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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宫,养心殿。
栗娘娘飞也似的赶到,却给春陀拦住了:“娘娘,你不能进去!”
“滚开,你这下溅的阉祸!”栗娘娘的一张嘴,本来就尖酸刻薄,要不然。怎么会得罪馆陶公主。她气怒之下,这嘴就更加管不住了,竟然骂春陀为阉祸。
阉祸这两个字,那是对太监最刻薄的辱骂之词了。
春陀是景帝帖身太监,虽然地位不高,是奴才,却是没人敢骂他。就是窦太后,也没有骂过他,春陀不由得一呆。
“啪!”就在春陀发呆的时候,栗娘娘白玉似的素手一扬,重重一个耳光打在春陀脸上。下手不轻,春陀的脸上出现五个指印,清晰异常。
就是这样,春陀仍是不让她进去:“娘娘,你不能进去!”
“阉祸,你作死呀!”栗娘娘拿出宠妃的派头,又要发作。
只听景帝的声音传来:“让她进来!”
春陀这才长吁一口气,放开栗娘娘。栗娘娘气哼哼的,冲进了养心殿。
春陀抚着脸,火辣辣的疼,这女人下手真重。越抚越疼,心想这么疼不是办法,得找太监上点药,主意一定,快步而去。
他之所以这时节离开,那是因为他了解栗娘娘这人,此时她大怒之下,还不定说出什么不堪的话。有些话,自己不能听,还是借这机会躲开为好。大不了,给景帝斥骂一顿,总比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丢了脑袋强。
这是春陀的精明处。
“皇上,皇上,我大哥做错了什么?你竟然把他杀了。”栗娘娘一冲进殿,远远就质问起来,礼也不见。
光是她这失仪。就够她受的了。
景帝浓眉一轩道:“栗妃,这是国事,你不要参与进来!”
“国事怎么啦?国事也是家事!那是我的大哥,你不能说便杀便杀了!”栗娘娘的火气更高三分,声调更高:“你不给我说清楚,休要怪我!”
“你什么话?你敢威胁大汉的皇上!”景帝杀栗青那是故意为之,却也没有对她下手的打算。可是,栗娘娘如此说话,哪个皇帝能忍受?
“我就威胁你了,我就威胁你了!”栗娘娘真的是气糊涂了,口气反而更强硬:“你到了承明殿,我哪回不是尽心尽力的侍候。哪回不是任由你折腾来折腾去,你还不满意?竟然把我的大哥给杀了!大哥,呜呜!”
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娇躯抽动,楚楚可怜。若说美貌,她绝对是宫中的翘楚,景帝与她有过不少情韵之事。把她的俏媚样儿看在眼里,景帝不由得暗叹一声,把语气放缓道:“栗妃,这事是朕对不住你。可是,朕也是没办法!你赶快回去,朕就当没发生。”
景帝念着情份,把话说到这份上,作为皇帝难能可贵了。换个知机识趣的人,趁机转寰,这事还有余地。
可是,栗娘娘平日里就是仗着美貌,在景帝面前撒娇弄嗔的。景帝对她着实喜欢,有些事也就算了,即使她有错,也没有计较。
时间一长,栗娘娘就养成一种习惯,以为景帝离了她,就没法过日子。景帝这一番保全她的说话,却换来她的蛮横:“没办法,没办法,你就杀我的兄长?在人家身上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没办法?那时候,你什么好话都说,多有办法!”
“你疯了!”景帝虽是贵为天子,也有柔情,更是个风流皇帝,做下不少风流韵事,给她一提及两人间的私密事,不由得有些手足无措。
“我就说!”把景帝迷得团团转,这是栗娘娘唯一自豪的事儿,更加来劲了:“你一到……”
“住口!”一个厉喝声响起,只见窦太后脸沉似水,拄着拐杖进来了。
“太后!”景帝在杀窦彭祖之前,就做了承受她怒火的准备,窦太后到来,倒也不惊奇。
“太后,你要为妾身作主!”栗娘娘仿佛见到救星似的,哭得更加伤心了,当着景帝的面,告起了景帝的刁状:“皇上把妾身的大哥给杀了,太后,你要给妾身作主!”
