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要走,也是你走。”公孙贺和公孙建同声反驳。
“我身为将军,统率全军。当与兄弟们同生共死,岂有独生之理?”周阳的话不容置疑:“若我一退,军心必将瓦解!只要我在,才能激励起士气,与匈奴周旋到底!”
周阳身为统帅,若是战事不顺,率领建章军撤走,对汉军士气的打击非常大,后果将是灾难性的,也就达不到拼掉匈奴的目的。只要周阳在,汉军就会死战到底。即使出现最坏的结果,他们也会舍命相搏,给匈奴最大的杀伤。
“诺!”
公孙贺和公孙建深知周阳此话一点不假,哽咽着领命。
周阳没有说假话,他确实存有必死之心。两世为人,周阳还是认为这一世最值了。
上一世,是个成功的商人,赚了不少钱,却没做多少有意义的事。这一世,为中华民族的千秋大业出力出策,若是因此而殒命,值了!绝对值了!
击破匈奴,影响非常大,奠定了中华民族发展的千年基调。即使因此而身死,也是死而无憾了!
生命固然重要,可是,有些东西比生命更重要!
人世若此,夫复何求?
把最重要的事情安排好了,周阳开始讲解战术了:“这一战,匈奴的兵力是我们的一倍多,若是左贤王及时赶回来,就是我们的两倍。虽然胜算不小,依然凶险。因而,要想打胜,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掏心!”
“掏心?”
当日周阳演练给李广、程不识他们看过,他们非常赞成这打法。为了保密,只有李广他们这些重要将领知道,其他的将领还不知晓。
乍听此言,人人惊讶,脸上带着迷茫。
周阳解释道:“匈奴的心在何处?就是单于的本部兵马!只有给单于本部兵马以重创,单于本部兵马就会溃败,单于本部兵马一败,其他各部也就败了。我们再趁势掩杀,匈奴必是大败而逃。”
匈奴最精锐的就是单于本部兵马,若是把单于本部兵马打败,那么匈奴也就败局已定。众将点头赞同。
就在众将赞同之际,周阳却是话锋一转:“可是,单于本部兵马最为精锐,最为善战,他们装备了铁兵器,身着铁甲,装备之精良不在我们之下,战力最为强悍,要打败单于本部兵马,只有动用弩阵了。我的意思说,集中所有的弩,对单于本部兵马发起进攻。”
单于本部兵马有多强悍,当日的雁门大战,众将就领教过了。虽是给暴雨限制了发挥,仍是战力惊人,给汉军制造了不小的伤亡。
要想正面硬撼,打败单于本部兵马,只有弩阵了。除了弩阵,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打败本部兵马,即使戟阵也不行。
“一旦弩阵出现,单于势必派人猛攻我们的两翼与后背,因而两翼与后背需要保护好。”周阳于单于可能的举动早就在揣摩了。
不要说军臣单于,就是换作周阳,一旦遇到汉军的弩阵,那是不能硬撼的,只有攻击汉军的两翼与后背,一是避开汉军最强的攻击,二是一旦攻破,可以对着弩阵猛攻,把弩阵给破坏了。
只要弩阵不能发威,汉军就失去了最强的利器,必败无疑了。以军臣单于的才智,不会想不到此点。
“李广听令!”周阳双目一凝,盯着李广。
“末将在!”李广精神抖擞,早就在等着这一刻了。
“给你三万车兵、戟手,你要保护好左翼!”周阳派任务了。
“诺!”
弩阵发威是无解的,匈奴必然强攻两翼,左侧的防守势必异常激烈,责任重大,李广欣然领命。
“程不识!”
“末将在!”
“给你三万车兵、戟手,你要保护好右翼!”
“诺!”
“冯敬!”
“末将在!”
“给你三万车兵、戟手,你要护好后背!”
“诺!”
周阳要实现掏心战术,就要把所有的弩集中到正面来,防守两翼与后背,只能派出车兵与戟手了。他们的任务,只要防守就行,进攻的事情,留给弩阵就不行了。
可以说,周阳的安排很合适。可是,不是所有的将领都能理解,李当户有些不解,疑惑的皱着眉头。
周阳看见了问道:“李当户,你有何不解之处?”
