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帝国》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大汉帝国- 第15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夫早就不管兵事了,即使周亚夫愿意帮他,他也不愿意跟着别人。可以说,张通是报国无门。
  周阳深通兵略,他出面相邀,那是天大之喜,张通欢喜得一张嘴哪里合得拢。
  “好!”周阳对张通很是欣赏,大是欣慰:“张兄把家里的事儿打理打理,就到军中效力。”
  “诺!”张通头一昂,胸一挺,大声应道。
  这事说定,大家聚在一起说笑。饷午时分,张灵儿做了饭菜,虽无好酒好肉,却滋味悠长,别有一番风味,周阳酒足饭饱之后,和周亚夫打道回府。
  这段时间,周阳的主要事情就是赴宴,景帝不时就要赐宴,不得不去。李广、程不识他们都有府第了,心中欢喜,邀请周阳赴宴,周阳能不去吗?
  与李广、程不识等人饮酒,自有一番乐趣,周阳大是欢喜,这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
  离杜门大道不远处,有一间不大的小客栈,不过十数间客房,大门上挂着一匾,上书“悦来栈”三字。
  悦来栈二楼正中一间客房里,传出阵阵喝采声。
  “好好好!”
  清越的赞扬声不断响起,客房内一个头戴幞头,身着葛布深衣的文士,跪坐在矮几上,右手不住轻拍在短案上,一脸的陶醉之色,如饮醇酒一般。
  这个文士不是别人,正是安陶大捷传到长安,一语释百姓之疑的主父偃。
  主父偃个头不算高大,只能算中等偏上。双睛明亮,脸上泛着特有的光辉,虽是粗布葛衣的寒士装扮,依然不敢让人小觑。
  “世皆称孟尝君能得士,士以故归之,而卒赖其力以脱于虎豹之秦。嗟乎!孟尝君特鸡鸣狗盗之雄耳,岂足以言得士?不然,擅齐之强,得一士焉,宜可以南面而制秦,尚何取鸡鸣狗盗之力哉?夫鸡鸣狗盗之出其门,此士之所以不至也。”
  主父偃摇头晃脑,大声念诵起来,一脸的赞赏之色:“惊世之言!惊世之言呐!周大帅不仅用兵奇诡,见解如此独到,针砭时弊,振聋发聩,让人警醒。”
  他念的是王安石《读孟尝君传》。这篇文章之所以穿越时空,来到汉朝,那是因为周阳。那日,一群以士自居的不良之人,围到周阳府前,千方百计要周阳招他们入府,供他们吃喝。
  周阳对这种人没有好感,自是不愿。没成想,葛峰他们铁了心,非要周阳招留不可,大放风声,说周阳要招士。周阳圣眷正隆,正是这些所谓的士们追逐的主人,此讯一传开,那还得了,长安那些权贵富豪之家的食客,闻风而至,把周阳的侯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们一等不走,二等不走,弄得周阳火起,命人弄个牌子,把这篇《读孟传君传》写好,放到门口。竟然有奇效,葛峰他们满面羞愧而去。
  这篇文章之所以有如此奇效,就在于,骂的是孟尝君。
  孟尝君是战国四大公子之首,与信陵君魏无忌、平原君赵信、春申君黄歇,合称“战国四公子”。
  在这四公子里面,最有才干的是信陵君,他曾经窃符夺兵权,打败了秦军,解了赵国之围。可以这样说,若是没有信陵君魏无忌,赵国早在秦昭王时就给秦国灭了,不需要等到秦始皇来做。
  这四人养士数千,门下食客众多,以此而博虚名。论实际才干,除了信陵君,其余三人不过是浪得虚名罢了。平原君赵信是赵国丞相,秦昭王大举进攻,他除了吓得快尿了,还能做什么呢?