“哼!”
窦太后手中的拐杖重重在地上一点,怒哼一声道:“他是皇上,不要说杀你一个兄长,就是灭你的族,那也是天经地义!”
“啊!”
以她想来,栗青和窦彭祖交好,两人一起被杀,窦太后一定会怨恨景帝,会为她说话。却是没有想到,窦太后竟然站在景帝一边。
愣了愣,栗娘娘只得祭出窦彭祖这杆旗:“太后,栗青和南皮侯一起给皇上杀了呀!”
“我窦家的事,和你栗氏有何干系,要你在这里多嘴饶舌?”窦太后丝毫不为所动:“你身为臣妾,竟敢顶撞皇上,你罪大恶极!你口无遮拦,把什么陈年旧事全翻出来了,你脸红不红?你不要脸,老身还要这张脸呢!老身为你脸红!”
栗娘娘如坠冰窖,浑身发抖,预感到不妙。
果然,窦太后的拐杖重重在地上一点,喝道:“来人!把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打入冷宫。传老身的旨意,废去她美人的封号!终身囚禁!”
“太后!”栗娘娘彻底傻了。理直气壮的来找景帝理论,却没有想到,竟是这种结果。
就在她的惊愕声中,只听窦太后下旨道:“把栗氏抄家,灭族!”
“天啊!栗氏何罪,落到这般地步?”栗娘娘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在地上,景帝眼疾手快,忙扶着她。
“要不是怕伤了荣儿的心,老身把你也一起灭了!”窦太后气怒不息:“要不是你那个蠢得跟猪一样的大哥,彭祖他会不知高低?这都是你栗氏的错!只是灭你一族,没有诛连九族,老身已经够仁慈的了!”
窦彭祖被杀这事,还真和栗青有关。要是栗青不上跳下蹿,窦彭祖不会被杀。窦太后虽是迁怒,却也不无道理,栗娘娘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几个兵士进来,把栗娘娘押走了。
“母后!”景帝想起以前的柔情日子,想为栗娘娘求点情。
可是,他的话还没有出口,就给窦太后堵住了:“怎么啦?你还舍不得了?堂堂大汉的皇帝,竟然给一个妇人逼到这种地步,你丢脸不丢脸?高祖当年给吕后逼得没辙,吕后就乱了后宫。她现在就这样了,将来还不成为第二个吕太后?你再说,老身就杀了她,让你绝了这念头!”
对窦太后这个母亲,景帝是知道的。虽是女儿身,其杀伐决断,决不让须眉。她说要杀栗娘娘,便是要杀,也敢不说了。
“皇上的女人,是用来传宗接代的,生养完了,就没她什么事了,杀便杀了!”窦太后的怒气兀自不息,手中的拐杖重重点在地上:“亏你还是皇帝,却是处处留情,闹你的风流韵事,你以为你是寻常百姓?皇上的女人,就是工具!用完了,便扔!”
窦太后的话冷酷无情,却是至理名言!皇帝的女人,就是传宗接代的工具而已。象景帝这般多情的帝王,在中国历史上并不多见。
“春陀,春陀!”窦太后叫起来。
“太后,太后!”春陀远远应着,急急慌慌的冲了进来。
“你去哪了?”窦太后语气极为不善。
“禀太后,适才栗娘娘进来,打了我一个耳光。我脸上吃疼,看太医去了。”春陀如实回禀。
“真的?”窦太后再问一句。
“不敢欺瞒太后!”春陀预感到有大事发生,忙着回答,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嗯!”果然,窦太后冷冰冰的道:“适才老身进来,发现附近有几个宫女、太监,你去找些人,把他处置了。”
天家秘事,岂能外泄,窦太后这是要杀人灭口。
“太后!”春陀尽管预料到不妙,也是没有想到竟是这等杀人灭口的事。
“怎么了?难道大汉的太后,要杀几个宫女太监,还不行?”窦太后语气很是不善。
“不是,太后。”春陀急惶惶的辩解:“我是问太后,要不要交给周大帅处置?”