“大帅,万一单于不从正面进攻,或是避开弩阵,不得不防呀!”李当户迟疑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了。
这话,立即得到一片响应声,其中就有程不识的儿子程征。
“闭嘴!无知小儿,少给为父丢脸!”李广喝斥起来。
他这一喝斥,李当户脸一红,有些下不了台。
周阳笑道:“飞将军,令郎问了一个大家心里都想问的问题。这事,我就来说上几句。若是单于不从正面进攻,或是避开弩阵,我是求之不得。”
“呃!”一众疑惑将领嘴里发出一阵磨牙声,更加不解了。
李广接过话头道:“单于遭到弩阵攻击,势要从两翼或是后背进攻。一旦攻破两翼和后背,就可以趁势拿下弩阵。他要是不进攻,大帅完全可以把弩阵调到其他方向去。为了不让弩阵调动,单于只有进攻了。”
程不识接着道:“若是单于不战,缩回营地,只需把弩阵对着匈奴营地一通猛射,他的营寨就会攻破,我们趁机杀入匈奴营地,端了他的老巢。”
弩阵发威,无坚不摧,匈奴的营地根本就抵挡不住。一旦给汉军攻入营地,后果非常严重,对军心士气的打击太大了。
周阳最后道:“这叫牵制!牵制是要付出代价的,尤其是牵制弩阵,这代价会更加高昂。付出代价很痛苦,可是,有些代价,是不得不付出!”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解释得清楚明白,众将恍然大悟。看来,决战之时,单于明知弩阵可怕,也是不得不来送死了。以弩阵的威力,匈奴的代价将会高得出奇!
匈奴可恨,死得越多,越是让人开心,一众将领欢喜无限。
……
匈奴营地,王帐中。
军臣单于踞坐在宝座上,一众大臣跪坐在短案上。
军臣单于左手转着黄金权杖,右手抚着宝座上的金鹰,显得很是轻松:“汉人的退路给切断了,他们无路可退!明日,大军尽出,与汉人决战!”
周阳的疑兵之计,使得军臣单于误以为汉军要撤退。要让单于生疑,非李广出马不可了。在一众汉军将领中,对付匈奴最有办法的是周阳。可是,周阳是统帅,不可能回到雁门去镇守,派李广去,最合适不过了。
除了周阳,最有名望的就是李广和程不识了。二人中,以李广的名望更胜一筹,派出李广,军臣单于非上当不可。
这就是周阳的算计。果然,军臣单于调了五万军队去安陶断汉军退路。可以想得到,若汉军夺路南下,必有一场血战,匈奴少了,是不可能拦住汉军的,五万是必要的。
“杀光汉人!”
“汉人可恶可恨!”
“汉人杀了我们多少兵士,太可气了!”
一众大臣立时叫嚷起为。汉军今年的胜仗很多,让匈奴吃足了苦头,终于到了决战之机,由不得他们不叫嚣。
军臣单于手中的黄金权杖轻轻一挥,一众大臣的叫嚷声戛然而止:“汉人的车阵,已有办法可破,明日决战,若是汉军还敢用车阵,包证他们伤亡惨重。哈哈!”
“哈哈!”
汉军的车阵虽然没有攻击力,可是,防守很不错。匈奴打了数十年,都没有攻破过,如今,终于有办法攻破,一众大臣尽管已经知道办法,仍是忍不住高兴。
中行说挺挺胸,这是他的主意,别提他有多得意了。可是,一阵心疼,疼得直冒冷汗,欢喜之情荡然无存。
“你们都说说,汉军还有什么难对付的?”军臣单于心情不错,以商量的口吻问道。
“汉人的营盘不错,壕沟不易过去。”右贤王如今对汉军的营般万分艳慕,当日如果他的营盘有这般坚固,就能重整阵势,不会败得如此之快。
“壕沟?”军臣单于浓眉一挑,笑道:“这好办。明日决战,把汉军杀了,扔到壕沟里,就填平了。”
“哈哈!”
