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便呢,能不能买到好看的首饰。灵儿妹妹这般漂亮,再有首饰这么一戴,可就……有些人见了,眼珠准会掉下来。”南宫公主调笑起来。
张灵儿脸一红,伸手要来搔南宫公主的胳肢窝。南宫公主吐吐小香舌,风一般的飘走了,张灵儿快步跟上。
从清明门去东市,并不算远。没多走远,前面出现一个相摊,一个身形瘦削,还有略有些猥琐的相士正靠在墙上打瞌睡。
东方朔一双眼睛四下里瞄着,一看见二女过来,忙跨前一步道:“二位姑娘,可要相命?我这相术,传自鬼谷先生,可准了。”
“鬼谷先生的相术?”南宫公主有些惊疑。她久在深宫中,于这些江湖骗术,所知不多,一听这话,大是惊讶。
“二位姑娘生得好命!”东方朔掉起三寸不烂之舌,大下说词:“这位姑娘一定会嫁得一个如意郎君,做贵妇人。”
“你算得真准!”南宫公主本来就是公主,东方朔这陈词滥调竟然蒙对了。
东方朔精神大涨,说得口沫横飞,什么好听就说什么。什么生得龙子凤孙,什么夫贵子贤之类,给他吹得天花乱坠。
南宫公主本是天家血脉,她的儿女必然是龙子凤孙,东方朔是时来运转,全给蒙对了。一番话,说得南宫公主欢喜不禁,大大方方的赏了他一个马蹄金,这才拉着张灵儿,欢天喜地的赶去东市。
“今天的运气真好!竟然遇到两个傻妞!”东方朔把手中的马蹄金抛抛,极是得意,冲睡得正香的相士道:“师父,你瞧,黄金!真金呢!”
那个相士却是睡得正香,口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师父,你还真能睡。象你这么做买卖,能有饭吃吗?”东方朔笑着坐了下手,抛着手中的马蹄金,极是得意。
“小朔子,你真是笨死了。”相士翻过身,眼皮也没有睁开,仿佛在说梦话似的:“你除了见了妇人就说什么夫贵子贤之类的屁话,你还能有点别的说辞么?”
“师父,那是妇人最喜欢听的话语,百说百灵。麻雀想变凤凰,妇人不是好这吗?”东方朔不以为意:“师父,你瞧,这不就有黄金么?”
“那是你走狗屎运,撞到公主了。”相士依然没有抬眼皮。
“什么?公主?”东方朔的眼睛瞪大了,有些难以置信。
“怎么,你还敢怀疑?”相士终于睁开眼了,揉着惺松的睡眼:“我不用看,一嗅便知,那是公主。”
东方朔虽然知道相士很懒,一有机会就睡觉,却是往往有惊人之语,而且一语言中,不敢不信:“师父说什么便是什么。”
“哼,小朔子,你真不长进。公主有血光之灾,你都没算出来。”相士摇摇头,眼睛明亮了许多。
“血光之灾?”东方朔难以置信:“师父,你说笑吧。”
“你敢怀疑为师的话!”相士很是不悦,双眼一翻:“公主虽是有灾厄,却是无性命之忧,倒不用多虑了。”
“你说有,便有。师父,那个姑娘,我看着有些眼熟,象是张氏店铺的。”东方朔眼珠一转道:“就是师父老爱远远瞅着的清明门附近的张氏店铺。”
“什么?”相士双眼一翻,精光四射:“小朔子,你怎么不早说?”
“师父,你睡得跟死人一样,我说什么说。”东方朔甚为不满:“师父,你怎么老是喜欢远远的看着那家店铺?”
“闭嘴!”相士喝斥一声,跳起身来道:“快,跟我去救人!”
“救人?”东方朔难以置信。却见相士宛如一只大鸟般,腾空而起,落下身来,已经跑出老远了。
“……”
东方朔跟随相士数年了,就从来没有见到过相士有如此了得的身手,仿佛给雷电劈中一般,直接无言了。
……
“师兄,你瞧,那个妇人。”韩风一碰楚乔,朝南宫公主一指。
“你看上了?”第五齐一打量南宫公主,眼睛放光:“水灵灵的,到了榻上,还真够放荡的。”
“那是公主。”韩风知道他想歪了:“周阳回长安那日,她就站在宫城上,我看得清楚。哦,是南宫公主,周阳的未婚妻。”
“南宫公主?”楚乔眼里厉芒一闪:“踏破铁靴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皇上拿了师父的家人,我们把她拿下,看皇帝老儿怎么办?”
