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文非眼里闪过抹不易察觉的意味,随即踩住萧建仁的背,冷笑声拔出那把鲜血淋漓的剑:“老匹夫适才后背洞门大开,如此大好的机会只怕再也没有第二次,还请郡主不要会错意。”
刚才他眼中的惊恐的确货真价实,绝对伪装不来的。注视着他慢条斯理的擦拭那把剑,刚要话,却听身边响,夜剑离用丽刀支起身体,勉强站起身来。
“照顾好念晚。”他淡淡的丢下句。
心头紧,急忙拽住他的衣角:“都样,不要硬拼。”
路文非显然没将他放在眼里:“夜公子,是聪明人。”
夜剑离直直的向他竖起丽刀:“过,下,还是姓独孤。”
路文非缓缓转过身,坐在地上抱着念晚,怔怔的看着他侧过的身子,挡住窗外的最后光亮。
然后,唯的光,便是路文非手中的剑。
眨眼间,金属交接的声音已响至远处,红与黑交相缠斗,两人招数狠辣,姿势却飘飘欲仙,竟像是在跳舞般。
看许久,渐渐皱起眉头,夜剑离显然吃内伤的亏,动作竟有些慢。那丽刀上的裂纹却越来越多,不时的掉下些金屑,却从不掉宝石,更别提的硬币,看得高兴之余不免有些失望。
路文非却也不轻松,他的那把剑……记得在清风阁时便有的,是把名剑,乃是用千年寒铁所铸,锋利无匹。丽刀以其精美华丽震于江湖,即便再利也裂纹,夜剑离又内力受损,按理不会只被路文非震掉些花边啊……
果然路文非也发现问题,他闪落在地,疑惑的道:“那把刀……”
夜剑离喘口气,伸手揩去嘴边的鲜血,弯起嘴角笑起来。
“也看到呢。”他倒转刀柄,狠狠的向地上劈。
那刀外的花纹全部散开,像是砸坏个珠宝箱般,华美的装饰通通消失,露出里面古朴的麻灰色。些印迹爬出毫无章法的纹路,就像是……诅咒的图案。
“叫做丽刀也未尝不可……”夜剑离伸出手抚摸那刀的刀背,幽雅的笑:“它真正的名字,叫做离刀。”
离刀!
与路文非都失声惊叫,那传中斩杀无数人而被诅咒的刀,竟然真实的存在着。
夜剑离轻巧的跃起,路文非看那锈迹斑斑的剑锋,显然觉得夜剑离在虚张声势,大喝声,正面迎上去。
几个回合下来,路文非手中的剑丝毫未损,他冷笑声,暗暗运气内力,看得焦急,却办法也没有。
夜剑离却倚在奢华的门柱上,轻轻闭上眼。
眼睁睁看着路文非执剑向夜剑离刺去,隐隐有光晕在剑的四周蒸腾开来,明白是最后的剑,急得大叫:“夜剑离!”
而夜剑离仿佛倚在世界之外,充耳不闻。
眼见那剑便要刺入夜剑离的身体,狂热的气息击起夜剑离的红衣,围绕着那门柱烈烈而舞。
可路文非却不动。
那剑尖在离夜剑离仅有寸的地方,生生断裂开来。紧接着便是金属断裂的声音,声声击打在地面上,发出闷闷的回响。
路文非的手有些抖:“……”
夜剑离不答,翻手挽起离刀,在空中划过道优美的弧线。
路文非没有动,也许知道自己动也逃不过刀,他左手背在身后,青筋突突的跳着,显然是心慌意乱到极。
夜剑离刚动动,突然离刀脱手,支持不住跪倒在地,喷出口鲜血。
吓得不管念晚,三五步急忙奔至他身边:“夜剑离,……伤得很重么?”
夜剑离捂住胸口,白玉般的面庞镀上层虚弱的青灰:“摧心掌。”
路文非怔怔,突然仰头大笑起来。
恨恨的道:“笑什么!”