一众大臣欢快的大笑起来。
连汉军赖以自保的车阵都有办法攻破,汉军的伤亡能不高吗?只要没有了车阵,汉军就失去了最有力的护身符,匈奴骑兵冲上去,那就是一场屠杀,杀得汉军尸积如山,血流成河都不是问题。
用汉军的尸体来填汉军营盘的壕沟,那是何等的快意。
又议论了一阵汉军的长处与短处,军臣单于这才带着一众大臣出了王帐,开始巡视营盘。
一通比较,发现汉军处处不如匈奴,明日之战,必胜!一众君臣大是欢喜,边走边说,喜悦之气溢于言表。
正走间,听得有兵士低声议论。
“昆仑神咋就不护佑大匈奴呢?”
“大匈奴就没有今年这般,败得这么惨!”
“安陶一战,左谷蠡王败了;雁门大战,大单于本部兵马大败;汉人的胆子更大,竟然冲到大漠上来杀我们的牧民牛羊;还放了一把火,把我们的牛羊烧死那么多。”
“我们攻城一个多月,城没攻下来,伤亡还那么大。”
“左谷蠡王的偷袭都失败了,汉军怎么这般能打呢?”
“大匈奴能打赢吗?”
兵士偷偷议论,声音很低,可是,军臣单于他们的耳音不错,听得清清楚楚。
右贤王右手按在刀柄上,就要发作。
却给军臣单于一挥手阻止,军臣单于眉头一皱,快步离去。一众大臣适才的喜悦荡然无存,紧跟上去,小心翼翼,生怕军臣单于发作。
这是军心呀!
决战之前,兵士如此议论,说明军心不稳,士气不高,这仗能打赢吗?一众大臣久历战阵,对这事的危害再明白不过了。
军臣单于一直走,没有说话。一众大臣,只好乖觉的闭嘴。这事干系重大,军臣单于一旦发火,那将是势若奔雷闪电,谁敢触这霉头?
“中行说,你们汉人是不是有个典故叫破釜沉舟?”军臣单于突然停下来,并没有发火,大出众臣意料。
“禀大单于,是有这么一个典故。”中行说知道,军臣单于不会无缘无故问起,解释道:“秦末战乱之时,秦国有一个将军叫章邯,此人善于用兵,打得山东群豪束手无策。山东群豪中有一个叫项籍的英雄,力大无穷,在巨鹿与章邯大战之前,把做饭的釜器打坏,还把乘坐的船只凿沉,以此表明必胜之心。”
“那一战的结果呢?”军臣单于虎目中闪着精光。
“项王大胜,章邯惨败!”中行说如实回答。
“本单于有办法让大匈奴的勇士们一往无前!”军臣单于紧拧着的眉头松开了。
只要军臣单于不发火,那就不用倒霉了,一众大臣长吁一口气。
中行说却是瞳孔一缩,一股不祥的预兆涌上心头:项羽虽是破釜沉舟,大胜章邯。却是自刎乌江,身败名裂。难道说,军臣单于……
一阵秋风吹来,中行说背上凉飕飕的,后面的事情不敢再想了。
一百七十一
晨曦初上,曙光微露。
秋风萧瑟。吹在身上,隐隐生寒。
匈奴营地,匈奴醒来后,准备拜日升。拜日升前,把肉干架在火堆上烤,煨着马奶子。
今日,他们收到了一道很特别的命令,要兵士烤一天的肉干,其余的肉干全部交出去。
为何会有这道命令,没有人能弄明白。可是,匈奴仍然执行了,留下一天的肉干,剩下的送到指定地点。
也就是空旷的原野上,肉干堆成了山,一座又一座肉山。望着这么多的肉干,匈奴大是欢喜,有吃有喝,还愁什么呢?
拜过日升,匈奴猛啃肉干,灌起了马奶子。吃饱喝足,坐在一起聊天。说得最多的就是单于为何要把肉干堆在一起。
当然,这问题谁也不能回答,只能猜测罢了。
吃饱喝足,略事歇息,这是大战之前的必要准备。
“呜呜!”
