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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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帝国- 第1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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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灾这么大,匈奴的日子不好过,他们这些大臣哪能不愁呢?
  要让他们说愁,他们一定能说上三天三夜,要让他们想办法,根本就不可能。
  如今这种形势,不要说他们,就是起冒顿这个匈奴历史上最伟大的单于于地下,也是一筹莫展,谁能有办法呢?
  一众大臣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集中在中行说身上。
  这条汉狗虽然讨人厌,让人看着不爽,可是,在紧经关头,还真能出好主意。如此之事,不向他讨主意,还能找谁呢?
  此时的中行说,细嚼慢咽的吃着羊肉,喝着马奶子,吃喝的速度比起往常慢得太多了。匈奴战败,他虽逃得一命,却是惹上一身的病,如今的气色早已不如以前。最主要是,他的心口疼得更加厉害了,可以说,无时无刻不在疼痛。
  “中行说,你说。”
  军臣单于也知道,只能向中行说讨主意了。
  “大单于,奴才有一策,可解眼下之急。”中行说一扯嘴角,这心口还不是一般的疼。
  “哦!快说来!”军臣单于正苦无良谋,一听这话,哪里还能忍得住,身子前倾,很是急切。
  一众大臣死盯着中行说,静等他的良谋。
  “大单于,奴才以为,只能限制每人每天的食量。如此做的话,或许能挨到来年春天。”中行说的声音很平静,显然他早就想好了。
  也就是定量,这的确是挨到来年春天的最好办法,一众臣子不住点头。
  “这办法可行!”军臣单于赞许的点点头道:“大匈奴的勇士,可以多吃点。老弱妇孺,就少吃些。眼下只能挨,只要挨到来年春天,就好办了。”
  “大单于,就是这样,大匈奴也挨不到来年春天。”伊稚斜清冷的声音响起。
  “哦!”军臣单于浓眉一挑。
  “大单于,入秋之后,牛羊上膘,甚是肥壮。”伊稚斜开始算帐了:“可是,有了这场雪灾,牛羊多日无食,掉膘很厉害。若是早些时日宰杀,兴许还能多挨些时间。可如今,就难了。我算过了,即使限制食量,也撑不到来年春天,顶多还有三月之食。”
  三个月之后,就是二月。乍一看,二月,春天已经接近了,匈奴算是挨过去了。其实不然,因为大漠中的季节来得晚,春天要到四月才会到来,甚至有可能要五月。只有春天来了,草才会发芽,气侯温暖,牛羊才会下崽,匈奴方有希望。
  即使挨到二月,仍是还有两三个月衣食无着,怎么过?
  “左贤王,你可有办法?”军臣单于问道。
  伊稚斜眼里厉芒一闪,却道:“禀大单于,我没有办法。这事,中行说定有良策。”
  中行说身子一僵,适才的淡定没有了,代之而起的却是一脸的震惊。
  不是没办法,而是有一个办法,却是没人敢说,没人敢碰。伊稚斜就知道这办法,也很想用这办法,却是不敢说,这才要中行说来说,他能不心惊吗?
  这办法一说出口,中行说将不容于世。别的不说,光是这些大臣,一人一句,就会把他骂死。
  这办法,军臣单于也知道,他同样说不出口,一听伊稚斜之语,就明白他的意思,微一点头道:“中行说,你说。”
  “大单于,奴才愚笨,实无良法。”中行说哪敢提那办法。
  “说!”
  其实,这办法,匈奴在数十年前就用过。只不过,那代价太大,太惨痛,匈奴如今想来,依然是心悸,这些大臣这是在逼中行说做罪人。
  “大单于,奴才真的没有善策。”中行说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千万不能一时冲动,说了出来。
  “快说!”军臣单于瞪着中行说:“你要是不说,本单于这就宰了你。”
  眼中厉芒闪动,怒气上脸,恶狠狠的道:“本单于只要有用的奴才,没用的奴才,本单于要他何用?”
  这是威胁之语,却也是大实话,无用之人,谁会要呢?
