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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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婚-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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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女人在一起话题总是很多的——有与人无关的:譬如电影、小吃、服装、美容……这些可以随意随性地谈,高声大气地谈,还可以找来一帮人像开座谈会一样热热闹闹地谈。与座谈会唯一不同的,就是会后不会做总结,形成“统一认识”。常常,在会谈结束后,大家还是坚持着各自的观点——也就是说,谈了等于没谈。
  有涉及他人的:这就要压低声音,以嘴贴耳,小心神秘地谈了。一般来讲,讲到他人隐私的时候,讲的人会先卖弄一番玄虚,勾得听的人把耳朵竖得像只兔子,肚子里像被千百条蛔虫搅着一样“馋”——若是讲的人最终没讲,听的人会恨不得把她的嘴扳开,钻到她肚子里看个究竟!
  当然,只要对方一讲,听的人就比较舒服了。讲的人呢,不讲的时候心里痒痒的,恨不得一吐为快;讲完了,心里跟着就后悔,觉得吐露别人的隐私不好,更怕听到的人会再把这“隐私”传出去——若是传来传去不小心传到当事人耳朵了,当事人又知道自己是最早的“传播点”,那可就麻烦了!
  所以,她会一再地向听完自己的谈话、一脸享受的对方强调:“千万不要说出去啊,我见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才告诉你的!”
  听的人像小鸡吃米一样地点头,连说:“当然,当然!你放心,你放心!”对方却一点也不放心。
  当然,最后也会谈谈自己的。这个最复杂,谈什么,谈到怎样的程度,要看两人的关系。而女人之间的关系,很像股市的走向,老是动态变化着。
  比如王艳与吴月娟吧,当然也有过“无话不谈”的时期,然而现在不同了:因为两人此前有过不愉快,更因为结婚,以及结婚的对象,以及结婚的对象可能带给她们各自的益处和痛处,让情况变的相当的微妙。
  她们知道,自己的长处就是对方的短处,自己的短处又正是对方的长处——要夸赞别人的长处,她们觉得“吃亏”,心有不甘;要夸赞自己的长处呢,必然触到别人的痛处——两人好不容易才恢复关系,都很珍惜这段友情。因而有好长一段时间,她们的话题都没有牵涉过自己。
  不过,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别人的话题总会谈完——更何况,不炫耀炫耀自己的幸福呢,就像水满了而不能任它溢出来,储在心里怪难受的。
  一天逛完街在红玉咖啡馆喝咖啡的时候,吴月娟终于忍不住谈起他们又买了一套房子,在城里环境最好、风水最好的东面,背后靠山,前面临河,小区的绿化占了总面积的百分之五十以上,喷泉假山大花台有好几个,还有游泳池、网球场……出门西转五百米有一家大超市的分店,购物很方便,只是离市中心远了点——不过有车嘛,也就不存在了……
  吴月娟越谈兴致越高,越谈越没了顾忌——虽然房子还刚刚在打地基,她已经前瞻性地和王艳谈起了将来的装修:要把最大的房间留给老公做书房(其实她的老公从来不看书,每年唯一坚持读完的,就是公司的业务报表);虽然还没有孩子,但宝宝的房间要先给他准备好——装修当然要照顾小孩子的健康、需要和喜好,摆点玩具,墙上装饰些卡通图案和学习的卡片之类……吴月娟一边谈着笑着,一边用双手在跟前的空气里比画着,且比画的范围和姿势,就跟她的房子一样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已经很明显地侵犯到王艳的“领空”了。

第2章 内忧外困(13)
王艳先还“认真”地听着,后来见吴月娟越谈越起劲,越谈越得意,大有“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的气势。又见她不仅动嘴,还在自己跟前“张牙舞爪”——王艳再也忍不住了,身子带着凳子朝后面一移,说:“我去上个厕所!”