如咽如诉的号角声响起,这是匈奴的集结命令,今天是决战的日子,号角格外嘹亮。
匈奴穿上皮甲,背上弓箭,挎上弯刀,骑上战马,来到空地上,排成一个个骑阵。
不得不说,军臣单于以汉人为师的作法很有成效,如今的匈奴营地帐幕颇有章法,横成行,竖成列,道路四通八达,一处受攻,别处可以迅速增援。
以往,要想在营地里驰骋,想都别想。如今,在营地里跑马不再是问题,匈奴的集结很快速,没多久就排成了阵势。
军臣单于骑着追风宝驹,在一众大臣的簇拥下,策马而来。来到阵前。军臣单于一拉马缰,战马停了下来,扫视一眼兵士。
兵士一如往昔,并没有异常,可是,军臣单于的脸上却是抽搐了一下,至于原因,却是没有人明白。
“大匈奴的勇士们:今日,将是大匈奴历史上最为辉煌的日子!今日,是大匈奴大破汉军的好日子!”军臣单于猛的拔出弯刀,高举在头上,不住挥动,开始了战前训话:“用你们的弓箭,射穿汉人的胸膛!用你们的弯刀,砍下汉人的头颅!抢光汉人的财物!杀死汉人的亲人!迫使汉人妻妾痛哭!”
“乌特拉!”
惊天的呐喊,冲天而上,震得天上的浮云都在晃动。
虽然屡次败于汉军之手,可是,匈奴恩仇必报,吃了这么大的亏,要他们不想着报复都不行。与汉军大战一场,正是匈奴心中所想,这吼声异常之大。
听在耳里,军臣单于完完全全能感受到那种激愤,心念微微一动,他的这个决定有没有必要呢?
这个决定太重大,一旦实行,就没有丝毫退路了。此时此刻,军臣单于不得不好好衡量。
“大匈奴打过汉皇刘邦!冒顿单于戏弄过刘邦的妻子!”这两件事是匈奴的得意事,一提起来,军臣单于异常兴奋,声调陡然转高:“大匈奴的勇士杀过的汉人比起草原上的牛羊还要多!掳掠过的汉人财物,比起草原上的青草还要多!大匈奴的勇士,用你们的弯刀,杀光汉人!”
“杀光汉人!”
“杀光汉人!”
惊天的咆哮再次响起。
听着如雷般的吼声,军臣单于终于下定了决心,还是算了,肉干留着吧,不用烧了。有如此高昂的士气,何愁不胜?犯不着行此险着。
他原本想仿效项羽,来个破釜沉舟,把肉干都烧掉,让匈奴有进无退。可是,这事太过重大,他想了一晚上,都没有下定决心。如今,听了匈奴的吼声,士气高昂,军心可用。暂时不必用此着。
“杀光汉人!”
军臣单于右手中的弯刀一挥,指着南方。
“隆隆!”
如雷的蹄声响起,匈奴营门大开,匈奴好象溃堤的洪水一般,涌了出去,朝着汉军营地,滚滚而来。
溅起的烟尘,遮蔽了天上的太阳,结成一朵巨大的乌云。
“昆仑神保佑!”
军臣单于抬起头,仰望天空的朝阳,默默祝祷一句,一拍马背,策马而出,追风宝驹脚程极快,就象一团滚动的白雪,说不出的美丽。
……
汉军营地。
汉营集结在一起,乍一望去,就象红色的海潮,漫山遍野都是。
汉军兵士手里多出一块木简,是木简,不是竹简。三寸宽,尺许长,可以在上面写字。
李广、程不识、公孙贺、公孙建、冯敬、秦无悔他们各自站在各自的位置上。
阵前一辆云车。周阳站在望楼上,在汉军的注视中,缓缓升起来。
升到最高点,云车停了下来。周阳扫视汉军,盔明甲亮、眼里闪着炽烈的光芒,战意冲天,周阳甚是满意。
“弟兄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