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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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帝国- 第1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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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大人!”老农抚抚额头,有些为难:“大人,老朽只会种,不会说,嘴笨。”
  “老伯,你就照适才所言来教人便可。”赵过笑笑,温言道:“老伯家境不错,家里养有家畜,这积肥就方便了,你呀,一定要把这也教给他人。”
  我们现在用化肥,用锄草剂,机械化生产,飞机播种,用家畜积肥在现代社会根本就不入人眼。可是,在汉朝,这是创举,非常值得推广。
  “谢大人。”老农依然有些迟疑:“大人,老朽不识字呀。”
  “这好办!”赵过很是温和的道:“只要老伯用心,我给你派一个书吏,这文案一事,就交给他办了。嗯。老伯善种庄稼,没数十年的经验不会如此老道,俸禄六百石。”
  “六百石?”老者大是惊讶,继而就是欢喜无已:“谢大人,谢大人!”
  “老伯,你一定要用心。你家境不错,家里人都有肉吃。可是,大汉很多百姓没肉吃。若是庄稼种好了,有余粮,可以养家畜,百姓就有肉吃。”赵过鼓励道:“皇上说了,要大汉百姓粮满仓,食有肉,你千万不要辜负皇上的期望!”
  “皇上圣明呐!”老农有些动情的道:“皇上把老百姓放在心里,老百姓有好日子过了!”
  老农的话很朴实,没有什么华丽的辞澡,却是真心的赞扬。景帝听在耳里,大是受用,眼睛眯了起来,不住点头,这比千篇万篇煌煌之言更让人满足呀。
  “周阳,赵过这人,你荐得不错!”景帝冲周阳笑笑,赞赏不已。
  “他做了一批耧车,发给百姓使用,百姓都说好。可是,时间太短,不能做得太多,要不然,今年的收成会好上许多。”景帝大是惋惜。
  “皇上,只要有了人才,这时间会追回来。”周阳宽慰他一句。
  “说得好!”景帝点点头,带着周阳他们接着查看起来。
  景帝要振兴百业,这次招纳的人才真是各行各业的都有,这查看起来,费时好长。费时虽长,收获也不错,景帝是不看不知道,一看方知每一行都是学问所在,既是惊讶,又是欢喜,对周阳提议办学一事,更加赞成。
  这些人的经验很丰富,不乏创造精神,却有一个共同的缺陷,那就是不读书,不识字。正是因为他们不读书,不识字,这才采取面询的方式挑选。要不然的话,完全可以采用策试的办法,发给他们笔墨竹简,要他们写出来。
  一通查看下来,周阳很是惊讶。让周阳惊讶的是,我们的祖先创造力惊人,尽管周阳知道我们祖先的创造力惊人,却是没有想到是如此的惊人。
  铁匠已经发明了精钢煅造法,那是一锤一锤去锻打。在当时,钢铁的得来,主要是靠反复锻打,这叫百炼钢,这没什么好说的。问题在于,铁匠不仅锻打,还发明了油浸粹火之术,这是一个创举。
  “若是他们都读过书,识得字,这技艺会更加精湛。”景帝最后下了结论:“办学这事,雷打不动。朕宁愿与匈奴晚些大战,也要把这事办好!这是国之根基呀!”
  只要有了人才,百业振兴,汉朝的实力就会更强大,匈奴虽然强横,也是无能为力。对景帝这结论,周阳他们完全赞同。
  查看完了百业技巧之事,就剩下最后一事,就是经国之士的策论了。这是重中之重,景帝决定次日举行,并且景帝要亲临。
  经过一天的巡视,周阳见识了汉朝的科技,非常震憾,为我们祖先的创造力而喜悦。对第二天的策试,周阳更加期待,这些经国之士会发出何等样的洪声呢?
  翌日,周阳早早赶到宫里。周阳去得早,没想到景帝更早,早就在宣政殿等着了。
  景帝身着皇袍,头戴通天冠,没有穆穆天子之威,而是一脸的笑容,一见周阳之面,便是笑呵呵的道:“周阳啊,今儿是大汉的喜日子,朕要挑选大汉的经国之士。高祖有三杰、陈平、周勃、樊哙这些人才,才创建了大汉,朕的人才越多越好。”
  不等周阳说话,一昂脖子,吟起了高祖的大风歌:“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走喽,找猛士去兮!”