  黄歇除了玩弄权术,把好好一个楚国玩得快亡国了。孟尝君相齐多年,齐国越来越弱,他的封地却是越来越广,势力越来越雄厚,说到底,一窃国贼而已。
  他们之所以有如此美名,就在于他们养客数千,各种各样的人都有,四处为他们奔走,为他们邀誉。
  这些食客不过是墙头草,谁给他们好处,就为谁卖命。孟尝君得势的日子,人来人往,个个表忠心。当孟尝君被罢相后,一哄而散,只有少数几个门客至死不散。在冯谖的运筹下,孟尝君复相位,弃他而去的食客又厚着脸皮上门,讨吃讨喝。
  孟尝君气恼不过,不收留他们。还是冯谖劝他,不要计较,一仍如旧。
  因此事,孟尝君博得了美名,无数后人对他敬若神明,成为好客养士的楷模。
  细细一想,他的养士不过是一场笑料罢了。
  可是,数百年来,人们把他当作神明,高高供着。其中,不乏才智之士。象窦婴这样的明辨之士,也仿效他,养门客数千。
  直到王安石的《读孟尝君传》,才有人大声指责他,把他贬得一文不值。
  这篇文章尖锐异常,要不是周阳给那些所谓的士逼得火了,也不会用这篇文章。
  王安石用词辛辣,一针见血,切中要害,把孟尝君骂得体无完肤。葛峰他们虽是不甘,却是找不到说辞,无法反驳,能不羞愧而去吗?
  鸡鸣狗盗之事,那是一个笑柄,虽有人赞扬孟尝君,连葛峰他们这些士,自己也认为鸡鸣狗盗之事太过低贱,不堪入耳。周阳祭起这篇文章,他们能不灰溜溜的滚蛋么?
  此文一出,周阳府中一下子清静下来了,再也没有一个人敢以士自居,敢去投入周阳门下,周阳乐得清闲。
  当然,这篇文章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长安。有人赞颂,有人咬牙切齿,骂周阳辱士如此。骂归骂,可是,他们找不到反驳之词,徒劳而已。
  主父偃读到此文,如饮醇酒,乐不可支,品了又品,不知道品过多少回。却是越品越有味,越品越来劲。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主父偃一听就知道是店家来了,高声叫道:“店家,上酒!”
  “上酒!”一个没好气的声音从屋外传来,紧接着,房门给重重推开,一个中年男子一脸的不爽,站在门口:“你欠的房饭钱还没有还清,还想喝酒?”
  “店家,如此好文章,岂能无酒?上来!”主父偃摇头晃脑,还沉浸在好文章如醇酒的美妙境界中,根本没有看见店家不爽的脸色。
  “钱!拿钱来!”店家朝主父偃一伸手:“你已经欠了三个月的房饭钱,还不还?”
  “店家!”主父偃清醒过来,很是尴尬的道:“店家,请宽限些时日,在下就快有钱了,就快有钱了。”
  “这话你都说了几个月了。”店家很没好气:“若不是看在你是读书人的份上,早就把你轰出去了。三个月不付房饭钱,我又不是你父你母亲,不能白养活你。”
  摆出一副硬讨的架势。
  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主父偃数月不付房饭钱,自己也觉理亏。可是,他囊中羞涩,想付又没钱,有些结巴的道:“店家,不是我懒帐,是囊中无钱。要不这样,我给你写点文章,包你买卖红火。”
  “你还写?”他不提还好,他一提,店家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泛青了:“你写的那些狗屁破烂,有谁看?你一口一个包我买卖红火,除了你,有几个客人上门?不付钱,就滚!”
  “我那是好文章,不是狗屁!”主父偃抗辩:“我的文章,只要一人识,便包你一本万利,享用不尽。”
  “一人识?三个月了,一个人也没有识。”店家铁青着脸。
  “我结发游学数十载,也没有人识。”主父偃有感而发,一语出口,方才醒悟不妙。
  果然,店家发狂了,抓起主父偃的行囊,也就是几卷竹简,砸在院中。三两把把主父偃推了出去,咣啷一声,把门关上了。
  主父偃慌忙上前,把他那几卷竹简捡了起来,不住擦拭,仿佛那书简是万两黄金似的,珍惜异常。
  “快走!”店家拖一根粗大的棍子,气势汹汹的过来。
  主父偃有心不走,可是,一见店家手里的棍子,心下发虚,只得拎着竹简快步而去。
  出了店门,主父偃仰首长叹一口气:“想我主父偃结发游学数十载,深谙天下大势,却是落得如此下场,身无分文,有上顿没下顿!”
