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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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帝国- 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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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广微微点头,事已至此,只能如此了。
  两人的话没说上几句,匈奴的溃兵又到了。李广兴奋得好象跳上屋梁上打鸣的公鸡,挥着汉剑,大吼道:“杀!杀!杀!”
  一口气不知道吼了多少个杀字。挥着汉剑,对着匈奴冲了上去。
  汉军泼风般对着匈奴卷去,誓要把匈奴一网打尽。
  李广挥着汉剑,狠狠砍杀起来。越杀越是兴奋,吼声不断。
  可是,他这兴奋劲头并没有持续多久,就给惊讶取代。
  李广之所以惊讶,不是汉军砍杀不卖力,而是溃退下来的匈奴实在是太多了,杀不胜杀。往往是杀一个,上来一双,甚至更多,四个五个六个……匈奴好象溃堤的洪水,无穷无尽,不断的涌来。
  杀得多,来得更多!
  一开始,汉军见到这么多的匈奴,兴奋莫铭,可以好好杀一通了。
  可是,杀了一阵,手臂发酸,人已经疲惫了,匈奴还在逃来。瞧那势头。溃散的匈奴还不知道有多少,不知道何日方歇。没办法,汉军只能咬着牙,机械的挥剑,收剑,再挥剑,再收剑……
  决战之日,匈奴投入了近三十万军队,死在汉军强弩、戟阵下的匈奴不下十万之众。兵败之际,匈奴有差不多二十万。再除去逃散、受伤的,向长城逃来的匈奴不下十五六万之众。
  不要说人。就是十五六万头猪,站在那里,让汉军去抓,也得费时数天。在长城下的汉军,骑兵上万,再加上李广的数千汉军,不过一万多人,他们就是人人三头六臂也是杀不了这么多匈奴的。
  杀不胜杀,汉军也没辙,只有眼睁睁的看着匈奴从自己身边逃走,飞也似的朝长城冲去。
  山道狭窄,不便驰突,虽然匈奴的骑术不错,仍是拥挤不堪。匈奴为了活命,拔出弯刀,对着自己的同伴痛下杀手,在山道上打作了一团。
  你砍我劈,打得不可开交,死在自己人刀下的匈奴不知道有多少。
  更多的匈奴却是跳下马背,徒步朝长城奔去。
  匈奴自小生长在马背上,对骏马有着特殊的感情,骏马是他们的亲人,是情人,是祖宗。祖宗虽好,可是,性命更重要,为了活命,只好舍弃祖宗了。
  自相残杀,不仅在山道上出现,就是在山岭原野之间也在不断上演。跑得稍慢的匈奴,就会给同伴杀死。
  冲到长城下的匈奴,个个伸长了脖子,眼巴巴的望着长城,巴不得长出一对翅膀,立即飞上长城。
  可是,上长城的台阶就那么一点宽,为了争夺台阶。又是一混战不断。
  军臣单于站在城墙上,看着自相残杀的匈奴,大吼道:“住手!住手!快住手!本单于命令你们住手!”
  “大单于!”
  匈奴望着城墙上的军臣单于,发出一阵惊呼。
  “呼!”单于这名头还算好使,叫他们住手就住手,军臣单于大是欣慰。
  然而,他的欣慰之情并没有持续下去,就给郁闷取代了。
  见到单于固然让人心喜,可是,性命更加重要,匈奴哪里管单于不单于,挥着弯刀砍杀起来。火光下,只见一篷篷鲜血迸溅,好象绽放的花朵。
  “你们……”军臣单于的号令行不通,又没有办法,只有干瞪眼的份。
  “放箭!”
  伊稚斜清冷的声音响起,城墙上的匈奴弯弓搭箭,对着争夺台阶的匈奴就是乱箭齐发。
  破空声中,匈奴的惨叫声四起,中箭倒在血泊中。
  “都听清了,谁敢不听号令,就是死!”伊稚斜冷得象冰块的声音响起,在夜晚中格外响亮。
  “一个一个的上来!谁敢乱动,上来也是死!”伊稚斜手一挥,城上匈奴弯刀搭箭,对准了城下,摆出一副杀气腾腾的姿态。
  如此一来,匈奴就怕了,只得乖乖听命,在伊稚斜的指挥下,拾阶而上。
  “乌特拉!”
