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林可薇点头。
她怎么不知道呢？风亦轩是打着这幌子来找她的。
昨晚，她匆匆离开，让他给她考虑的时间，现在，他是来问她索要答案的吧？
可是她根本还没想好——或者说，她压根就不敢想这个问题。
虽然她跟风成凌的婚姻走不长久，但目前来说，她还未怀孕，这种生活要持续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她觉得现在的生活很稳定，也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更习惯了跟风成凌怎样相处。
她居然有种不想改变现状的感觉，希望它能一直维持下去。
当然，每个人都是贪心的，她既想要维持现有的幸福，又渴望能靠近风亦轩，实现一直以来她可望而不可及的愿望。
风亦轩毕竟是她仰慕了这么多年的对象了，她思念他，哪怕听他的声音，都会心动。
但是她心里很清楚，她不能那么做。别说她现在是风家少奶奶，就算她没有结婚，她也不会去做一个见不得光的情妇！
林可薇长时间的沉默，已经给明了风亦轩答案。
“我……”
就在她无法启齿改怎样去拒绝的时候，风亦轩淡淡的声音打断她：“我们见个面吧。”
“……？”
“我想要亲口听到你的答案。”
海边，一个倨傲的身影靠在车头上，单手握着手机，单手燃着一根烟。
他微眯的眼睛遥望着那奔涌的浪花，精致的五官结合着优雅的淡然，形成一种张力的俊朗。
如果就在电话里谈，他知道，他即将被拒绝的。
可是他不想，也不愿意这么轻易地放她走……
“见面？可是风成凌他生病了，我一刻都走不开身。”如果她前脚一走，他后脚醒了的话，找不到她的人，又要大发雷霆。
亲手把她推开
“没关系，你可以安排时间。”说完这句话，那边传来低沉的咳嗽声。
林可薇这才注意到风亦轩今天说话的嗓音哑哑的。
“你怎么了？感冒了？”
他低声：“嗯。”
“有没有去看医生？你现在在哪，我好像听到海涛声，你在海边？”
“嗯。”他轻微地咳嗽一声，听得出来，他在极力压抑那种咳嗽声。
“今天都没有阳光，天凉，你跑去海边做什么，海风那么大——”她微微地责备，“感冒了就早点回去休息吧，不要到处乱跑，加重病情。”
那边突然没有声音，好久都没有声音。
林可薇等了好久，就在她以为这电话出了毛病的时候，他低声说：“他真的很幸福。”
风成凌生病的时候，可以有她在身边寸步不离地照顾，听她的唠叨。
可对风亦轩来说，这唠叨都是难能可贵的。因为它至少还表示着关心。
是他，亲手把她推开的，怨不得任何人。
嘴角淡淡地勾出一抹嘲笑，他紧紧握着电话，听到她温柔的声音从那边传来：“你不要那么忙吧，像个工作狂一样，每天都不分昼夜地工作，难怪会生病。你去看医生吧，要不要叫个朋友陪你去——她呢？“
她，只是一个字，风亦轩就知道指的是谁。
“可儿现在忙着在一家基金会做孤儿的慈善筹款工作，咳咳。”
可儿，这是她第一次听他说出那个女人的名字，原来她叫可儿，听名字就很纯洁漂亮。而且她还在做慈善筹款工作，那一定是心底非常的善良了。
林可薇沉默了一会：“工作再忙，你们也要联络感情啊，毕竟……你们都订婚了。”
风亦轩订婚那天，有打电话告诉过林可薇。
当时那个消息，简直是晴天霹雳，炸碎了她的生活……可是他在通知她的时候，却是那么的稀松平常，好像只是在跟她谈论那边的天气。
我要吃你做的面
当时她就想，他看来只是把她当朋友吧，能对她若无其事地宣布这个消息，就表示压根就没有把她当过对象。
对风亦轩来说，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他告诉她这个消息，一方面是想让她知难而退，一方面是想告诫自己要从此止步。
因为他的信念在剧烈动摇，他对自己没有足够的信心，怕不受林可薇的“诱惑”。所以，选择这样的方式去划开彼此。
分开后的关心……其实，有一种想念，叫避而不见。
现在看来，原来他所隐忍的一切，都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这么多年了，他可以跟她保持着疏离的关系，是因为知道她的心还留在他这里，笃定她不会去找别的男人。
当他知道风成凌的存在开始，他就永远都不可能再淡定自若。
被他潜藏在内心长达N年之久的情感，开始破涌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可薇，有些人哪怕天天在一起相处，也形同陌生人一般；有些人，哪怕几年只见一次面，就再也密不可分。”
一声轻咳，风亦轩手中的烟灰被风吹散，不等她说什么，静静地合上手机。
有的人，你跟她说再多的话，她也无法了解你在想什么；
有的人，你只递过去一个眼神，她就能立即明白该怎么做。
不是每个人都能跟他心意相通，也不是什么女人他都可以爱。
