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萧云招式连绵,挥剑平直横斩,已将头狼两只前蹄连根砍断。
那头狼凄厉哀嚎,栽在地上拼命打滚,十几头成年公狼迅即围住萧云,掩护幼狼撤退。萧云无暇四出追敌,将手中利剑舞成剑网,又往右侧那支狼群冲去。那十几头成年公狼追至离右侧狼群一丈开外,便即停步。
萧云心知狼群之间领地族群极为分明,即便是在面对共同的敌人时,也不会轻易混乱,蓦的心生一计,往斜里冲至右侧那支狼群背后,挺剑追赶幼狼。
右侧那支狼群顿时微乱,头狼长声嚎叫招呼,十几头成年公狼迅速回补,拦在萧云与幼狼之间。母狼带领幼狼往后退避,去处却只有左侧那十几头成年公狼的方向。
萧云挥剑疾追,这一次群狼不再妄想采用疲敌战术,纷纷扑上嘶咬,在他四面八方寻找破绽。萧云攻势立时受阻,不敢丝毫轻敌,若被恶狼的利齿拉上一口,血是很难止住的,加之黑夜转瞬即来,到那时,两人两马势必凶多吉少。
左侧那十几头成年公狼瞧见右侧狼群涌了过来,纷纷咧嘴嚎叫示警。但群狼已被萧云惊破了胆,止不住的缓缓退走,母狼带领的幼狼顿时与左侧那十几头公狼胶在一处,只听几声幼狼的惨叫,左侧那十几头成年公狼咬死了对方几只幼狼以作惩罚。
右侧那支狼群的母狼哭嚎着冲上与左侧那十几头公狼战成一团,正围攻萧云的公狼也一齐撤走,加入狼与狼的战斗当中,独留头狼与萧云对峙。
萧云得此一缓,嗜杀之心渐渐平息,瞧见群狼为了保护幼狼前赴后继的亡命厮杀,忽觉心下不忍。回头又见追风逐电紧紧靠在阿者者身上,借着她的力量勉强站立,成兰陵却已然坐了起身。
他又惊又喜,却又忧虑无比,眼见要杀完所有恶狼铁定是不成了,缓缓移动脚步,退出头狼的攻击范围,转身便跑,迅即奔回成兰陵身旁,但见她面色苍白,在这麻黑的天色中显得异常清晰,一双妙目直勾勾盯着他来,既不动,也无语。
萧云扑通跪至佳人身前,伸手便去捉她双掌,却见她弹身躲开,身法迅捷无比,竟是用上了轻功。他心下大惊,连声道:“我不碰你,我不碰你,千万别乱用内力!”
成兰陵对他说的话充耳不闻,转头瞧见两匹宝马衰弱的挤靠在一起,上前察看一番,从包裹里拿出两条防沙头巾撕成数条,将两匹马儿能包扎之处一一包好止血。
天色猛然大黑,月亮倒还明亮。萧云稍稍放心,转头去看争斗的两支狼群,却见早已远远躲开,狼尸一点也未剩下,想来尽被拖回去吃了。
他心下感慨,情知危机不仅未过,反而更加莫测,也不知还有多少头饥饿的恶狼,正在暗处窥视自己二人两马。心想:“万一过不了今夜,我可不能让公主小姑娘就这样误会我一辈子吧?”他守在前面,回头说道:“兰儿,你听我解释好吗?”
成兰陵面壁不睬,他正要分说,却听成兰陵冷冷说道:“你再多说一个字,我立即就走!”
按:推荐作者的另一本武侠小说,《朝天曲》,希望读者朋友们多支持!