  二百一十六
  主父偃,一代才智杰出之士。对中国历史有着重大影响的人物,竟然落魄如斯,可谓造化弄人。
  主父偃苦笑不已,摇摇头,自嘲的一笑:“想那张仪盗璧,范睢折肋,皆为天下名士,纵横无敌,区区饥寒,能奈我何?”
  张仪盗璧和范睢折胁,是战国时期很有名的两个典故。
  张仪和苏秦,是同门师兄弟,是一代奇人鬼谷子的高足。张仪学成下山后,欲求士,却是无人识,无人用他。他来到楚国,投在昭阳门下,却给人诬陷他盗了和氏璧。
  张仪一代名士,志在天下,岂能做这种无行之事,那是因为他穷困潦倒。有人看他不爽,诬陷他的。张仪给捆起来,打得不成人样,张仪不承认,昭阳只得放了他。
  回到家,他的妻子就唠叨,说他整日里求官,却求得一身的伤。他指着嘴巴,问道:“我舌头在吗?”他妻子回答:“还在!”张仪自豪的说:“凭我三寸不烂之舌,取天下富贵足矣!”
  后来,张仪入秦,给秦惠文王拜为丞相。苏秦合纵,张仪连横,师兄弟二人合纵连横,纵横天下,无所遇敌手。天下之权,尽入二人之手,成为千古佳话。
  范睢也是一代传奇人物。本是魏国人,想在魏国求仕。可是,当时的魏国,为权贵把持,象他那样的布衣寒士,岂能为人所重?一次,他陪须贾出使齐国,须贾面对齐王,无法应对,还是范睢有条不紊的应对。深得齐王赏识,想留他在齐国做官。范睢心向魏国,拒绝齐王好意,齐王感慨无已。
  这事,范睢本来有功,却给他引来杀身之祸。须贾回到魏国,自然是不会说的,反诬范睢通齐。魏国丞相魏齐一昏昧之人,听信了,竟是趁着摆酒宴客的机会,折辱范睢。把范睢的肋骨打断了好几根不说,还要人朝他身上撒尿,范睢差点送命。
  如此耻辱,千古未有之事,范睢记恨在心。后来到了秦国,做了秦国丞相,誓要复仇。秦昭王出动了数十万秦军,杀奔魏国,目的只有一个,要为范睢复仇,勒令魏王交出魏齐。
  魏齐出逃。那些与他平日里交好的友人,他那些门客食客,一个也不敢为他出头说话,最后不得不自杀。
  范睢给秦昭王出了一条留传千古的奇计:远交近攻!
  这条计谋,一直为秦国奉行,就是秦始皇扫灭六国,仍是施行这一计策,方才成功。
  因而,范睢复仇,成为千古佳话。
  主父偃逆境中,以这两人的故事自励,其心之坚,其风骨之傲,由此可见。
  “哎!”
  主父偃自怨自叹一声,快步而去。他身着薄衫,寒风吹来,冻得发抖,牙齿相击,不断发出“格格”的声响,那样儿就是一步一哆嗦,很快就哆嗦得没影了。
  “就你这样,还敢效张仪,范睢。”这两个的故事,店家听主父偃讲过,大是不屑。
  不经意间,看见主父偃写的文章,正挂在墙壁上。主父偃欠房饭钱,就说写文章换钱,包准让店家发达。店家信以为真,弄来竹简,要主父偃写。写好之后,挂在这里,看是有人看,就是没有人欣赏,他的买卖毫无起色。
  不见则已,一见之下,不由得火起,摘了下来,来到店门口,狠狠的砸了出去,兀自嘀咕道:“晦气!晦气!”
  主父偃写的不少,只听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声传来,竹简四处乱蹦,砸得到处都是。
  正好有一块砸到一个面有菜色的瘦高个面前,不是别人,正是郑青。
  郑青一愣,弯腰捡了起来,一瞧之下,惊讶不置:“破匈奴策?”