**************
下午睡过一觉的风成凌又恢复了生龙活虎、精神奕奕。
陷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游戏机，伸长脖子叫林可薇：“我想吃面。”
“你当我佣人？家里一堆的佣人你不使唤！”
“我要吃你做的面！”他唬了脸。
林可薇愤愤地扔下手里的针线——
林可薇的针织活那可是相当好，从小就跟妈妈学了这一手艺活，小小年纪就打得比她妈妈还好，于是一家人包括隔壁亲戚的毛衣都是她织的。
本少爷不吃冬菇
式样又好看又时尚，而且足够保暖。
现在闲在家里没事，林可薇就让李妈带了一些毛线回来，没事儿的时候打打毛线衣，等过两个月冬天来临，正好可以穿。
跑去开冰箱，发现冰箱里材料十足，什么东西应有尽有。
林可薇拿了两瓶蔬菜罐头，看来看去，问：“你要冬菇还是青菜？”
“随便。”
“蛋你吃吗？”
“不吃。”
“那要不要放葱花和辣椒什么的？”
“不要。”
“真挑食。”林可薇就知道他挑食，所以特意一问。
可是没想到，当林可薇在厨房里忙碌了一圈，把吃的煮来端到他面前的时候，大少爷又皱眉嫌弃了。
“怎么了？”林可薇看看那面条，特别香啊。
她的厨艺也很不错，至少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一直遭到家人的赞不绝口。
“这是什么？”筷子从碗里夹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林可薇一看：“这不是冬菇吗？”
“这是冬菇——？”他一副上当受骗了的表情，顿了顿，严肃道，“本少爷不吃冬菇。”
林可薇无语：“那我刚刚问你的时候，你还说随便？”
“我不知道……”这是冬菇。
这该死的家伙，到底有没有一点常识？啊？！连冬菇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估计他长这么大，连菜市场都没有去过吧？林可薇鄙视地瞪着他，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得过分了！
看着风成凌拿着筷子一副不知道从何下手的模样，林可薇叹口气，转身叫李妈拿碟子过来：“把它们剔出来不就好了？”
“剔了可是面里还是有香菇的味道！”大少爷抗议。
林可薇来火了：“那你是什么意思，不吃了是不是？好，你不用吃了，让李妈做去。”
真是吃米的不知道种米的艰辛。她生气，端着面碗就要走，风成凌飞快地闪身过来，挡住她：“死女人，脾气真爆！本少爷有说不吃？”
回答我一个问题
爆是因为你的脾气更爆！为了治服你，只有是比你更爆才行！
“那就快吃！”她把面碗往他桌上一挫，汤都差点倒出来了，恶狠狠地说，“这么挑食，难怪不长智力。”
风成凌黑下脸：“林可薇——你这死女人——”
最近他老被她鄙视他的智商，而他又无法反驳，因为他最近确实做了很多蠢事，还被她发现！
算了，他拿起筷子，香菇让他皱了皱眉，但他很享受这面香味……
吃一口，味道很新鲜，有不一样的口味。
吃惯了李妈做的东西，他很难接受新口味，可是这碗面，就是让他觉得香香的，很温暖。
“好吃吗？”林可薇顺口一问。
“嗯。”
“这还差不多，你要是说不好吃，下次就别想我再给你做了！”
还算他识趣，没有呸她的手艺。
作为一个人最基本的礼貌，吃人家辛苦做出来的东西，就算是难吃，也不能说出来。
还有下次？
闻言，风成凌勾了勾嘴角，夹一块香菇左看右看，扔进嘴里，也不是印象中的那么难吃了？
或许是林可薇的厨艺十分了得，又或许——因为是林可薇做的，他心情大好，吃什么都变得有滋味了。
林可薇坐回沙发上，拿起针线准备继续打，忽然感觉不对，猛地瞪向风成凌：“你动过我的针线了？”
怎么漏了好几针！
风成凌埋头吃面，不说话。
于是，那天晚上，当风成凌对林可薇提出特殊要求的时候——
林可薇先是囧，这家伙白天才大病一场，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原，晚上就又想不老实的事。
可是紧接着，她心里又有了主意，笑眯眯地谈判说：“好啊，不过如果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今晚任你为所欲为，你要是答不出来，就老老实实睡觉。”
“什么问题？”
“保证是很简单的问题，风宅所有的佣人和李妈都能答出来——不过你——我就不能保证了。”
也会这么照顾你
林可薇上下扫了他一眼，一副表示对他的智力很怀疑的模样。
风成凌被成功激怒：“你问！”
他就不行所有人都能回答出的问题，就他不知道！
“大蒜现在涨到多少钱一斤？”
“哈？”风成凌差点傻掉。
“我问你——打算现在涨到多少钱一斤？！”
“我又不是卖菜的，我怎么知道！”这女人简直是不可理喻，居然问他这种问题！
哈哈哈，他果然不知道！
林可薇忍着笑，耸肩：“那我就没办法了，全风宅都知道的事，就你不知道。风少爷，你还是早点洗洗睡吧。”
