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恨倾城小团圆》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爱恨倾城小团圆- 第1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不过,张爱玲此举,也令他无话可说,毕竟是等到他“灾星退了”,她才来信绝交的。
  张爱玲随信还附了30万元,是她写电影剧本《不了情》和《太太万岁》的稿费。在胡兰成逃亡的两年当中,张爱玲一直都给他寄钱。现在是最后一次,还寄得这样多,这显是做到了仁至义尽。
  他放下信,心有些乱,就到屋后菜田边,在路上走了走,以平息自己。他想,张爱玲的这种“清坚决绝”也有道理,她是不能忍受自己落到了“雾数”里,也算是一种自卫吧。
  此后,胡兰成虽还是如常写他的《山河岁月》,却免不了常常要唉声叹气。
  他当然不会去找张爱玲,也不想再写信给她,但是又想,人之常情总还是要有,于是写了信给炎樱,有些话请炎樱转告。
  这封信当然是有去无回——炎樱接到信,是一定要给张爱玲看的,而张爱玲也一定是不会理睬的,炎樱本人则不好有什么话说,因此也就无回音。
  张爱玲毅然斩断关系,玩世不恭惯了的胡兰成也莫可奈何。他后来说张爱玲“临事心狠手辣”,大概就缘于此。
  其实,张爱玲处理这个问题,既有原则,也有分寸,是无可挑剔的。当然,以那些习惯于“大词”思维的人来看,她最正确的做法,应该是把胡兰成立刻拽去衙门“报官”,让他蹲入大牢。
  ——但这是脱离了具体情境来谈问题了,假如张爱玲真的那样做了,我们对她倒真的不好评价了!
  她不是个有泪轻弹的人,但在与胡兰成分手前后,哭了3次,这是因为被伤害得太深。
  她一旦决心下定,就不再给对方以回旋的余地,这是为了维护尊严。
  胡兰成,渐行渐远了……
  而这段乱世情缘,给张爱玲带来了什么样的影响?
  真是一言难尽!
  1947年后,她不再有任何的意态飞扬。她变得沉默,埋头独行,甚至连文风也开始转变——昔日的丰瞻华丽全收敛起来了,先转向平实,又转向枯瘦。
  就个人际遇而言,她自小就向往的“兴兴轰轰橙红色的时代”,与她永远告别了。
  她与胡兰成的交往,此后还有无法断绝的余音。
  1949年,大江南北天翻地覆,胡兰成亲眼见解放军进入温州。此后,他仍在中学做他的教务长。
  据他自己讲,1950年代初,他化名张嘉仪议论国事的信函甚至“直达天听”,由梁漱溟送抵毛泽东手中,梁漱溟还正式致函“张嘉仪”,邀他进京共襄国事。

回首看他形同陌路(5)
胡兰成竟然又做起了大梦,束装就命。在赴京途中,路过杭州、上海,都有停留。在上海时就住在熊剑东家。
  他对张爱玲还是不能释怀,起了念头想去看看,“几次三番思想,想去又不想去”。犹豫再三,觉得还是要尽到世俗人情,便最后一次登上了爱丁顿公寓六楼。
  可是,出来开门的是一个陌生女人——张爱玲早就搬走了!
  后来他改变了北上的主意,于3月底与当年在武汉共事的“司令”邹平凡等人离开上海,取道广州前往香港。
  火车经过杭州时,他与范秀美匆匆见了最后一面。后来,胡兰成跑到日本,还给范秀美去过信。
  到了香港后,胡兰成恢复本名。立刻打听到了小周的消息,原来小周已移居四川。他写了信去,得回信方知:小周当初被捕,仅两月就被释放,当时为情势所迫,一气之下嫁了原《大楚报》的一个李姓年轻编辑,两人同去了他四川老家。不想李编辑家中早有了正妻,小周大感沮丧,但已经生了孩子,是走是留,正在踌躇间。
  接到胡兰成信后,小周大哭一场,回信说:“这回我是决意出走了。”胡兰成又写信并汇路费去,让她来香港相聚,但邮件都被退回,想是已经离开了四川。二人就此断了音信。
  50年代初,胡兰成逃亡到日本,张爱玲也到了香港。其时,池田笃纪有事要去香港,胡兰成便托他去看望一下张爱玲,然而池田到港后,访而未遇,只好在张的寓所留下了胡的地址。
  半年后,胡兰成忽然收到张爱玲的一张明信片,上无抬头,下无署名,只写着:“手边如有《战难和亦不易》、《文明的传统》等书(《山河岁月》除外),能否暂借数月作参考?”
