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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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帝国- 第2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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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偏就剩下“激”这一策没有试过。这一策,是景帝他们心目中的禁忌,不允许去碰触的,若非周阳这个现代人,对皇权、太后之威不是那么当回事的话,还真不敢往这方面想。
  “有理,有理!”景帝精神大振,脸上的愁容一扫而光。
  “可以试试!”申公年纪最长,威望最高,深表赞同。
  “这一策不错,可是,要试的话,也得深思熟虑,这是我们唯一的办法了,绝不能出错。”主父偃明亮的眼中精光四射。
  “既要解了太后心结,更不能伤了太后的心,这尺度得把握好!”董仲舒马上建言献策。
  “董大人所言才是紧要处。”严助开口了:“皇上,臣以为可以以史来说。”
  “以史来说?”景帝剑眉一掀。
  “皇上,自古以来,不乏兄终弟及而祸乱天下之事者。战国时的宋国,兄终弟及,而有五世之乱。吴国兄终弟及,至有专诸刺王僚,要离刺庆忌的骨肉相残之事。”严助博学多才,深谙史实,信心十足的道:“只要找一口舌便利之人,向太后建言。臣相信,以太后之明,一定会明白过来!”
  这些人都是才智不凡之人,周阳只不过开了个头,他们就你一言,我一语,竟然把事情敲定了。
  “以史为镜,既解了太后的心结,又不致于使太后过于激愤,善策!善策!”景帝马上就同意了,剑眉一拧,话锋一转道:“可是,找谁去说呢?一定要一个德高望重,能让太后听得进去的人去说。”
  周阳、主父偃、董仲舒、严助,他们的目光齐刷刷集中在申公身上。若论威望,申公成名在数十年前,称得上德高望重。再者,此人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能言善辩,再也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了。
  “臣愿往!”申公也没二话,向景帝请命了。
  “申公愿去,自是不错。”景帝赞扬一句后,话锋一转:“这事,申公你不能去。”
  “皇上,臣自忖,还有几分虚名,太后虽是久居深宫之中,当略知臣之虚名。皇上请放心,臣一定不负皇命。”申公坚决请命。
  “申公,你会错意了。”景帝解释道:“这一策虽好,可是,为了梁王,母后恨不得把他含在嘴里,还怕化掉了,这事能不能成,还在两说。万一太后发怒,情势难以预料。”
  这话不错,窦太后为了梁王,就是舍弃性命也在所不惜,能不能说动她,还真没多少把握。若是没有说动窦太后,她发起火来了,要杀申公,就是景帝也不见得能救得了,此事不得不虑。
  “谢皇上维护之恩。”申公其意甚坚:“臣年事已高,没什么好留恋的,若能为皇上尽忠,那是臣的福份。”
  “申公忠心,朕心甚慰,可是,你是大汉的柱石,不能南天折柱。”景帝仍是不同意。
  “皇上,臣愿往。”董仲舒他们齐声请命。
  景帝挥手道:“你们不能去。”
  “皇上,臣愿一试。”周阳请命。
  周阳是窦太后的孙女婿,即使她发怒,也不致于有性命之忧。再说了,周阳能言善辩,不在申公他们之下,分寸拿捏更是让人心服,他是最佳人选。
  “嗯!”景帝沉吟了一下,仍是摇头道:“周阳,你去的话,再合适不过了。可是,万一不成,太后之怒也不小,收百越之事,已是箭在弦上,不能节外生枝。哦,有一个人合适!”