北宋初年,宋太祖赵匡胤神秘薨逝,宋太宗赵光义继位。
这桩千古谜案,与后蜀遗妃花蕊夫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后蜀亡国,孟昶与花蕊夫人归宋,孟昶七日死,花蕊含恨偷生为报国仇夫恨。孟昶与宫女所生的孩子孟承欢被花蕊暗托蜀臣张继昭救出,并交于暗恋他多年的菊娘抚养,谁知风云突变,十岁的孟承欢因上辈人的爱恨纠缠,将踏上独自面对世界的道路。
他自己一生的爱恨情仇,将由此展开! 。。
第十七章爱恨同枝(三)
萧云话未出口,便被噎在喉中,暗道:“此时凶险之际,切不可闹意气,惹恼了她!”当下紧闭双唇,不敢言语,默然站在前面观察动静。
月亮缓缓爬升,天地间静逸无比,柔和的月光轻抚大地,教人心绪安宁,警戒心不断被冲淡。他努力让自己紧张起来,因为只有紧张才能令自身的感觉变得敏锐,才能留意到周遭的危险气息。但心中却止不住的想着:“公主小姑娘定是气坏了吧……,她连我的声音都不想听到了么?”一时心思分散,痴痴发呆。
蓦听追风逐电与阿者者长嘶鸣叫,扬蹄团团打转。顿时一惊,连忙回过心思,仔细感察,将在跳荡军中磨练出来的生存本能运至极致,猛然发觉看似月明风清的平和之中,狼群已经悄无声息的潜行过来,正耐心的等待扑上撕咬的时机。他赶紧回身走了几步,挡在成兰陵身前,心中暗自盘算,抬头仰望夜空,只见西方飘起如烟云雾,正向着高悬如镜的明月缓缓靠近。
这一片云雾此时看来淡薄稀疏,但他却知道,那只是云雾起始之初,随着时间推移,将会越来越浓,待到遮住月亮之时,不知会有多长的黑暗将要度过。再看两匹宝马不安的模样,更在心下感叹,野兽的本领,远远不是自己拿着宝刀利剑,就算占据了优势。
成兰陵见他忽然靠近,又转头注视片刻两匹躁动的马儿,终于忍不住问道:“狼……又来了么?”
萧云听她主动与自己说话,心下不由大喜,转头便欲答话,却见佳人面如寒霜,没来由的令他心下生寒,到了嘴边的话语再也说不出去,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成兰陵面色更加苍白,身子竟然微微颤抖。萧云瞧见情形有异,暗在心头纳闷,想她堂堂一名威震西域江湖的雪莲仙子,不知经历了多少生死搏杀,此时竟会被吓着了么?暗想绝无可能,蓦听风声渐大,吹得四下咔咔作响。成兰陵一个激灵站了起来,紧紧背靠高壁,但却忍不住身子发抖,腰间环佩叮当作响。
萧云恍然大悟,暗道:“公主小姑娘原来怕狼?”忽觉心下甜丝丝的,又感好笑,想到:“是了,是了,无论她的剑法有多厉害,始终还是一名女子,多半不仅怕狼,还会怕鬼吧?”当下走到与她呼吸相闻的距离,虚空劈了两下利剑,仰头尖利长啸,声震环宇,经久不息。他此时完全将自己看作了成兰陵的保护者,心下的兴奋,大大超过了恐惧,浑身充满力量,长啸声高亢激烈,充满了向狼群挑战的意味。
待他啸声歇止,四下重又回复宁静,就连朔风也轻了下来。成兰陵背靠高壁一声不响,却不再如初时那样浑身战栗。
萧云兴奋渐去,复又凝神静气,抬头见云雾已至明月身侧,转瞬天地便会融入无边黑暗,当下回身牵了成兰陵的右掌,紧紧握住。成兰陵此时也不挣扎,仿佛也知道危险已然来临。
一场人与兽的生存之战即将展开,也是为了各自所爱而做的亡命之争。萧云是为了保护“公主小姑娘”,狼群是为了生存,为了抚养幼狼长大。双方都没有退路,只能流尽最后一滴鲜血。
月亮终于被严严实实的遮盖住,天地间忽然漆黑如墨,二人咫尺相对,也不能瞧见对方模样。两匹千里马更加躁动,紧紧围在二人身旁刨蹄跳跃。
