪天要和一个男人结婚。落霞，你知道，我害怕婚姻。会束缚人的自由。

　　未央点起一根烟。她的神情有些没落。

　　哦。未央。可怜的未央。你不要这样想。婚姻是一个女人的最终归宿。你要懂得将束缚与自由给区分开。我知道你不相信婚姻。从小，你就被寄养在祖母家。你身上所发生的哪一切太过于残忍。你是不服输的女孩。你没有安全感。所以，你不相信任何东西。未央。你可知道，我已经在红尘里沦落太久。已经看透这个世界的荒凉与冷漠。我多么羡慕像你这样。可我没有归宿。我们不是也一直在坚信着某些信仰吗？就算在黑夜里哭泣。就算寂寞将我们围绕。可为了生存，我们都得撑下去。也许美好的日子会到来。人不识要一直活在憧憬里吗？未央。你纵然孤独。可你不能去拒绝发生在你身上的一切。你是那么刚烈。对于艰难，你毫不畏惧。这么多年，你不是也挺到现在了吗？

　　落霞。我亦知道你是为我好。

　　未央吃落霞做的饭。大滴大滴的泪珠滚落到碗里。惹的落霞心疼不已。她始终放不下未央。如此决绝却又刚烈的女孩。在承受着一切不该属于她的惩罚。她究竟能撑到多久？　txt小说上传分享

未央（5）
某一天的早上醒来。未央发现落霞不见了。她发疯是的到处去找她。结果只是一场徒劳。她知道，落霞是彻底的消失了。

　　未央依靠在墙壁上，喝冰凉的水，大口大口的吸烟。好多天，她没有出去。手机一直关机。她亦知道。落霞是不会打电话给她。

　　她们亦是不同世界的女子。最后只能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