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亡,却住在个贫穷的大杂院里,为两个体弱的儿子与老母在奔命。
林外,阳光正好,是个晴朗的好气。浮云山与苏州城相隔并不是很远,个上午的车程便已赶到,小纪想想,将身上的百多两银子全部给大叔,那朴实的大叔从未见过么大张的银票,差就要给小纪下跪。
“姑娘,您的大恩大德——”
“是最后的银子,”依依不舍的摸着皱巴巴的银票与碎银,递在大叔手里,却迟迟不肯松开:“您要省着花啊。”
大叔接过来,发现对方仍然不肯松手:“姑娘……”
“是再也用不到……”依然在与银票告别。
“姑娘,人生在世,怎么会用不到银子?”大叔警觉的开口:“哎呦,莫非姑娘想自寻短见?……”
“呃?”小纪头黑线:“怎么会……”
“那就好。”大叔忙不迭的接口道。
“……”
“姑娘。”
“嗯?”
“您倒是松手啊……”
自寻短见?
其实死也好,路文非也会起死去,大仇得报。切痛苦仇恨通通消失不见。
可是,若能用死亡来铸就幸福,那样,大家真的就会快乐么?
……算啦,幸福不幸福,切都是借口而已。
胆小,懦弱,自私,……不敢。
只是怕死。
小纪笑笑,向大叔挥手告别,转身向深山走去。
那个贪生怕死的纪展颜,恐怕永远都不会变。
早春,寒气还没有完全褪去,浮云山却是片山花烂漫景象。
远远地,小纪蹲在个突兀的新坟前,上起三炷香,将糕摆好。清风拂过,无数的花瓣便打着转儿悠然落下,衬得此处恍若人间仙境。
“看,漫的桃花……”小纪伸出手,抚上孤零零的木牌。
真狡猾,样突然的去,却让他再也放不下。
可是,念晚,终归,是不会寂寞呢。
所以,不要怪他,就像也不会怪他样。想起什么,突然咯咯的笑起来,然后猛的捶大腿。
“奶奶的,钱都给出去,要怎么回去啊!!!……”
突然,远远有清朗的歌声传来,悠扬的曲调轻轻化开在空气中,散落地美妙的回韵。
“长生!”小纪猛的站起:“长生!爷爷!在呐!”
跑几步,忽地瞥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喜得扑上去,长生捋捋美须,呵呵笑。
“怎会在里?”仰起脸。
“哪知丫头躲到哪里去,无奈之下只能在里等,还真的等到。”
“等?做什么?”
长生摇摇头,叹息声:“丫头,随来。”
走没有多远,长生带着小纪来到户猎户家里。屋内正袅袅的冒着炊烟,主人豪爽,主人贤惠,炕上还有个睡得香甜的婴儿,看起来无比其乐融融。
猎户的妻子要留小纪与长生吃饭,长生推辞不过,只好留下。小纪眼馋那炖土鸡,于是抱起婴儿仔细端详下,才发觉孩子容颜秀美,长大绝对是个标准的清秀佳人。于是笑嘻嘻的道:“好漂亮的孩子啊,多大啦?”
那猎户随口接道:“快岁吧,娘子,小子若是个孩儿,那就——”
“呃,不是孩儿?”小纪把揭开婴儿的毛毯,看到某个器官(此处作马赛克处理),于是尴尬的回望那夫妇眼,怎么也没发现他们有个基因生出么漂亮的孩子。
“么久承蒙二位照顾,”长生道:“多谢。”
猎户的妻子笑道:“神仙医好的腿疾,孩子又实在惹人怜爱,都是应该的……怎算得报恩哩?