  中行说虽得军臣单于重用,他也知道,他不当替罪羊,不会有人做替罪羊。谁叫他是汉人,而这些大臣是匈奴人呢?不拿你汉人做替罪羊,还能有谁呢?
  暗叹一声,中行说道:“大单于,要奴才说也可以,可是,大单于,你得恕奴才无罪。”
  “只要于大匈奴有益,何来之罪?”军臣单于只是要一个人说出罢了,并不是真要治他的罪。这事影响非常大,就是军臣单于,也不敢说,只能找人代说了。
  “大单于,唯今之计,只有留下丁壮,杀掉老弱……”中行说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给一片怒斥声打断了。
  “汉狗!闭嘴!”
  “可恶的汉狗!”
  “汉狗恶毒!”
  “杀了他!”
  不少大臣已经拔出弯刀,气势汹汹的冲了上来,准备把中行说当场革杀。
  匈奴贵壮贱老,在食物不丰的情况下,为了保全力量,就会杀掉老弱。每遇到大的雪灾,或是大的兵败,就会这么做。
  河套之战后,头曼单于就这样干过。这事才过去数十年,匈奴肯定不会忘记。
  可是,这种事太过骇人听闻,即使一众大臣早就想这么做了,却是不敢说。谁要是说了,一定会给匈奴骂死,会成为众矢之的,冷刀冷箭那是少不了的。
  “大单于……”中行说望着气势汹汹的大臣们,吓得头皮发炸,赶紧向军臣单于求救。
  军臣单于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一直说不出口。可是,当听中行说说出来后,仍是不免心惊肉胆,胸口急剧起伏,脸色数变,气愤难已。
  这种事,虽是目前最好的办法,那是对他莫大的讥刺。每当匈奴如此做,那就是到了最后关头,不得不如此。对于单于来说,那是失败!
  眼见着一众大臣逼上来了,军臣单于却是激动难言,中行说怕了,仿佛见到死神降临似的。他素有急智,情急智生,大喝道:“你们心里都是这般想的,只是逼我说出来,是不是?”
  一众大臣,不由得愣住了。
  匈奴性直,心里如此想了,便是如此想了。没有想,便是没有想。给中行说一口叫破,不由得气矮,愣住了。
  一激生效,中行说精神陡涨:“你们逼我说出来,还要杀我,你们配做大匈奴的勇士吗?”
  这话对汉人说,没有用。对匈奴,就有奇效了,一众大臣站住了。
  “退下去。”军臣单于手一挥,一众大臣退了下去,回到座位上,狠狠瞪着中行说,更有人晃晃弯刀。
  “中行说说的,你们以为怎么样?可行,还是不可行?”既然中行说已经道破了,军臣单于就能商议了。
  “这个……”一众大臣明知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却是没法回答。
  “中行说,这事是你说的,你以为行还是不可行?”军臣单于理解一众大臣的难处,把这问题交给中行说去决断。
  这事若是决定下来,中行说别想有安生觉。说不定,他在睡梦之中,就给人杀死了。他真的后悔了,早知做汉奸如此之难,当初何必背叛汉朝?
  虽然当初不容于汉朝,只要他不背叛,也不会有今日这般难处。
  “大单于。”中行说收慑心神,并没有正面回答能行,还是不能行,而是算帐道:“大单于,奴才也不知道可行,还是不可行。可是,奴才给大单于算一笔帐。此次兵败,丁壮多死于战场,如今龙城这里的口众虽多,大多为老弱,丁壮不过十数万。这些老弱所耗,实为丁壮所食数倍之多。”
  这是实情,军臣单于微一点头。
  中行说接着算下去:“就算限制食量,顶多也是挨到来年春天。到了春天,就有食物了吗?要是在往年,就会有,可以去汉境掳掠,来年,大汉能去掳掠吗?不能!这要等到草发芽,牛羊上膘去了,这要到夏季,甚至秋季。这么长的时间,吃什么?喝什么?”