“对!拿下她!”第五齐马上附和。
“这里人多,不宜动手。去那里,那里没人。”韩风大是惊喜:“只要公主到了我们手里,皇帝,还有周阳,还能不乖乖就范?”
南宫公主既是景帝的爱女,更是周阳的未婚妻,擒住了南宫公主,那可是一石二鸟,令景帝和周阳缚手缚脚。
“你们去那里等着,我去引过来。”第五齐一转眼珠,立时有了主意。
楚乔和韩风忙去动手处埋伏,第五齐快步过去。
“见过主母!”第五齐来到南宫公主身后,冲南宫公主施礼。
“主母?”历来只有人叫南宫公主公主,却没有没有人叫她主母,南宫公主一下子愣住了,问道:“你是?”
“主母,在下是大帅麾下的兵士,奉大帅之命,前来向主母报信。”第五齐久走江湖,经验老到,撒谎根本不用想。
“报什么信?”南宫公主一听是周阳派来的人,不由既是意外,更多的却是欢喜。
张灵儿也是欢喜不已,眨巴着明亮的眼睛,打量着第五齐。
第五齐人长相还不错,恭恭敬敬的,二女根本就不会生疑。
“主母,这里人多,不方便说,还是去那里说。”第五齐心中暗想,就两个没见过世面的雏儿,真是好骗。
“有什么不好说的?大帅是不是要回来?”南宫公主最盼望的就是周阳回长安,两人可以过二人世界,打闹调笑,别有一番乐趣。
“大帅吩咐了,此事不能张扬,一定要保守秘密。”第五齐把南宫公主欢喜样儿看在眼里,大骂周阳走狗运,竟然让南宫公主如此美人儿惦记着。
南宫公主哪敢怀疑,拉着张灵儿,跟着第五齐来到拐角处:“快说,什么事?”
她一颗芳心全系在周阳身上,却没有发现,楚乔和韩风正站在附近。就算她发现了,处此之情,也不会有丝毫怀疑。
张灵儿明亮的眼睛一打量,看见楚乔和韩风,好看的弯月眉一皱,微觉奇怪,这两人站在这里做什么?看风景,这里没风景。不是看风景,还一双眼睛四下里瞄着,跟做贼似的。
“公主,请跟我们走吧!”第五伦的恭敬一下子不见了,一脸的冷冰。
“你们是谁?”张灵儿忙把南宫公主护在身后,喝问起来。适才她就在怀疑,一见此情,哪能还不明白:“来人,有人打劫!”
“我们就是打家劫舍的。”第五齐没有丝毫惊慌,不就两个个女人嘛,他们师兄弟难道还搞不定?
“我们既劫财,更劫色。”楚乔语含另类意思。
南宫公主方知上了大当,都怪自己一时大意,竟然落到如坏人手里。可是,她一心系在周阳身上,第五齐以周阳说事,她能不信吗?
“看你们不象坏人,一时失足,不足为罪。你们赶紧走吧,我当什么事没有发生。”南宫公主冰雪聪明的人,深知此时不能说狠话,更不能逼得他们行凶。当然,也不能示弱。如此说话,可谓得体。
“公主大度,饶过你们,你们还不快走?”张灵儿也是个聪明人,忙道:“你们要知道,一失足成千古恨,错事铸成,后悔何及?赶紧走!你们的名姓,我们不用知晓。”
这话可谓很有分寸,点出不知晓他们的名姓,那是让他们放心。
要是对一般匪盗,这话肯定起作用。可是,第五齐他们连官府都不放在眼里,此事更是为了讨郭解的欢心,哪会有丝毫效用。
“我们行不改姓,坐不更名,我叫楚乔,他叫第五齐,他是韩风。我们的师父是郭大侠。”楚乔傲慢的道:“皇上拿来了师父的家人,只好委屈公主了!”