小纪渐渐听出端倪,疑惑道:“怎么,孩子不是们的……”
“丫头。”长生突然转向,表情从未有过的严肃:“孩子,姓叶。”
姓叶!小纪突然瞪大双眼,抱着婴儿的手也颤抖起来。
“慕容姑娘……”
“已经辞世。”长生简短的道:“,无法舍无尘而独活于世间,请无论如何定要照顾个苦命的孩子……他叫,叶温唐。”
“他们……葬在何处?”小纪已经哽咽。
长生微微笑:“何必有此问?慕容姑娘道,抚养个孩子,就是他们永世的恩人。切过往,不如就此忘吧。”
忘吧,忘吧。
小纪怔怔的抱着叶温唐,突然恸哭失声。
慕容温唐,定要如此,才能成全与叶无尘惊动地的爱情么?
定要死么?们,为什么,都要死?
“老张他们在找。”
“知道。”
“见他,原来霍青枫去西泽,与司马桐落成就番好事。两人归隐,再也不理俗世烦恼,司马桐落解他们的蛊毒,霍青枫也放下担子,要老张带给独孤白封密函,想来也是认可他的皇帝身份。”
“……那二人?哈哈,大家也算都圆满。”
“要去何处?”
“带着个拖油瓶,只好继续窝回去啦。只要路文非不经常来骚扰,其实也是满自在的。”
“们中的乃是‘生死相许’,此蛊在苗疆也是圣才能保管的禁药,不知为何……”
“没关系,长生,有何打算?”
“要去苗疆趟,研制当今圣上的解蛊之法。”
“独孤白……他还好么?”
“他勤政爱民,可算得个好皇帝。”
“唔,那就好。”
“若能发现与路文非的蛊毒解法,自会飞鸽传书于。”
“从苗疆飞到苏州?那得什么鸽子啊……”
“丫头!”
“好吧好吧……”
“保重。”
“也是,爷爷。来来,温唐小宝贝,们回家。”
章节88
下山的路依然曲折而崎岖,何况怀里还多个不会走路的大拖油瓶。
倘若真的只是个拖油瓶也就罢,毕竟那是死物,可是个叫温唐的家伙则不同,渴闹饿哭,不舒服还会张开他那只有板牙的小嘴哇哇乱叫。
小孩子!
小纪气得咬牙切齿,好想把他往深山里撇,就此耳根清净。
好想啊……泪奔,闭上眼睛狠心,把自己的手指头塞进婴儿的小嘴里,就当是奶嘴。
“不准哭!”怒目而视。
来也怪,叶温唐本来张牙舞爪的咬着小纪的手指,被么凶后,突然不咬,只是眨着秀气的眼睛,跟小纪瞪起眼来。
叶温唐是大眼,小纪是小眼。
标准的大眼瞪小眼。
可惜好景不长,已近黑,身上又只有几枚铜钱,睡不客栈,小纪摇摇头,自己露宿下倒是没什么,只是叶温唐,未必能受得住初春早寒。
远远的,纪家客栈挂起红彤彤的灯笼,看生意便好得不行。按清风阁此时也已经不敢动,可是……怎么能忘记那恍若前世的风华?
那时的,是生无忧,也不为过。
算啦,笑笑,什么都算,切都算,只有才懒得连追究的力气都没有。
“对不起,有人吗?”
小纪敲起家农户的门,事到如今,只有借宿看看。
叶温唐又开始哭闹,除眼睛,家伙从上到下都不像坚忍内敛的叶无尘,秀美的五官自是随母亲,只是不苟言笑的脸到底是像谁?他老爹?!叶大侠虽然是酷,但也没有不苟言笑啊……
正胡思乱想,房门却已经应声而开。
瞬间,开门的人愣住,小纪愣住,连叶温唐也不哭不闹,瞪起眼睛望着来人。
“翠,翠花?”
“黑,黑大娘?”
竟然是萧府那个刀功出神入化的厨娘!
“孩子!”厨娘警觉的看眼外边,把拉过小纪:“快进来!”
“……不在苏州么?”