  要是没有周阳那把火,匈奴挨到春天,基本上就差不多了。那一把火,牛羊损失太多,吃喝就成了大问题。
  一通话,说得上自单于,下至一众大臣,不住点头。
  “大匈奴南有汉朝,东有东胡,西有月氏,他们都是大匈奴的敌人。”中行说最后道:“若是大匈奴的勇士因为没有食物而饿得不能打仗,他们会不会趁机攻打大匈奴呢?一定会!是以,大匈奴不仅要挨到来年春天,还要有一支能征善战的大军,方能保得大匈奴无虞。”
  这可是远见,谁也无法反驳。
  中行说虽然没有明确说行与不行,这笔帐一算,结论也就出来了。
  一众大臣暗叹一口气,看着军臣单于,等他最后拿主意。
  “哎!”军臣单于长叹一口气,仰首望天,久久难言。
  “让他们再吃一顿!最后一顿!”军臣单于的声音很小,很小,就从来没有说过如此小声的话语,虎目中涌出了泪水。
  此言一出,龙城,将会给鲜血染红!
  二百二十
  “呜呜!”
  号角声响起。如怨如诉,仿佛怨妇在啼泣。龙城的营地,本就为愁闷笼罩,再有这号角声,匈奴的士气很不好说。
  号角声是匈奴的军令,每当号角声响起,那是单于在集结军队,胆小的汉人就要倒霉了,匈奴就会兴奋不已,做着打汉人的美梦。
  而如今,匈奴毫无兴奋之可言,有的只有烦恼与愁闷。
  这不是匈奴历史上的第一次,却是匈奴历史上极少出现的情况。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已经有好几十年了,那是头曼单于败于河套之后的事儿。
  数十年后,这种倒霉事儿又出现了,昆仑神啊,你为何不佑护大匈奴?
  匈奴的兵士从七歪八斜的帐幕钻出来,不住哆嗦,颤抖着跳上了骏马,背着弓。挎着弯刀,赶去号角声响起处集结。
  此时的匈奴,有的没有弯刀,有的没有弓箭,更有的连皮甲都没有,个个低垂着头,紧赶慢赶,就象一群刚刚吃了败仗的败兵。
  唯一的亮点,就是人人有骏马骑。匈奴多马,只要有部族赶来,就会有骏马,这不是问题。至于弯刀、弓箭,那需要打造,不是短时间内能补充的。
  “该死的鬼天气!”
  “可恶的汉人!”
  “汉人真可恨!”
  以往,匈奴会窝在温暖的帐幕里,喝着汉人的美酒,饮着汉人的茶叶,吃着汉人的美食,穿着汉人的织锦衣衫,多么的快活自在,哪象现在这样,得瑟着喝西北风。
  “大单于有令,所有人赶去祭奠伟大的冒顿单于。”
  一队队匈奴兵士骑着骏马,在雪地里飞奔,大声传令。雪太深,限制了马速,他们的速度和蚂蚁有得一比了。
  冒顿是匈奴历史上最伟大的领袖。那是一个传奇,在匈奴心目中有着特殊的地位,很是神圣。在冒顿时代,匈奴破东胡,走月氏,围刘邦,那是何等的威风,让人向往。人
  越是在困境中,越是怀念幸福的日子,匈奴一听这话,自认为祭奠冒顿单于是应该的,只要能听动的,都赶了去。
  于是乎,只见龙城到处都是匈奴,抚老携幼,骑马的骑马,步行的步行,赶去西北角。
  若是从空中望去,只见匈奴多不胜数,仿佛蚁潮一般,朝西北角涌去。
  来到西北角。只见匈奴兵士骑在战马上,排成一个一个方阵,阵势还算整齐,却是少了一股锐气,以往的杀气荡然无存。
  “大单于有令,年老的,体弱的,到这边来。大单于会赐予你们美味的羊肉,热乎乎的马奶子。”不少匈奴兵士骑着骏马,在人群里吆喝。
  单于赐宴这种事,在匈奴很少遇到,很是荣幸,那些年老体弱的匈奴在兵士的引导下赶了去。赶到地头一瞧,只见已经有不少与他们一般的体弱年老之人了,更加欢喜,裂着嘴,等着军臣单于赐予他们美味的羊肉,热乎乎的马奶子。
  年青力壮的匈奴给兵士赶到另一边去了。
  左贤王伊稚斜带着兵士,在他们中巡察,一双眼睛在人丛中扫来扫去。手中的马鞭,时不时就会点着一个人,立即有匈奴兵士上来,把他架走。