  景帝真的很欢喜,袍袖一拂,快步而去。脚步轻盈异常,足不点似的。
  景帝虽是贵为天子,却是性情中人,发怒的时候可以抡棋盘砸死吴王刘濞的世子,欢喜的时候笑呵呵的,与平常人无异。周阳与景帝相识这么久,很少见到景帝如此欢喜。
  这也难怪,人才是一个国家的根基,前来应试的人才远远超出了想象,连大名鼎鼎的申公都来了,要景帝不欢喜都不行。
  周阳、主父偃、窦婴、冯敬四人脸带微笑,跟着景帝进了宣政殿。
  一进宣政殿,周阳的眼珠差点掉在地上,原来殿里全是立式桌椅,不再是短案矮几。
  “周阳,你那想法很好。”景帝先是夸一句周阳,接着道:“跪坐着写累人,这般坐着写,不用腰酸背疼,朕特的命人做了些出来,让他们坐得更舒适些。”
  景帝对这些经国之士真是不错,可是以说无微不至了,连这等小事也没有放过。
  景帝走到宝座旁站住,转过身,一拂袍袖道:“策论开始吧。”
  “策论开始,士子入殿!”窦婴扯起嗓子吼起来。
  他的吼声一停,殿外的士子一个接一个进来。周阳打量这些入殿的士子,差一点喷饭。
  第一个进入的是一个须发如银的老者,年岁不小了,没有七十,六十不是问题。却是红光满面,身体健硕,头戴儒冠,身着儒服,大袖飘飘,一股清雅之气乍现,让人大生好感。
  正是名满天下的大儒,申公。
  周阳历史不够好,申公有没有才学,周阳不清楚。至少申公这出场很帅,好象仙人一般,让人眼前一亮,不愧是名闻天下的大儒。
  “布衣申培,见过皇上!”申公按照士子之礼向景帝见礼。
  声音清越,富有磁性,周阳暗想你入错行了,如此优美的声音,应该去当歌唱家。
  申培是申公的姓名,因为他是著名的儒生,为人尊称为申公。
  “申公,请入座!”景帝微一颔首。
  “谢皇上!”申公谢一声,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了下来。第一次坐这立式桌椅,倍觉新鲜,坐下后,扭扭了身子,坐得更舒适些。
  第二个进来的是一个头戴幞头,身着曲裾深衣的士子。此人三十余岁年纪,眼睛明亮,好象九天之上的骄阳,脸上泛着特异的光辉,一望便知,此人定非寻常之人。
  气质儒雅,让人大生好感,他大步而来,每一步下去,具有一种引人共鸣的节奏感。
  “好家伙!”举手投足间,能引人共鸣,绝对不是寻常之人,周阳不得赞叹一句,好感大增。
  可是,下一刻,周阳差点笑翻在地上。此人却是未着履,光着一双脚。白白净净的一双脚,保养得非常好,若是不看他的人,只看他的脚,一定会把当成妇人。
  后面的士子虽没有进殿,周阳却是瞧清了,个个衣冠整齐,褒衣博带,不敢有一点失仪,他倒好,竟然光着脚丫子来见皇帝,这也让人难以想象了。说得好听点,叫洒脱,说得难听点,叫狂生,这也太狂了。
  “广川董仲舒,见过皇上!”就在周阳转念头之际,这人上前冲景帝施礼。礼节周全,是士子之礼,一点也未出错。
  “董仲舒?”周阳惊讶得差点把下巴砸在地上了。
  谁不知董仲舒的大名呢?周阳不知听过多少回了。很多人赞他为大儒,为儒宗,趋循有礼,什么好听说什么,可是,谁能想得到,董仲舒竟然不着履,光着脚丫子前来应试。
  要不是周阳亲见,打死他也不信,这事竟然是董仲舒这个千古有名的儒宗干的。
  “董仲舒?”景帝一双虎目在董仲舒的脚丫子上打量着,一脸的惊讶。
  董仲舒却是泰然自若,仿佛没有发现景帝在打量他的脚似的。
  “好!够洒脱!坐吧!”景帝莞尔一笑,冲董仲舒一挥手,董仲舒应一声,坐到自己的位子上了。
  申公坐下时,略有些惊奇,董仲舒却是泰然处之,仿佛他坐过千回百回立式桌椅似的,一点也不惊奇。
  景帝紧抿着嘴唇,强忍着笑,一双虎目不时打量着董仲舒。若不是在这种场合,要是在没人的地方,景帝肯定是放声大笑了。
  景帝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董仲舒是第一个在他面前光脚丫子的人,要景帝不想发笑都不行。
  接下来是朱买臣进殿,向景帝见礼。
  朱买臣厚嘴唇,脸上的皱纹叠了一层又一层,明明四十不到的人,乍一看象是五十岁,纯粹一个小老头。这还不算,他还一脸的苦相,虽是身着儒服,头戴儒服,礼仪不失,周阳却有一种“沐猴而冠”的想法。
  周阳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人,处此之情,不得不有如此戏谑想法,实在是朱买臣太另类。
  要是给朱买臣一圈绳子,再给他一把斧头,让他穿上葛布粗衣,他不是樵夫,是樵夫的老祖宗!