此言宛若霹雳,南宫公主知道无法挽回,喝道:“你们要是敢对我动手,你们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也休想有一丝生路!”
“她嘴还挺利,给她点厉害尝尝!”第五齐冷笑一声,手中多出一把剑,对着南宫公主的手臂就劈了下去。
郭解视景帝为仇人,让南宫公主多吃些苦头,正好能讨郭解欢心。
二百七十一
“住手!”张灵儿急了。使劲一推南宫公主,南宫公主一个趔趄,第五齐这一剑竟然没有劈上,剑身擦着南宫公主的肌肤掠过,要是稍微慢得一慢,南宫公主一条手臂就给废了。
“来人啊!有歹徒!”张灵儿和南宫公主齐声叫嚷。
南宫公主虽是逃过一劫,却是吓得花容失色,可是,南宫公主沉着冷静,并没有慌乱,而是和张灵一起求救。
这里虽然人少,毕竟离大街近,已经有行人看见了,冲这边打量着。第五齐冷哼一声,手中剑对着张灵儿当胸便刺,嘴角掠过一抹冷酷的笑容:“叫你喊,叫你喊!”
“小心!”南宫公主急叫道,对着张灵儿用力一推,张灵儿娇躯一偏,这一剑刺在肩头。
“啊!”张灵儿惨叫一声,花容失色。苍白如纸。
第五齐抽出剑,一股鲜血好象水箭一般,喷射开来,溅得地面都红了。
南宫公主和张灵儿,一个久处深宫中,一个郊外务农,这辈子除了见过鸡血狗血猪血外,哪里见过人血的,吓得着实不轻,愣在当地,变成了雕像。
“哼!”第五齐吐吐舌头,一副嗜血的样儿,手中剑对着南宫公主肩头便刺了过去。
“啊!”剧烈的疼痛令南宫公主清醒过来,抬起白玉似的小手,对着第五齐便是一个耳光。第五齐猝不及防之下,结结实实打在脸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第五齐追随郭解,纵横江湖,逢人便高上一等,几时给人打过耳光来的?不由得恼羞成怒,右手一翻,一掌对着南宫公主当胸击去。
他是郭解的得意弟子,武艺高强,一掌之威非同小可,若是南宫公主给击中,一定会命殒当场。张灵儿已经清醒过来了,不要命似的扑了上去。护住了南宫公主,第五齐一掌打在张灵儿背上。
“卟!”
张灵儿小嘴一张,一口鲜血喷出来,喷了南宫公主一身都是。
“哼!”第五齐兀自不罢休,又是一掌,对着张灵儿头颅击去。若是给他击中,张灵儿一定是头颅碎裂而亡。
“小心!”
就在这时,楚乔和韩风齐声惊呼起来。第五齐虽是不明二人为何如此惊惶,却听得背后风声大起,知道有高手来袭,忙一个侧跃,想纵开去。
可是,他快,来袭之人更快,一股大力撞在他的肩头上,第五齐摔了出去,落下地来,已经是在一丈开外,砸了个狗吃屎,磕出了一嘴的血。
第五齐这辈子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心中恼怒。霍的跳起身来,扭头一瞧,只见一个身形瘦削的老者站在当地。这老者一身粗布葛衣,乍一看,毫无出奇之处。可是,细看之下,却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特别之处,究竟如何特别,又说不上来。
“前辈何方高人?”楚乔右手握住剑柄,却没有上前与老者动手。
他可是亲眼看见老者出手的,其疾如风,快如闪电,就是其师郭解也不过如此,他哪里是对手。
“郭解几个不成器的弟子,只会欺侮妇人,就留下吧!”老者冷哼一声,目光炯炯,盯着张灵儿,眼里掠过一抹异样神情。
“前辈,你既知我师之名,还请看在我师份上,饶过我等。”楚乔这辈子第一次如此说话,竟然是在求人,他自己还真有些不相信这话是自己说出来的。
“休要拿郭解来吓唬老朽。”老者不屑的道:“早知他如此无法无天,当年就该一掌灭了他。郭解胸口的伤疤还在吗?”