  此时张爱玲已去了美国,明信片是从美国寄出的。
  《战难和亦不易》是胡兰成最早的一部文集,收进了他在1939年为《南华日报》写的社论,而《文明的传统》则是他在武汉主持《大楚报》时写的社论汇编,两书的出版已有十多年之久。而胡兰成自己最看重的《山河岁月》在日本出版。,张爱玲却是根本不要看。
  胡兰成此前已知,香港小报上说,有人曾问张爱玲对《山河岁月》的评价,张爱玲不置一词。对张爱玲的学问及文笔,他一直认为自己不及。现在看到张爱玲居然郑重其事地索书,喜出望外。
  逃亡日本的胡兰成,改不了滥情的老毛病,在日本曾与他的房东太太一枝发生过一段暧昧恋情。后来,又与汉奸吴四宝的遗孀佘爱珍结婚。这次他在给张爱玲的回信中,仍如情人间的老套,附上了一帧自己新近的照片。信中说:
  爱玲:
  《战难和亦不易》与《文明的传统》二书手边没有,惟《今生今世》大约于下月底可付印,出版后寄与你。《今生今世》是来日本后所写。收到你的信已旬日,我把《山河岁月》与《赤地之恋》来比并着又看了一遍,所以回信迟了。
  胡兰成自认识张爱玲后,就一直在暗中“较劲”,与张爱玲比文章的高下,但往往心虚。张爱玲到香港后,写了小说《秧歌》和《赤地之恋》,他看后,不得不服。原以为《山河岁月》出来,自己写得要比张爱玲好了,可是将这两部小说对比着读,仍觉得不可及。
  待到1959年9月,《今生今世》上卷在日本出版,胡兰成想,此书总算可以超越张爱玲了,便急急地寄书去美国,又写了信,“在信里写了夹七夹八的话去撩她”。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回首看他形同陌路(6)
胡兰成侥幸逃脱了历史惩罚,在日本乖张狂妄一如往昔,他这时对张爱玲态度的判断,只不过是一厢情愿而已。
  张爱玲显然厌恶他的这种不知好歹,没有立即作答,过了许久,才回了一个短笺,叫胡兰成还是把胡思乱想“打住”为好:
  兰成:
  你的信和书都收到了,非常感谢。我不想写信,请你原谅。我因为实在无法找到你的旧著作参考,所以冒失地向你借,如果使你误会,我是真的觉得抱歉。《今生今世》下卷出版的时候,你若是不感到不快,请寄一本给我。我在这里预先道谢,不另写信了。
  爱玲十二月廿七
  寥寥数语,如同陌路。对胡兰成为之得意的《今生今世》,仍是没有评语。胡兰成接到回信后,只能徒唤奈何!