  可是,朱买臣钟声若洪钟,话语中自具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让人不敢轻视。
  这些士子一个一个的进殿,见过礼后,坐到位子上。数百之众,黑压压一片。周阳望着这些士子,看着熟悉的桌椅,真有回到校园的感觉。
  景帝扫视一眼,道:“前朝孝公求贤诏中痛说国耻,朕今日也来说说国耻。数十年来,匈奴横行,围高祖,侮高后,掳掠百姓子女,黎民泣血。匈奴把利剑架在大汉的脖子上,大汉还不得不赔笑脸,行和亲,送妇人。国书还要写得谦卑异常,仿佛大汉的妇人没人要似的。三王五帝以来,就没有过如此奇耻大辱,朕丢尽了脸面!今日的策论,就是破匈奴之术,古今治乱之道,你们痛陈吧!”
  “诺!”士子们应一声,提笔在手,准备痛陈时弊了。
  二百四十七
  不少士子提笔在手。难以下笔,不由得皱眉沉思起,更有人咬起了笔杆子。
  周阳看在眼里,想起一到考试时就会把笔杆子当棒棒糖啃的翘课的不良学生,倍觉亲切。
  董钟舒、申公、朱买臣、公孙弘、王臧、赵绾、严助这些人却是想也没有想,提笔在手,悬腕挥毫,笔走龙蛇,只听一阵“刷刷”声响起。
  看来,他们是成竹在胸了。他们平日里苦思如何破匈奴,治道之乱,这说明他们用心,把国耻放在心上,这是真正的人才,景帝不住点头。
  景帝特别留意了一下董仲舒,此人虽然狂放,的确是有才干,微微颔首,大是赞赏。
  可下一刻,景帝不由得皱起眉,有些好笑。却不能笑,只能紧抿着嘴唇,尽力忍着。
  原来是董仲舒写着写着,又有了不雅的举动。他把右脚提起,放在桌上,左手不住抠起了脚丫子。
  一个白白净净的大脚掌摆在桌上,格外显眼,引得众人注目,有人忍俊不禁,卟哧卟哧的笑起来。
  董仲舒却是浑然不觉,一双眼睛半眯半闭,仿佛睡着了一般。右手中的狼毫却是不断挥动,一副架轻就熟之慨,写到入神处,一颗头颅不住晃动,摇来晃去,很是享受。
  把他那副样儿看在眼里,周阳大是好笑。
  春陀脸一沉,就要喝止,却给景帝一摆手阻住了。
  景帝把董仲舒的脚丫子打量一眼,再也忍不住了,以手捂嘴,笑得身躯打颤。要是在没人的地方,景帝肯定会开怀畅笑。在这里大笑,不是不可以,而是会惊扰这些士子,只能委屈景帝。偷着笑了。
  周阳、窦婴、主父偃、冯敬,谁会不是象景帝那般,偷着直笑?