  “昆仑神!”
  一上了长城,就意味着可以活命了。匈奴劫后余生,发出阵阵欢呼。
  冲到长城下的匈奴不少,可是,台阶根本就不够用,在伊稚斜的冷血手段下,砍杀没有了,你推我挤却是免不了的。
  军臣单于脱下裘衣,拔出弯刀,割成一条条皮绳,略为一搓,绑在垛口上,垂了下去。城下的匈奴,欢呼一声,抓住皮绳,使劲向上爬去。
  这办法不错,军臣单于命令城墙上的匈奴把裘衣制成皮绳,绑在垛口上,垂下去。一时间,匈奴好象蚂蚁一般,抓住绳索,往城墙上爬去。
  有了这数以千计的皮绳,匈奴逃命的速度快多了。可是,涌到长城下的匈奴更多,仍是远远不能满足要求。
  军臣单于朝东一瞧,只见东边的长城灯火通明,汉军守得跟铁桶似的。
  “若是东边的长城在匈奴手里,该多好!”军臣单于明知伊稚斜占领这点长城,也是竭尽所能了,仍是不由得感想万端。
  山脚下,依然是杀声震天,匈奴给汉军追杀。不少匈奴给汉军杀死,更多的却是逃到山上去了。
  “这可怎么办?”李广后悔不已,若是长城能在汉军手里,匈奴一个也别想逃啊。
  “都怨我,都怨我!”李广不住自责。
  “飞将军,你怎么没把长城全部占领呢?你贻误军机!”程不识的埋怨声响起,一双虎目却是打量着长城。
  “我……都怨我!”李广尽力了,可是,他仍是接受了这一指责。
  “程将军,别怨飞将军了,他尽力了。”公孙贺策马而来:“匈奴来得这么多,我们杀也杀不过来。要攻山,更是不可能。长城坚不可摧,一旦落入匈奴手里,我们无论如何也是拿不下来了。”
  “要是大帅能率军赶来就好了!”李广喘着粗气,其响如牛,一脸的疲惫。
  “哦!”程不识仿佛记起了什么,抹一把脸上的鲜血:“大帅说了,追击匈奴的事情,我们相机处置。大帅要率军去攻打左贤王。”
  “左贤王?”李广叹息一声:“那可是五万生力军,若是他率军从后杀来,我们早已是疲惫之师,后果不堪设想。匈奴败局虽定,可是,我们的代价会非常大!”
  歼敌一万,自殒八千。汉军虽然大破匈奴,可是,伤亡也不小,伤亡数万是有的。更重要的是,从早上开始,打了一天一晚上,早就成了疲惫之师。若左贤王的五万大军趁机杀来,疲惫之极的汉军很难应付。
  “得趁早把左贤王收拾了!”程不识接过话头。
  李广算帐了:“决战以来,我军伤亡四五万。说到受伤,几乎是人人带伤,就是我李广,已经给流矢射中了三箭。我李广箭术之精,当世无双,这辈子还没给箭射伤过!”
  他的箭术独步千古,傲视当世,今日身中三箭,虽然不是要害,这是破天荒的第一遭。这也说明了,决战之惨烈。
  “余下十三四万,疲惫不堪。若要对付左贤王,最少需要十万,也就是说,追击匈奴的只有三四万疲惫之师。”李广摇摇头,叹口气道:“而且,我们还全是步兵。虽然不缺马了,可是,这骑术不是短时间内能练出来的。”
  此时此刻,长城下到处都是战马,那是匈奴遗弃的战马。
  “大帅带去对付左贤王的军队,不是十万,顶多七万。”程不识略一沉吟道:“追到长城下的就有五六万,不可能再抽调回去。”
  “七万?太少了!”公孙贺甚是担心的道:“是不是少了点?”