  这些被架走的人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身体不硬朗,或者多病。
  匈奴这是要进行大清洗,年老的、体弱的、不能生育的妇人都得死。至于童子,是不会下手的,除非是体质特别弱,不能得长健壮。匈奴就不会浪费肉干来养活。
  童子是种子,若是把童子也给杀了,那匈奴会绝种,军臣单于肯定不会做这种事。
  对于匈奴来说,妇人是用来传宗接代的工具,妇人不能生养,留之何益?不如杀了,节约肉干。
  大清洗这事自然是不能预先传开,那会引起骚乱,会有人逃跑。只能先诳来,再派人把符合清洗条件的匈奴挑选出来,这事主要由伊稚斜负责。
  经过一番又诳又骗,要被清洗的匈奴给分了出来,集中在一起,派兵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些匈奴虽然有些惊疑,却是没有怀疑。屠杀老弱,以获得匈奴的生存,这是匈奴自我保全的办法。可是,这办法很少使用,一百年不见得能用上一次,上一次使用这办法,已经上百年了,谁会怀疑到这上面呢?
  让他们不会怀疑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匈奴兵士端来热乎乎的马奶子,热腾腾的羊肉,一人一革囊马奶子,一块羊肉。这可是大单于赐予的,这是无上荣幸,谁会想到这是他们的最后一餐?
  他们还以为军臣单于战败之后改了性子,要改变匈奴风气,不再贵壮贱老,要尊养他们。无不是大喜,大口大口的吃着羊肉,喝着马奶子。
  在这样冷的大雪天里吃着热肉。那是享受,心里热乎乎的,欣喜得大声吼叫。
  “大单于!”
  “乌特拉!”
  吼声直上云霄,震得天空的浮云片片碎裂。声音之雄壮响亮,比起五十万大军有过之而无不及。
  军臣单于身着狐裘,戴着皮帽,左手拿着黄金权杖,站在冒顿单于墓前,听着匈奴老人真心的呼喊,身子发僵,虎目中涌出了泪水。
  杀老弱保全整个匈奴,这是匈奴的传统。匈奴正是凭着这一冷酷的铁则一次次挺了过来,纵有两次河套大败,匈奴依然没有亡,很快就恢复过来,这一铁则功不可没。
  军臣单于要清洗,这符合匈奴的处事原则,谁也无法指责他。
  可是,这是他个人的失败!作为单于,他不能率领匈奴走向强大,反而走向衰弱,那能不是失败吗?
  汉朝皇帝畏惧如椽史笔,匈奴没有文字,军臣单于倒不怕史笔如铁,可是,他怕匈奴的声口相传。如今这事,匈奴一定会流传下去,在匈奴的声口相传中,他一定会给说成是无能的单于,甚至可有是匈奴历史上最无能的单于,这比死更让人难以接受。
  偏偏那些即将死去的老弱还吼得山响,对他真心爱戴,这不是莫大的讽刺吗?
  匈奴贵壮贱老,如此美食应该给年青力壮的匈奴享用,这些老不死的哪能吃,这很不公平。那些丁壮大是忌妒,更是大声喧哗。要不是有军队守护,他们一定冲上去,从老弱手里夺食。
  时间在冰冷冷中度过,老弱们终于吃饱喝足了,也该是动手的时候了。
  军臣单于仰首向天,天空依然那般阴霾,乌云四合,没有一点阳光,没有一丝温暖。寒风呼啸,呜呜作响,仿佛是在为这些老弱唱响催魂曲。
  “卟嗵”
  军臣单于跪在冒顿墓前,大声祈祷:“伟大的冒顿单于:大匈奴败于汉人之手,勇士多死,骏马所剩无几,牛羊没有草料,大匈奴的勇士没有肉干、没有马奶子,大匈奴处于前所未有的困境中。呜呜!”
  年初的时候,大军在手,士气高昂,兵峰所向,无不披靡,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这才多长时间,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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