  1960年9月,《今生今世》下卷出版,胡兰成马上给张爱玲寄去,但未获任何回音。
  早在抗美援朝时期,胡兰成就设法与台湾的国民党方面缓和了关系,曾受嘱写了一份关于“韩战”的意见书转呈蒋介石,颇受蒋的欣赏。
  1974年,经蒋介石同意,胡兰成应台湾“中国文化学院”之邀赴台,受聘为终身教授,登台开讲。
  同年5月,他的《山河岁月》由远景出版社在台湾出版,引起诗人余光中的愤怒,写了一篇文章《山河岁月话渔樵》予以驳斥,从而引发台湾文化界的“批胡”浪潮。到11月,台湾警总在舆论压力下,查禁了该书。胡兰成在台湾的教职,也不得不黯然收场,于次年返回日本。
  在此期间,他结识了台湾作家朱西宁、朱天心、朱天文父女。从文化学院离职后,曾有半年时间暂住在朱家隔壁,埋头写《禅是一枝花》,同时也成了朱西宁两个女儿的“精神导师”。
  朱西宁是台湾的“首席张迷”,认识了胡兰成后,对胡兰成也推崇备至。他早年在南京读书时,就是个铁杆张迷,这时便起了念头,要为张爱玲写传。他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信给张爱玲,表示了写传的意思,同时也为胡兰成曲意辩解,试图令二人重修旧好。
  朱西宁的这一动作,使胡兰成也有所心动,便将他新出的《华学、科学与哲学》一书立即寄去美国。但张爱玲在复朱西宁的信中,只是请朱不要写她的传记,对胡兰成则一字不提,而后也再没有与朱联络。至于胡兰成寄去的书,连拆也没拆开,就原封退回了。
  ——“最高的轻蔑是无言,而且连眼珠也不转过去。”鲁迅语。
  这就是胡、张之间数十年恩怨的大结局。
  对于张爱玲的“无言”,胡兰成大约是深受刺激。他可能认为,张爱玲的轻蔑,是因为她在学识上仍压了他一头。
  于是,他越发刻苦读书,与日本的数学家冈洁、诺贝尔物理奖得主汤村秀树、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川端康成频繁交往,以增进自己的“品位”。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之交,他又有《禅是一枝花》、《中国文学史话》在台湾“三三书坊”相继出版。这个书坊,就是他的崇拜者、女作家朱天文开办的。
  许是写书写得太辛苦了吧,1981年7月25日胡兰成在东京,参加完一个活动回到家,晚上因天热洗了个冷水澡,之后在灯下继续写作,突然心脏衰竭,倒了下去。
  尘埃至此全部落下——他再也无法和张爱玲继续“较量”了。
  中年之后的张爱玲,只有两次对友人提起过胡兰成。一次是在给夏志清的信中,这已是在《今生今世》出版9年之后:
  胡兰成书中讲我的部分缠夹得奇怪,他也不至于老到这样。不知从哪里来的quote(引用)我姑姑的话,幸而她看不到,不然要气死了。后来来过许多信,我要是回信势必“出恶声”。
  (1966年11月4日致夏志清信)
  1970年代某一年过年前后,张爱玲在给夏志清的信中再次提及:
  三十年不见,大家都老了——胡兰成会把我说成他的妾之一,大概是报复,因为写过许多信来我没回信。
  按说在《今生今世》里,提到姑姑张茂渊的地方只有4处,比如“与姑姑分房同居,二人锱铢必较”、“爱玲说祖父好,姑姑却不喜”之类,似并无不敬之处。但张爱玲反应如此之激烈,怕意不是指此,而是想申明全书的不可靠。
  很多张迷也据此认为,《今生今世》是掺了许多水分的。而待到2009年2月《小团圆》出版,人们才大吃一惊:原来《今生今世》基本是纪实!
  ——作家的声明,有时是靠不住的,连张爱玲也在内。
  。 最好的txt下载网

有惊无险的罗湖桥头(1)
1949年的张爱玲,平静地迎接了巨变。
  姑姑当时在上海一家电影公司任职,爱玲就常和姑姑一起去看电影,见了熟人就点头微笑,但仍如过去那样不应酬、不抛头露面。
  只是她和“燕山”的一段情缘,不知为何,无疾而终了。
  从《小团圆》提供的线索看,两个人并没有闹翻,一直友好相处,可是燕山却要娶一个女演员为妻了。
  看样子爱玲是和燕山有过协议的,不想再拖累燕山。那个女孩长得很漂亮,被母亲管得很严,要是在解放前,一定是会嫁给开戏院的大老板,轮不到燕山这样的年轻人。
  燕山结婚后,爱玲还不知道,有一次问他:“预备什么时候结婚?”
  燕山说:“已经结了婚了。”
  她怔住了,“立刻觉得有条河隔在他们中间汤汤地流着”。
  他的脸色也变了——他也听见了那河水声!