“交给他做什么?你是嫌宫中的事,传得不够快?”窦太后语气更冷:“这就么一点小事,还要调动周阳,你要不要从边关调军队?”
“太后教训得是,这就去办!”春陀急急惶惶的出了养心殿。
一出养心殿,长吁一口气,可是,他依然是心里直打冷颤。这个窦太后,别看平时和和气气的,就算宫女把东西砸坏了,她都不生气。不仅不生气,还安慰宫女,是以她身边的宫女和她亲近,敬爱她。可是,这一发起怒来,还真是让人震惊。
同时,春陀又有些庆幸,幸好自己当时聪明了一下,这才保得一命。要不然,窦太后灭口的名单中,肯定有他。
“这个栗娘娘,她还真能惹祸,也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竟然让太后发如此大的火,要杀人灭口!”春陀庆幸中又是惋惜,杀人灭口这种事,好多年没发生过了,栗娘娘太能惹事。
“太后发这么大的火,皇上怎么办?”春陀猛然想起,窦太后是奔景帝来的。瞧窦太后这火气,景帝把天给捅漏了。
春陀倒也忠心,担心景帝有麻烦,权衡之后,决定杀人这事暂缓,就当做好事,让这些倒霉的宫女、太监多活片时,还是先解景帝眼前麻烦要紧。
主意一打定,春陀返身回来。刚到养心殿,就听窦太后的吼声响起:“皇上,你的麻烦,老身给你处置了!老身的事,你得说清楚。彭祖就这么碍你的眼?你说杀便杀了!我们窦氏一脉,都是因为老身,封侯者数人,你就这么容不下他们?那你连老身也杀了!”
“母后,皇儿不是……”景帝忙着辩解。
可是,窦太后根本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拐杖重重点在地上,喝斥道:“闭嘴,老身不是你母亲!呜呜!”
她这一哭,景帝还真没辙,手足无措。
“你不给老身说清楚,老身就不活了!”窦太后用出了撒手锏。
“母后,母后……”要是窦太后因此事而死,景帝会背上骂名的,忙着讨好,却是毫无用处。猛然看见春陀在朝殿里张望,不由得心念一动,凭空写了一个字。
春陀看在眼里,知道景帝写的是一个“周”,意思是要春陀去找周阳想办法解围。这种事,周亚夫是无能为力,春陀一猜就知道是找周阳,点点头,转身便跑。
“这能有用吗?这可是把天给捅漏了呢!”春陀一边跑,一边担心。
要是不能平息窦太后的怒火,景帝的麻烦非常大。
二百五十七
“姐夫,姐夫,你再讲一个。再讲一个哦!”阿娇不住拍着洁白的素手,一脸的兴奋之色,催促起来。
“再讲一个,再讲一个!”南宫公主眉飞色舞,大声附和起来。
周阳掌宫禁,近水楼台先得月,南宫公主一有空就跑来与周阳私会。周阳既公干了,又享受了伊人的温柔,这种好事真不多见。
今儿,南宫公主一如既往的要来私会周阳,阿娇正好在宫里,一听这话,自然是非要来不可了。一见到周阳,阿娇就催着周阳讲故事。
周阳讲故事有一套,阿娇很爱听,周阳知道,不满足她的愿意,他别想和南宫公主有“二人空间”,只得打起精神给她讲故事。
不讲还好,这一讲就不得了,阿娇是越听越来劲。一个劲的磨着周阳。周阳无奈,只能强抑与南宫公主卿卿我我的念头,继续满足她的愿望。
“那我给你讲个烈女故事。”周阳知道的故事不少,也是禁不住阿娇这般磨,再多的墨水也有倒干的时候,只能给她讲起烈女故事充数了。
“好啊,好啊!人家最爱听烈女故事了!人家也要做烈女嘛!”阿娇拍着双手,兴奋的叫嚷起来,明亮的凤目中全是期盼之色,仿佛她已经是烈女似的。
你这么顽皮,做劣女差不多,还烈女。周阳有些好笑,清咳一声,就要开讲。
就在这时,只见春陀急匆匆的冲了进来,气急败坏的道:“周阳,你快想办法。”
“呼呼!”一句话说完,不住喘粗气。
“春公公,想什么办法?”周阳给他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弄得摸不着头脑了。
“快想办法为皇上解围。”春陀这才想起,他的话无头无脑的,让人无法明白:“太后正冲皇上发火,逼问窦彭祖的事儿。”
“发发火就好了。”窦彭祖是窦太后心爱的侄儿,他给杀了,窦太后自然要是发火。火气一出,万事大喜,周阳倒不在乎。
“哪有那般好事!”春陀急得不行:“太皇要寻死觅活呢!”