“娘家是浮云山的啊。”黑大娘喜滋滋的道:“也快年不见,都有孩子呐,过来让瞧瞧。”
小纪挂起头黑线,想解释又不知怎样解释好,索性就打马虎眼过去。不过不管怎样,今晚住的地方是解决,总算不幸中的大幸。
厨娘自幼父母双亡,丈夫去世得早,孩子也在岁半的时候夭折,可算得是苦命之极。幸好还有个姐姐,嫁给个农夫,日子清贫倒也滋润。小纪现在便是在姐姐家里,家人已经多年没见过孩子,挨个抢着抱叶温唐,着实亲热。
于是在厨娘愈发老辣的厨艺下,小纪捂着肚子咂咂嘴,也圆满。自动无视掉厨娘笑眯眯的句“生孩子便要多补补”……
“呀。”厨娘掀开叶温唐的毯子,惊呼声:“怪不得孩子直闹,是尿……”
眼见那叶温唐身下圈类似世界地图般的黄色污渍。小纪愣,赶紧扒拉着身上看看有没有被殃及,扒拉半放心,回身瞪叶温唐,家伙要是敢尿在身上,就敢尿回去!
……
厨娘自是不知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的些,微微笑道:“上次被抓,还担心许久……好在福大命大,终是逃出去。”
小纪轻轻叹,想起那时的事情,谁都没有死去,如果可以停留在那里,情愿被关在萧府辈子。
“萧盟主去世……现下萧府如何?”
厨娘摇摇头:“乱,都乱,府里头披麻戴孝,小姐誓要为老爷报仇,本来大张旗鼓的要杀上清风阁,可年前突然没信儿,却不知哪里冒出位公子来。”
愣愣神,心里狂跳起来。
厨娘自顾自的道:“府里的丫头们都疯,从未见过那样美丽的人儿……他与念晚公子很像,却又不大相同。”
“他……可好?”
“也不知,只是公子不太爱话,喜欢到处跑,小姐就陪着他,若不是他身子还不成,东陵早被他跑遍。”
小纪低下头隐住表情:“他又是何苦。”
厨娘依然没有听出什么端倪来,笑道:“反正也无所谓,近来府里头净是丧事,也该冲冲喜啦。”
“冲喜?”
“嗯,小姐与那公子郎才貌,作之合。只怕换谁也匹配不上。”
小纪怔,却微微笑:“得也是。”
“下个月……便成亲。”
下个月。
便成亲。
就像是两只反向生长的掌纹,交错过,纠缠过,却最终只是擦肩而过。
过忘记,过算。
选择的,不可以后悔。
那几乎是已经忘记的幕,虽然并不久远。
小纪敲开萧翎的房门,身上背着奄奄息的夜剑离,身边俱是萧府满怀敌意的家丁,与漫白花花的布锦。
萧翎身穿孝服,俏生生的站在灵堂前,恍若观音现世。
“救他!”扑通声跪下:“求求!”
萧翎愣下,瞟向夜剑离,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他是……”
“伤心肺,只怕快不成!”小纪拉住的裙角:“发发慈悲……”
“……”萧翎犯难:“如何能救得?”
“那只千年火蟾!”小纪急急的道:“长生赠给萧盟主的!他留给!世上只有它能救夜剑离!”
萧翎面上喜,转身奔进灵堂,只跑几步,便渐渐顿住。
救个他,却是别人的他。
爱夜剑离,可夜剑离呢?
良久,转过身。
小纪早就料到萧翎会如此,只是笑起来。
“……”萧翎望着。
“自会离开。”小纪闭上眼:“只要救他,要怎样都可以。”
“……如何信?”
“信?”小纪哼声,猛然睁开眼睛:“知道心中想什么,救他,便消失,从此再也不会出现在们面前。”
“他爱?”萧翎有些不敢相信的道。
小纪微微笑,像是携此生最大的骄傲。
“是。”
“不信。”
“那也由得。”
“……会救他。”
“多谢。”
“不必谢,自是不会让他再看别的子眼。”
“如此甚好。”
“……过的话,要记得。”
“嗯,知道。”
“若救他……却,却……”
“要杀路文非报仇么?”
“……”
“若得手,便……呵呵,祝早日成功。”
“纪姑娘。”
“……”
“恨么?”