  谈兴正浓的吴月娟好不容易才闭上大张的嘴,收住源源不断喷薄欲出的话。看着王艳起身时脸上的一团浓云,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今天有些“过分”了;见王艳因嫉妒而失态,她心里又有几分飘飘然和得意。她舒服地靠着椅子,看着王艳失控和失意的背影,嘴角一斜,露出笑意。
  王艳在厕所的镜子前站着。她的双颊潮红,呼吸急促,鼻翼翕张,毛孔变粗——这都是在替她发散心里的怒气呢!她心里此刻正是电闪雷鸣飓风狂澜,是盘古开天辟地般的惨烈和震荡!
  也不知道是站了多久,王艳慢慢地平静下来。就跟那些在重创的伤痛后重新站起来的人一样——她开始思量着怎样“报仇”了。他妈的吴月娟,除了你老公有几个臭钱你还有什么?!你在家里有地位吗?你老公能巴心巴肝地对你吗?你能把老公像使唤仆人一样地使唤吗……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些有钱的男人是什么德行!他们都是自以为是贪心不足的猪!就你这模样的能满足他拴住他?他说不定在外面养着几个小老婆呢!好意思在我的跟前显摆!
  王艳掏出口红重新画好了唇,看着自己的脸上恢复了平静和神气,这才出去见吴月娟。
  王艳一坐下,不等吴月娟开口,先说:“我们坐一会儿就回去吧……”
  她抬腕看看表,又说:“李奇已经下班了——饭可能都做好了。以前我喜欢在外面吃——你知道我从不做饭!现在,李奇天天变着花样给我做菜:水煮肉片、麻婆豆腐、鱼香茄子、宫保鸡丁——他还做过竹筒鸡,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你说他一个大男人,肉切得又薄又整齐,我问他哪里学来的,你猜他怎么说?他说这是天天做手术耍刀子锻炼出来的技术!”
  王艳说完“呵呵”笑了起来,边笑边用余光觑着吴月娟。吴月娟的脸上也笑着,不过,那笑如果也叫笑的话,哭就不能叫做哭了!两人再也无法坐了——再坐下去,心里努力压制着的熔岩就会失控地喷发出来!
  王艳气冲冲又酸溜溜地回到家,李奇并不如她说的“已经下班,还做好了饭”。幸好吴月娟没有跟着来,若见了这又窄又小的房里,别说菜香,连人都不见,王艳不是要当着她的面羞死?
  王艳狠狠地骂了几句——既骂吴月娟,又骂李奇。她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刚买的沙发弹性很好,连弹了几下她才坐稳。她想起了刚才的交战——虽然,她最后对吴月娟进行了“反戈一击”,其效果还很显著,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她自己的损伤也不轻啊!想着吴月娟当时那得意劲儿,想着她这庸脂俗粉天天穿金戴银,想着人家老房子还没住旧现在又要搬新家——再对比一下自己的寒酸,王艳的心里成了醋酸加工厂,产量可比得上山西老陈醋了!
  李奇因为快下班的时候上了一个急诊手术,迟了一个小时才下班。回到家里看到整个屋子黑漆漆的,一下子嗅出气氛有点不对。他轻轻地拧亮电灯,看见王艳正抱着双臂一动不动地定在沙发上,一张俏脸“白里透黑”。李奇心里喊声“大事不妙”,知道今晚上又有得受了。 。。

第2章 内忧外困(14)
无暇多想,他搓搓手,快步走了过去,搂了王艳的肩膀,笑眯眯地说:“艳艳,工作了一天累着了吧?来,我给你揉揉……”李奇一边说,一边伸手在王艳的肩膀上轻轻的捏了起来,同时小心地观察着王艳的脸色。
  王艳扭了一下肩膀,摆脱他的手,拉着脸一言不发。
  李奇以为是自己回来迟了惹王艳不高兴,连忙解释说:“本来是可以按时下班的,哪知道快下班的时候来了一个急诊手术。是一个手骨骨折的,神经肌腱都断了——这样的手术很少见,武主任叫我跟着去学习学习……”
  王艳还是不说话,不知道给什么触动了,突然肩膀一耸,一声抽泣,眼泪就如珠帘断了线,“啪嗒啪嗒”地滚落下来。
  李奇见美人突然流泪,慌了神,屈了半边膝盖半跪在王艳跟前,连连问:“艳艳,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艳艳,你说说话呀……你说说话好不好……”
  王艳偏不说话,还以手掩面耸动着肩膀哭得更加的厉害了。李奇在她的跟前张嘴结舌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怕世界末日到了,他也不会这样的失魂落魄呢!