  在当时上海惟一剩下的一份小报上,张爱玲看到了一则报道——《燕山、雪艳秋小夫妻俩来报社拜客》。
  后来燕山考虑到,张爱玲看了一定会受刺激,就托人去说了,今后报社不要再登他私生活的事。
  爱玲曾经看过雪艳秋的戏装照片,没什么印象,只能看出相当瘦小。
  她恍惚看见,他的头,现在是依偎在另一个女人的胸前了。那个女人就像是自己,那个女人的身体,也就像是自己的。
  她感到心里像火烧一样!
  《小团圆》里对这件事,是以这样一句话作为结束的:“但是燕山的事她从来没懊悔过,因为那时候幸亏有他。”
  俱往矣!
  新的时代降临了,新的命运在等待着张爱玲。
  应该特别提一句的是,张爱玲在这一时期还很用心地看了一批“革命电影”,有《小二黑结婚》、《白毛女》、《新儿女英雄传》等,感观还不错,特地向弟弟张子静做了推荐。
  有时,她和姑姑也到书店去淘旧书。有一次,淘到一本英文原版的《大卫?科伯菲尔》,她们看完了,就拿去给几个朋友传阅。
  那一时期,很严酷的东西还没有出现,张爱玲对于前景的一点担忧也渐渐消散,开始想写一点什么东西,记录下社会的变化。
  这里,就要再次提到她与左翼文艺的关系。
  她对左翼文艺,向来不感冒,很早就曾说过:“自从一九三几年起看书,就感到左派的压力,虽然本能的起反感,而且像一切潮流一样,我永远是在外面的……”
  她之所以不满,是因为左翼文艺观里有一种意识形态的强迫性,她不能接受。再一个,她也不大相信,人一旦信仰了什么就真能超凡入圣。她认为,唱意识形态高调的知识分子,多半是只知道怎么说,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左翼文艺从1920年代发端,起到了振聋发聩的作用,到1950年代已经蔚为大观,登上了至尊地位。
  当时左翼人士对张爱玲相当看重,将她列入了争取、利用的对象。
  1949年6月,以往领导上海进步戏剧界的*地下党文化负责人、戏剧家夏衍,也戴着解放军的臂章,随军进入上海,出任了军管会文管会副主任,负责全盘接管上海原国民党的文教系统。
  夏公当然很关注上海文艺界的现状,柯灵就在此时,向他推荐了几篇张爱玲的小说。夏公读后,显然是十分欣赏,认为人才难得。他是个爱才若命的人,从此记住了张爱玲。
  那时的上海,百废待兴。还是在上海解放前夕,许多小报就纷纷自动关张,报馆老板和主持人也大都离沪赴港。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有惊无险的罗湖桥头(2)
夏公看到这种情形,觉得不妥,他认为上海不能成为一个没有小报的城市。于是,找来了龚之方,让龚之方和唐大郎一道,办一个格调健康的小报,不要像过去的小报那样专事散布流言蜚语。
  龚之方当然来了劲头,当年7月,就和唐大郎办起了一份《亦报》。此外,还有陈蝶衣等人主办的《大报》也于此时创刊。
  这两份小报,与旧上海的小报相比,确有很大区别,风格较为清新。沪上的文化名流也都纷纷向它们投稿。
  此时,龚之方、唐大郎自然要想起老朋友张爱玲。
  两位报人便兴冲冲地跑去找张爱玲,请她写一部长篇小说在《亦报》上连载。张爱玲欣然允诺,但要求用笔名发表。
  龚之方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的请求,但也只得随她。
  据龚之方后来推测,张爱玲这次之所以要使用笔名,是出于两个考虑:一是,当初她曾在杂志上连载过长篇小说《连环套》,效果不理想,因此,这次在小报上连载就要谨慎,先用一个笔名去探路;二是,胡兰成的问题虽已是旧账,但读者们对此是否能淡忘,她没有把握,所以还是用笔名保险一些。
  这次在小报上连载的小说,叫做《十八春》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