  “请问皇上,是谁?”主父偃问道。
  “袁盎!”景帝剑眉一拧,仿佛出鞘的利剑,带着杀气。
  袁盎是当时有名的说客,曾经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得南越归附,其一张嘴比得上数万大军。可是,正是这张嘴,向景帝建言,杀掉晁错,说什么只要晁错一死,七国之乱自平。景帝误信,把晁错给杀了,七国之乱不仅没有平息,反倒是气焰更加嚣张了。
  景帝由是大怒,罢了袁盎,要他在家闭门思过。
  这事虽是过去多年了,景帝对袁盎还是记恨在心。要知道晁错是景帝的老师,景帝很小时间两人就相处,晁错忠心无二,待景帝既是师,更是父。景帝对晁错的感情,远远超出了君臣之谊,潜意识里把晁错当成了亲人。
  晁错之死,让景帝内疚于心,对袁盎一提起就有火气。
  今天这事,要袁盎去再合适不过了。成了,大不了赏赐一番罢了。不成,太后要杀袁盎,那就杀罢,总比申公他们给杀了强。
  景帝这一手够狠,却也是仁善之心,就是保全了申公他们。
  申公他们既是为袁盎惋惜,更是感激景帝,心情十分复杂。
  “传旨,召袁盎进宫!”景帝主意一定,大声下旨。
  “诺!”春陀应一声,忙去办理。
  没多久,袁盎兴冲冲赶到。
  周阳来到汉朝,多次听人提起过袁盎,就是景帝也是数次提到,就是没有见过其人,不由得凝神细看。
  只见袁盎身着曲裾深衣,头戴进贤冠,脚蹬丝履,手持玉笏,大袖飘飘而来,极有气度。
  其人脸上有着一种异样光辉,双眼明亮,特别有神,须发如银,却是脸色红润,一点也不象上了年纪的人,倒象个年轻人一般,充满活力。
  脸上带着笑容,很是亲切,让人一见便生好感。若是不知道他做的事,还真会把他当作长者。这说客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得有一副好外表,得有亲和力,说出的话才会有人相信。
  “臣,袁盎参见皇上!”袁盎手持玉笏,跪倒在地,冲景帝行大礼。
  “袁盎!”景帝明亮的眼里闪烁着精光,打量着跪在地上的袁盎,并没有叫袁盎起身,而是慢条斯理的道:“你这几年在家闭门思过,可曾好好悔过?”
  语气不咸不淡,听不出景帝的喜怒。
  “禀皇上,臣深自痛悔,不堪回首当年之事。”袁盎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了,一副沉痛样儿。
  这人变脸的本事真不错,可惜,生错了时代,若是生在现代社会,就不是说客,完全可以做一个了不得的演员了。
  周阳把袁盎表情说变就变的样儿看在眼里,不得不浮想联翩。
  “是吗?”景帝的声音有些高,语气有些严厉:“可朕听说你,总是喜欢这家走走,那家访访,你是不是静极思动,想再次凭着你的三寸不烂之舌蛊惑朕?”
  “皇上,臣不敢!臣不敢!”袁盎兴冲冲而来,原本以为景帝有事要他去办,没想到,竟是给景帝问罪,吓得不轻,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误听袁盎之言,错杀晁错一事,是景帝一生的痛,不要说区区数年时间,就是再过十年八年,景帝也不会忘掉,要杀他袁盎又何足奇?
  “来啊!把这个只会嚼舌的人拉出去,砍了!”景帝突然暴喝一声:“朕倒要看看,在斧钺之下,你的三寸不烂之舌有何用?”
  “……”
  袁盎的嘴巴直接变成了圆形,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阳看在眼里,笑在心头,景帝的帝王心术真够厉害的。明明要袁盎去做替死鬼,却先吓他一通,吓得他半死,方才要他去办事,由不得他不尽力。
  申公他们自然是明白景帝的意思,火侯未到,不便出面讲情,冷眼旁观。
  几个兵士拥进来,不由分说,押着袁盎就朝往走。
  “皇上,臣何罪之有?”袁盎终于清醒过来了,要想活命,还得靠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
  “你的罪,难道还小吗?”景帝冷哼一声:“以你之罪,就是杀你十回八回都不足以赎你之罪!”
  “皇上,臣是有罪。可臣也有微功……”袁盎赶紧掉起三寸不烂之舌。
  “哼!”他不说还好,他一说话,景这的怒火更大:“功是功,过是过,功岂能顶过?砍了!砍了!”