  以七万疲惫之师对付五万生力军,的确让人担心。虽然匈奴已经战败,军心涣散,士气低落,毕竟是五万完整之师。一旦左贤王率军杀来,七万汉军能否击溃之,很难说。
  “这个……有大帅在,我们不必担心了。还是说说眼下怎么办?”李广对周阳有信心,相信周阳有办法对付左贤王。
  虽然追到长城下的汉军有五六万,可是,要想拦截溃散的匈奴仍是很难。匈奴不断冲到山坡上,向长城冲去,这事,的确是得想一个解决之法。
  “留下一部在这里截杀,其余的越过长城,在长城以北去截杀。”程不识马上出主意。
  全留在长城以南截杀匈奴,固然可以把更多的匈奴杀死。可是,已经有不少匈奴逃到长城以北去了。若是把他们放走,李广他们肯定不甘心,得把他们也杀光。
  “好主意!”公孙贺率先赞成:“匈奴为了逃命,丢掉了战马。到了长城以北,他们就是步兵了。而我们,却有马骑。虽然我们的骑术不如匈奴好,可是,难道匈奴的两条腿能比得过我们的四条腿?”
  在长城以南截杀匈奴真不好杀,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匈奴骑着战马,逃起来很方便。若是到了长城以北,形势立即颠倒过来了,汉军骑马,匈奴徒步,好处不言自明。
  “程将军留下,我和公孙将军这就出发。”李广笑呵呵的说一句,也不管程不识的反应,拨转马头就走。
  “怎么是我留下?”程不识不满了。
  在长城以北的截杀,比在长城以南更有效,如此美事却给李广占了。至于公孙贺,他是建章军,是骑兵,非去不可的。
  “我没有把长城全部占领,我这是去弥补过失!”李广的声音远远传来。
  汉军在李广和公孙贺的率领下,往东驰去。通过汉军控制的长城,进入长城以北。
  长城以北,是一望无际的草原。此时,不计其数的匈奴正在逃命,他们没有骑马,而是徒步奔逃。
  汉军却是骑着战马,虽然步兵临时骑马的骑术不怎么样,四条腿仍是比两条腿快,一场空前的追逐战在长城以北展开了。
  ……
  晨曦初上,曙光微露,天边出现一抹鱼肚白。
  程不识一身是血,好象在血河里趟过无数回似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红,没有一处不是血。
  借着微弱的晨光,程不识把战场略一打量,不由得惊呼出声“天呐!天呐!天呐!”
  一连三个“天呐”,道出了程不识无尽的震惊。
  程不识胆识过人,久历战阵,见过的战场情景不知道有多少,就没有见过如眼前这般的惨烈景象。
  这不是战场,是修罗屠场!
  若是汉朝有“修罗屠场”这一说法的话,他一定会如此说。
  山脚下,到处是尸体,人尸马尸,层层相因,不知道有多少。就象堆好的稻草给人推倒似的,厚厚的一层,一眼望去,根本就望不到头,目力所极处,全是死尸。
  怪不得,夜晚骑马砍杀,数次发生颠踬,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尸体太多了,让战马无法驰骋!
  有头的无头的、有胳膊的断胳膊的、有腿的断腿的、开肠破肚的、胸膛碎裂的、给劈成数段的……各种各样的死法都有。
  这不是战场,这是杀人手法的展览场!
  尽管程不识砍下的头颅可以堆出几座山,也没有见过如此之多的杀人手法,太震憾了!
  残肢断臂,破碎的内脏,飞溅的鲜血,已经是小儿科了,根本就引不起人们的注意。
  山道上,山坡上,堆着的尸体不比山脚下少,这些是死在匈奴刀下的匈奴。一眼望去,漫山遍野都是。
  匈奴逃命,下手真够狠的,比起汉军还要狠上三分。
  就这一晚上,死在这里的匈奴,比起决战时,死在两军阵前的匈奴一点也不少。
  “咦!”
  天光更亮了,程不识发现山坡上一条条红色的小溪在流淌。
  明明没下雨,怎么出现了溪流?
  仔细一瞧,是来不及浸入土里的鲜血,从山坡上流淌下来,汇聚成一条条红色的溪流。
  “律律!”
  阵阵马嘶响起,山脚下,山坡上,匈奴遗弃的战马,不是十万之数,也差不了多少。
  “哈哈!”
  追击战,取得如此惊人的战绩,程不识欢喜异常,忍不住大笑起来。一拍马背,战马奋蹄而驰。
  四蹄落下,却是溅起四朵美丽的血花。
  在晨光中,鲜艳夺目,份外妖娆!