“阁主大人,郡主娘娘,莫非还未明白?”他得意的挑起眉尖:“的心上人为挨萧建仁记拼尽全力的摧心掌,碎心裂肺,只怕撑不几个时辰!”
他后来什么,全然没听清楚。
只是看着夜剑离,他毫无血色的唇,与清丽绝俗的眉眼。
“做什么?”路文非上前步。
“路阁主,路将军,莫非看不出来?”拿起离刀抵在自己的脖颈处,只觉触感冰凉刺骨,不由得打个寒噤。
他冷哼声:“要自尽与何干?”
瞪着他二话不,抬起离刀就在自己胳臂上划刀,鲜血直流。
他左臂抖,没有逃过的眼睛。
“现在,”傲然道:“,可有干系?”
直在赌,全番获胜,反之则满盘皆输。
“贪生怕死的人会自尽?”路文非嘲讽道:“却不信。”
“不信么?”将刀又挪近自己,硬生生的划出道血痕。路文非伸手过来夺刀,后退几步,划得更深。
“不!”路文非捂住脖子:“也不想死,知道!等得下,定会封做皇后,荣华富贵,届时——”
“小路子。”突然笑起来,那声音有些诡异。
路文非竟然没有下去,紧张的望着。
“知道是如何发现之间的干系么?因为太解,当年没有,但现在绝对如此。会救,只会是为自己。可却不够解,若真的解,自私,怕死,但更恨入骨。”的声音突然凄厉:“若不是为夜剑离,现在就拉起下地狱!”
路文非直直的看着决然的举着离刀,沉默半晌,突道:“要如何?”
“把海关的军牌交出来,然后立刻给滚!”
路文非怔,随即竟也轻笑起来,渐渐的转为大笑。
“还不快交出来!”咬牙切齿道。
“没想到呢……”他慢条斯理的从怀中掏出军牌,放在地上:“竟又是栽在手里。那蛊毒本是用来要挟独孤白的筹码,谁知……哈,罢。纪展颜,不够解,却也不错,可要知道,才是类人,能活到今日,完全是在清风阁的时候觉得很有趣,可若挡在夺得下的路上,照样剑宰!”
没有话,狠狠的瞪着他。
“可是现在……竟又变成副光景,……生死相连?哈哈哈哈哈……有趣,有趣得紧呐……”
他罢,狂笑着推开殿门,扬长而去。
手中的离刀咣当声,掉落在地。
浑身都失去力气,却犹如机械般的捡起那军牌,又翻过萧建仁,从他怀中掏出兵牌,踉跄着走到独孤白面前。
时他忠心耿耿的护卫全部围在他身旁,只怕独孤白有丁闪失。
笑笑,将兵牌与军牌起塞进独孤白手中。
独孤白怔怔的望着,伸出手,艰难的道:“和……和……”
从怀中掏出块不怎么干净的丝绢,轻轻放在他手里。那丝绢的“白”字旁边用花色的线绣两只游水的鸭子,是膳房大娘教打发时间时绣的,不怎么安详,而也不好意思告诉他那是鸳鸯。
深吸口气,看向他秀雅的眼眸,轻轻掩住他微启的唇。
“对不起,独孤白,做个好皇帝。”
章节84
浮云山上,桃花树下,寒风掠过干枯的枝桠,飘落满地萧瑟的秋意。
远远的,个红衣子正站在个新坟前,默立良久。黑发随风凌乱在他的眼角眉梢,衬出张绝世的面庞,与毫无血色的唇。
抱膝坐得远远的,满心满脑全是念晚的音容笑貌。
路文非走之后,夜剑离看独孤白很久,轻轻笑,抱起念晚便去。紧紧跟着,可路,他再也没有看眼。
眼见色要黑,他仍是么默默对着念晚的坟。心里难受,缓缓走过去轻声道:“夜……”
“曾答应陪他起到浮云山来看桃花。”夜剑离忽道。
勉强微笑:“是么?”