  “皇上……”袁盎纵是在历史上有名的说客,处此之情,也是张口结舌。
  “皇上,请看在袁盎曾有大功于国的份上,饶其一命。”火侯已到,周阳、申公他们出面说情了。
  “哼!”景帝冷哼一声,仿佛很不愿意:“要不是看在申公他们的面上,朕今天非把你砍了不可。”
  “谢皇上,谢皇上!”袁盎都快虚脱了,忙不迭的谢恩。
  “袁盎,你自诩一条肉舌有张仪之辩,朕今天就派一件差事给你,若你成了,朕不怜重赏。若你不成,休怪朕取你人头!”景帝这才说到重点。
  给景帝一通摆弄,袁盎吓得全身都是冷汗,这么久没见景帝,景帝这权术之道更加了得,让人心惊胆跳。
  “臣一定尽力!”袁盎哪敢说个不字。
  景帝接着就把太后逼宫一事说了,最后道:“你可敢去?”
  袁盎有退路吗?此事比起他去说服赵佗难了千倍万倍,还不得不硬着头皮接旨:“臣愿往!臣愿往!”
  当下,景帝带着周阳、申公、董仲舒、主父偃、严助和袁盎赶去长信宫。今天这事,以袁盎为主,周阳他们也可以帮腔。
  来到长信宫,袁盎的前脚才跨进宫门,只听窦太后的怒吼声响起:“是袁盎吗?你来见老身,是不是要效仿当年杀晃错,要老身杀了阿武?来啊,把这只知摇唇鼓舌的东西拉出去砍了!”
  这是一吓叠一吓,袁盎适才给景帝吓得半死,还没有恢复过来。再听窦太后此言,无异于当头一棒,身子一颤,差点摔在地上。
  二百六十六
  袁盎真是流年不利。已经吓得够呛了。可是,仍是不足,窦太后手中的拐杖重重点在地上,每一次点下去,就会发出“笃”的一声闷响。
  袁盎听在耳里,惊在心头,仿佛那不是点在地上,而是砸在他的心坎上,让他有一种窒息之感。他宁原面对南越王赵佗,也不愿面对窦太后,哪怕是一次。
  窦太后虽是女儿身,却是聪明刚强之人,杀伐决断丝毫不让须眉,比起赵佗,她更加难以对付。
  尽管袁盎是有名的说客,突然其来的杀身之祸,让他措手不及,竟然吓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不是袁盎不经吓,他一辈子经历过的大风大浪不知道有多少,就没有这次这般凶险万端。
  为了梁王,窦太后杀他一个袁盎跟捏死一只蚂蚁没差别。那不是说着玩的,是动真格的,袁盎只觉眼前冒星星,双腿发软,快虚脱了。
  周阳就在他身边,手一伸,扶住袁盎,在他耳边轻声道:“沉住气!”
  “谢大帅!”袁盎也是个聪明人,知道周阳没说错,他若沉不住气,一旦坏了大事,即使窦太后不杀他,景帝也会杀他。唯今之计,他只有拼命一搏了。一旦明白过来,袁盎的特别之处就表现出来了,头一昂,胸一挺,问道:“敢问太后,以何罪杀臣?”
  “你这个说客,只知摇唇鼓舌,蛊惑人心,你竟敢在老身面前掉你的三寸不烂之舌,老身杀你何妨?”窦太后聪明人一个,哪有不明白袁盎此来的目的,必然是大下说词了。
  “太后,臣此来为太后贺喜的!太后大喜,太后大喜!”袁盎跪在窦太后身前。冲窦太后道喜。声音高亢,很是兴奋,仿佛有天大的喜事一般。
  周阳听在耳里,不得不佩服袁盎这本事,明明是来当说客的,却给他这么一变,喜气洋洋,跟真有天大的喜事一般。
  怪不得袁盎能成为有名的说客,这表演的本领实在是太绝了!
  周阳打量窦太后,如今的窦太后脸色苍白,极为消瘦,气力不加,说了这么多句,微微气喘,有些吃受不住了。
  南宫公主、馆陶公主、阿娇忙扶着她,给她捶背捏肩。
  南宫公主看见周阳,妙目中掠过一抹喜色,紧接着就是打量着窦太后,一脸的愁容。她跟窦太后特别亲近,窦太后如今这般,她心如刀绞。哪能不忧虑。
  就是阿娇,跟换了个人似的,一脸的愁容,见到周阳,也没有象往常那般蹦过来挂在周阳胳膊上,只是冲周阳闪闪了眼睛,就为窦太后捶起了背。
  “老身有何喜?”窦太后喘息一阵,虽然语气依然严厉,却没有吼着叫着要杀袁盎了。
  袁盎知道他的话起作用了,可是,这只是暂时的,若不能解决问题,她随时会杀了自己,强打精神,道:“太后不吃不喝,以死相逼,皇上架不住,终会退让,梁王就会是大汉的皇上。太后,这难道不是喜吗?”