“不恨,只是非常想谢,救他,杀路文非,从此切太平。”
走到门口,回身望去,萧翎正焦急的伸出手,抚过夜剑离苍白的面颊。
彼时,光大亮,从那飘满白绫的灵堂里射出光来,竟生生的灼痛眼,酸涩得想流泪。
不要哭吧。
他会活着,只要他活着。
只要活着,就不害怕死,也不害怕活下去。
即便,在没有的世界里活着。
夜剑离。
章节89
“啊!”
满头大汗的小纪忽地从床上坐起,热潮褪去,浑身竟是刺骨的冰凉。
窗外夜色正浓,厨娘正抱着叶温唐睡得很熟,恍恍神,许久不曾做噩梦,刚才竟梦到萧翎得知杀掉路文非也会死,拿着菜刀追着跑半个苏州城。
太惊悚,起身,下床喝口水,就再也睡意全无。
哎呀呀呀,事已如此,想么多做什么,伤春悲秋的也不像自己。小纪笑笑,只要有吃的,永远都可以生龙活虎。
嗯,便是种人。
吃过早饭,小纪婉拒厨娘家的盛情挽留,看得出他们对叶温唐很是依依不舍。可是若再逗留下去,恐怕胭脂姑娘与老鸨会抓狂。厨娘想想,便要同小纪起回苏州,路上有个照应也好。
老对总是那么好啊,就在身无分文的时候,来个免费的自己会走的钱袋。
于是厨娘姐姐的丈夫便出门招辆马车,再与叶温唐又耳鬓厮磨番后,终于放他们离开。小纪心里还在盘算,带叶温唐回去,要怎么跟那群三八姑婆解释……是孩子的娘?呃,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怎么感觉自己占小叶子的便宜?不对不对,他那么大岁数,是他占自己的便宜才对,是不是有些对不起慕容姑娘?……
……胡思乱想也要有个限度。
时过正午,已经快到苏州城门。小纪有些饿,掀开帘子望望前面,最近时局动乱,进出城门盘查都很严密,排好长串的队伍,看看叶温唐,那家伙显然也饿,正不爽的扁起嘴,大有要哭闹的架势。
幸而厨娘比较有经验,抱起叶温唐哄许久,才支撑到队伍的前面。个卖菜的老人家颤巍巍的进去,后面是辆很考究的马车,从帘子里面探出只手亮出块玉牌,那守卫立刻便像耗子见猫,表情甚是恭敬。
不知是哪位当官的,小纪撇撇嘴,掀起帘子下马车:“位官爷……”
“去哪的?”那守卫还挺横。
“带孩子回娘家。”厨娘顺口接道。
另外两个守卫上马车仔细的盘查下,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便向那个守卫头,准备放行。小纪笑起来,终于可以进城……吃东西啦。
“等等!”
小纪心里咯噔下,年头,莫非笑下都惹祸么?……
“……”守卫扒拉过小纪的肩膀,从腰间掏出张通缉令,仔细的端详起来。
通缉令?作者,玩笑开大,通缉怎么也不告诉声啊!
那守卫表情纠结着,招过另外两名守卫,然后起对着通缉令纠结。小纪忐忑的瞟眼,却突然愣住。
那通缉令上什么也没有,只是幅画像,素淡的笔墨勾勒出个子明朗的笑颜。
微浓的眉,不大不小的眼,圆圆的小鼻子与咧开来露出右边个酒窝的嘴。画像上子的眉眼,分明就是,可却又没画像上那份灵动的神韵,难怪守卫要纠结。
“……子,犯什么罪?”
守卫表情有些古怪,没有搭理,只是皱起眉:“像么?”
另个守卫摇摇头:“不像,可没有画上的好看。”
……
小纪挂起黑线,忍耐。
“萧小姐给的幅画实在太普通,”第三个守卫道:“长成样的子每要过去好多,可从何查起?”
“既是小姐要的,必是不会太丑吧。唔。”守卫重新端详小纪下,终于定下结论道:“没的事,过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