  这事实在是太搞笑了,堪称千古一奇,也可以说是儒林轶事了。
  申公紧挨着董仲舒,瞄了一眼董仲舒那不雅样儿,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若不是当着至尊之面,申公肯定会训斥董仲舒无行。
  再瞧朱买臣,一脸的肃穆,笔行龙神,下笔毫无迟滞之象,看来其人面相虽苦,却是胸中自有经纬。
  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这话一点也没说错!
  公孙弘正襟危坐,行笔不停。严助脸色肃然,悬腕挥毫,驾轻就熟。
  这些士子,各有各的神态,各不相同。不必一一细表。
  写得最专注的就是董仲舒了,周阳暗想董仲舒会写出什么样的策论呢?会不会写出黜百家,尊儒术的千古一策呢?
  周阳很想上前去瞅瞅,可是,又怕惊扰士子,只能暂抑好奇心。
  “啊!”
  一阵轻呼声响起,发自一众士子之口。
  原来是董仲舒写完了,拿起竹简,对着竹简吹吹,明亮的眼睛一扫,站起身,快步来到景帝面前,把策论呈上。
  “这么快?”景帝大是惊讶。
  场中这么多士子,有些人才破题,就是申公这个名儒,也才写了半篇竹简,董仲舒就完了,还真让人有些难以置信。
  “禀皇上,写完了。”董仲舒躬身回答。
  “你写的什么?”景帝接过竹简,略一扫视,虎目中精光闪烁,差点站起来了,挥挥手道:“你先下去歇着。”
  董仲舒应一声,大袖飘飘,迈动光脚,快步而去。
  望着董仲舒的背影,周阳大是惊奇,难道他真的写出了独尊儒术策?瞧景帝这般惊讶样儿,十有八九不会错。
  景帝拿着董仲舒的策论。一看再看,越看越是惊讶,不住抚额头。
  周阳真想冲上去,一把夺过来,瞧个究竟。可是,把景帝那专注样儿看在眼里,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
  没多久,申公写好策论,交给窦婴,施礼告退。紧接着,朱买臣、公孙弘、严助写好,交了上来。
  士子一个一个接一个的交上来,直到交了一半,景帝示意,叫来太监,把这些竹简抬着,去了养心殿。
  周阳、窦婴、冯敬、主父偃四人跟着景帝赶去养心殿。景帝却是一边走,一边看董仲舒的策论,仿佛那不是策论,而是美味佳酿似的,韵味无穷。
  不管董仲舒的策论写的是什么,能让景帝如此难以舍却,他就不枉来人世走上一遭了。
  “皇上。董仲舒写的什么?”周阳实在是好奇,等不及了,问了出来。
  这问题正是主父偃、冯敬、窦婴三人要问的,眼睛瞪大,看着景帝。
  “这个董仲舒啊,不得了啊,全是惊人之语!”景帝把竹简递给周阳。
  周阳接过来一瞧,心头一跳,竹简差点掉在地上,入眼的是“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八个字。这八个字。影响深远,后世赞扬的人有之,骂的人有之,可以说毁誉参半了。
  不管是骂的也好,赞扬的也好,不得不承论一点,这八个字对中国历史的影响太大太大。要是汉武帝当年没有用这八个字,今天中国会是另外一个样儿。
  “皇上以为,此策可用吗?”周阳忍着心惊问道。
  “观此人之策,虽是儒生,却不是儒家之道,是法家之术。”景帝并没有马上回答能不能用,而是点评起来:“法家霸术太过霸道,虽然实用,能治国,能强国,却是赤裸裸,毫不掩饰。若是有儒家这个外衣,给包裹起来,让人无法指责,岂不更好?”
  景帝这话切中了要害,法家霸术能治国,很实用,可是,毫不掩饰其霸道,为后人指责。
  美丽的言辞,总是用来掩饰卑鄙的目的,若是有儒家这个外衣来点缀,张口仁义,闭口圣人之道,要人想指责都没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
  董仲舒虽是被尊为六大儒宗之一,却有不少人把他归入法家,说他是法家之士,这话不是没有道理。董仲舒的学术,完全不同于儒家,后人点评他的学术是“阳儒阴法”。表面上是儒家,其实是法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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