  是叫你来解心结的,不是要你来给窦太后打气的,景帝剑眉一拧,虎目中厉芒闪烁,真后悔,适才没有杀了袁盎。
  袁盎冲景帝摆摆手,景帝只得强忍怒气,静听不言。
  “嗯!”这话说到窦太后心里去了,脸色稍缓。窦太后就是打的这主意,这几天逼得景帝没辙。满朝文武围着她转,越是这样,越是说明她这一招威力无穷,用对了。
  “梁王聪明颖悟之人,性强力,刚毅不屈,他若做上皇帝,必是超迈古今的一代圣君!收复百越,击破匈奴,灭东胡,败西羌,进军西域,都不是难事,大汉的声威必将振于异域万里之外!”袁盎掉起三寸不烂之舌大拍窦太后的马屁。
  听了袁盎的话,景帝是剑眉倒竖,恨不得立时把他给杀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夸梁王这个爱子,比夸窦太后更让她欢喜,老脸上出现了笑容,手中的拐杖在地上点动道:“袁盎,你起来吧!”
  “谢太后!”袁盎却是跪着没有动,话锋一转,问道:“太后宠阔深谋。为大汉万世之基着想,臣极是钦佩。臣斗胆问一句,梁王之后,谁来承续大汉基业?”
  “这个……”窦太后一心想的是如何让梁王夺嫡,于此事却是没有想过,给袁盎一句话问住了,略一沉吟道:“他的大位得自于皇上,那么,他百年之后,他自当把大位传于皇上的儿子。嗯,就从皇上的儿子中。择一贤者传之!”
  “敢问太后,若是梁王把大位传于皇上的子嗣,那么梁王的儿子们会如何想呢?”袁盎的声音很高。
  “……”
  窦太后张大了嘴巴,无言以答,想了想道:“他们安安心心的做他们的安乐王爷,瞅着这大位做什么?”
  “太后,若有梁王的儿子不甘心做安乐王爷,想做皇上,那怎么办?”袁盎紧逼一步。
  “哼,他们敢不安心?”窦太后脸上罩着怒气,拐杖在地上重重一点。
  “太后,请容臣片刻之暇,臣为太后说一段史实。”袁盎声调更高:“自有解决此事之道。”
  窦太后虽然嘴上挺硬,却是心里明白,梁王的儿子们必然不会甘心,会有异动,说不定会引得骨肉相残。这正是她最担心的事儿了,若是有解决之道,自然是最好不过了,不住点头:“你说吧,老身洗耳恭听!”
  语气缓和了许多,景帝提着的心放了下来。不得不赞叹,这个袁盎,不愧是有名的说客,这张嘴还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周阳暗赞不已,这个袁盎深谙游说之道,先用好话稳住窦太后,然后再来抽丝剥茧,一层一层的剖析利害。
  “太后,你听闻过延陵季子乎?”袁盎这才进入最紧要的部分。
  “延陵季子,就是春秋末年,吴国那个大贤王?”窦太后读过不少书的。
  “太后英明,正是此人!”
  袁盎先是赞一句,这才话锋一转:“季子是吴王寿梦之子,是诸子中最贤之人。寿梦欲传王位于他,季子辞让不受。寿梦无奈,只得传位于长子诸樊。诸樊深知寿梦之意。欲要立季子为王,当上吴王之后,急于求死,引兵出征,最终战死。诸樊死后,其弟余祭继位,为了让季子早登王位,依然战死于疆场。余祭死,夷昧立,依然战死。季子贤德之人,坚持不受,避耕于野。”
  “嗯!”窦太后对这个季子很是赞赏:“不愧是贤人,连王位都不受,贤人,贤人!”
  “太后误矣!”就在窦太后的赞扬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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