“可终究次也没与他来过。”他虚弱的闭上眼:“念晚,定还在怨。”
“他怎舍得怨,他只想……好好看他眼。”轻声道,端正的跪在念晚坟前,没有香火,没有陪葬,只是个粗陋的木牌与个孤零零的坟包。
夜剑离没有答话,又过许久,他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心中直担心着他的伤势,下再也顾不得其它,冲上去握住夜剑离的手,急道:“……身体怎样?”
他轻轻挣,手便从掌中滑开,愣在原地。
“身子还好。小纪,要黑,快些回宫吧。”
夜剑离已经站起身,仍是愣着,没有听清楚,抬起头却已经看不到他的脸,心里突然泛起刺骨的凉意。
“今日与独孤白大婚,恭喜。”他背对着:“或者应该叫……大嫂。”
凉意开始结冰,将逐渐冷却的心生生扯碎。颤抖着问道:“什么?”
“还有事要回绝地谷。”他始终不肯回头看:“……快些走吧。”
“夜剑离!”喊道。
他肩膀颤,竟有些站不稳。
“要赶走。”呆呆的,竟没有哭:“为什么?”
暮色升起,衬得夜剑离仿佛那地间最后抹丽色。他没有动,只是淡淡的道:“要走便走吧,……不想再看见。”
夜剑离,大爷的!
那刻,愤怒凌驾于理智之上,狂奔许久,却完全不知该去哪,两腿软便坐倒在地,他以为是那种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么?
那阳光的味道,夜剑离弯起的唇角,羞涩的笑意与轻轻的个“好”字,直支撑着走过许多,可他却……莫非他直在戏弄?
狠狠的捶下地面,眼泪就堵塞在鼻腔里,竟然流不出来,呛得脑子昏沉沉的。夜剑离……夜剑离!中那蛊毒,路文非那个混蛋……没准下秒就死啊!
死,便再也看不见。
场面有些熟悉,那年遇到强盗,便也是在树林里嚎啕大哭,夜剑离从而降,清丽绝尘仿佛神祗。
想着,突然心念动,夜剑离的伤……难道?!
夜风呼号,山中响起莫名的野兽叫声。跑回念晚墓前,却已经不见夜剑离。
他走。
心中空。
突然不远处有树枝响动,急急的奔过去,却见夜剑离斜倚在颗树下,身体痛苦的蜷起。
他歪歪扭扭的走几步,完全靠密集的树干来支撑,全然不是他在面前的“还好”。突然身形顿,站立不稳便摔倒在地,咳几声便不动。
吓得魂飞外,冲过去托住他的肩膀,已然明白他为何要赶走,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将外衫脱下罩在他身上:“夜剑离。”
他虚弱的睁开墨玉般的眸子,眼里已没光亮。
“是个混蛋。”轻道:“明知会难过的。”
“难过时,”他咳咳,笑道:“总比难过世好得多。”
心中紧:“……还能撑多久?”
“换作其他人,早就死。”他摇摇头:“伤及肺腑,封自己的八脉,也只能拖个三两而已。”
“不会的,”终于忍不住哭出声响:“定要撑着,带去找长生,他是神医……”
“自己便是半个神医,”他居然还有心情臭屁:“的身体,最是清楚不过,怕是……不成的。”
刚要话,夜剑离却伸出手抹去的眼泪,动作轻柔得像是怕碎般,笑道:“让走偏不听,现下不是更难过?”
摇摇头哽咽道:“只是生气罢,竟要赶走,还叫大嫂,如果不是个样子非揍顿不可……”
夜剑离没有话。
抱住他,伏在他耳边轻声道:“活们便在起,活两们便在起两,要是能活三就更好,们上山去做土匪,是土匪头子,是压寨夫君……”
夜剑离笑起来,气息又乱,喘半才恢复平静。
“是个傻瓜。”他突然流下泪来。
“是。”
笑出奇怪的声音,将脸埋在他颈中,低声道:“以为聪明到哪去?”
“自是比聪明。”
“哼,也不知是谁刚才可怜兮兮的。”
“都让走,是自己要回来。”
“……还是死安静。”
“纪展颜!”
“夜剑离!”