  在大街上捡一片竹简,竟是如此惊人,郑青脸微一变。一通扫视,一字一句的读下去,还没有读到一半,脸上惊诧不已,四下里一扫,问道:“这是谁写的?”
  店家正好在门口,没好气的道:“一个连饭都吃不起的臭儒。”
  “他叫什么名字?”郑青忙问道。
  “哼!”店家没读多少书,气哼哼的道:“一个姓主的臭儒,叫什么狗屁父偃。”
  “姓主,名父偃?”郑青愕然不已,世上有这种姓吗?那时要是有百家姓就好了。可以参照参照,可惜没有。
  汉朝的姓氏五花八门,与后世截然不同,什么第五,第六都是姓,姓主也有可能。
  “他人呢?你快说,他人呢?”郑青很是惶急。
  店家大是诧异,暗道难道这臭儒真有本事?再一瞧郑青的装束,比起主父偃好不到哪去,一瞧便知是无钱的主,话都懒得说,随手一指:“那!”
  他指的方向正好反了,郑青不知道,快步追了过去,急惶惶的。
  店家正要进门,却听身后有人说话:“店家留步。”
  店家停下身,扭过头来,脸上立时布满了笑容。来人一身的华丽深衣,头戴进贤冠,气质风度皆是不凡,一瞧便知是个有钱有势的主,店家脸上的笑容堆了一层又一层,亲切得仿佛见到老祖宗似的:“客倌,你是住店……”
  “我打听一个人。”这人把手中的竹简一晃:“这是谁写的?”
  “又是一个问那臭儒的?难道这臭儒真有本事?”店家大是疑惑,陪着笑脸道:“好教客倌得知,是一个无房饭钱的寒儒。”
  “他叫什么名字?”这人浓眉一轩,气势颇为威猛。
  “叫,好象叫,哦,叫主父偃。”店家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主父偃在他客钱里住了几个月,原本很熟的,可是,没有讨到房饭钱,心中不爽,连名字都差点忘了。
  似乎,好象,给那个穷光蛋把姓名说错了。
  “烦请店家通禀一声。就说梁国内史韩安国求见!”韩安国双手抱拳,身子一躬,执行极恭。当然不是对店家的,是出于对主父偃的尊重。
  “……”
  店家万未想到,韩安国对主父偃如此恭敬,嘴巴张开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愕然半饷,这才道:“韩大人,你为何要求见他?他一介寒士,大人身为梁国内史,你要见他,吩咐一声便是。”
  “休要胡说!”韩安国呵斥起来:“这篇实边策,堪称奇策。此等才智之士,我韩安国岂能不见?”
  “……”
  店家又是好一通惊愕,重重一个耳光打在自己脸上,早知道如此,何必把主父偃赶走,这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把他的样儿看在眼里,韩安国已经明了,冷笑道:“你把他赶走了。他欠你多少钱?”
  “三个月的房饭钱。”店家傻愣愣的回答。
  “这钱给你。”韩安国掏出一饼马蹄金,在手里抛抛:“若是他回来,就说梁国内史韩安国拜见!”
  “一定,一定!”店家看着马蹄金,眼里冒出了星星,伸手来接。
  韩安国却是象赏狗一样,把马蹄金砸在脚边,问道:“他去哪里了?”
  “这边。”店家朝主父偃离去的方向一指。这次,有金子,他不敢乱指了。
  “你可得记得他容貌?”韩安国再问一句。
  “记得!记得!个头不算高,脸上有一股特有的光辉,眼睛明亮,很好认的。一瞧便知。”店家弯下腰,伸手来捡马蹄金,却给韩安国一脚踏在他手上。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不敢要了。”店家以为韩安国反悔了,不敢要黄金了。
  “哼!”韩安国冷哼一声:“出手的东西,我岂能收回。告诫你一句话:别再侮寒士!”
  “大人放心,小的记住了!”店家一迭连声的应承,等他搭起马蹄金,韩安国早就不知去向了。
  ……
  “公子,要去哪里?”柳铁与周阳肩并肩走着,打量着人来车往的长安大街,问道。
  “随便逛逛。”周阳心情很不错。这几天,周阳除了赴宴还是赴宴,与李广他们饮宴,固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