“林可薇你——”意识到自己被陷害，风成凌气不打一处来，可是又拿她无可奈何。
生气地下床，生气地进了浴室，生气地洗完澡，生气地爬上床，整个过程他的动静都超大，仿佛就是要引起她的注意，告诉她——他不满了。
林可薇才不理他，耸耸肩，自顾自地打毛线。
风成凌顶着一头半干不干的发坐在床头，身体上还透着清香，挨着她很近地问：“喂！”
“又怎么了？”
“我也要一件。”
“为什么？你的衣服都有一整个更衣室了，针织衫什么款式的没有？”林可薇好奇。
他不说原因，强硬地喊：“我就是要！”
他还真是索要得理所当然，仿佛他问她开口要了，就已经是给了她天大的面子，不容许她说“不”。
其实本来是没什么问题的，林可薇在家里也无聊，多打两件也是打发时间。
她本来就要答应下来，可是一想到他偷偷动过她的针线，害她那一圈又要拆掉重来，不免刁难心大起：“想得美。今天一整天我多累，又要照顾你，又给你做面，还要给你打毛衣，你呢，为我做过什么？”
风成凌不假思索道：“本少爷今天特殊情况。以后你生病，我也会这么照顾你。”
他怕他不够好
“你照顾我？”林可薇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你做的饭菜能吃吗？你打的毛衣能穿吗？你能收敛起大少爷脾气给我端茶送水吗？算了，让你照顾我还不如自求多福呢。”
一连串的质问让风成凌心口哽了一下。
他是不会，什么都不会，甚至连洋葱和大蒜都不一定分辨得出。
他过惯了让人伺候的生活，如果有一天林可薇生病了，而旁边又没有佣人服侍，他要怎么做？
风成凌沉默了一会：“我会。”
“嗯哼。”他会个屁。
“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学会。”
林可薇正要喝水的，听闻如此，一口水尽数喷了出来，边咳边说：“嗯，风少爷，这是你有史以来说过最好笑的笑话。”
可是风成凌一脸严肃，她的动作让他仿佛蒙受了奇耻大辱。
“是不是在你眼里，本少爷就真的这么一无是处？”他眼神黯淡着，用从未有过的自卑目光看着她——
自卑？她没眼花吧，那个自傲得连整个世界都不放在眼里的风成凌，居然会自卑？
风成凌的确自卑了，因为他不会煮面而自卑，因为不知道大蒜多少钱一斤而自卑，因为不会打毛衣而自卑……
在任何人面前，他都可以自傲地对别人不屑一顾。
可是在林可薇面前，他会突然失去所有的自信，对自己变得不确定。
他怕他不够好，怕她不能爱上他，怕她会讨厌他，那他该怎么办？
林可薇看到他如此表情，知道他当真了，安慰道：“好了，其实不会做家务没什么的啊，我会就可以了。做家务本来就是女人要会的事。”
风成凌只要当真了就会真的去做，比如他现在每天都跑去上班。虽然……咳，结果不是很理想。但看着他每天逼迫着自己去受罪，她都感觉很受罪。
她可不想以后每天看着风成凌围着围裙拿着锅铲，可是又一副很火爆的表情瞪着她问：“是先放肉还是先放青菜”？
只有你不行
一想到那样的场景，林可薇就有疯掉的感觉。
“是吗？”风成凌还是不确信的表情。
林可薇重重点头，表示自己说话的真实性：“嗯，真的，我刚刚是在跟你开玩笑，并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
风成凌也点点头，在温暖的橘光中垂下睫毛：“全世界都可以看不起我，只有你不行。”
他只是想做得更好而已。
**************
深秋一过，天气就会迅速地降温下来，A市的冬天特别冷，不过好在还是初冬。
这天，林可薇接到家里来的电话，说是爸爸45岁生日，在外面摆了两桌酒，请了一些亲戚一起吃顿饭，叫她和风成凌也去参加。
林可薇是肯定会去的，可是风成凌……
他们的婚姻因为合约制，所以一直都没敢向亲朋们公开，怕以后突然离婚，这大起大落的让那些亲戚说她的闲话。
林可薇疑惑地问：“妈，你让我带风成凌过去，到时候怎么解释？”
“唉，你爸爸喝醉酒的时候，无意中把你们的婚事炫耀了出去，说风家二少是我们林家的女婿。现在那些亲戚都不信，你爸爸又死要面子。”妈妈叹气说，“可薇，你就带他来一趟吧，反正都是自家人，不会说出去，不会为难你的。”
林可薇咬了咬唇，真是对林爸爸无语至极！
他虚弱要强她早就知道了，一天到晚就会在外面打肿脸充胖子地到处吹嘘。那一次想要重新运营公司，也是由于他酒后向一些酒肉朋友打了包票，说自己XX时间内，一定能把公司重新运作起来。
好多次，林可薇恨透了他那张嘴，家里也因此吵过不少架。
可对于林爸爸来说，他那张脸面就是他最宝贵的东西了，他宁愿死，也不肯丢了面子。
林可薇沉默了一会：“风成凌他……他最近很忙，每天都很累，要去公司上班。”
让你也一起去
“可薇，你就不能想想办法吗？你爸爸就在我旁边，要不，我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