蓦然,黑暗中闪出碧油油的一双狼眼,紧接着两双,三双……,瞬间无数双惨碧色的狼眼自四面八方幽灵般闪现出来,悄无声息的往高壁靠近。
萧云将霸王神刀的刚猛内力运足十成,眼前顿时出现一片红蒙蒙的天地,心中战意升至顶点,亟待一场尽情的嗜血之旅。
狼群终于忍耐不住捕食的诱惑,一波一波发动进攻。萧云紧紧拉着成兰陵,手中利剑四下狂斩,骨裂声不绝于耳,转瞬间狼血已将地面染湿,二人但觉脚下微微打滑,也不知死了多少头恶狼。
成兰陵尖叫一声,拼命往后退避,但此处已是紧贴高壁,别无可退之途。萧云已渐能控制住会被霸王神刀扰乱的心智,此时更在心头将她的安危放在首位,神思丝毫不乱,边杀边安慰道:“别怕,别怕,哥哥在这里哩!”说话间略一分神,猛觉右腿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情知被狼咬中,奋力摔腿踢出,将咬住自己的恶狼远远踢了出去。一阵哀号传来,咬他那头恶狼想来也受伤不轻。
他丝毫不露受伤的口风,不愿令成兰陵更添担惊受怕,暗中用剑柄点了腿上穴道,封闭住血脉,令伤口血流减缓。又厮杀一阵,脑中微觉眩晕,心下不由大惊,猛然想起族里老人们曾说,有些狼牙带有毒素,可令人手足麻痹。他顿时大急,再也无法判断事物,天色依然一团漆黑,不知何时才能起亮,狼群前赴后继,不知还有多少头恶狼正在暗处虎视眈眈。
他拼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手中利剑丝毫不停,转眼又杀了几头恶狼,自己却也添了几处伤口。此时无论是他,还是狼,全都被血腥味俘获,只知道凭着本能相互杀戮,再无任何战术可讲。
萧云浑身血汗交织,看着黑暗中的碧绿狼眼不断减少,心下大感庆幸,不断狠狠咬住自己的舌头,令心智不丧。这场嗜血之战经久不息,他渐感气力不继,天地忽然微微亮了一线,抬头仰望,只见月亮奋力挣脱黑色的云雾,缓缓爬了出来。他心下一喜,回头察看四周,只见遍地狼尸,自己与成兰陵身上染满鲜血,风声轻软,两匹宝马安静站在二人身旁,也是浑身淌血,但却再无一头狼影。
他一喜一忧,连忙回身察看成兰陵,连声问道:“你受伤了么?”
成兰陵任他翻看自己的身子,一动不动,片刻后幽幽说道:“我……没事,你瞧瞧自己的伤势吧。”
萧云闻言大喜,高高的跳跃起来,大叫道:“我是杀狼英雄,我是杀狼英雄,哈哈哈……”,笑声嘎然而止,砰然栽在地上,已然昏了过去。
恍惚中听见怪异声响,心下顿时生惊,猛然跳了起来,只见几只秃鹰正在无数狼尸中啄食,另有几只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追风逐电恢复了些气力,团团跑动,将那些秃鹰往外驱赶。他心下想笑,这几只秃鹰定是将他视为了死尸,停在一旁观察动静。转头四顾,却不见成兰陵身影,心儿猛然沉下,赶紧爬起身子察看,却见自己身上竟被狼齿撕开了十几道口子,不过皆被人用丝绸布条包扎过了。他扯下一根包扎伤口的丝绸,凑近鼻端深嗅,隐约留有成兰陵身上那独有的体香,情知是她撕下衣裙为自己止血包扎。再细查四周,发现一路蹄印踏痕犹新,显然她才离去不久。
萧云上前拉住追风逐电的缰绳,仔细看了它的伤势,幸好并无大碍,对马儿说道:“你可是上古传下来的神马,还能成不?咱们去追上你的阿者者和我的公主小姑娘!”追风逐电似乎能听懂他的意思,仰首跳跃几下。萧云大叫一声“好”,翻身上了马背,疾驰追赶。
未出两、三里地,已然瞧见成兰陵牵着阿者者缓缓前行。他加鞭追赶,喊道:“你怎么不等我?”