  过了一阵,见给李奇的“下马威”也差不多了,王艳渐渐地控制了哭泣。李奇赶紧拿过纸巾来,王艳也没拒绝,用纸巾把眼睛揉得更红。然后,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开始数落起嫁给李奇后的种种不如意(她的数落很有条理,显然是“酝酿已久”):上班累了一天回来不见个人影儿,黑灯瞎火冷锅冷灶的——还不如以前一个人呢;结婚后连旅行都没有一次,更别说度蜜月了——这哪里像什么结婚呀;从结婚到现在,没买过一件像样的衣服(王艳把“像样”这两个字说得很重,表明自己并不是无理取闹——衣服是买了不少,但没一件上得了档次!李奇听了却在心里大叫:你的衣服可是动辄几百块一件呢,这还称不上“像样”?李奇不知道,以前王艳跟叶万海的时候,穿的衣服就没下过千元),走出去跟个“大妈”差不多了……
  说着说着,王艳那本已经控制住的泪水又如泉水般汩汩地冒了出来。刚才流泪大半是在做戏,是为了吓唬李奇,现在倒真觉得自己可怜了:想自己花容月貌的,跟着一个穷小子受苦;那些长相远不如自己的,却穿金戴银,别墅名车的享受——这世界怎么这么不公平啊!
  王艳不知道,此时的吴月娟,也正待在像野外一样空旷的家里,一边哭着,一边在心里感叹着:看看人家王艳的老公对她多好,简直就把她当成公主一样的伺候!我呢,嫁了个老公,大半时候却在守寡!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也是我端茶递水,像丫环一样的伺候他,他还没个好脸色,还要把外面遇到的不快朝我的身上撒——同样是女人,待遇怎么这么不同啊!老天爷你真不公平啊!
  李奇听了王艳的话,终于了解了事情的原委,知道她可能是在吴月娟那里受了刺激。李奇认识吴月娟,她老公程兴是他们的器械供应商。
  李奇看不起程兴——至少是“不服气”程兴,原因有二:一、他是医生,程兴是器械供应商,器械商在医生面前,总是毕恭毕敬的——他们用他的产品,是他的“上帝”嘛!所以,就算他程兴有几个钱,也是“富而不贵”,没什么了不起。二、程兴这人并没有什么真本事,只是仗着他舅舅是本市的常务副市长,靠着这层关系开了一个医疗器械公司,包揽了全市几乎所有医院的器械供应——要不然初中都没读完的他,能有今天?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2章 内忧外困(15)
现在,他又娶了吴月娟这样的女人做老婆,就更令李奇看不起——老婆的容貌就是男人的镜子,能照出他们能力的高低。王艳这么漂亮,“镜子”里的李奇当然能耐不浅;再看看吴月娟那样子,就知道“镜子”里是什么货色了!
  李奇不敢明说,就委婉地劝王艳:“艳艳,我们现在的生活是苦点,但是你相信我,咱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你别看有些人现在混得挺不错,还不全仗着自己有后台?自己没本事,那后台能靠得了一辈子?”
  王艳并没有如李奇所愿,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她狠狠地白了李奇一眼,恼怒地说:“我在说我们,你提别人做什么?你知不知道,我嫁给你真觉得——真觉得委屈!!”
  李奇再不敢说什么了。她委屈,他还觉得委屈呢!不错,他是回家迟了,但那是工作,不做不行啊。她不是要他好好的干,干出一番事业来吗?
  至于衣服,结婚的时候就买了一大堆,结婚后,她所有的钱都花在了买衣服上;他供应了家里一切的日常开销,还要偿还结婚时所借的债务,还得补贴她永远也满足不了的吃穿用——他把他那点工资加奖金,还有为数不多的一点灰色收入,花得精光光!就这样,还不能令她满意!