  一百八十二
  眼下的战争情景已经够惨烈了。空气中的血腥气已经够浓烈了,尸体已经够多了……打到如今这种程度,可以说,战场的惨烈已经得到淋漓尽致的展现。
  可是,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天一亮,那些抱头鼠蹿,跑错了方向的匈奴也向北逃来,匈奴来得更多,成群结队,就象蚁潮一般。
  而汉军四处截杀,人人红着眼睛,好象噬血凶兽似的。
  从昨天早上打到现在,整整一天一夜了,汉军没有歇息,没有睡觉,一直在战斗。体力、精力、心力消耗之大,快到极限了。若不是高昂的士气,强烈的斗志支撑着他们,早就支撑不下去了。
  即使如此,汉军挥出的剑已经没有以前有力了。他们的战号没有先前响亮,因为他们的嗓子吼哑了。
  就算如此,他们仍是在砍杀,仍是在嗥叫。即使嗓子吼破了,没有声音,那种怒吼的气势仍在!
  饥饿不堪的汉军,挥动汉剑,切下一块块血淋淋的马肉,就往嘴里送。
  左手握着马肉,大嚼不已,右手挥着滴血的汉剑砍杀,活脱一个个魔鬼!
  数万汉军啃着马肉,挥着汉剑,就象数万魔鬼在匈奴败兵中杀进杀出,肆意制造着死亡!
  地上的尸体在增加,空气中的血腥更浓,战争的惨烈更加强烈,因为,屠杀还在持续!
  ……
  匈奴营地。
  此时的匈奴营地,已经不能叫营地。昔日帐幕相连,一眼望不到头的景象早已不复存在,到处是翻倒的帐幕,火光熊熊。
  匈奴已经没有了,匈奴不是逃走,便是死在汉军的剑下。有的只是汉军疲惫的脸色,还有冲天的战号“汉军威武!”
  “汉军威武!”
  战号直上云霄,重得大地都在颤抖。
  数万汉军虽然疲惫不堪。却是欢喜莫铭,挥着手臂,大声呐喊,尽情的渲泄着喜悦之情。
  此时此刻,汉军有的只有喜悦,只要是活着的,都会呐喊。
  那些受了重伤的汉军,躺在地上大吼。
  更有汉军在吼过之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虽然他们已逝,可是,他们的嘴角挂着微笑。他们在正面会战中打败了匈奴,人生如此,夫复何憾?
  “大帅!”冯敬一身的血,血人血马,策马而来,远远就叫嚷起来。
  “冯大人。”周阳人是血人,马是血马,一脸的疲惫,伏在马鞍上喘着粗气,随时可能会从马背上掉下来。
  “大帅,你受伤了?”冯敬来到近处。惊呼一声:“这么多的伤?”
  此时的周阳,好象一头刺猬,肩上、胳膊上、腿上、背上,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箭矢,更有不少刀伤。
  混战之中,刀枪无眼,流矢横飞,一个不好就会受伤。周阳这伤,足有十几处。
  “伤?”冯敬不提醒,周阳精力高度集中,还感觉不到疼痛。经他一提,这才觉得浑身火烧火辣般的疼得厉害,手一软,再也支撑不住了,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地面上随处可见血湖,在朝阳下发着妖异的红光,周阳这一摔下,正好摔在一个不大不小的血湖里,溅起一大片血花,份外妖娆。
  “大帅!”冯敬惊呼一声,飞身下马,就要来扶。他也受了不少的伤,身上插着几支箭矢,这一下马,牵动伤口,不住呲牙。
  “没事!”周阳努力把话说得平稳,仍有些颤抖。
  “别声张!”周阳叮嘱一句,艰难的举起汉剑,把箭矢切断。一连削断几枝。可是,右臂上的箭矢,无论如何却是削不下来。
  “冯大人,帮个忙!”周阳把汉剑递了过去。
  “大帅!”冯敬激动得眼里直涌热泪:“大帅,得赶紧治。再不治,就来不及了。”
  “没那么严重!”周阳摇头道:“这一仗打下来,人人带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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