成兰陵停步回头,等他到了近前,冷冷说道:“各走各的路,我不想跟你说话,你也别来烦我。”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便走。
萧云张嘴欲呼,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辞,默默跟在她身后,心下盘算道:“也罢,公主小姑娘正在气头上,待过几日她气平了,我再跟她解释。”
二人一前一后牵着马儿走出戈壁,已是费时良久。成兰陵走得极缓,萧云却依然感到气力难继,他心知是昨夜流血过多,体力大为下降,只得骑到追风逐电背上,恍恍惚惚跟进了凉州城,在一家客栈住下。
他歇了半日,正要出门去寻兽医给两匹马儿疗伤,却见成兰陵早已请了兽医前来,替两匹马儿收拾妥贴。他情知马匹需得休养数日,倒不担心成兰陵会不声不响暗自走掉,当下回房大睡,到得傍晚醒来,浑身发热打颤,竟似疾病又一次发作。他心下暗想:“我这是怎么了?身子骨这般差么?”浑身酸软无力,只得继续昏睡。
次日醒来,更是虚弱无比,身上伤口肿溃化脓,这才知是狼毒使然。想要起身去寻大夫,却半步也走不动。正一筹莫展,忽听有人推门进来,一名身后跟着小童的褐衣郎中对他笑道:“店伙计瞧见你生了病,特地来托老朽过来出诊。”
萧云勉力出声谢过,心中却知定是成兰陵请来的郎中,想她如此行事,固是气仍未消,却也表露了关怀之情,心下喜忧参半。
那老郎中替他排脓清创,又写了方子让小童抓来药材熬好,这才去了。那小童留下服侍他喝药,如此三日过去,伤势大有起色。他整日盘算成兰陵会不会突然出现来看自己,三日中度日如年,方才能够走动,赶紧去成兰陵房间窗下张望,只见她正倚窗梳头,黑亮的长发缎子般飘散下来,美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萧云手扶阑干,不禁瞧得痴迷,心下波涛起伏,嘶哑着嗓子唱道:“心爱的人儿啊!炽烈的情意使我惶恐,我该如何才能疗治我的伤痛?你的容貌昭华美丽,秀发漆黑如夜。无论你姗姗前行还是弯腰俯身,轻盈的体态都似风中招展的柳枝那般柔软。最挑剔的人儿瞧见,也不得不承认你的双眼比羚羊更美丽。你的身姿无双,馨香又甜蜜。我悲伤难解,受尽折磨,只望倾国倾城的美人,给我一线希望……”,他唱的是在西域流传极广的一个来自大食国的故事,讲诉一名王子与公主的爱情。这段歌曲正是故事中的王子向公主求爱时吟唱的情歌,歌词朗朗上口,曲子通俗易学,因此大凡在西域长大的年轻人都能唱上两句。
成兰陵静静听完,砰的一声关下窗户。萧云讨了个没趣,讪讪自回房间。如此又过了几日,伤势总算大好,去瞧两匹马儿的情形,却见成兰陵正在察看阿者者的马掌。他猜知成兰陵即将动身,连忙上前说道:“兰儿,你听我一言好么?”
成兰陵不理不睬,指点工匠更换阿者者的马蹄壳。萧云跟在她身后说道:“我是受了温承陷害,才误将丝丽摩当成了你。”
成兰陵身子一颤,微微停步,复又自顾看马,并不说话。萧云又道:“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支叫做‘止思草’的*,诱我去他房间……要不,我怎会跟其他并不喜欢的女子发生那……那种关系?”
成兰陵面色忽变,柳眉倒竖,回身冷笑道:“你做什么事,与我何干?”
萧云被她这话一呛,见阿者者的四掌蹄铁已经更换完毕,成兰陵付了工钱,转身往房里走去,连忙跟上说道:“我当时以为那是你,心里想的也是你,我……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往下解释。
成兰陵蓦然转身停步,道:“你觉得你做的都没错么?”萧云一怔,垂头喃喃说道:“我……有错!”成兰陵冷冷道:“你既有错,还跟我说什么废话?”
萧云被她抢白两句,心下堵闷,微觉动气,默然不语。成兰陵又道:“你有资格生气么?”萧云心下一想:“若换作是我撞见她与别的男人……,只怕比她还生气吧?”当下将闷气平了,说道:“无论如何,这事是我错了。”
成兰陵道:“我不想和你说话,你别跟着我了。”说完转身便走,再不停留。
萧云木然站立片刻,未料自己解释清楚此事,她还是一付冷冰冰的模样,也不知该如何才能令她消气。想及她将要动身,赶紧回去找来工匠,也将追风逐电的马蹄壳换好,随时准备跟随,心中打定主意,只要自己跟在佳人身后慢慢磨着,她总有消气的一日。
这夜再无睡意,守在楼下客堂饮着闷酒,算算时日,李长风等人也该到了,当即写了一封书信,说明此来经过,又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