  她有了不满就朝他发泄,他有了委屈呢——只好往肚子里面咽!只有打碎了牙和血吞!——谁要你娶一个既年轻又漂亮的女人做老婆呢?你享了无边的艳福(其实也没怎么享呢,至多是饱了眼福),就只有生生咽下这苦头!你要舍得这如花似玉的美人儿离你而去呢,你就可以不吃这些苦了——李奇舍不得!
  所以,对于王艳的苛刻要求,他只有陪着笑脸一一应承下来:等发了下个月的奖金,马上给王艳买一套“像样”的新衣服,并带她到海南玩一趟……看着王艳的脸色终于渐渐地阴转多云,李奇这才拖着被工作折腾了一天的身体,和被王艳折腾了一个晚上的心脏,踱进厨房,开始做晚饭。
  4
  李奇和王艳在海南痛痛快快的玩了一周。
  这“痛快”有两种不同的理解:对王艳而言,她玩得很痛快。自从认识李奇,她很久没有这么舒舒服服地玩过了!对李奇来说,他花钱花得很“痛”快。出去的时候,钱包还是鼓囊囊的;回来的时候,钱不见了,只剩下包了。
  然而,刚一下飞机,王艳的情绪又低落下来。在海边温暖的阳光与柔软的沙滩上,王艳一直很高兴——甚至是欢快。她身着不同的衣服摆着不同的姿势拍了很多照片。王艳的美貌惹来了很多人注目——当然,主要是男人。
  他们不管平时地位、智商有多高,一见到王艳,马上变成了医学上所谓的“先天愚型”:呆头呆脑、裂嘴瞪眼、双目发直、涎水直流。王艳看着这些男人的“恶心”相,心中虽有不快,但见自己魅力不减,又难掩得意——这得意与不快的比例,与她周围的男人和她的人数比例正好相同。王艳因而把姿势摆得更加的婀娜多姿,让笑容绽放得更加的甜蜜灿烂。
  李奇不明其中真谛,见王艳难得的一笑再笑(还是对着自己笑呢),他也跟着高兴,把照相机快门按得“啪嗒啪嗒”地响,就像那拍岸的浪花。
  谁知道,才几个小时,她又变了脸了。
  王艳是想起一个人了。
  在海边的沙滩上,她已经想起韩东了。毕竟,他和她曾经在那里痛痛快快地玩过,她还在那里,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第一次。不知不觉间,时间的流水已经流过了好几个春秋,那些所谓的伤痕已经像有棱有角的石块被河水渐渐抚平。所以,在海滩上,王艳即便想起了这个“负心汉”,心情非但没有不好,反有一种解脱。

第2章 内忧外困(16)
但是,当飞机刚刚降落到她居住的城市,在机身触地瞬间那轻微的震荡里,她又想起了一件事:自己有个姨父在这城市里,还即将在市政府某个部门担任要职!
  如果当年找工作的时候,姨父已经调回来——就算最后不是定在教育系统,但同是政府部门,彼此怎么会没有联系?就算没有联系,以姨父的身份和地位相求,教育局的官员或是某个学校的校长,总不会不给他一个面子吧?
  如果当时姨父能帮韩东留在这城市里,她和他不就可以在一起?王艳知道,如果不是为了工作,他是不会离开她的!王艳的心痛了,碎了……她想起了很多甜蜜的往事,想起了他英俊的脸迷人的笑——再看看身边这个男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李奇其实长得并不丑,不过与韩东比,就寒碜了点儿。王艳此时的感觉,就像是吃够了糖,再去吃葡萄,当然感觉不到甜,只感到满嘴的酸了)!
  在这一刻,王艳似乎明白了:虽然此后她又和几个男人交往过,虽然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好几年——她真正爱的,还是他!现在,她却嫁给了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男人。她的脸色,怎么会不由海南的万里晴空转为本市的阴云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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