……
第二日下午,浅草崖。
长生蹙起眉头,收回搭在夜剑离脉上的手,微微摇摇头。
他离开白府时告诉他会回到浅草崖,当身的首饰换银子,买辆马车便没日没夜的赶路,终于找到他。
“有办法么?”紧张的望着长生。
长生沉吟良久,仍是摇摇头,的心猛然荡到谷底。
夜剑离笑笑,扶着墙壁缓缓的走出去。
刚想追出去,长生却突然开口,句话,然后只剩瞪大的双眼与死般的寂静。
夜剑离坐在那里,红衣铺就地风华,像是随时会飞升而去的神。
走过去坐在他旁边,没有人话。就么起坐着,像是想要分享彼此的呼吸。能多刻,便更少刻。
有白色的晶莹飘落,沾衣襟便化开,很快消失不见,如与夜剑离。
竟是雪,算算也是该下雪的时候。低声唤道:“夜剑离。”
“嗯。”他应声。
“下雪。”
“……”
“很美呢。”笑笑:“喜欢雪么?”
“嗯。”夜剑离却没有睁眼,低声道:“怕是看的最后场雪。”
酸涩涌上眼角,强行忍住,笑道:“怎么会,不要乱……”
他身子却晃,软软的倒在怀里。
抱住他,用尽全身的力气。
“展颜。”
他第次叫的名字。
“嗯。”
“不想死。”
“…………知道。”咬住嘴唇忍住狠狠的心疼。
“们不治吧,去的地方,去做土匪。要和看许多样的落雪……们会有许多小孩,长得要像,不能像……”夜剑离闭上眼喃喃道:“不想死……想同在起……直到很久很久……以后……”
他轻轻吻住,红唇冰凉,晕开片浓浓的绝望。
心魂俱醉。
为什么偏偏样,们好不容易在起,为什么会样!
生离死别,原来四个字是样撕心裂肺。直到今,才知道真正爱上个人的感觉,看到他皱起的眉,想要不顾切的抚平。看到他伤心的眼,穷尽生命也想化开片伤痛,恨不得代他受苦。
若死的是,该有多好。
本就不存在于个世界,可夜剑离……
咬咬牙,终于下狠心,颤抖着握住夜剑离的手。
“不会死……”微笑起来,些直没有过样轻松的笑容:“答应,好好的活着……”
“……”夜剑离瞪大双眼,显然不明白在什么。
“死生契阔,与子成。”没有回答他的话,掏出片白布轻轻捂住他的唇:“知道下句是什么吗?”
夜剑离陡然挣扎,他不甘的望着,眼中俱是不解。可他太虚弱,最终只能缓缓的闭上眼睛。
“下句是……”的眼泪滴在他的唇角,哽咽道:“下句便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可是,原谅,夜剑离,终是无法与,白头偕老。
因为爱。
所以,此时此地,决不能让死去。
章节85
清晨的苏州城,淡淡的凉气席卷整个早春,柳枝初芽,寒露微霜,别有番安静意蕴。
街上的各种小摊小贩纷纷架起行头,准备维持新的生计。阳光渐盛,照得人们口中呼出的白气很快散去,流露出丝暖意来。
可此时,偏偏是忘忧楼最清闲的时候。
玉臂轻抬,罩上层薄纱。镜中的子脸倦容,却是掩饰不住的倾城丽色。微微偏过头,看眼凌乱的床铺,些人,枕边得好听,亮还不都偷偷跑回家,前刻的山盟海誓,下刻,便都风轻云淡。
镜中张如花的容颜,又能风光到几时?
摸上自己无暇的脸,呆呆的陷入沉思。
敲门声响起,不待子应声,门便“吱呀”声开半扇,探进张圆圆的小脸。
“胭脂姑娘,桃儿来给您收拾房间啦。”
绝色子头,忽的又想起,问道:“怎么又是来打扫,小纪呢?”
“……小纪——”桃儿咧开嘴,笑得有尴尬:“还在睡。”
“。”胭脂呆半晌,突然反应过来,刷地站起:“丫头还有没有规矩,可是冬雪姐姐的丫头,总让来替收拾屋子,太不成话——”
“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