“啊!”第五齐三人知道,郭解平身只有一败,而且败得很惨,几乎丢了性命。那一战。郭解胸口留下一道剑伤,据说,是那位高人手下留情,饶了郭解一命。
这事知道的人不多,只有郭解和第五齐三个心腹弟子知道。每当郭解谈起那一战,都有谈虎色变的骇然。
这个老者竟然知晓此事,那就是说,郭解那伤口就是眼前老者留下的,要楚乔他们不心惊都不行。
可是,眼前老者没甚出奇处,他怎么可能打败郭解,还让郭解数十年后谈起就变色呢?
想不通,想不明白。
老者根本就不给他们思考的时间,身形一动,其疾如风,以掌作刀,右掌对着第五齐就劈了下去。第五齐只来得及升起躲闪的念头,却来不及躲闪,就眼睁睁的看着老者一掌劈在自己肩头。
“咔嚓!”
一阵清晰的骨骼碎裂声响起,第五齐一个肩头就塌了下去,软倒在地上。
老者身如飘风,掌势如电,楚乔三人就没有见过如此快捷的身法。就是乃师郭解比之也远未不如,心中之震憾远非笔墨所能形容。
这一刻,他们可以确定了,郭解胸口的伤疤是眼前老者所留,可以肯定了。
“逃!”
楚乔和韩风转身便逃,可是,楚乔刚转过身,老者如大鸟一般扑到,身在空中,对着楚乔背心就是一脚。楚乔哪里躲得开,仿佛给巨杵撞击一般。摔到一丈外,嘴一张,一口鲜血喷得老远,委顿在地上。
老者落下地来,脚在地上一点,身形再次腾空,朝韩风扑去。韩风还没有逃出三丈,就给老者追到。老者一掌击在韩风的左肋上,一阵骨骼碎裂声响起,韩风软倒在地上。
老者正眼也没有瞧三人一眼,快步来到张灵儿面前。
“谢前辈救命之恩!”南宫公主把昏迷的张灵儿搂在怀里,珠泪顺着腮帮流了下来,仿佛梨花带雨,惹人怜。以乞求的口吻道:“请前辈救救灵儿妹妹!”
南宫公主虽是久处深宫中,未经历世事,却是聪明人,老者如此高绝的身手,必然有非凡的手段,向他求助,准没错。
老者蹲下身,把张灵儿伤势检视一通,眉头一拧,恨声道:“好狠的心肠,竟然下如此毒手!”从怀里取出一个药瓶,倒出药,给张灵儿涂上。
再把药瓶递给南宫公主,要南宫公主抹在自己肩头。南宫公主依言而为,把药涂在肩头,一股清凉感升起,疼痛大减。
“赶快回宫,请仓公一展妙手。”老者一双眼睛在张灵儿身上打量来打量去,一副怜爱之态。
“请问前辈高姓大名。”南宫公主强撑着站起身,冲老者盈盈一幅。
“山野之人,何须姓名。”老者并没有通名道姓。
“谢前辈援手之德!”南宫公主再也支撑不住,晕倒在地。
“哎!”老者长叹一声。
“师父,你跑得真快!”东方朔气喘嘘嘘的赶到,跑得太急。脸上已经见汗了,与老者气不喘脸不红恰成对比。
“啊!真有血光之灾?”东方朔把地上的二女看在眼里,不由得惊奇不置,尖叫起来:“师傅,你算得真准!”
“少废话!”老者沉声道:“把他们送到皇宫去。”
“皇宫?”东方朔有些骇然。
“不送到皇宫,还能送到哪里去?梁王勾结郭解,竟然做出这等事,这事,也该了结了!”老者打量着张灵儿,摇摇头,叹口气道:“这孩子,竟然遭了无妄之灾!”
……
未央宫,一队队兵士在巡视。
一队兵士,身着盔甲,腰悬汉剑,手持长戟,站在宫门口,好象出鞘的利剑一般。
一辆马车疾驶而来,兵士忙上前拦住:“停下!停下!”
车夫一挥马鞭,马车停了下来。兵士喝问道:“你有何事?竟敢到皇宫。