“外婆,她要死啊?”阿娇说得真够直白。一张俏脸立时涨红了,眼圈一红,就哭出来了:“外婆,你不能死!不能死!”
窦太后特别疼她,阿娇一听这话,就乱了分寸。忙拉着周阳:“姐夫,你快想办法,救救外婆。姐夫,你一定要救外婆!”边说边流泪,急迫之情现于颜色。
“我操,你别急。姥姥是要寻死,还没……”南宫公主忙着劝慰,一口一个死字,猛然醒悟那不吉利,倏然住口。
“还不是要死吗?现在不死,等会就死了。”阿娇就没有那她那么多顾忌,想到了就说,死字说得很顺溜。
“翁主,你别急,不是太后有麻烦,是皇上需要解围。”周阳知道这些事。一时三刻也不能给阿娇说清楚,干脆不说。皱着眉头,沉思起来。
这种事,谁能去解围?周阳纵然打仗有一套,也不见得能消掉窦太后的火气。
春陀把周阳那副沉思样儿看在眼里,一颗心直往下沉,忙道:“周阳,你先想着。我得赶回去,得帮着皇上点。”也不管周阳的反应,飞奔而去。
“周阳,你有办法吗?”南宫公主可知道窦太后这次的火气不是一般的大,是很大。
窦太后一直视窦彭祖这侄儿为亲儿子,景帝给杀了,那就是把天捅漏了,要她不发火都不行。
“要不,我和阿娇赶去,劝劝太后。”南宫公主为景帝担心。南宫公主和阿娇深得窦太后的欢心,她们二人赶去,苦苦哀求,窦太后说不定会放过景帝。
可是,就算放过了景帝,窦太后的气不会消,仍是麻烦。比如说,她不吃不喝,天天垂泪,景帝的麻烦更大,得想个办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也就是说,要消除窦太后的心病。这想法是好。却是难度更大,光一个为景帝解围就很难了,要消除窦太后的心病,就是千难万难。
“我操,我们走!”南宫公主知道这事有多棘手,不能担搁,要不然,景帝的罪就大了。
阿娇嗯了一声,跟着南宫公主就冲出了房间。
“回来!回来!”两人刚一冲出房间,周阳的叫声就传了出来。
“快回来,你们去是添乱!”紧接着,周阳就出现在门口,冲二人招手。
南宫公主拉着阿娇回到屋里,问道:“你想到办法了?”
“办法倒是有一个,可是,能不能成还不好说。”周阳微一点头道:“我操,你马上回到府里去,给长公主说,要她立即赶到这里,有天大的事要她去做。”
“什么天大的事?”阿娇眨着明亮的眼睛,好奇的问。
“别问了,快去。长公主要是来得晚了,太后怕是……”周阳知道阿娇亲近窦太后。如此一说,果见奇效。
阿娇马上就道:“周阳,我这就去找阿母。”飞不管周阳的反应,飞也似的跑走了。
“我也去!”南宫公主很不放心,甩下一句话,追上阿娇。
望着二人的背影,周阳不住摇头,景帝把天捅漏了,竟然要他来补天,真是想不到。
但愿这一招凑效!
此去堂邑府,有些路程。一来一回,需要点时间。周阳四下里巡视了一番,没有异状,掐着时间回到屋里。
这时间掐得真准,周阳前脚刚进屋,馆陶公主、南宫公主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